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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初见 ...

  •   三年后。

      当东方缓缓升起第一抹光,最后一丝属于夜的黑暗被驱散,透过撑开的窗户,暖软的光斜斜的洒落满室,闭目打坐的青年似是感知到了光明,缓缓的睁开了双眼,从胸腔中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缓缓的站起身,先是整理了一下因为彻夜打坐修行衣服上产生的那些细碎的褶皱,而后才抬手推开了房间的门,让更多暖软却不炽烈的光芒照耀进室内。晨光铺洒在他金棕色的发丝上,照耀在他略苍白却英俊的面容上,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神圣的气息。

      缓缓的沿着布满了泥土的乡间小路朝着山中走去,微风拂过衣角,偶尔青年会碰上扛着锄头的村民,他会笑着和对方打招呼,接着便又自顾自的朝着目的地走去。一切都看着那么的自然而惬意,而这样的生活,他已经过了整整三年。

      这是楚昇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年之后。从最初的一无所知,茫然无措。到如今,他已经知晓了很多这个世界的事情。也堪堪迈入了修行的门槛,如今的他再遇到异兽断不会还像是当初那般模样。

      在过往的三年中,他知晓了什么是帝国,城镇,村庄,也粗略的了解到了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他所答应的请求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

      这里是混沌大陆,属于三千大世界中的一个小世界。若是想要从这个小世界抵达更高位层次的世界便要修行到归元圆满。

      世人修行,于天地中获取力量,继而以身为鼎炼化,为己所用,名为魂火又或者魂之力。魂火便是修行灵魂之力,火焰居于灵台,因其修行分别对应七魄而分为七个阶段。每个阶段又分天地玄黄四个等级,归元即是达到了修行的七阶圆满。

      沿着已经走过了许多次的小路前行,直到走到平日里看书的那棵树下,他少见的没有从怀中摸出书籍坐下看书,而是面上带着浅笑的眺望着他已经生活了三年的山谷。

      他看得见,晨间未曾散去的薄雾与袅袅炊烟相应合,,给世界笼罩上一曾朦胧。他看得见,扛着锄头在田间劳作的村民,他也看得见,三两个老人家抽着旱烟,坐在村头的古树下惬意的享受着阳光。他更是看得见,有年少的孩童已经早早的起来,聚在一起,打拳踢腿。

      一切看起来那么惬意而静谧。

      然而这种安逸和静谧并不属于他。

      纵然生活在这里已经整整三年,纵然与每个人都相处的还算融洽,可是楚昇的心中仍旧存着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格格不入感。他不属于这个地方的。

      况且还有那个他亲口承诺下的誓言,也总是要履行的。这里的人对他着实很好,这让他无时无刻都心怀着愧疚与不安,这种无条件的盲目信任让他除了努力的修行,早早的离开,去实现他们给予他的希望,他无以为报。

      晨间的风吹拂在青年身上,吹的长裙飒飒作响。也吹开了楚昇披在身上的长斗篷,隐隐露出斗篷下块块分明的腹肌。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影影绰绰的照在地上,栖息于枝头的几只鸟儿扑棱着翅膀,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有的稳稳的落在楚昇的肩头,轻轻的啄了啄青年英俊的脸颊;有的盘旋在楚昇的头顶,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声,也有的三三两两落在楚昇的脚边,啄食隐藏在土层与青草地之间的虫儿。

      楚昇抬手摸了摸那只轻啄过他脸颊的鸟儿头顶,低声的喃语。“早上好啊,鸟儿。”

      盘旋在楚昇头顶的鸟儿似乎是不满于楚昇只摸了他的兄弟,当他落在了楚昇的头顶,凶狠的啄了一下容貌俊美的青年的头。

      “日安。”楚昇如是说着,同样也是摸了摸蜗在他头顶的鸟儿。

      “很高兴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你们一直都在听我的废话连篇,不过今日之后我便要离开这里了。”青年喋喋不休的说着,鸟儿们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倘若有人看见,一定会觉得这样的画面温馨又悲凉,柔和的晨曦中,青年的神情温柔,模样英俊,像极了传闻中早已经消失在大地上,心怀着慈悲的天神。

