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未央》梦丹

9、第八回 孤孝女请旨回山西 昏太子探病竹湘阁

　　湘儿的身世在短短几日便传的尽人皆知，宫里宫外都传的沸沸扬扬。然同时也令所有的人都暗暗大吃一惊。如此天大的秘密，竟然隐瞒十五年无人知晓，可见康熙帝有多么疼爱这个“女儿。”

　　落日的余晖总是很美，湘儿这几日便像落日的余晖，美而无力。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更觉浑身无力，扭头看了看窗外，强撑着慢慢坐了起来。文玉、蓝颖见此，急忙过来将她扶住，“格格，你想要什么？书还是刺绣？我去拿。”湘儿轻轻摇了摇头，无力的说道，“我想起来走走。”文玉、蓝颖听后相互对视一眼，有些犹豫，“格格，你现在还很虚弱，还是多躺躺吧！”文玉心疼的说道。蓝颖在一旁也点头称是。“躺的太久了，该下来走走了。”湘儿说着就要下床。文玉、蓝颖急忙帮她把鞋穿好。扶她走到窗边，站在窗前，徐徐微风拂面而来，令湘儿心里一动：好舒服啊！文玉忙拿了披风轻轻披在湘儿身上。

　　“格格，您刚好些，别站的太久啊！我和蓝颖去给您做点吃的。”

　　“嗯！”湘儿轻轻点头。

　　文玉、蓝颖刚走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康熙帝便来看湘儿了，许是湘儿看夕阳看的太入神，许是湘儿心里有事，竟没有听到康熙帝进寝宫的声音。直到康熙帝来到湘儿身边，轻轻叫了声“湘儿。”湘儿这才扭头看到康熙帝，正要行礼。康熙帝拦住，柔声道，“罢了罢了，湘儿可好些了？”“嗯，多谢皇阿玛，湘儿好多了。”康熙帝打量着湘儿，面容依然憔悴，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只看起来有了些许精神。忙拉了她坐到一旁。

　　“皇阿玛……”湘儿欲言又止。

　　“嗯？”

　　“湘儿……湘儿……”湘儿吞吞吐吐，思量再三才说道：“湘儿想……回山西。”“回山西”这三个字基本上是没有发出声音的。

　　康熙帝随之一愣，然后柔声问道：“湘儿当真想回山西？”“嗯！”湘儿轻轻点了点头。康熙帝略一沉思，终于点头：“好吧！回去看看也好！那毕竟是你的故里。”“皇阿玛……”湘儿刚叫了这一声，便被康熙帝的手势止住了，“但是，你必须完全康复以后才能动身。另外，朕让胤祥陪你回去吧！”“皇阿玛，不是有文玉、蓝颖么。”湘儿诧异的说道。“有胤祥在你身边，朕会更放心一些。”康熙帝语重心长的说道。而后，微微叹口气，“唉……湘儿长这么大，还从未离开过朕半步，此一去，山高路远，朕怎能放心呢！”“皇阿玛……”湘儿挨近康熙帝身边说道，“您放心！湘儿会尽快赶快回来的，其实……湘儿舍不得您呢！”话说间，湘儿的眼睛不知何时有了泪珠儿了，她怕康熙帝看着，忙转身给康熙帝沏茶掩饰了过去。但这一切，终究还是被康熙帝看到了，他明白她的心思，也了解她心里的想法，她此刻一定心里矛盾重重，但为了不让康熙帝担心，她选择了沉默。见爱女不肯说出口，康熙帝也就权当没有看见。

　　这时，文玉、蓝颖带着几个宫女给湘儿端来膳食，见康熙帝在，忙都蹲身行礼，“奴婢恭请皇上圣安！皇上吉祥！”康熙帝笑着摆摆手，“罢了，平身！”“谢皇上！”

　　“你们给湘儿做了什么好吃的？”康熙帝笑着问道。“回皇上，格格身子尚还虚弱，太医说应吃清淡些的好，我和蓝颖给格格熬了些清粥，做了几样小菜。不知皇上驾到，奴婢另给皇上做几样菜和点心吧”文玉说着，正要转身离去，康熙帝道，“不用了，朕陪湘儿用些粥吧！”说着，康熙帝端起一碗轻轻放在湘儿面前，哄小孩儿似的笑着说道，“湘儿，多吃点，这样才能快些好起来，乖啊!”“嗯！”湘儿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父女二人如此情深，文玉不知何时眼睛模糊了，不禁自失一笑，抬手轻轻拭去，接着把几盘小菜端了来，“皇上，格格，奴婢给格格做了几样清寒的小菜，请皇上将就用些吧！”

