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一池萍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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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宁宫•西苑------------------------------
西苑暖阁里顿时安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唯独隐藏在房顶的男人像消失了一般无声无息，甚至听不到他的呼吸。
“你知道鄂尔赫在哪儿？”挑起眉头冰冷的盯着跪在自己眼前的女子，用一种带着死亡味道的声音淡淡的，轻描淡写，透着杀意。
布顺达依然老实的跪在地上，抬眼看着我，眼神虽然明亮却看得出掩藏的慌乱。她来西苑找我就应该想得到，不管她能不能帮我找到鄂尔赫，我都会要了她的命，而她留在娜娜古青身边也只有死路一条--------此事已经惊动了哲哲，哪怕娜娜古青脑袋比较弱智，她那了不起的额娘哈达公主也定是不会将布顺达这个祸根留下才是。
“回福晋的话，知道，”布顺达细长的眼睛眨了眨，将她的慌乱更加曝露无遗，嘴巴却还是倔强，“奴才大胆，想以此跟福晋做交易。”
冷笑一声，翘起手指在桌上来回的敲，笑眯眯的问道：“交易？你凭什么肯定我会答应你的条件？”说着挑高了眉角，嘴唇勾起笑意，冷冷的问道，“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灭口？”
“奴婢既然敢来，便是肯定自己的消息对福晋来说相当重要，”布顺达回答得也顺畅，看来颇是有些自信的。
自然，我必须灭了她的自信将自己立于有利地位才行。于是嘲讽的笑了，哼了一声，悠闲的说道：“那我也告诉你，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鄂尔赫现在在哪儿，而至于你，现在考虑的只是杀和不杀的问题罢了。”
“福晋果然机智过人，那个人瞒天瞒地也还是瞒不过福晋的眼睛，”说道这里布顺达故意停顿了些许，抬眼看我，提高了语气一字一顿的接着说道，“只不过呀，福晋缺个人证，不是么？奴才虽是贱命也明白，哪怕福晋您贵为清宁宫和永福宫的格格，但是那个人还是不敢轻易去碰的才是。”
能不只是看到出卖秘密，还看得到我需要人证这个层面来，这个女子确实不简单，跟着那个不动脑子只为一时之气就敢劫走鄂尔赫的娜娜古青实在是有些可惜了。偏了偏头昂起我漂亮的下巴，眼睛一眯，道：“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女子看我有些动摇了，清了清嗓子答道：“奴婢大胆，想跟福晋做两笔交易。”
“说。”
对她的交易我倒是有了些兴趣，当然，如她所说，即使我已经知道鄂尔赫在娜娜古青手里，我动不了她，需要人证去说服哲哲才行。
“奴婢用小阿哥的藏身地交换福晋的庇护，”布顺达抬起眼来看着我没有丝毫退缩，“奴婢愿意跟福晋去清宁宫见大福晋。”
听到她的话心中还是一阵没来由的烦躁，娜娜古青那个白痴女人脑子进水，还是哈达公主的基因遗传出了岔子，什么天大的仇恨也不该做出劫走鄂尔赫这种愚蠢的决定。
“第二个呢？”我问，眼神冷漠。
布顺达咬了咬牙吸进一口气，眼里闪过一丝仇恨，道：“奴婢该死，奴婢想请福晋赐给奴婢黄金百两。”
哼笑一声，抬了抬眼看向她眼中的仇恨，我知道她心中的怨恨从何而来，她对于哈达公主一家恐怕已是恨之入骨。想想也是，换了是我，只不过做丫头的，没来由成了背黑锅丧命的人，做鬼也不放过她们。
于是有些调侃似的轻佻问道：“黄金百两，呵，可不是个小数目，这一次你又能拿什么来跟我交换？”
“奴婢能告诉福晋，是谁煽动了那个人绑架小阿哥。”布顺达炯炯有神的盯着我，没有丝毫的闪避，看来她似乎胜券在握肯定我会买她的消息。