      楚昇与鸟群鸡同鸭讲的对话直到太阳又升起了一些,笼罩在山谷的薄雾彻底的散去。有少年用微怪异的姿势蹦蹦跳跳的沿着有些弯曲的小路朝着山林走来,鸟儿们便纷纷飞走,徒留下稀稀零零的绒毛,随着微风,与青叶作伴,飘飘摇摇的从天而降。

      沿着缓坡而来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因为蹦蹦跳跳他的脸颊有些泛红,便显得他更像是罗刹鬼魅,其实他生的并不丑陋,但是残缺却让他哪怕是微笑也狰狞可怖,但他本人似乎已经对此事并不是很在意了,因为他的脸上一直都带着浅浅的笑容。目光清澈而澄空。

      没过一会,少年已经蹦蹦跳跳的到了楚昇的面前。他先是对着楚昇行礼,而后才是开口道。“大人,已经准备好了。”

      “嗯。”楚昇轻轻点头,表示了解。便道。“是时候该过去了。”他说完,开始朝着缓坡下走去。伴随着他的转身,细碎的发丝被吹动,金棕色的发丝在某个瞬间折射着金色的光芒。

      小跑两步跟上楚昇的脚步,已经是个小大人的克鲁侧脸看向楚昇,青年一如既往的是温柔而微笑的模样,可纵然如此,少年仍旧还是觉得这位大人似乎有些不舍,他忍不住便问道。“我感觉大人似乎并不想离开,那为什要走呢?”

      楚昇闻言,脸上略略浮现了一个错愕,但很快那抹错愕被无奈取代,又很快被浅浅的笑掩饰,他声音如常的道。“原因很多……但总归而言,这是我必须去做的事情。”

      克鲁眨眼,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表示不懂。

      楚昇只是轻轻发出一声叹息,笑着继续道。“其实很多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也想不明白,可我知道总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因为承诺,也因为情义。”他说着这些话,目光落在遥远的彼方,不禁叹息道。“或许这就是命运?”

      他说到命运,忍不住绽开一个有些自嘲的笑容,很多人都在信誓旦旦的说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但真正面对命运加诸在身上的那些不幸的时候,又总是会觉得自我的存在和曾经信誓旦旦的话语是那么的无能为力。

      “唔……”克鲁陷入了又一阵沉思,然而还是重重的摇了摇头。“不懂。”

      “不懂也好。”楚昇的手掌轻轻的按在已经十四岁的少年头顶,揉了揉。克鲁微怔,他在楚昇那近乎低不可闻的呢喃中感受到了什么,但具体的细细追究,他还是不太明白。他仍年少,对于人情世故懵懵懂懂,对于什么是信义责任也懵懵懂懂。

      回去的路上变得安静,只有风拂过苍翠的草地发出阵阵的沙沙声,克鲁的心中有很多想要对楚昇说的话,他还有很多疑问,但是终究没有问出口。他就那么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接过了由族中长老为他准备的东西,朝着山脉的禁地走去。

      那道身影没有回头,在他的视野中渐行渐远。

      ……

      楚昇沿着青石铺成的小路缓缓的朝着远离村落的深山中走去,一路向前,茂盛的丛林逐渐变得衰败,地上沉积的枯枝败叶与动物的尸骸越来越多,一路缓缓的拨开那些阻挡在行进路上的障碍物。

      他的心发生着天人交战,对未来的不可知令他恐慌,对责任的承担令他深觉压迫,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逃跑。逃离这里,然后你就可以过上平淡而无争的生活。然而另一道声音却在反驳。
      不要忘记誓言。

      他想要回头去再多看两眼那坐落在山坳的村落,但是他仍旧没有回头去看。他知道如果他回头,他能看见两个村庄隔着一道瀑布,分别坐落在两处。可是他害怕,自己一旦回头,会后悔,突然就不想离开。所有的怯懦都会爆发,杀死勇气与决绝的决心。杀死他刚刚才平复的那种坚定。

      过往三年的生活是他迄今为止并不算漫长的生命中过的最幸福安定的三年。他感受到了很多很美好的事情,感受到了善意。纵然他的心中仍旧对人性的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但是他也愿意相信,生命中很多美好的事情。