　　康熙帝抬眼一看，只几碟素食，指着其中一碟问道，“这是什么？”“是姜。”蓝颖在一旁快言道，接着说道，“这可是文玉做的呢！太医说格格有些体寒，文玉就将姜腌制了给格格当菜吃，也不知味道如何，请皇上和格格品尝吧”

　　康熙帝夹了一片，慢慢品着，满意的点点头，“不错，酸中有辣，辣中又有些许清甜，不错，难为你们了为湘儿想的这般周到。”“皇上言重了，侍候格格是我们份内的事，只望格格早日康复。”文玉说到此处，扭头看着病态柔弱的湘儿，眼里又有了泪水，忙试了去，接着又介绍了其他几样小菜，这顿饭因有康熙帝的陪伴，湘儿吃的格外香甜。

　　膳后，文玉、蓝颖又端来水果、花茶，康熙帝又与湘儿说了好一会儿话，看着湘儿休息了，临行免不了又吩咐文玉、蓝颖好生照顾好湘儿，这才起身离去。

　　毓庆宫是太子的寝宫，是康熙十八年在前朝奉慈殿基址上修建而成，是康熙帝专门为太子胤礽而建的。前后共四进院，正门前星门，门内为第一进院落，有值房三座，西墙开阳曜门与斋宫相通。过院北祥旭门为第二进院落，正殿惇本殿，东西配殿各三间。第三进院东西两侧各有围房二十间，直抵第四进院，正殿即毓庆宫，前殿面阔五间，进深三间，黄琉璃瓦歇山顶，前檐明间开门，次间、梢间为槛窗，后檐明间接穿廊与后殿相通。穿廊面阔一间，进深三间，东西两侧均为槛窗。后殿面阔五间，进深三间，黄琉璃瓦歇山顶，前檐明间与穿堂相通，廊檐安小板门，次间、梢间为槛窗，后檐均为槛窗。后殿室内明间悬匾曰“继德堂”，西次间为毓庆宫之藏书室，东山墙接悬山顶耳房一间与东围房相通。

　　最后一进院内有后罩房，面阔五间，进深三间，黄琉璃瓦悬山顶，前檐出廊，明间开门，次间、梢间为槛窗，东西两侧有耳房，与东西庑房转角相接。

　　此时此刻，胤礽正坐在花园的池塘边钓鱼，看着水里的飘一上一下的来回反复，他竟然毫不知觉，心早已飞到了十万八千里，自从那日得知湘儿的身世，胤礽心里的那颗相思芽种子终于发芽并冒了出来，从第一次见湘儿独闯朝堂，他就一直念念不忘，他甚至都决定当面向康熙帝提起，然而思之再三，他还是决定先去看看湘儿。昨个儿刚向康熙帝请了旨意，现在已是命总管太监何柱儿去置办礼物了。想着即将见到湘儿的面，他竟然悠然自得的哼起了小曲儿。

　　正独自想象着见到湘儿时的情景，何柱儿却在此时领着一群小太监走了过来，唤醒了他的沉思，“太子爷，礼物都备好了，按着您的吩咐，人参、党参、太子参、北沙参、南沙参、何首乌、阿胶、百合、麦冬、天冬、石斛、玉竹、墨旱莲……”“得得得……”听着何柱儿喋喋不休的絮叨，胤礽起身极不耐烦的说道，“礼物都带上，随我去竹湘阁探望格格。”说着，抬脚便走，何柱儿忙督着众人跟了上去。

　　太子胤礽的到来，着实让湘儿大吃一惊，湘儿也曾听苏麻喇姑提起过胤礽，他是先皇后赫舍里氏留给康熙帝唯一的根苗，自小就很得康熙帝的宠爱，然三十多年的太子生涯早已令他心生厌倦，乾清宫的那张龙椅似乎等待他已许久。

