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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夜色 ...

  •   轻而稳健的脚步在幽巷里响起,闻人铭解下身上披风,替褚阳系上,他修长十指翻飞了几下,就打了个很漂亮的结。

      两人靠得有些近,褚阳微向后退一步,背就抵上了墙。闻人铭含笑伸手,揭下她面上的□□,露出一张少人得见的真正面貌,那面貌一半落在黑暗里,一半落在灯光里,有界限不清的阴影。他的指腹触到她的面颊,一股温暖透骨而来,让他感到如沐阳光。

      褚阳平静地看着他渐渐深起来的眼神,没说话。

      最后,他收起面具,将眼神落到别处。褚阳正想开口,却见巷口地面上火光一闪,她心下警惕,立刻拉过闻人铭到墙的拐角处,顺带用手抵住他的唇。

      夜色里,褚阳将他推到墙上,用眼神地示意他别出声,直到闻人铭反应过来,褚阳才放下手指。

      闻人铭感到唇上温暖离开,又轻轻将褚阳拉得再近些,眼睛里星河满悬,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几位士兵涌入小巷,举着火把搜查,终敌不过褚阳与闻人铭的匿息之术,一无所获地匆匆出了巷子。

      “报告——”

      “报告——没发现那……”

      士兵们的声音渐渐远去,褚阳浅浅呼出一口气,闭了闭酸胀的眼睛。她正欲松手退后,突然有什么东西突然覆上嘴唇,软而暖,裹胁来深重的气息,像千机居里的竹风。

      她猛地睁眼,只听得砰砰几声,暗沉沉的天空便铺满了烟火。

      闻人铭吻得很轻,只痴痴用气息温暖她微凉的唇舌,双手轻放在她的额发上,敛下的眼帘避开她睁得大大的眼睛。褚阳不懂这算是虔诚还是贪恋,忘记了反应,只怔怔地看着五彩斑斓的夜空。

      烟火落下来,笼罩了整个都城。

      烟花燃尽时,闻人铭移开了唇,笑着理了理她的头发,神情与往日笑容似有不同。

      “仙子,我们回去吧。”

      褚阳回过神来,敛目点了点头,直向巷口走去。她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身后的闻人铭。

      他只是微笑,眼神在夜色中看得不清晰,却能感觉到他的强势。她回过身,微微握了握拳,一种异样的凌厉从她眼眸深处爆裂,只有一个问题盘桓于她的脑海——

      闻人铭,是否会读心。

      翌日,国都内守备越发严密,虽然皇甫令没有全城搜捕,在对于华服女子的排查力度越发加大。皇甫令到天枢阁来过,询问闻人铭关于华服女子的事,所获甚微。

      褚阳偶尔来询问他布置状况,或是绘制几幅机要之图,随意赠与天枢,其余时候,便煞有其事地和云中君论道。

      闻人铭看不惯她从容模样,终是寻了时候向她发问:“仙子,你半分不恼?”

      “何事须恼?”

      闻人铭倒也自然,脱口而出:“冒犯仙子之事。”

      “恼。”褚阳颔首,目中无甚色彩,只答,“我不明你究竟何意,却因合盟一事木已成舟,不能不按兵不动。闻人铭,往后的试探还是免了吧。”

      听她称呼他的名字,闻人铭倒是知道她在严肃地警告,不过,知道她将他做的事当作试探,心似有些微的酸胀,他若玩笑地说:“仙子,只当试探,未免薄情,我还算喜欢你的。”

      他并不清楚他是否喜欢她,他只明白,想到得到她的厚待,确实是属于他的欲望。

      吻,也只是想吻而已。

      褚阳闻言,直觉地觉得他说的是真话,便偏头微愣。若说闻人铭能将人心看透,她何尝也不是,只是她习惯了忽略这些荒唐复杂的东西而已。回过神,她道:“阁主自便吧。”

      面对闻人铭时常失神,是她自己的问题,本怨不得别人。

      终于,明节太子下葬之日终于到了。

      去往皇陵的街道上挂满素缟,褚阳轻轻掀开车帘的一角,那纯白的颜色刺入她的眼睛。

      瑾太子……皇甫瑾……

      你望着我,却不愿意看到最后的结局,可我会替你选择。

      无人岭主体的多数山峰高而险,而附近的山峦,又十分荒凉。按地形上来看,无人岭和禹山应归为一条山脉,只是这儿的人没有给这一条山脉命名。因这条山脉的天险,国都背山依水,易守难攻。据说这里在战争年代,死过成千上万的轩辕军。

      一身黑衣的褚阳步行在泥地里,静静听了一会儿风声,银面具已被她收起来,露出真容。

      闻人铭要去送葬,无法抽身过来,云中君深藏不露,她表示她最好独行,他也就不执意随行。

      忽然,近处山丘上传来很响的哨声,一时飞禽惊起,黑影腾空。褚阳心中一动,轻功点地向哨声传来的地方飞去。

      不出几百米,她便看到谷壑间便立着几个人影。

      她气势内敛,那谷壑间的人影一动不动,巍巍如山。

      再近前,褚阳认出那为首三人中的一位年轻男子,正是孤剑酒馆的掌柜,另一旁立一高壮大汉,在中间的是一位从面貌上不辨年龄的俊容男子,其人目落鸿鹄惊尘,一身气度如世代王公,气势更是深不可测。

      指挥使……?