      当太阳开始渐渐的西斜,楚昇抵达了已经近乎荒芜的青石路的尽头,那是一座孤峰的顶端。一座黑石伫立在山顶,像是明灯在指引着方向。

      楚昇缓缓的走完了最后的那一段距离,就像他先前走过的那很长的一段路一样,青石板一阶又一阶,直到最后一阶,他站在了峰顶,看见了半掩埋在土地中的人骨。

      他知道,界限就在这里了。

      发呆了一会儿,出神的看着白骨,楚昇的心中想到了很多事情,为什么会眷恋?为什么会执着?
      摇了摇头,晃掉那些纷杂而多余的念头,他的心情变得有些忐忑,颤抖着伸出手,去试图触摸那道看不见的壁障。

      纵然早就知道应该不会有什么阻碍,他仍旧还是心中抱有怀疑,就在这样忐忑不安的心情中,他的手仿佛触碰到了一层看不见的膜,随后穿了过去。再然后,他整个人都从那道壁障垮了过去。

      眼前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西沉的太阳变成了旭日东升的模样,虽然都是茜红色,都那么温柔,却象征着不同的意义。原本伫立的山峰消失不见,他的脚站立在一道断崖边。微寒的风飒飒吹过,寒意从脊椎骨上蔓延至头顶,只要他轻轻的迈出一小步,就可以跌落万丈悬崖。

      惊叹于结界被设立的如此的巧妙,楚昇赶紧向着断崖后面退了几步,碎石伴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而落,掉下悬崖,而后便听不见回响。

      这时候,楚昇知道,他到了结界之外的陆地上。

      在一间空旷的地下祭祀所中,几十位年龄各异的残族人聚集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化不开的血气,然而这些人都好似习惯了一般,那么的无动于衷。

      一面由水晶构筑的巨大镜子古朴繁复,镜面中正呈现着楚昇的身影。天残村的海老与地缺村的木老两位老人各自带着村中的长老站立在镜子前,他们看着楚昇的身影,时不时的发出低语。

      “这是第九个了,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成功?”说话的是海老身后的一位穿着枣红色长袍的白发老人,他说着话的时候嘴角笑的很奇怪,那笑容像是面具上被刻意勾画的夸张的脸谱。

      “嘿嘿嘿~”诡异的笑声响起,又一名老人开口,声音嘶哑,如同在吐信的毒蛇一般。“不成功不过就是百年以后再牺牲掉一些无关紧要的族人,重新召唤一个天选之子而已。”

      天选之子,这四个字被老人说的很意味深长,极具嘲讽。这世间最出色的谎言,往往就是真假掺半。残族的诅咒是真的,他们期盼有人能解除诅咒也是真的。但这不一定非要是某个人。

      对于这些蜗居在天残地缺谷中的乌托族的人而言,他们只是需要一个能杀死煌帝国祭祀毁坏祭坛的家伙,至于那个人到底是谁?身份如何,心中又存了什么别的想法,他们不在意。

      世界上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命中注定,非要某个人不可。所有的必然,都是每个人在面对选择做出的最习惯性的决定,还有暗中无数势力做推手在推波助澜,最终引发的走向。

      打个很三俗的比喻来说,一个不吃香菜的人是不会选择吃香菜吃到死的,去餐馆点餐,如果他明知道菜里有香菜,也是不会点的。惯性思维主宰着人类在面对选择时做出最适合自己,对自己最好,也最能安心的结果。甚至在面对不合理的事情上时会强行自我解释一个合理的理由,自我催眠安慰,甚至选择忘记。

      没错。那所有关于天选之子,命中注定,全都是骗局。并且是一场彼时欺骗着自我又欺骗着族人的骗局。只是为了让那个被他们从异世界召唤而来的倒霉蛋去破解诅咒而已。在楚昇之前,已经有八个人被冠以那个残酷的名字,从这里走出去。

      但是他们失败了,人心复杂难测,有人被浮华的世间迷住了眼睛,有人屈服在了权势之下,也有人因为蠢笨而死在了荒野里,成了孤魂野鬼。更有无所作为的人,躲在了乡间村落,以为万无一失。

      再然后,那些人都死了。且绝不是寿终正寝这种死法。

      优秀的木偶师在操纵着戏台上的木偶时,台下的人其实看不见木偶身上所捆绑的绳子,可纵然看不见,木偶的喜怒哀乐却全然都掌握在木偶师的手中。那些线很细,肉眼不可见,却一直存在。