　　胤礽是第一次来竹湘阁，站在宫门前，美景尽收眼底，看着仿若仙境的竹湘阁，胤礽到这时才知道康熙帝是多么疼爱这个女儿。胤礽在此时心里也更坚定了湘儿。

　　这是胤礽第一次来竹湘阁，文玉、蓝颖也是第一次见到胤礽，这倒让她们不知该如何来招待这位太子爷了，还是文玉反应快，她让蓝颖去禀告湘儿，自己忙带领其他宫女太监来迎接胤礽。

　　湘儿适当梳洗一番，带了蓝颖忙出来见胤礽。

　　“不知太子爷驾临竹湘阁，小妹湘儿有失远迎，请太子爷恕罪。”湘儿施礼道。胤礽走过来双手将湘儿扶起，“湘格格快快免礼。”“谢太子爷”湘儿起身道。“你们也都免礼吧！”胤礽又对其他人说道。“谢太子爷。”众人起身道。

　　“太子爷请坐，文玉、蓝颖，上茶。”湘儿请胤礽上座，后又吩咐道。胤礽倒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上座。湘儿在他下首盈盈坐下，心里有些疑惑胤礽今日前来的目的。

　　胤礽却在一旁细细打量着湘儿，只见她脸色稍白，朱唇微紫，青丝万缕，如瀑布倾泻而下，只插了两只步摇，微微一动，凌波微荡，与那日在朝堂相见而比，虽有病态之意，却越发的惹人怜爱，心中更升起一丝爱怜之情。

　　“听闻湘格格玉体欠安。为兄今日特地前来探望。”胤礽笑着柔声看着湘儿说道。

　　“有劳太子爷惦记湘儿，湘儿多谢太子爷。”湘儿说着起身对胤礽盈盈拜下，又道 “太子爷言重了，叫我湘儿就好，‘格格’二字怎能在太子爷面前担当。”

　　“好……湘儿，身体如何了？好些了吗？”胤礽关切的问道，一脸的柔情蜜意。
　　湘儿躲过他关切的眼神，微笑着道：“多谢太子爷关心，湘儿好多了。”

　　“哎。”胤礽摆摆手，“都是自家兄妹，叫哥哥就好，这‘太子爷’三字太显生分。”
　　湘儿点了点头，叫了声“太子哥哥。”把个胤礽叫得骨头都酥了，一时自我陶醉在那儿，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时，文玉、蓝颖端来茶水、点心，正好瞧见胤礽呆滞的眼神盯在湘儿身上一动不动，文玉忙挡住他看湘儿的视线轻声唤他，“太子爷，请用茶。”

　　“啊！”胤礽这才回过神来，自失一笑，端起茶喝了一口以做掩饰，湘儿看了文玉一眼，微微一笑，“太子哥哥初到竹湘阁，小妹略备些许点心，请太子哥哥品尝。”“好。”胤礽点点头，转身放下茶杯，随手拿起一块点心，仔细品尝起来。末了，点头道，“嗯，不错，比御膳房做的好吃。”“太子哥哥喜欢吃就好。”湘儿笑道。

　　“嗯。”胤礽点了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忙站起身来，叫了声“何柱儿。”话音刚落，便见一个总管模样的人领着五六个苏拉小太监一溜儿走了进来。

　　“湘儿，我给你带了一些补品，给你补补身体，好早日康复！”言毕，扭头对他们说道，“还不拜见格格。”几人忙跪下对湘儿行礼，“奴才参见格格，格格吉祥！”

　　“免礼。”湘儿微笑着说道。

　　“谢格格。”

　　“太子哥哥，让你破费了，湘儿怎么担得起呢！”

　　“什么担不起呀？”湘儿刚说完，便有人忽然从外面接了湘儿的话头，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大阿哥胤褆面带微笑的踱了进来。

　　湘儿几步小跑过去，高兴的直接扑到胤褆怀里，“哥哥，你来了，你好久都没来看湘儿了呢！湘儿好想哥哥呢”胤褆微笑着摸摸湘儿的头，“你呀！小淘气，这才几天不见，就想哥哥了。”湘儿抬起头撒娇的笑笑，“就是想哥哥嘛！”“你呀！”胤褆无奈的点了湘儿的鼻子一下，笑着说道。兄妹俩开心的笑起来。