      褚阳心中思量着落到他们面前,抱拳行礼,道:“在下褚阳,前辈约见,按时前来,以期同谋。”

      “褚阳?”俊容男子沉吟片刻,端详了一下她面貌,“……是你?”

      “是我。”褚阳从袖中拿出双剑木令,呈给对方看,“褚阳不才,忝为南宫家当权,偶然寻得长公主遗女,朔州冷月山庄冷洇染。”

      听此,面前几人面色逐渐凝重,大汉眼神锐利,冷冷问道:“你有何图谋?”

      “轩辕血卫有何图谋?”她反问道,“复国?护遗孤?先前皇甫令遇刺,也是你们做的吧?”

      俊容男子微微眯起眼睛,抬手向致意身旁两人不要发话:“未想到阁下连耳听八方,是我等不能及。先前,我等以为阁下是轩辕血脉……现在忧心长公主遗女的情况,还请阁下先行告知。”

      褚阳连连攻心,继续说:“她尚平安,不过,你们不会看着唯一的轩辕血脉被皇甫氏玷污,对否?”

      “阁下此言何意?”

      “现在皇甫令要动南宫,皇帝暂未显阻止之意,若他查到南宫绝为禾丘郡主之子,我南宫便再无退路。我至国都前,冷洇染受庄内之人所害,我见她有才,将其带离冷月山庄,不想皇甫令见到冷洇染天仙之貌,却欲立她为妃。我前不久方知冷洇染的身份,主意不定,遂欲寻血卫,且不论与弑族仇人比翼是否合乎天理,若皇甫令因此得知冷洇染的身份,不可想象她会受到的伤害。”

      褚阳顿了一下,平静地看着他们,眼峰不动如山。

      “您清楚,瑾太子自刎前我见过他。三年前皇甫谋逆,我身在南方,经受离乱之痛,同皇甫有血仇。我早有决心,为所有三年前皇甫谋逆的无辜受害者讨回公道。”

      那几人沉默了。

      “自然,我不否认我所图甚大,只是我一人反皇甫,实在师出无名,既然这江山合该是冷洇染的江山,我不介意为之效力。”褚阳继续道,“等时机合适,我就带她来见各位前辈。”

      俊容男子表示他需要些许时间商议考虑,褚阳心里也不是很有底,但还是选择将地方留给他们商议决定。

      “首领,这可是与虎谋皮……能在皇甫之前探得血卫消息,此人必势力强大……”

      “血海深仇在身……皇甫有意培养自己的势力……要想……”

      “成千死去兄弟们的英魂看着,一生使命,不能……”

      那些人都武艺高强,修为并不过分低于褚阳,在退开百步后,她也听得有些模糊。

      片刻后,他们走向褚阳,为首的俊容男子道:“这部分血卫是翰城和烨城之间的主要力量,其他的尚未召集。血卫见令行动,阁下手持血卫令,本就能驱动血卫。只是,轩辕已灭,血卫也不再遵照旧制,若阁下希望借助血卫的力量反皇甫,还请将阁下的势力据实以告。”

      褚阳神色微怔,而后轻轻点了点头。

      三人听完褚阳的叙述,又看到褚阳出示的印信,不由得沉默了好一阵。

      “阁下为何未在皇甫坐稳宝座之前起兵?”

      褚阳答:“南方未稳,军备不足,不忍劳民。”

      这绝非褚阳的诓骗之语,因此说起来的时候语气平淡。

      闻此,俊容男子眸中微闪,向褚阳颔首道:“血卫首领,原指挥使,龙勤。”。

      “血卫从使,穆思鸿。”大汉向她抱拳。

      “血卫行列使,姚舒。”年轻的酒馆掌柜向她叉手为礼。

      ——“愿与褚姑娘同路。”

      血卫冒了很大的险,但或许他们本身就不在乎自己的存亡。因为他们这些特殊的人在这个世上,除了彼此和信奉的卫国精神外,什么都没有。

      老皇帝防着皇甫令,没有让他接手密卫。根据皇甫令在三年平乱时的雷霆手段,若他逼宫皇甫皇帝,揽下政权、接手密卫,发展壮大,这皇甫王朝又将掀起腥风血雨。而仍未卸甲的血卫,必将不存。

