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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二章·草芥 ...
“你不应该如此。”
罗刹主悦耳的声音变得幽冷,甚至有丝丝疯长的愤怒。
“可我必须这样做。”褚阳神色冷淡,“你曾问我,为何草菅人命。因为——对于我要改变的东西而言,我的性命、别人的性命都微不足道。”
“你有何资格决定别人的命运!”
“既是命运,自然无常。不论是我让它无常,还是别人让它无常,又有什么区别?奴役和压迫不是一直都在吗?”
罗刹主沉默了片刻,骤然起身,拉开帘幕,直直看向她。褚阳瞥了眼面前人倾国妖娆的面容,退开几步。罗刹主见她如此,容色冰封,道:“往日我让你装出有心的样子,你本就不太乐意,现如今可是不需要装了?”
褚阳眼神一滞,略有颤动地扬起唇角,道:“我本就不需要装。”
罗刹主没有再说什么。
褚阳转过身,藏起眼中的悲伤之意,边向门口走去边道:“过会儿我送来书信和欠条,之后便走,如果皇甫令来问话,请你多担待……郎鹗。”
那是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
罗刹主想起了五年前的夏天。
在烈日的光晕下,被毒蛇咬过的伤口肿痛无比,他倒在地上,除了呼吸,无法思考别的事情。那时,有一辆马车在他身前停下,从车里走出一位少女。
“解忧,水。”她的嗓音十分空寂。
接着,她提着水壶走来,给他喂了点水。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郎鹗。”
“你要去哪儿?”
“凌州。”
“做什么?”
“继承母业。”
多年以来,他都在思索,为何她的声音有如此牵引人心的力量,使他会干脆回答。
答案不得而知。
嘴中被塞了个泛着苦味的药丸,手上被塞了一块金锭。
“你想要什么?”他气息微弱地问。
她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
……
当褚阳收笔,在书信上按下南帝印时,动作顿了顿。
她知道此事的后果,有意瞒着云中君。往生门门人向来为完成任务万死不辞,此书一发,若不出意外,天鹰国大王子、木邪大公必会收到,接着翰烨两城之间动荡后,天鹰木邪同时虎视眈眈——
内忧外患之下,皇甫氏若决定以戍边军平乱,就是彻底放弃北方统治,选择中部,她若不敌,便只有放弃烨城,逃至南方,静等皇甫氏的北部领土混乱,再合南宫绝、血卫、南军的兵力,彻底控制翰城以南,包括凌州、殷州的地方,让冷洇染择都复国。
但她最希望的,是皇甫氏不动戍边军、或者戍边军的大将们根本不管谁做皇帝,这样她就能与皇甫令正面对峙,以北烨城南六州的掎角之势,在烨城立冷洇染为帝,接着吞去皇甫令,改朝换代。
褚阳神色平静地把印按了下去。
皇甫氏称治以来,密卫的力量终究不如当年的轩辕血卫,也并未培养出有力的谍报组织,并不能很好地拔除敌国潜入的探子,想来,即使是她不传信,天鹰和木邪也终究会在风暴的一开始,便如饿虎扑食一般,紧盯南方的沃土。
可这终归不一样。或许近四十年的悲哀生命扭曲了她的人格,罗刹主说她是没有心的人,但确实需要装作有心。有心,才能让有心的人拥护、依附自己。
其实也不是这样的。
如果没有心,她就不会在这世上挣扎。说到底,只是她的心和一般人不太一样而已。
临行前,一位往生门门人将一把藏于套中匕首递给她,并说:“罗刹主将‘式微’送给你保护自己。”
褚阳接过,静静地抽出匕首,看着上面的寒光,云中君始终注视着她,察觉到她眼神里的冷漠。最后,她收匕入套,道:“替我罗谢谢刹主。”
从鬼哭谷边的小路乔装下风露亭时,天色阴沉欲雨。褚阳倒是背了两顶斗笠,又从毒楼里拿回了些自己的东西,和银面具一起,放在随身的轻木药箱里。此时的褚阳看上去像医女,但那药箱里只有毒药和解药。
她抬头望了望天,低声吟哦着:“‘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云中君问:“此诗何意?”