      目光看着楚昇穿着白色长裙长袍的背影,木老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平淡的道了一句。“楚昇是个好孩子。”

      “但是可惜,他注定只能当个棋子。”又是一名老人接话,话语冷酷。

      “哎……”一道叹气声响起,是个穿着粉红色薄衫头上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她用不符合年龄的表情和声音幽幽的道。“希望不是一颗废弃的棋子,而是一个有用的家伙。我们真的待在这里太久了,我都快忘记战斗的滋味到底有多么的美好,那些惊恐的眼神真令人无比怀念。”她说完,发出了宛如厉鬼索命一般渗人的笑声。

      她自然不是一个真正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她的年纪甚至比海老和木老还要大。于她而言伪装成稚童是乐趣,她享受那种被关爱,被拯救,被当成弱者保护的瞬间,尤其是在下一刻,她的指尖会穿透对方的胸膛,捏爆温热的心脉,结束炙热的生命。每当感受到那种由生到死的瞬间,都会令她产生出一种精神上前所未有的兴奋。

      “我有种预感,他或许会做出和前面几个不一样的选择。”从一开始就沉默,看着一群人在叽叽喳喳的谈论的海老忽然开了口。他负手而立,额头上那只一直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

      “希望如此。”小女孩道,随后又是一阵凄厉的笑声响起。

      幽暗的地下祭坛里,谈话仍旧在继续,天残地缺谷中,那些毫无知觉的村民仍旧抱着期望的等着,生活着。

      楚昇当然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那群对他慈眉善目的老人们是抱着一种把他当做棋子的心情,也不知道村里那个脸蛋圆圆,会甜甜的叫他哥哥的小花妹子是个活了很多很多年,真实年纪比海老和木老还要大的老太婆。

      他带着忐忑的心情,怀揣着对于未来的不可知,正走在一条布满了碎石的荒芜土路上。一路走走行行,很快就接近了晌午时分。

      太阳毒辣辣的炙烤着大地,没有一丝一毫的风吹过,闷热的气息让人们感觉肺腑之上绑着一条令人窒息的裹胸带。只有聒噪的蝉鸣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更是给本就已经烦躁不堪的人们心头添上几分火气。

      穿着白色斗篷与长裙的青年男人忍不住又是抬手擦了擦额角豆大的汗水,一路走走行行,算起来他已经走了很久的路,长袍与裙摆上早已经染上了路途风霜的颜色。

      他实在是没想到天残地缺谷之外的世界竟然是这样的残酷暴烈,谷中那常年温煦的太阳,在谷外的世界中热的吓人,只是走了几个小时,他的斗篷下已经全是汗水。羽翼更是黏答答的贴在后背,为原本就闷热的体感增加上一层不适。

      挺直的脊背变得弯曲,矫健的步伐开始拖沓,随着时间的流逝,楚昇高大的身影开始变得摇摇欲坠。眼前的世界仿佛被蒙上了厚厚的一层雾气,一切都变得有些空旷,自我的意识也开始抽离。又累又渴。

      他距离魂魄飞天只差一步之遥。

      ……

      索玛山脉下的一条土路旁,一座孤零零的茶棚突兀的伫立在那。茶棚下摆着几张摇摇欲坠,即将寿终正寝的桌子,一张桌子前坐着两个樵夫,此时正喝着温茶,另一张桌子上坐着一对中年夫妻,面前是两碗已经快被吃完的阳春面。

      茶棚的主人是个看着极其年轻帅气的男人,只不是他眉宇间总是带着一股痞里痞气与猥琐,这令他的英俊被生生的削去了几分。他此时□□着上半身,腰间缠着泛黄的白色止汗带,正在揉着案板上的面团。在他的脚边,一只肥硕到有些不可思议的兔子正抱着一根胡萝卜小口小口的啃着。

      这家茶棚没有名字,但是这个茶棚的主人却很有名。他姓萧,名叫帅哥。不过通常这里的人都不会叫他的名字,而是叫他的绰号,锅哥。而他的敌人则是叫他甩锅的混蛋。因为他不是个普通的茶馆老板,他常常在说,茶馆老板只是他的兼职,自己正经的职业是地痞流氓。

