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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问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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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混杂着难以言说的气味。
店伙计进来时,先是呛了一口气,转眼又瞧见躺在地下不省人事的陌生人,惊的险些将手中的手巾水盆丢了出去。
任心晃出了然居的玉牌,三言两语将伙计打发了出去,紧紧关上门。
“姐姐,你这打穴的功夫可够厉害的”,玹璟踢了踢那人,道,“还在睡,傅珏也未回来,我们要如何处理这方游?要么。。。我们先来审他罢?”
任心撇了他一眼,道,“我们?我从未亲自审过人,你审过么?你可知要问些什么?如何问么?了然居的规矩,无字诀才是查案问案。。。”
“哎呀”,玹璟揉了揉耳朵,道,“哪里来的那许多规矩,你可不像是会在乎这些的人。问几句话罢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放心好了,我来问”。
未听他再说下去,任心已拍开了那人的穴道。
不一会儿,那人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愣了愣,抬头瞧见任心两人时,立即跳了起来,却不料右半边腿一麻,身子不由控制地歪了下去,惊恐道,“你们究竟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玹璟将玉牌拍在桌上,道,“这里是客栈,看仔细了”。
那人勉强半跪起来,待看清楚玉牌上的字后,脸上变了颜色,旋即伏了下去,嘶声道,“公子明察,我并未杀人!”
玹璟翻了翻眼皮,道,“能不能说句新鲜的?你们这些杀人凶手怎地开口便是同一句?”
那人涨红了脸,急急道,“我真的没有杀人!”
玹璟伸手一拂,将桌上放着的一柄断剑丢在那人面前,道,“你叫方游,对么?”
方游道,“是。。。”
玹璟道,“这柄剑,是你的么?”
方游迟疑着道,“是我的。。。可。。。”
玹璟淡淡道,“十二个少女,均被人一剑穿喉,恰巧李文秀的喉中残余了一小截断剑,正是你用的这种。在徴山上你用剑袭击我们,使得却是刀的路数,握剑手法也不对,看得出你并不会使剑。而那个凶手,也是如此”。
方游的脸渐渐变得白了,急惶道,“这柄剑是别人送我的!我从未用过,更不会用它去杀人!”
玹璟嗤笑一声,道,“谁送你的?那可真是别出心裁,从未听说给人家送礼会送一柄破剑的”。
方游愣了一会,嗫嚅道,“我。。。我不认识他。只记得他穿了一身黑袍,脸上戴着一只黑色的面具。。。”
玹璟的手一抖,吃惊地盯着方游,不由伸手抚上了腹部的伤口。
任心早已抢上前去,提着方游的衣襟,厉声问道,“你可瞧见他的脸?!那人长得什么模样?!”
方游抖抖索索,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一般,道,“我。。。我并未瞧见他的脸,但他是个很可怕的人。。。浑身都阴森森的,让人连头也不敢抬。就像。。。就像是地狱里出来的恶鬼”。
任心的手攥的更紧,“他要你做什么?”
方游勉强呼吸着,费力道,“他。。。他只给了我一柄剑,说。。。要我防身用,别的,没有了”。
玹璟的表情变的很奇怪,道,“莫名其妙的,他便出现在你面前,要你用一柄破剑防身?”
方游道,“是。。。是的”。
玹璟道,“之后呢?那个黑袍人去哪里了?”
方游道,“没有之后了,那个神秘人只丢下这柄剑便走了,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那柄剑我根本未用过!”。
玹璟忖道,“这柄剑,他是何时给你的?”
方游道,“今年正月。。。”
玹璟微眯了眼睛,慢慢道,“第一个女孩子被杀的时间,正是正月时。。。”
冷汗已浸湿了衣服,方游颤声争辩道,“不是我杀的!”
玹璟叹了口气,道,“看来是需要将陈伯请来此处了”。
方游扑上前去,拽着玹璟的衣袖,急道,“公子,我说!我说。。。”
玹璟皱了皱眉头,抽出自己的衣袖,拿起纸笔,道,“姐姐,是要记下来,再让他签字画押的是么?”
任心磨了磨墨,道,“写的仔细些”。
玹璟蘸了墨,提笔道,“从你杀的第一个女孩子说起,你是如何认识她?为何要杀她?何时杀的?在什么地方杀的?”
方游道,“公子,我并未杀她啊。。。”
玹璟丢了笔,怒道,“没完了是么?!姐姐,给他上刑!”