沉默些许，冷眼道：“这个稍后再说。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有什么证据能在清宁宫拿出来说服大福晋么？”
布顺达不是娜娜古青那个贵族出身的白痴，自是给自己留了一手，心平气和的答道：“奴婢有小阿哥随身的玉佩为证。”说完有些得意的抬头盯着我。
玉佩！
布顺达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货色，鄂尔赫随身的长命玉锁是哲哲赐的满月礼，背面精细的雕刻着朱雀图腾，若非一国之母无人敢给擅自给自己的孩子佩戴如此玉佩。这布顺达倒是眼利，将此证据往哲哲眼前一放，已是铁证如山。
“娜金儿！”放下手中的珍珠轻喝一声，守在屋外的娜金儿闻声推门进来，见我从暖炕上起身心中也是明了，走过来搀扶过我的手跟着我的步伐往屋外走去。走过布顺达的身边，略微转过头，蔑了一眼，轻声道，“你随我去一趟清宁宫。”
布顺达起身，冷眼看我，问道：“福晋可会遵守约定？”
再瞥她一眼，冷笑，嘲讽道：“我不是娜娜古青，我们科尔沁的女人答应了就一定做得到。”
说着便不再搭理她朝门外走去，临出房门前停顿半秒，瞥一眼内屋的房梁，自语似得低低喃喃，说道，“去吧。”
布顺达闻言有些茫然的看看我，见我似乎并非在对她说话便也不多问，只是跨了步子跟上来，随我们一道出了西苑朝清宁宫走去。
而在我们离开后，房梁上的男人也稍作停顿，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去吧。偖莽。
去哈达公主府找出我心爱的儿子。
去给我寻找一个足够的理由。
杀了娜娜古青。
------------------------------清宁宫------------------------------
咣——！！！
哲哲抬手便将手中的茶杯砸向跪在大殿中央的布顺达，杯子嗙一声磕在她的额头再弹到地上摔得粉碎，那狡猾的女子也不免惊恐起来，瑟瑟的跪在地上低垂着头连躲也不敢躲，只见茶杯重重的敲在她的额头，瞬间便头破血流也不敢抬手去擦，任凭鲜血顺着脸颊滑下。
“你再说一次！绑走了鄂尔赫人是谁？！”哲哲双手握拳有些颤抖，宽厚的容颜上极稀少的露出了狂怒的表情，眼神中透露的凶狠我曾见过一次-------在她杀了扎鲁特之前。
布顺达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哲哲，显然身子有些经不住抖起来，颤颤的答道：“回大福晋，绑走了小阿哥的人……绑走了小阿哥的人是大阿哥府的哈达福晋……”说完，一滴血便流入了眼里，她也不敢擦，只能拼命的眨眼。
冷漠的盯着她，心中平静如水。在来清宁宫的路上便已将双眼哭得如核桃，收回眼中的冷漠小心的藏好，抽泣着道：“鄂尔赫……姑姑……哈达福晋好好的绑架鄂尔赫做什么……鄂尔赫会不会有事啊……”
哲哲看我，哲哲心疼的皱了眉，将我揽入怀中，轻声道：“我的丫头，别哭，万事有姑姑在，谁也别想碰鄂尔赫半分！”说完转头又冷了脸，严厉说道，“哈达福晋是自家人，你这张嘴说的事儿可是要掉脑袋的，你可给我想明白了再说！既然你指证娜娜古青绑走了鄂尔赫，你可有证据？”
“回大福晋，奴婢有……”布顺达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白手帕，苏茉尔正欲跨前去接，便被身旁的大玉儿厉声唤住，大玉儿亲自起身走去布顺达身边接过东西，回来递给哲哲，玉颜上严肃的神色真是神似了那精明的皇太极几分。
布顺达见大玉儿亲自来接过玉佩，嘴里还不忘连忙补充一句，“小阿哥和哈达福晋现在都藏在哈达公主府里……”
哲哲将白手帕放在手掌中，瞥了一眼布顺达，那女子连忙慌乱的把头埋下，哲哲才将我从怀中放开，抬手将白帕子一层层掀开，中央一枚刻着朱雀的玉锁赫然映入眼帘。
“啊！鄂尔赫！”