      而他也确实是个地痞流氓中的行业翘楚。

      至于甩锅之名,这男人打架的时候通常是顺手抄起身上的那口锅……也就是现在正架在他身前,烧着滚烫热水用来煮面的这一口。

      锅,正所谓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必备神器也。

      “老锅啊,你的阳春面什么时候能好?快要饿死我们兄弟了。”坐在桌前的一个樵夫有些不耐烦了,便急急的催促道。他显然是和这位茶棚的老板是个老相识了,若非如此,他断然不敢和这位附近十里八乡都小有名气的流氓翘楚这般喊话。

      “哎呀,哎呀,别催啦,这就好了,我都说过多少次了,面揉的不够火候就不好吃了。”萧帅哥一边不耐烦的说着,就见他的手下,十指翻飞灵动,没一会那一坨面成了被拉伸的非常均匀的面条。随即被主人丢入滚烫的开水中。

      “到底什么时候能好?我感觉我都等了大半天了。”樵夫又在大声的催促。

      “好了好了,就快好了。”萧帅哥敷衍着,手下的动作依旧麻利,他把两个粗瓷碗放在锅旁,又把葱花切好。过了小一会。就听他自言自语起来。“小白菜两根,高汤半勺,葱花少许,成了!”

      端着盛满了滚烫汤汁的碗,萧帅哥面不改色。“你们要的阳春面。”

      “香。”樵夫重重的嗅了一口,赞叹着就不顾此时面汤仍旧火热,细细呼呼的开始埋头吃面。

      放下阳春面的萧帅哥本是打算继续回他的简易灶台前喝一口凉茶,正巧抬头,他就看见了穿着白色长袍的英俊青年顶着烈日的光辉缓缓的朝着他的茶棚走了过来。

      啧,看那离得老远就能闪瞎人眼的银色丝线,厚重的上上个纪元里贵族老爷式的穿法,再看那懵懵懂懂的傻白甜气息,一看就是一个山疙瘩里来的笨蛋。

      正所谓送上门的傻白甜土豪不刮下来一层油水,怎么能对得起萧帅哥这辛辛苦苦在路边支一个小茶棚,他那耷拉着的死鱼眼突然放出光彩,殷勤的小跑了两步出去,对着眼前出现的‘肥羊’展露出了影帝级别的演技。

      “客官您是第一次路过这吧,是要去镇上?还是更远一些的地方?歇歇脚喝口凉茶再走吧,这么热的天哪怕是冰霜一族也受不了的。”

      坐在茶棚里原本吃面的樵夫似乎福至心灵,互相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浮现了同样的话语。果然,老锅又开始坑蒙拐骗了。

      楚昇面对热情的招呼,显得有些窘迫。在不适应中被热情十足的萧帅哥拉到了茶棚里唯一剩下的那张没有人的桌子前坐下。懵懵懂懂的在喋喋不休中喝下了三碗的凉茶。这才堪堪缓过来被灼热的天气炙烤的差一点变成烤鸡的命运。

      “多谢店家。”下意识的道谢,楚昇的眼角余光看见了其他桌上的粗瓷碗和散发着香气的面条,温和的道。“劳烦再给我一碗清汤面。”

      “好嘞,一碗清汤面。”萧帅哥吆喝着,好似他当真有伙计打下手一般,末了又问了一句,“客官可还要别的想吃的?”

      “一碗清汤面条足以。”楚昇秉承着最大的善意,对着萧帅哥微笑。他觉得对方是个不错的人,虽然热情的有点让人觉得尴尬。

      萧帅哥心里默默盘算着到底宰肥羊要宰多少,手下麻利的倒掉了原来的热水,重新烧了一锅。又开始揉起了面条。

      轰隆隆’大地上的尘土伴随着震颤而卷起黄色的烟雾,一群骑着马的骑士已经由远及近,大约十二三个,都骑在枣红色的马上,人人是腰间配着长剑,背后背着箭矢与长弓,统一穿着深蓝色的套头衫,银色软甲,灰色的马裤,深棕色的马靴。这是加西亚帝国中最低等的骑士的标准配置。

      为首的男人注意到了路旁的茶棚,也注意到了茶棚里的萧帅哥,他勒紧缰绳,对着身后的手下做了一个暂停的姿势,随即抽出铁制的长剑,剑锋直指萧帅哥。阴测测的笑着说到。“都说冤家路窄,故人诚不欺我也。”

