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理想国》微笑的问号

26、Ep.26『修』

　　使用电梯动静过大，两人回到最初的安全出口，经由楼梯向下走。
　　这栋大楼在烂尾前只差最后的精装修，基础设施已经完备，每一层都装有声控灯，大部分还能正常使用，在他们走过时亮起，在他们离开后熄灭，仿佛有看不见的目光如影随形，让奥罗拉感觉有如芒刺在背。
　　离开虚构的宫殿后她的眼睛就与常人无异，不再需要遮蔽，也不再需要有人为她引路，库洛洛走在她前方，始终与她保持三个阶梯的距离，已经是在照顾她受限的双足。
　　长老院和国王都不会让珍贵的念能力者成为一次性消耗品，可以断定这里不会存在其他念能力者，库洛洛肆无忌惮地张着「圆」，丝毫不担心会惊动那些不知藏于何处的傀儡侍从。
　　肉眼可见的念力色彩将奥罗拉包围，令人错觉正在受到保护，奥罗拉克制住向库洛洛更进一步靠近的冲动，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他只是一个合作者。
　　因为共同的利益与目标相连，随时可能分道扬镳，必要时甚至可以彼此抛弃。
　　这才是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
　　不需要获取情报时库洛洛总是非常安静，途中两人都没有说话，除了脚步声以外只有单调的阶梯在周而复始。
　　奥罗拉已经长达两年没有走过如此漫长的路，脚链也在为每一次迈步增加难度，如果没有「缠」的保护，她脆弱的足底可能已经被磨掉一层皮。
　　越是意识到自己的无能，对赫瑟德和国王的恨意就越深，这口气支撑奥罗拉走到最后。
　　终于踏上平地时她长舒一口气，而后双腿一软，不顾满地尘土和脏污，直接瘫坐下去。
　　库洛洛有些惊讶，直到此时方才想起人类也会疲倦，而长期的幽禁生活使奥罗拉甚至比没有念的普通人更加虚弱。
　　“需要休息一下吗？”他问道。
　　这里尚且不是终点，他们仍旧无法确定国王是否已经离开，也无法预计藏匿于此的东西是凶是吉，奥罗拉不再强撑，喘着气对库洛洛竖起手指：“给我两分钟。”
　　库洛洛点点头，将烛灯放在她身边，走出楼梯间。

　　大楼通风系统欠佳，越往下空气就越发污浊，这一层比上方楼层更为憋闷，可想而知是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
　　黑暗里并非全然无光，一点豆大的亮红为库洛洛指引方向，靠近后隐约可见电梯的形状，楼层显示屏上的数字是“B1”，附带电梯停于本层的小标记，由此可以判定他们正处在地下一层，也就是国王最后停留的地方。
　　库洛洛在电梯附近踱步，同时慢慢扩大「圆」，在与某物相触后立刻停下，转而收敛气息进入「绝」。
　　不远处的楼梯间里，声控灯已经熄灭，奥罗拉还在休息，留给她的烛灯在黑暗中像标靶一样显眼，若是有人在此时出现，必然会在第一时间被它吸引。
　　库洛洛完全不担心奥罗拉的安危，她曾亲眼堪破乐园的真实还能安然无恙，可见她笃定国王不会伤害她并非虚言。
　　在这里她会是很好的诱饵和护盾。
　　无声默数三十下，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库洛洛再度张开「圆」，这一次为了自保而非探查，只维持在足够他及时应对的范围。
　　他走到出现异常的地方，抬起指尖轻轻碰触，摸到冰冷坚硬的表面，有一点凹凸不平的锈斑。
　　这些现代建筑的建造初衷不完全是解决人口问题，长老院自成立至今一直都处在流星街会再度遭受外界迫害的忧患中，这种被害妄想代代相传，因此地下层原本的用途极有可能是防空洞。
　　而其隐蔽与坚不可摧的特性也确实利于藏匿某些见不得光的人或物。
　　枯燥的旅途中终于出现新乐趣，库洛洛无声地笑起来，转身往回走。

　　楼梯间里，奥罗拉正捧着烛灯躲在门后，双开的安全门半开半合，掩住她瘦弱的身形，她时不时探出头去，谨慎地向外张望。
　　流星街不会苛待儿童，奥罗拉的成长称不上艰辛，乐园也没有残害她的身体，加上天生念能力者自幼便被念所强化，所以她并不如库洛洛想象的那般无能无力，只是因为缺乏战斗经验而需要有人在未知的险境里先行探路，作为交换，她也付出了宝贵的情报和独一无二的能力，奥罗拉认为这非常公平。
　　但当库洛洛真的独自一人离开时，那溶于黑暗的背影还是让她难以自抑地感到不安。
　　底层存在对外通路的假设十分具有说服力，意味着库洛洛即使不依靠她也能脱离乐园，纵然无法解除比亚图斯的能力，也不会让他太过忧心，他看起来就是不在乎生死的人。
　　她的处境一直很被动，但奥罗拉无可奈何，走到这一步她已经竭尽所能。
　　时间无法计数，不知过了多久，库洛洛的身影再度出现，奥罗拉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她好像不只是在利用库洛洛。
　　“有什么发现吗？”
　　库洛洛走到身前时奥罗拉若无其事地递给他烛灯，借以掩饰面上残留的情绪。
　　“是有一些东西，还需要你的眼睛来确认。”
　　库洛洛端着他们唯一的光源重又走进黑暗里，奥罗拉连忙跟上。
　　两人来到疑似铁门的地方，库洛洛举起烛灯，映在光中的果然是一扇钢铁密闭门。
　　奥罗拉目不转睛地盯着它长达一分钟，它依然没有发生半点变化，由此可见这是一扇真正的门。
　　库洛洛将烛灯交到奥罗拉手中，而后抓住门上的圆形转轴。
　　奥罗拉退开几步，站到不会影响他的方位。
　　国王可能从未想过有人能够来到这里，密闭门没有额外上锁，随着气音响过，厚重的门板向外开启。
　　烛焰在气流中晃动，浅黄色的火光流入门内。
　　奥罗拉正好站在铁门开口处，不经意瞥见烛光照亮的地方，突然瞪大双眼，一瞬之间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