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章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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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凉如水。
仁王家在一个长长的坡道的下端，
阿暖在没人的深夜里从顶端奔驰而下，
并不是特别热爱奔跑的人，但是享受那种风从耳边急速掠过的快感。
“呼——”
仿佛全世界的声响都在瞬间消失。
房子离学校有些远。
阿暖一个人慢慢地沿着熟悉的路途走，
赤足，缓慢。
没有路灯，只有细细的月牙发出的不太明亮的月光，
云层遮遮挡挡。
建筑物投下古古怪怪的模糊的暗影，
月光明明灭灭。
从来不是害怕黑暗，孤独，寂寞的人。
内心明亮温暖，就不会惧怕任何其他。
不知道是时间太晚抑或是其他原因，
进入居民区以后便没了路灯。
半夜两点钟的时刻，
也几乎没有谁家还透出淡淡的橙色灯光。
裙子上并没有可以放手机的口袋，
阿暖把它紧紧握在手中，时不时地拿出来查看，
仿佛多看几眼就会收到他的短信。
明明知道设了提示音开了振动，
任何信息来了都不会错过，
却还是忍不住地要看。
内心假意哄骗自己是看时间，
但腕上的手表的指针还在闪烁着浅绿的荧光，
次次按亮手机屏幕，目光也没有朝时间上扫一眼，
你若是现在问她时间，保准是手足无措答不上来。
*** ***
阿暖玩着这样自欺的把戏终于在到达了仁王家的时候终止。
并没有站在大门处，而是直接就到达了后院。
后院红砖砌成的矮墙，
矮到可以将后院的一切尽收眼底。
由初夏向盛夏过渡的时节，院子里的植物正茂盛。
生机盎然，绿绿地铺满了整个小院。
阿暖并不急着翻墙而入，
反正熬到了这个时候，再浓的睡意也消散了。
仁王的房间没有亮灯，
黑乎乎的窗口对她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想要进去，和你在一起。
阿暖莫名地想起了自己从小居住的那间临街的公寓。
一年四季无论怎样的夜里也总会有车驶过。
一夜不灭的路灯，
渐强又渐弱的机器的声音，
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雨天里还能听出分明的水声。
半夜醒来总会听到这样的声响，
阿暖总会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那么近那么近，
一切都那么真实，残留在脑中梦的余象，也都是沉甸甸的有质感的。
于是再次踏实地睡去，未拉紧的窗帘一角照进一束混着灯光的月色。
从来不会觉得吵，
当时第一次在晴和家过夜，还曾因为那过分的寂静而辗转睡不着。
在黑暗中睁着清亮的眸子，一直一直看着晴和，把她看得毛毛的，
然后从浅眠中醒转，看着她笑。
*** ***
千叶县，浅野面馆。
周日的夜市生意肯定不错，所以河大叔和风介直到现在才能回家。
风介关了灯，吹灭了门前的红灯笼，
河大叔拉上木门，他们用一块一块的木板，挡住整个门面。
那些木板上面有阿暖和风介小时候的涂鸦，胡乱画着当时流行的动漫人物，
一些现在已经淡忘的人名和绰号，
还有她那个时候大胆在角落里写下的Nioh
那晚关店后，她假装系鞋带而落在河大叔和风介的后面，
偷偷用修正液涂下烂熟于心的字母。
怀着紧张的激动的心情。
手都不自觉地颤抖，字母歪歪斜斜。
当时阿暖为自己这个杰作兴奋了很久。
路过时会特意看一眼堆在门边的木板，
很快地扫一眼就能看到那几个字母，
歪歪斜斜，像刚刚学会写字的小孩子。
谁也不知晓的小秘密，
内心一阵甜蜜的欢喜。
河大叔和风介慢慢走着，月影很长。
河大叔手舞足蹈，风介却是透出和年龄不相称的沉静。
他们谈着一天里店里的琐事，
关于顾客，关于面馆，关于闲言碎语，关于阿暖。
不远处公寓楼上属于浅野家的灯，
没有照常亮起。
*** ***
翻墙并不是难事，
助跑，起跳，撑手，灵巧地一翻，落地。
裙子并没有带来不便，撞伤的右肩也没有任何异常。
阿暖落在厚密的草地上，悄无声息。
装着湿衣服的袋子被事先扔进院子里，
阿暖进去后把它藏在厚密的草丛中，不易发现的地方。
踩踏青草溅起一阵清香，
阿暖固执地认为这里面总是混合着虫子的味道，
还有泥土的气味，略腥。
碧绿的草刺得赤裸的脚底痒痒，
阿暖加快了脚步，走到那棵树下，
手脚并用攀在了那棵树上，
熟悉的凉凉的，略微有些粗糙的树皮，
但对于想要爬树的人来说，树皮有些滑。
没穿鞋子的双脚不怎么好用力，
阿暖努力地向上，又要注意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否则被当作小偷抓起来要怎么向养育我的千叶县交代啊啊啊啊啊啊。
阿暖内心紧张。
经过一番努力她终于顺着树枝爬到仁王房间的窗前，
知道他没有插插销的习惯，
所以才敢在在没有通知他的情况下贸然“拜访”。
果然如此。
阿暖从外面，轻轻松松就进了仁王的卧室。
小心地关上窗户，在熟悉的，会发出刺耳声响的地方稍稍将窗户用力抬起，
避免吵醒任何人。
还是那些熟悉简单的摆设。
对于一个男孩子来说还算整洁的房间。