      “呵呵。”被指名点姓的萧帅哥想要习惯性的做一个扒拉刘海的动作,然后发现自己手上全是面粉,这要是拨拉一下刘海,非得影响他的整体形象。便只得作罢,退而求其次的翻了个白眼。

      马上的男人刚想要再说什么话。下一秒,流氓影帝的面上做出了一幅很惊恐焦急的模样,掐着嗓子的道。“哎哟喂,人家好怕怕哟,不要过来。”这句话说完,他自己先笑场了。“噗嗤——”

      “哼。”坐在马背上的男人冷冷的嗤笑。一双狭长的眼中尽是恶毒的神色。“今天你插翅也难逃一死。”

      “这句话我还是回送给薛团长你好了。”站在灶台前的萧帅哥一边把沾满着面粉的手在裤子上蹭干净,一边咧嘴露出了一个很灿烂的笑容,下一秒,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把还没煮开沸水的锅丢了出去。一边丢还一边发出暴喝声。“去吧,我的锅。”

      热水虽然还未沸腾,但是已经加热过半,洒在身上绝不是一个很好的体验。坐在马上的薛团长嘲讽的勾起嘴角,抬手做了一个最简单的挡的姿势,六棱形的盾壁张开了一张网,瞬息间,那些从锅中蓬勃而出的热水被凝结成了冰块。

      “没用的。”男人嘲讽的说到。

      “哎,就知道这样是不行的。”萧帅哥叹气,撇了撇嘴,然后把手从后背伸出,灿烂一笑。“那这个呢?”

      肥硕的兔子被萧帅哥不遗余力的丢了出去。这个瞬间,楚昇觉得自己在兔子的脸上看见了一种叫做暴躁与绝望混合的神情。

      “卧槽!!!!!!萧帅哥你大爷的鸡腿的!小爷我不是投掷物啊,我只是一只可怜的兔子。”伴随着被投掷,兔子发出了犹如凄厉恶鬼索命的喊声。

      萧帅哥不为所动,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过分,甚至还给兔子加油打气起来。“上吧,拉比特·爱德华·格林德沃·劳伦斯·斯特兰迪斯。我将永远缅怀你的英勇与奉献。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把你烹制成世间最美味的兔子肉然后吃掉。”

      “混蛋啊!老子是拉比·爱德华·格林德沃·劳伦斯·斯特兰迪斯。”兔子暴喝着,一个蹬腿的动作在虚空中借力,然后非常残忍的把他的脚和薛团长的脸来了一个亲密接触。登时,薛团长的脸上就出现了一块红色的爪印。

      “哎,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萧帅哥无奈的摊手,把薛团长刚刚送他的话还了回去。末了还耸了耸肩膀,语重心长且意有所指的来了一句。“薛团长啊,您最近快活吗?”

      “杀,给我杀光他们。”薛团长被这句话刺激到了,脸色瞬间涨红,气急败坏的翻身下马,对着萧帅哥就冲了过去。

      楚昇听见杀光他们,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发现无论是刚刚坐在那吃饭的樵夫还是已经还是喝茶的那对夫妻都不见了。跑的特别快。动作迅猛的让楚昇都无知无觉。

      楚昇:“……”

      所以在他们这个词语之下,应该是指在场的这位茶棚老板和他?他是该逃走吗?

      彼时,剑光闪烁着寒意,带着肃杀而来,各色的基础法术乱飞,残破的木制桌椅被砍得稀巴烂,彻底寿终正寝。围观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对话,正在等着吃面不过发现似乎吃不成了的楚昇用他一贯平缓的声音说道。

      “我觉得我是无辜的。”

      然而暴怒的薛团长无视了这句话,他的图员们也无视了这句话。薛团长砍杀萧帅哥不成,扬手就是对着无辜路人的楚昇斩出一剑。楚昇闪神躲开,过于拖沓的长袍却被剑锋凌厉的杀气化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

      狼狈逃窜的萧帅哥一边如同游鱼一般的闪躲,一边笑嘻嘻的道。“嘿,相信我哥们,除非你是个长得花容月貌的小媳妇,不然这混蛋肯定是把你当成我的同伙了。不过,现在嘛,我估摸着你就算是是花容月貌的小媳妇,这位团长先生也是有心无力了。”