虽然早知手帕中的东西，看到它出现的瞬间还是只觉得胸前突热，一口气猛地堵在了胸口，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心中反复的唤着鄂尔赫，鄂尔赫，鄂尔赫！顿时堵在胸口的气扑上来，双眼刚闭便喷出一口鲜血，溅了哲哲雪白的旗服一身。
“汎梨！”见我瞬间顺着自己的身子就虚脱的往下滑，哲哲吓得白了脸，忙将玉锁一捏就伸手将我扶住，身旁的娜金儿和大玉儿也一个箭步跨上来将我扶住。
哲哲明显怒气已经快要爆发，转过头对一旁的尤璃喝道，“反了！传我的命令！禁卫军即刻前往哈达公主府，把纳喇氏娜娜古青给我拿下！”
闻言，埋在娜金儿怀中依然挂着血丝的嘴角挑起不易察觉的满意微笑------无论如何，哲哲多少还是很顾忌娜娜古青的额娘哈达公主，她向布顺达要证据只不过为了确认这个丫头有没有说谎，并没有下定决心对哈达公主出手。我需要她的懿旨，博尔济吉特•哲哲是现在唯一有能力动得了哈达公主的人，我必须逼她做出决定来。
“立刻把娜娜古青给我拿下！”
哲哲一句话，我的整颗心都放了下来。关于娜娜古青，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想法，只等布顺达说出娜娜古青背后那个人的名字，我要毁了那个人最大的梦想。
那尔真。
你最想得到的东西，我博尔济吉特•汎梨会让你一辈子都得不到！
----------------------------哈达公主府•夏宇轩---------------------------
夏宇轩的阁楼门被人磅一声推开，娜娜古青猛地转过头怒容满意正要开骂，却见来人是自己的额娘------世袭和硕哈达公主。
“额娘……你怎么知道……”娜娜古青起身慌乱的扯过床前的纱曼，将沉睡中的鄂尔赫遮起来，结结巴巴的开了口。
哈达公主狠狠地瞪她一眼，一个大步跨上前去，娜娜古青企图拦住她的去路，却被哈达公主一掌推开，唰的拉开了纱曼，看到孩子的瞬间脸色变黑到了极点，转头冲着娜娜古青厉声喝道：“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还是吃了谁的迷心药迷了心窍，竟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娜娜古青见事情败落，咬了咬嘴唇恶狠狠的骂道：“布顺达那个贱丫头果然出卖我了！”说着转过头来对哈达公主说道，“额娘，你别听她瞎说！孩子是她劫来的！”
啪！
哈达公主抬手便是一个耳光毫不留情的甩到娜娜古青漂亮的小脸儿上，眼神中都快喷出火苗来了，恶声道：“事到如今还对我撒谎！一个奴才有什么必要劫走小阿哥？！你是被她卖了！她上清宁宫把你卖给大福晋了！！！”
“大福晋？！”娜娜古青被母亲一个耳光打得突然，委屈的摸着脸蛋儿。听说布顺达在大福晋那里出卖了自己依然不免相当吃惊，想了想，才狡辩道，“那又如何？！她有什么证据说我绑架了那个女人的儿子！”
啪！
“孩子就在我眼前你还狡辩！！！”哈达公主实在是对自己这么多年宠爱这个小女儿感到万分后悔与痛心，看她在如此情况下还嘴硬，一股火气上来抬手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了娜娜古青另一边的脸上，道，“如果布顺达没有十足的证据，为什么正黄旗的禁卫军会奉大福晋的旨意来捉拿你？！”
“额娘！！”娜娜古青从未挨过谁的巴掌，何况这个人还是最疼爱自己的额娘，顿时心中也是委屈和怒火混杂，嗓门儿也随之大了起来，“你怕什么！谁敢碰哈达公主府的人！”
闻言哈达公主更是怒火中烧，大喝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像舒钮那样懂事！现在老汗王不在了！知不知道这些年我花了多大力气才从皇太极那里保住了这个世袭的封号！”说着便发泄似的把纱曼唰一声扯了下来，吼道，“没人敢碰你？没人敢碰你的话现在找上门儿的那些正黄旗禁卫军是打哪儿来的？！你告诉我！说啊！”