“‘这是苦于劳役的人所发的怨声。’”她回答道。
六月初二,风露亭杀手已全部出杀,褚阳同云中君他们向国都而去,看到满街兵卒带着银面具的画样东搜西找。
此夜,兴州令遇刺身亡,一剑封喉,血染车舆。当地城尉探查现场时发现,其马车内放了一张纸条,纸上用正楷写了“吾承天命、诛罚奸佞”八个字,在“天命”两字上按了一个印,印的中央依稀可见一个“褚”字在兽口中狰狞。
六月初三,此案上报国都,兴州告急,兴州百姓暗中为兴州令的死讯额手称庆。晚膳时,凌州奇城令中毒身亡,唯一目击者是他强掳来的良家子,此女惊慌无措,言不明真相。案上整齐地摆放了一张写了字的纸,上有“黎庶涂炭、皇甫无德”八个正楷字,一个“褚”字印按在了“黎庶”二字上。
六月初三,奇城戒严,凌州令得知兴州令死亡现场同有“褚”字印,下令在凌州内排查凶手,将此案转呈叶州总督,又立刻加强州令府的看守,窝于州令府。
六月初四,皇甫令特遣手下指挥使为特使,前往凌州督察案情,又率凌州守军向搜查风露亭。风露亭首次被官府查出所在地,罗刹主高坐主位,从容不惊。同时,下领南境六州的叶州总督在接案后,陡然卧病,将其推至翰城大理寺。
六月初五,辰时,殷州总兵失踪,总兵府内找出了一张的纸,“忠正受戮、权贵行恶”八个字书写其上,上印“褚”字。于此同时,褚阳以其财可通神的本事,潜入国都。
“你知道吗,最近一连死了两个贪官……”
“我听我在大理寺做守卫的堂弟说了,那两个贪官身上,好像有个什么‘褚’字的印子,还各有齐刷刷的八个大字,写的是杀奸贼的话……”
“杀奸贼?那个兴州令倒是出了名的爱强抢民女……奈何人家手段高啊,不是自愿的也成自愿的。不过……这不就是反了朝廷了吗?”
“嘿,咱们可不能瞎说,现在大元帅府那位不知怎么了,还沉得住气,但连杀两个朝廷命官,总不是上头能忍得了的。咱们就看着吧。”
越不光鲜的地方,藏着这国都的秘密。
褚阳握着云中君的袖子,穿行于国都的西角暗巷,那儿是唯一敢在天子脚下进行暗箱操作的地方。一路从民居进来,褚阳已听到不少关于“褚”字印的议论,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但皇甫令的做法,让她有些疑虑。
自从打听到皇甫令派遣手下指挥使前往风露亭后,她便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风露亭没有完成委托,而且种种迹象都表明其十分可疑,皇甫令连凌州都没有着力去查——
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元帅府最近有什么动向?”褚阳从袖中拿出一些碎金,放在阴暗角落里卖旧书的男子面前。
那男子耷拉的眼睛顿时一亮,又抬头一看,有些惊讶地道:“丫头片子……怎么……”
褚阳随手将碎金一按,那本密实的书册即刻下压几分,在木桌的嘎吱声中,男子恐惧地向后退了退,听她斜眼道:“你说实话,我恕你不敬之罪。”
“是、是……”男子感到她身上传来的威压,骨头一缩,压低了声音道,“那‘褚’字印案闹得满城风雨,先前北郊反贼之事里,二殿下追捕反贼不成,反与南宫家交恶,皇帝对此很不满,现在这个‘褚’字印,很明显是反贼的手笔,皇帝大怒,命大理寺彻查,甚至迁怒二殿下……”
“说重点。”褚阳将碎金攥在手里。
“皇帝没让二殿下插手此案,只是二殿下还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便调兵搜索,也协助大理寺的调查——他自己便只在大元帅府。只是,前天晚上,我远远看见有一辆马车,从侧门进大元帅府,看进门时的情况,那车夫和侍从,都是大元帅府的人。”
“具体。”
“我虽然不清楚马车里到底是谁,但前天,我在大元帅府周围打听到——那个监察采买心腹女使,被调回府内了,之前朔州西山上的贵女在府的时候,是她负责安排的。而且,大元帅府内进的红枣、石蜜,多了少许。”
褚阳心中暗流乍过,一种不好的猜测闯入她的脑海,又听那男子更为神秘地道:“应当,那带进门的,就是之前在大元帅府长留的贵女。”
于此刻,她回眸看了一眼云中君,又转过头,从口袋中随手拿出碎银,同碎金一起丢到他面前的书上,道:“你们道上的规矩,不用我强调了吧。”
见又有钱拿,男子忙不迭地将收起金银,点头哈腰地道:“那是,那是,像您这样阔绰的出手……我保证守口如瓶。”
褚阳微微点头,拉过身后云中君,抬脚欲离开。那男子感到身上威慑一轻,随即抬头看向他们,想要仔细看看他们是何方神圣,却只见那姑娘像背后长眼睛似的,回头侧眸。她正拉着一带着帏帽的男子,帏帽男子气息内敛,这二人从未在江湖上听闻,却——
却都像站在顶上的人物。
一时间,卖情报的男子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心虚地道:“小的贱号‘东西来’,欢迎贵人再次惠顾……”
褚阳的眼神轻轻地掠过他,径直带着云中君离开。
喧闹集市,角落茶摊,褚阳静静地摇晃着瓦碗内漂浮的粗茶,云中君问她:“你打算如何?”