      “为什么一定是个花容月貌的小媳妇?”楚昇转身再一次的躲过一道附着着剑气的杀招,不解的问。

      萧帅哥一拳打飞一名手握着长剑的男人,转脸对楚昇露出一个贱气十足,猥琐至极的笑,解释道。“因为这个薛团长对黄花闺女不感兴趣,对年轻漂亮的男孩子或者俊美青年也不感兴趣,他只喜欢别人家的老婆。可是前段时间,他被我打废了第三条腿。”

      楚昇看的菊花下意识的紧了一下。这时候又是一道剑锋朝着他袭来,眉头微微皱起,他轻声的道。“所以,这样的情况下我该反抗吗?”

      “如果你想死的话,尽可以不还手。如果你有能力逃的话也可以尽管赶紧跑路。”萧帅哥说着,此时他是一个翻滚,从地上顺手捡起了一块带着棱角的石头,狠狠的砸在了一个骑士的脸上。而对方也不负期望的在被打的满脸血之后晕了过去。

      “我不认识路,也不想死。”楚昇这般回答着,手中凝结出一阵劈啪作响的紫色雷电。

      “哈?”萧帅哥不解。他心里嘀咕,这家伙是笨蛋吗?说这种像是话本小说里笨蛋男主角的台词。

      “世人总喜欢说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其实我是想要反驳什么的,但是如今事到临头,当我真正面对被人所围攻,我也多多少的能明白一些这种心情,对与错我不知该怎么评说,因为求生是本能,即便卑微弱小,哪怕阴险狡诈,死亡令生灵恐慌。”

      听着楚昇如此淡然的说着这番话,萧帅哥心中吐槽之魂这一次是真的忍不住了,他一脚踹飞一个试图偷袭他的骑士,恶狠狠的槽了一句。“你有病啊。”

      “抱歉。”楚昇说着手中的雷电变得越发密集。

      他对萧帅哥的印象很好,觉得这个茶棚的老板应该是个好人,那相对的,对茶棚老板出手的这群人,这群以多欺少的家伙们。他不知道对方是否能被定义为坏人,但既然产生了冲突,那么只要止住干戈便可以吧。

      ‘轰’雷电被重重的击在了布满了碎石与黄土的地面上,瞬间化作数道纹路,击中在了薛团长和他的手下。哀嚎声甚至都没能发出,十几个人便齐齐的晕倒在了地上。

      “我去,行啊,大兄弟!”萧帅哥发出了震惊的感叹,他此时再看向楚昇眼中少了嫌弃对方智商的鄙夷,多了些敬佩。

      萧帅哥这个人比较不要脸,嘴巴又贱又毒,也很痞里痞气,他虽然是个臭名昭著的流氓,但他本质不坏,不打女人也不欺负小孩子,打家劫舍也只抢为富不仁的恶霸。所以在这一刻萧帅哥做了一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决定。

      “兄弟,你不赖嘛,以后跟我混,我罩着你啊。”

      ‘咕噜咕噜……’尴尬的声音响起。

      楚昇微微低头,抬手摸了摸自己空虚的胃袋,再次抬起的时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萧帅哥把锅重新捡了起来,背在身后,单手拎着兔子,另一只手已经自来熟的拍在了楚昇的肩膀上。十分大哥大的说到。“放心,跟我混。以后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绝对不会吃不饱的。”

      太阳依旧散发着毒辣的光芒,索玛山脉下的茶棚里已经人去茶凉,成了废墟,只有十几个中了被打晕的男人歪歪斜斜的横躺在路边的地上,与那些碎木渣为伍。

      回家的路上,萧帅哥拦着楚昇的肩膀,后知后觉的自我介绍道。“我叫萧帅哥。话说你叫什么,我总不能叫你喂吧。”他轻轻挑眉,露出邪气的流氓笑容。

      “楚昇。”

      萧帅哥微微沉吟了一会,暗暗吐槽这身旁这人的名字是有多奇葩,然心中吐槽欲爆棚,面上萧帅哥还是带着那坏坏的笑容,夸赞了一句。“楚兄弟你这名字很独特嘛~”

  • 作者有话要说:  求留言,求收藏。么么哒。
    已修。2019·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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