任心剜他一眼,道,“你当这是刑部牢狱么?上什么刑?”
玹璟顿了顿,一拍桌子,道,“用弦针扎他!”
方游的身子一缩,怯怯低了头。
任心冷冷道,“他并非说玩笑话,若你仍是不肯说,我们也只好用一些其他手段了,到时可不是我们两人在这里好声好气地问你了”。
方游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玹璟也是一语不发,静静地盯着他,有些惊讶地瞧着方游脸上慢慢变换的表情。
瑟缩,惊恐一点点从他的脸上消失,转而写上了满不在乎,甚至还带着些许得意与满足。
任心的面色沉了下去,手中已多了两根弦针。
方游的语声不再带着颤音,“那些女孩子的尸体确实是我切开的,但杀她们的人不是我,我见到她们时,她们早已是死人”。
玹璟握着笔的手一顿,与任心对瞧了一眼,道,“你是如何见着她们的尸身的?”
方游道,“就在空业寺”。
玹璟道,“十二个女孩子的尸身,你均是在空业寺遇着的?”
方游道,“不错”。
玹璟冷笑道,“你唬鬼么?空业寺荒颓已久,无缘无故便出现十二个女孩子任你砍么?!”
方游面色变了变,略带犹疑道,“我并未说谎,她们确实是莫名其妙出现在那里的”。
一座废弃已久的寺庙,怎会突然出现少女的尸体?
是谁杀了她们?
又是谁将她们放在那里的?
玹璟捻了捻毛笔,道,“仔细说是怎么一回事,从头说起,一点不可漏掉”。
方游低下头,道,“今年正月初七,我在城中买了些吃食,太阳快落山那阵回到空业寺。。。”
“等等”,玹璟异样地瞧着他,道,“你一直住在空业寺?那地方。。。”
方游知他所想,便道,“我是正月初二才住进去的,当时寺中虽破,到处是尘土,却没什么味道,对我们这种浪者来说,已是不错的了。那日我回来时,发现蒲团上伏着一个女子,衣裳很华丽,瞧着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起先我没敢动,可过了好一会儿,那女子仍是伏在那里,姿势都不曾变一变。我觉着奇怪,便走上前去,叫了好多声依旧没有反应,直到我试着扳她的肩,才发现她的身下全都是血,蒲团也被血浸透了。翻过来看时,那姑娘喉咙被洞穿,早已没有了呼吸,不过那尸身倒还是温的,应该是刚死不久”。
说到这里,方游的脸上竟现出意犹未尽的笑容,任心胃中一阵翻腾,厉声道,“之后你做了什么?!”
方游瞧见任心手中的弦针,缩了缩肩,道,“我瞧了她一会,便将她一块块地切开了。。。”
玹璟神色复杂地瞧着他,揶揄道,“只是将她切开了?没有做其他的事?”
方游用力捏紧了手指,一字字道,“我先将她的头剁了下来,再砍掉四肢,截掉手指,脚趾,一小块一小块地切,一寸一寸地。。。”
任心浑身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
“闭嘴!”,玹璟的目中蹦出骇人的冷光,方游不禁呆住,心中立时升起一股寒意来。
“我有问你怎么切开她么?!一具尸体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你面前,你不仅不害怕,居然还将她切成了碎块,你莫非是有什么毛病不成?!”
方游不敢去瞧玹璟的眼睛,低着头,眼珠瞟来瞟去。
玹璟突然道,“在成为浪者之前,你是做什么事情的?”
方游惊诧地抬起头,触到玹璟的眼神时又低下去,犹豫道,“是。。。在义庄看管尸体的。。。”
玹璟道,“是何处的义庄?”
方游小声道,“流月城城东,便有一家。。。”
玹璟慢慢道,“我且问你,你看管的那些棺材,棺材中是否时常丢失尸体?丢失的,又均是些年轻的女孩子?”
方游的脸立时便的惨白,上下嘴唇碰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字来,“我。。。我。。。”
玹璟在纸上慢慢地写着字,道,“你喜欢年轻的女孩子尸体是么?因为她们不会反抗,很乖?而你,不行,是么?”
任心皱了皱眉,向一边撇过了头。
方游的一张脸已是惨无人色,指甲用力扣进手心,渗出血来。他死死咬着牙,不吐一字。
玹璟笑笑,道,“现在已知道你为何要将那些女孩子切碎了,至于城东的那家义庄,我们会去求证的,你放心,绝不会冤枉你。那么你接着说罢,这方才说了个开头,还不够半页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