　　胤礽站在一边，看着湘儿与胤褆两人自顾自的在那儿说话，却把自己干晾在这儿，感觉有些尴尬，于是假意干咳一下，胤褆这才想起来胤礽在一边站着呢！忙走过来与他行礼，“太子爷吉祥！”胤礽笑着虚扶了一下，“大哥，都是自己兄弟，不用多礼了。”“谢太子爷。”胤褆又施一礼，接着问道，“太子爷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湘儿了？”“听说湘儿病了，所以，特地过来看望湘儿。”说着，假装不经意间看了看那些补品，胤褆扭头看了看，笑着道，“太子爷好大的手笔啊！这么多补品，可够湘儿吃上一段时间了。”说着，把湘儿拉过来，“湘儿，还不快谢过太子爷。”湘儿对胤礽盈盈拜下，“湘儿多谢太子哥哥。”

　　胤礽走过来双手将湘儿扶起，“自家兄妹，不用多礼。湘儿先吃着这些，过后，我再派人送来。”“多谢太子哥哥美意，有这些就足够了。”湘儿笑着说道。“哦！”胤礽尴尬的笑了笑，“大哥，湘儿，你们聊！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就不多留了，改天再来看湘儿。”胤褆说道，“既然太子爷有要事在身，那太子爷慢走。”“嗯！”胤礽点了点头，又看了湘儿一眼，湘儿行了一礼，“太子哥哥慢走！”

　　“嗯。”胤礽冲湘儿微微一笑，抬脚便走了，何柱儿又忙督着众人放下东西，跟了上去。文玉、蓝颖和众宫女太监蹲身行礼，“送太子爷！”

　　看着胤礽渐渐远去的身影，湘儿不由心里一声长叹：这便就是我大清的太子爷么！唉……
　　胤褆细细打量湘儿一番，“湘儿，近来好多了吧！整天闷在寝宫也对身体康复不好，这样，哥哥带你去御花园走走，可好？”“嗯！”湘儿回过神来，顺从的点了点头，说完，兄妹二人正要走，文玉在一旁叫住了他们，“大阿哥，格格，等一下，我去给格格拿件披风，格格大病初愈，还是小心为好。”胤褆笑道，“还是文玉这丫头想的周到，去吧！”文玉忙回了湘园，拿了披风出来，一边为湘儿披在身上，一边嘱咐道，“格格出去晒晒太阳也好，不过，也别待太久了啊！”胤褆在旁边笑道，“文玉，就这么一小会儿你都不放心？难不成是怕我把湘儿拐走？”“大阿哥这么说，那奴婢就该打了。”文玉给湘儿穿好披风，站在一旁说道，“大阿哥是看着格格长大的，除了皇上和苏嬷嬷，格格最亲的就是您了，您这么说，奴婢只好去挨板子了。”“湘儿，看看你这丫头多厉害。”胤褆扭头对湘儿道。湘儿笑笑，“哥哥，难道你还跟丫头们一般见识么？”胤褆哈哈一笑，然后拉着湘儿，往御花园去了。

　　御花园的凉亭边，有个如镜一般的湖，平素康熙帝总带湘儿到那儿乘凉，父女二人在此吟诗作对，弹琴吹箫，其乐融融。胤褆和湘儿到时，太阳已落，但湖面依然残留着一道霞光，令湖面波光闪闪，煞是好看，荷叶也随着微风轻轻摆动，恰似舞衣婆娑的身姿摇摇而立。胤褆拉着湘儿坐在亭边，看她有些累了，心疼的说道，“湘儿，是不是累了，哥哥送你回去吧！”湘儿轻轻摇头道，“哥哥，我不累。难得哥哥来陪湘儿，多坐一会儿吧！”

　　眼瞅着落日渐渐离去，一阵风吹来，湘儿不禁一颤，胤褆忙帮湘儿将身上的披风拢了拢，说道，“湘儿，起风了，太阳也落山了，哥哥送你回去用膳吧！”湘儿歪着小脑袋问道，“那……哥哥陪湘儿用膳？”“好。”胤褆答应道。湘儿高兴地拍着手道，“太好了太好了，那湘儿给哥哥做好吃的哦！”“你身体未愈，怎么能下厨呢！”胤褆说道，略一沉思，“这样吧！湘儿，我们去钟粹宫额娘那里用膳，怎样？”“惠额娘宫里？”湘儿点点头，“嗯，好，湘儿也好久没去请安了呢！”言毕，兄妹二人便起身往钟粹宫去了。这正是：献殷勤无因离宫，兄妹情深似海深。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