“我早该想到,皇甫令会为了确保无失……到如此这个局面,是我太疏忽了。”褚阳将碗放下来。冷洇染十分关键,不论是她作为号召朔州旧部的活令牌,还是作为牵制皇甫令的底牌,只要她还是阴星,她就不能不保全她。
“我今夜去捞人。”褚阳看向云中君,从药盒里拿出一个琉璃瓶递给他,里面是鲜红的液体,“不知道北郊情况怎么样,你可以去南宫看看。”
云中君颔首,褚阳则从袋中拿出几枚铜板,放在桌上,她抬首看了看写着收价的木板,蹙了蹙眉,又拿出了一枚铜板,按在桌上。
大元帅守备本就森严,更何况皇甫令藏了个人在府内,自然是四方皆兵、八角悬铃,那藏匿在花园与楼阁之间的院室,以数十前密卫高手看守。皇甫令在三年前平乱时,就暂时带领过由皇甫氏侍卫团发展而来的密卫,但皇帝顾及他对内兵权过大,不令其统领密卫外,也有意换去原先效忠皇甫令的密卫老人。
此时,那些前密卫高手们已迷惑了两日——二殿下为何要如此严密地看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而且,从那女子与二殿下入府时的对话来看,她是二殿下要娶之人。
冷洇染静静地抬头望向开门而来的男子,沉声讽道:“怎么了?今天又有官死了?”
那是她自己都不认得的冷漠又傲慢的口气。在六个月前,她从未想过自己有如今的心境。
“……是失踪。”皇甫令见她神情,微微仰面,抑下心头怒气,继续道,“那人心性残忍狡诈,反我朝廷,欲行逆天之事,你何必如此维护他?”
“逆天?”冷洇染拂了拂衣服上的轻薄柔顺的料子,姿态高得像一个统御者,“皇甫令,你认为你行的就是天道吗?”
皇甫令猛然睁大眼眶,惊异又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她是知道关乎阴阳双星的事?或者——更多?
他似乎反应过来些什么,神色变得极为阴暗,扭曲的眉梢下,他俊朗的眼半合,挡住了外界的一切光亮。冷洇染微眯了眯眼,将手中的狼毫搁于笔架上,同他退开几步距离。他身上有股危险又阴翳的气息,绝不像他往日展现出的明朗自信。
冷洇染突然觉得自己突然变得敏锐起来,提及天命,他便如此不对劲,让她不由想到阴阳双星的事。
银面具——不,褚阳,天枢阁阁主闻人铭告诉她了,那人的名字是褚阳。
褚阳曾经亲口说她是阴星,之前从那什么什么宫来的仙子也叫她“太阴”……她努力回忆着那时那仙子说的话,许多字词已经模糊不清,但此时看着神情莫测的皇甫令,竟鬼使神差地串联起了一切。
阴星降世……双星聚、应天命……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哈——
皇甫令是阳星,而她是阴星,这天下的规则,竟是要她和他在一起。只是,她是因为褚阳才知道自己是阴星,那他为什么知道自己是阳星呢?莫不是那什么什么宫的仙人透露给他的?
不过,天机真的可以泄露吗?褚阳逆天而行……那他呢?为维护自己的地位,处心积虑,先前在大元帅府时更是不断讨好她,将她强留,活得真不像一位男主角;触及到天道一事,他即刻神色阴翳,显然心中有鬼,莫不是他在这阳星的位置,不是天道的意思?
她就是有这样的直觉,或许是作为阴星的直觉。
《国风·邶风·式微》:“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译:天黑了,天黑了,为什么还不回家?如果不是为君主,何以还在露水中!天黑了,天黑了,为什么还不回家?如果不是为君主,何以还在泥浆中!
近现代中国古典文学研究学者余冠英在《诗经选》中这样描述《式微》:“这是苦于劳役的人所发的怨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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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二章·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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