“哇——！！！”
床上襁褓中的孩子因为两人的争吵而从睡梦中醒来，扯着贯有的嘹亮嗓门儿就嗷嗷嚎啕大哭起来。娜娜古青被孩子突如其来的哭声吓得身子一震，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哈达公主的侍女嬷嬷东珠就急匆匆的冲进屋子，神色紧张的说道：“福晋！福晋！不好了，正黄旗禁卫军已经朝这边院子来了。”
“我不是吩咐了谁都不许进夏宇轩的吗？院子里的侍卫都死哪儿去了？！”听到东珠的话哈达公主更是怒火上冲，大声骂道，“给我传令下去，谁要是胆敢跨进夏宇轩半步，格杀勿论！”
东珠明显很是为难，犹豫着说道：“可是福晋……禁卫军说是奉了中宫大福晋的懿旨，必将格格拿下遣送清宁宫……”
咣——！
哈达公主闻言震怒，随手一挥将身边高台上的瓷瓶扫落地上，破碎满地，道：“反了！博尔济吉特哲哲有什么资格派兵闯入我哈达公主府？！”
东珠稍微退后半步，她跟随哈达公主几十年，也算是娜娜古青的半个娘，这么些年对于娜娜古青的恃宠而骄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竟闯下这等弥天大祸牵连了整个公主府，心中也是不禁火从中来。
东珠瞪了一眼娜娜古青，低了声音对哈达公主道：“听说前些日子多铎在锦州大捷，皇太极赏赐他的嫡长子为固山贝子，还辞了封号。这孩子，是博尔济吉特家女人们子嗣中唯一的小阿哥……”
说到这里东珠停了，看一眼床上的孩子，头痛的继续说道，“侍卫说禁卫军拿着皇太极的令牌，看来这次是真的惹火了博尔济吉特家的女人们。”
哈达公主也终是稍微冷静下来，听了东珠的话更是头痛事情的严重性，皱了眉对东珠点点头，回头瞪一眼身边慌乱不堪的娜娜古青，低声咒骂道：“你惹谁不好，偏生找上科尔沁博尔济吉特家！”
“福晋，孩子哭成这样不是个办法呀，必定会惹来禁卫军的注意，如何处置才好？”东珠上前一步俯在哈达公主身边轻声问道。
哈达公主闻言沉思半晌，听院子外明显人声乱了起来，估计自己的侍卫已经快拦不住哲哲的人了，回身扫一眼床上大哭的婴孩，小声开了口对东珠冷冰冰的吩咐道：“杀了。”
说完顿了顿，偏过头扫了一眼床上哇哇大哭的男婴，冷冷的继续吩咐道，“把尸体藏好，绝对不能让禁卫军在公主府中把他找出来！”东珠立刻点点头，表情坚毅。
“额娘？！”一旁的娜娜古青听见自己母亲竟如此轻巧的吩咐杀了那个孩子顿时白了脸，瑟瑟道，“他是……他是博尔济吉特的……他还是个孩子啊……杀了？”
哈达公主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表情更是难看的剐了她一眼，骂道：“你也知道他是博尔济吉特的孩子还敢绑了来？”说完看女儿眼泪哗哗流不禁更是上火，继续说道，“要是让哲哲的人从这个府里把孩子找出来，死的不只是你一个！”
语毕哈达公主便毫不犹豫大步流星的出了暖阁，娜娜古青惊恐的看了看身旁的东珠，见东珠也是无动于衷，又慌乱的转过头看着床上哭泣的孩子，失色的脸蛋儿上终是露出对于这个无辜孩子的歉意，和已经对于事态无法控制的无奈。皱了皱眉，娜娜古青咬了牙闭了眼不去看那孩子，跟着母亲的步伐急匆匆的出了暖阁。
东珠上前小心的关了门，将门闩扣上，又转身拾起哈达公主扔在地上的破烂的纱曼，裹好裹好放在桌上，走近床前冷漠的俯视床上哭泣的婴儿。
良久，终是伸出手去。
“谁？”东珠的手卡在鄂尔赫细小的脖子，孩子哭得通红的小脸蛋儿看起来竟如此可爱。感觉到手掌中传来孩子微薄的脉动，东珠有些犹豫，正在此时感觉房中有人！
哎。
关了门窗的漆黑的无人屋子里传来一声男人的叹息……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一池萍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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