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别压我尾巴吗》陈敬荣

14、第 14 章

　　人间也迎来了静谧的月夜，山坡上亮起万家灯火，一切的悉如以往，不过是钟王府比平日里安静了几分。
　　正常这个时候，属猫头鹰的那位，应该正在王府一边大吃大喝一边讲他今天都遇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可现在那位被不认识的人带走了，钟不让的屋里只剩下他自己和在一旁低着头的肥遺。
　　“行了，别那么沮丧。在人间你我都不好发挥，不怪你。”钟不让道。肥遺微微抬起头，可两条眉毛还是委屈的往一起挤，他因为没有保护好钟不让而自责内疚，从盛安寺回来道现在，滴水未进，也不吃东西。
　　肥遺变成人的时候，就是一副少年的模样，看起来比钟不让还要小那么一两岁，实际上肥遺已经有些岁数了，不过一直在妖界沉睡着，很少活动。他本是生于浑夕山的一头凶兽，化原型，天下见则大旱，所以钟不让带他来人间之前，特意把肥遺的力量封印在了贪狼结界里，让他就算化出兽形，也不过是一条不足为惧的怪蛇而已。
　　浑夕山没有草木，到处都是石头，肥遺刚来到人间，被茂盛的森林所吸引，又因为人间的烟火而兴奋不已，他似乎比任何人都更喜欢人间的热闹。
　　钟不让摇摇头，这孩子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对于人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东西，还以为能就这样和他们和平共处下去。
　　“你呀，很久没回浑夕山去了吧？”钟不让问。
　　“是的。”肥遺回答，事实上，自从钟不让带走他，这几年别说回浑夕山，他都没有再回过妖界，几年而已，对于妖怪来说，不过是眨眼之间。
　　“想家吗？”
　　“不知道。”肥遺摇头，“什么是想家？”
　　“也对。”钟不让笑笑，“你也不必怀念那么破地方，以后钟王府就是你的家。”
　　“家……”肥遺想了想，“那是……什么呢？”
　　“就是有我在的地方。”钟不让灵机一动回答道，这下肥遺似乎听懂了，连连点头。
　　“不过，妖界是你来得地方，也是你本来该生活的世界，带你出来这么久，都没回去看过一眼，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看看？”钟不让道。
　　“肥遺都听主人的。”肥遺回答。
　　“你可真是省心，不过我还要做一件事情，你应该能猜到吧。”
　　“找鸣洄？”肥遺问。
　　“嗯。妖界险恶，那个人我也不认得。不知道他带走鸣洄要做什么。”钟不让把自己的袖子挽上去，昨夜的伤口上流动着蓝色的光，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主人为什么不直接追过去呢？妖界的灵气不是可以更快的为您疗伤吗？”
　　“是没错，但是妖界现在正在混乱中，贸然前去，可能会遭到袭击，那时候再疗伤恐怕来不及。”钟不让答，“那个叫鲤放的人，应该是鸣洄之前就认识的人，但我对那人一无所知，也闻不出他究竟是什么妖怪，他身上有金色的妖气，我还是第一次见。”
　　“那个人很强。”
　　“是啊，就算在人间，也可以轻易的挥霍那么大的妖力，储备很充足呢，如果他真的想对付我们，可是个耐打的对手。”
　　“鸣洄就是被他带走的……”
　　“是，他带走了鸣洄，既然没有立刻杀了他那应该是就表明，他要的不是鸣洄的命，而是另有所求，所以鸣洄现在肯定还活着，我们即刻启程便可，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钟不让自信的说着，用手拂去洞天上的零星灰尘。
　　就在这一刻，钟不让似乎发现了什么，眉头一锁道：“不妙。”