他在床上睡得香甜，夜里不热所以只开了一个小风扇，
仁王的睡姿不好，
半趴着的样子，一条腿垂在床边，薄毯在腰间绕了一圈，其余的地方都照顾不到。
银发依旧桀骜地翘起。
房间有竹席特有的味道，
或者文艺一点，夏天的气息。
*** ***
阿暖知道壁橱里有些什么，所以轻车熟路地拿出两条薄毯和枕头。
夜间的气温正适宜。
所以睡在地板上也不会冷，她半铺半盖地睡下。
在书桌与床之间的空地上，
面朝着仁王的方向，
阿暖侧躺着，把自己蜷成一个温暖的球，想，
还好仁王妈妈没有进门叫他起床的习惯。
于是合上眼皮睡去，明明一点睡意也无，
却也因为安心的氛围而异常快得进入了梦乡。
仁王，晚安。
*** ***
清晨，忽然下起雨来。
大滴大滴连成串的急雨，哗哗哗的下了好一阵。
雨珠急速地敲打在窗棂上，噼里啪啦碎玉般的声响。
仁王被这样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
他平躺着，伸手拉开了床头的台灯，顺便拿过闹钟来看。
四点半。还早得很。
他昨天半夜才睡，本来打算一直到今天的午饭时间才起床。
天应该正是要亮的时候，今天却还灰扑扑的
仁王一抬眼便看到窗外阴沉的天色。
窗子上水汽弥漫，一切都看不清楚，迷迷蒙蒙。
雨水敲打窗子的声音在安谧的室内特别清晰。
仁王从床上坐起来，拿开被围在腰身的薄毯。
腿垂在床边，他一踩地预备站起来。
却是踩到了某个软绵绵的东西。
条件反射般地赶紧拿开脚。
他一惊，目光往脚边扫去，
阿暖蜷成一团，手伸在他的脚边，正是刚刚被他踩到的东西。
阿暖！她怎么会在这里？
仁王慢慢反应过来，脑袋转得飞快，细细思索一下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个擅闯民宅的家伙。
坐在床边的少年这样想着，嘴角却禁不住地弯了起来。
眼前的女生睡得正香甜，
窗外的大雨完全没有影响到她，呼吸均匀。
眉头舒展着大概在做一个好梦。
想起了什么似的，仁王伸手关掉了亮着的台灯。
他知道突然的灯光会影响到正在睡觉的人。
用来盖的薄毯早不知道被阿暖蹬到了什么地方，
仁王轻手轻脚地替她拾回来盖好了。
阿暖微微一动，稍稍舒展了一下了手脚，蜷得的不再那么紧了。
又是一阵急雨，雨珠敲打窗户的声音越来越响。
仁王到了窗边，轻轻地拉着窗帘。
老式的窗帘会有些滑轮生涩的地方，
若是用力胡拉一气，不但是怎么也拉不过去，还会发出刺耳的摩擦的响声。
仁王细心地缓慢地拉过那些涩住的地方，小心地不发出一点声音。
窗帘厚厚地垂下来，很有质感的布料。
米黄色，是仁王妈妈在很久以前挑选的。
拉上窗帘果然雨声就小了许多，房间里也比先前暗了不少。
重新安谧的室内，小小的动静都会摩擦出清晰的声响。
仁王爬回床准备睡个回笼觉。
灰暗中慢慢躺下，拉过毯子盖在身上。
幸好我妈妈没有进门叫我起床的习惯。
闭上眼睛时，他庆幸地想。
眼睛闭上又睁开，仁王翻了个身，
手从床边垂下去，在不明朗的环境中努力找准位置。
尔后满意地睡去。
他垂下的指尖停在阿暖摊开的手心的上方，零点几毫米的距离。
*** ***
两人几乎是同时醒的。
闹钟铃声大作，想不醒都难。
两人的手都同时摸向床头柜上的闹钟。
仁王因为地理位置的优越性而抢先一步捷足先登关掉了闹钟。
阿暖却因为身体动作的惯性而在下一秒就握住了仁王的手背。
睁眼对望。
仁王的笑容玩味。
阿暖缩回手，站起来开始收拾毯子和枕头。
一点也没有在某个男生的卧房借住了一个晚上的尴尬。
仁王躺在床上看她忙来忙去。
忽然，有敲门声。
阿暖手一个不稳，还未塞进壁橱里的枕头掉落在地上，闷闷地一声轻响。
阿暖愣在原地，僵住不动。
“雅治，醒了没？”仁王妈妈的声音，她没有贸然推门而入。
“醒了。”仁王懒懒地答道。
“我和你爸爸今天出门有事啊，午饭要雅治自己解决了。”
“知道了。”
仁王妈妈拖鞋踢踢踏踏的声音逐渐消失后，
阿暖才渐渐恢复过来，将枕头拾起来塞回原位。
还未来得及与仁王说话，便听到短信的提示声音，
来自不二的邀请。
阿暖想了想还决定拒绝，刚要回时，又一条短信到了。
来自晴和。
与不二的短信一样的内容。
阿暖一愣，但很快明白过来晴和以为她没有收到。
于是先回了晴和自己在神奈川不去，后又回给不二更婉转的拒绝。
刚要放下手机，小虎的短信也到了，
作为同样被邀请的小虎，居然也说他不去了，并问了阿暖想法。
阿暖回了说不去。
“你不去啊？小虎也不去呢，我也不去了。
对了，今天神奈川你们那一块儿要下雨，你记得买个伞，这边可是大晴天呢，晒死= =
——晴和”
阿暖看了几遍，才觉出不对劲来。
冲到窗边拉开窗帘一看。
大雨下得正欢呢。
哗啦啦哗啦啦，示威似的一阵急过一阵。
我换下的衣服啊啊啊啊啊啊。
——阿暖。
“喂，我说你这个擅闯民宅的家伙，今天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仁王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爬了起来，在阿暖的耳边说。
*** ***
很高兴可以，和你在一起，一整天。
——阿暖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章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