      “承蒙前辈托付。南宫北郊已经安顿好了,只是国都情势复杂,需要劳烦诸位山道潜行。”

      无人岭一路向西北而行,即是南宫家的北郊。褚阳带着血卫众人披星戴月,一路潜行。国都守备森严,因瑾太子下葬,皇甫令掉开了一部分守卫到皇陵附近,如果不是这样,这明上的血卫与暗中的影子,可不容易来去自如。

      三日后,夜幕下的千机居楼顶上落下一抹白衣的身影。他抬头举目,仰望穹上银河,素色的袖角肃穆地垂下。

      “云掌门又占星问道?”闻人铭环着臂,从竹影下信步走出,“自褚阳回南宫家,已是第三次了吧?”

      云中君缄默,微微动了动袖子,那白袖子就堪堪从地上划过。

      “云掌门。”闻人铭垂下手臂,道,“你相信吗?褚阳是太阳,新的太阳。”

      云中君终于发话了,语气冷凝:“闻人阁主,你与她联盟已是燕巢幕上,最好不要再扑向客星,以免飞蛾扑火。这不止是我的奉劝,她也不愿因此影响大局。”

      “怎么,云掌门看星星看出了些什么?”闻人铭不为所动,笑道。

      异星的光芒一日比一日波动得离开,殷州的辅星已从轨道脱离,直向异星而去,这一切无一不与发生的对应。

      云中君总在想,就当下异星不稳定的形势,他根本推断不出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没听到云中君的回复,闻人铭嘴边弧度依旧,只道:“听说观测天象最是耗费心力,云掌门还是悠着点吧,要是您伤着了,褚阳回来了会怪罪我的。”

      于闻人铭意料之外,褚阳并不会马上回天枢阁继续与皇甫令耗着。回南宫家时,陈月告诉她,皇甫令已下达了军令,他手下的将士要来南宫北郊,与南宫家的一千南宫军一同军演。

      “皇甫令打的什么主意?他近来处理明节太子之事,本没有时间顾及南宫家……”

      陈月用茶盏敲了敲桌子。尽管她在离开南宫家后过着无拘无束的日子,比褚阳更像个地球人,但这几年的异世生活还是改变了她的习惯。

      褚阳摇了摇头,陈月继续道:“你刚一带回轩辕血卫,他就送来军令,莫不是他察觉到了轩辕血卫的事?”

      “他若知道,就直接截我的道了,可能是作为当代阳星,直觉太准……”说这话时,褚阳轻微地勾唇,陈月见她睥睨神态,顿时觉得手臂上一凉,摸了摸才发觉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不禁心中汗颜。

      “你原本可以扣着阴星,耗着阳星,然后一步步蚕食,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因为不确定。假若因双星不聚世界再洗牌一次,即使我能保存实力,时间也太长了,我等不了。其实皇甫令的情况比我预想得弱得多,除开兵力上的压制,朝堂、江湖、民间并都不为他所用……可能是阳星只有与阴星相汇才能得势。”

      陈月垂着眉眼不再说话,只晃了晃茶盏,再抬头时,她看向站着的褚阳,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道:“南宫绝等会儿就来,你直接将血卫交给他,估计他现在还在发愁呢……褚阳妹妹啊,你可是厉害。”

      “陈月,我活了近四十年,妹妹这个称呼实在担不起。”

      “四十年?”陈月惊奇道,“那你在地球应该成家吧……”

      “……不是,我穿越前十七岁。”

      陈月摸了摸下巴,了然道:“哦——我想起来了,你说过,你是魂穿死胎,跟我这种的不一样。算起来,五年前我刚是女主时,你已是穿越的老前辈了,只是我们不知道彼此都是穿越者而已。”

      “那时我尚势微,那三年洗牌给了我契机,使我掌权。我本是出格之人,大洗牌时规则也没乘乱将我杀了,反倒是我……掌权太过容易与幸运。我下手之处,无一不如探囊取物,即使风险再大,我也从来是赌赢的。”

      陈月微微张嘴,讶异地打量了一下褚阳,道:“这怎么跟我做‘女主’时碰上的情况一样?不过阴星是冷洇染由云中君确认,想来也不会出错吧。”

      褚阳曾将自己知晓的有关阴阳双星之事尽数告之陈月,但关于闻人铭是辅星一事,她也不知道为何,她并没有说出。

      褚阳微微摇头,说:“现在星盘情况有变,因此,我猜想我是‘病毒’。当然,这也只是我的臆断。我只肯定的是,要想不被皇甫令剿灭,南宫得面面俱到,方可无虞。”

      陈月正色答:“我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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