　　虫子的鸣叫生打破了寂静的夜，月光勾勒出鲤放的脸庞，鸣洄在他说出那句话后，足足呆滞了几秒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去几年，鸣洄也算是万花丛中过，没想到会是以今天这种方式听到别人对他爱的表白，着实有些突然。
　　“这……”
　　“因为我爱你，”鲤放又说道，可那语调中却听不出任何的爱意，“所以信任你，张开胸膛，想要拥抱你。就算最后，只拥抱到了你冰冷的剑，我还是爱你，我希望你别走。”
　　鸣洄皱眉，身体不自觉得向后躲着。
　　“可你还是走了，什么都没和我解释。”
　　“就算这样，那个人不是我，或者，是以前的我，但是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我也很冤枉啊，你看我现在甚至连自己不是人都刚刚才知道，你何苦为难我呢，你想问什么，都是问过去的我，现在我什么都不知道呀。”鸣洄说。
　　“我听明白了，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被以前的我背叛了，”鸣洄说到这里感觉不太对，好像在把自己往火坑里推，立刻把话拽回来说：“可那是以前的我做的，说不定我那时候有什么苦衷，这种故事不是多了去了吗，可能我也在忍受着什么痛苦呢，对吧。”
　　“所以也让我痛苦？”鲤放问道。
　　鸣洄心里苦笑，这个鲤放也未免太不好劝了，倔的跟木头一样，怪不得爱了得不到之后会转化为恨意在心里这么多年，以至于现在抓住他，就是想问个所以然那么简单，看着好像凶神恶煞，实际上不过是受了伤的可怜孩子嘛。
　　“都说了是苦衷，肯定不能告诉你呀。”
　　“那你的苦衷是什么？”
　　“我不知道呀。”鸣洄道，“知道的话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嘛，这样，你要是非相信，你就当过去的那个我，死了。”
　　鸣洄说完，就见鲤放微微皱眉，这表情，似乎不希望他死，就算是鸣洄说的，也不想听这两个字。
　　“你现在就算扒了我的皮，我也什么都想不起来，长这么大，也没受过什么能让我失忆的伤，我的记忆一直都挺连贯的，你说的那个什么战争，我真的一无所知。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愿意回想，毕竟那也是我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只是现在，实在帮不上忙。”鸣洄说，“要不然就干脆洒脱一点，你看，活生生的我，就在你面前，你非要追以前那个不知道在做什么的我，有什么意义呢？我是不能告诉你当年的真相，不过，我可以跟你做朋友。”
　　鲤放只是看着他说，什么都没回答，听到“朋友”二字，情绪似乎起了一些波澜。
　　“毕竟，我才第一天认识你，你要说让我爱上你……那恐怕……”
　　“那有什么怕的，我从来没做过如此奢求。”鲤放道。
　　鸣洄一惊吗，心道：“嚯，奢求，原来我那么有魅力。”他想着，自己能把眼前这个外形上几乎称得上完美无缺的男人迷的神魂颠倒，突然觉得有些得意又好笑，脸上的额表情放松了几分，心里的压力似乎也没有那么大了。
　　“嗯，既然如此，我这个提议你觉得如何呢？我们现在开始做朋友，我对你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鸣洄道。
　　“仅此而已？”鲤放问。
　　鸣洄挑眉，不知道妖怪们对朋友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同的理解和要求，鲤放居然会问“仅此而已”鸣洄知得接着说：“那，你还有什么想法呢？”他问道，想起来鲤放说的，当年那个自己，刺了鲤放一剑之后就消失不见了，鲤放这些年一直在找他，如果真的说鲤放从他那里缺失了什么，大概就是陪伴吧。
　　“我可以留下来陪你一阵子，但是，我还要时不时的回去看看，回人间。”鸣洄道。
　　鲤放的表情看起来竟然比刚才要柔和了许多，目光也没有那样让人浑身发冷了，好像对鸣洄的提议有所思考。
　　“我会说书，这么多几年，别的没看，听得话本可多，你不想听听人间的故事吗？还有我还会做人间的菜，不知道你吃没吃过，你要是好奇，我也不是不能给你露一手，别的嘛，容我慢慢想。”
　　“真的？”鲤放问。
　　这样鸣洄有些意外，鲤放竟然意外的好说话，没想象的那么不讲理，或许心里这块洞漏太久了，一旦有一个还不错的补救方法，就立刻妥协了。
　　“嗯。真的！”鸣洄马上笑着回答道，“不过，我也有我的条件，既然我们要重新相处，你总不能把我就关在这里吧，不让我出去走走，我会憋死的。”
　　“外面很危险，你出去了恐怕一样会死。”
　　“那我在你府上转转总行吧。”
　　鲤放似乎还对他有一些怀疑，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这就行，我已经很满意了，刚来你们这个地方，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对了，这个尾巴，能不能收起来，我带着这个东西回人间的话，恐怕也活不下来吧。”鸣洄自己摆了摆尾巴，发现自己最多能操控尾巴动一动，却不知道如何把尾巴收起来。
　　“这我自有办法。”鲤放道，“不会告诉你的。”
　　鸣洄点点头，想着鲤放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把自己留下了，便没再追着问，几次试探后，觉得鲤放对他应该有一点点的接纳了，便又问道：“那……我原来人间的朋友，钟不让，你，能放了他吗？”
　　鲤放低着头，听见鸣洄的话后并没有立刻抬起头来，而是笑了笑，冰冷的指尖慢慢抚上鸣洄的手腕，鸣洄正疑惑，只见鲤放抬起头，邪气的笑道：“陪你玩玩游戏罢了，说谎可是狐狸的天性，我不会再相信你的。”
　　鲤放说完，站起身来，留下一串妖力组成的锁链将鸣洄的双手牢牢锁住，带着蛇女和虎男，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