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理想国》微笑的问号

24、Ep.24『修』

　　出于谨慎，两人又在房中等待了一段时间才离开。
　　推开房门后奥罗拉没有立刻走出去，而是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
　　煌煌辉光从她背后涌出门框，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剪影，屋外寂静，空旷，充斥着不见尽头的黑暗，她的影子也如一只于黑暗中浮现的怪物，似乎下一秒就会张牙舞爪地直立起来。
　　古怪的幻想在她脑中一闪而逝，她的犹豫也像是不曾存在，而后她抬起脚，向外踏出一步，光裸的脚掌落在没有铺设地毯的冷硬地面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黑暗造成的不适在影子随她一起动起来时有所消减，适应地板的温度后她继续向前走，一直走到光影边缘才停下脚步回过身。
　　倒错的视角让她对那个灯火通明的房间突然陌生至极，它就像割裂于现实的另一个怪诞不经的世界，似乎还能看到一道消瘦的虚影游荡其间。
　　她后退一步，退出从房中延伸而出的光亮，仿佛这样就能与它所代表的一切再无关联。
　　几分钟后，库洛洛也走出房间，手持一盏用蜡烛和酒杯做成的简易烛灯，这种特制的蜡烛能够燃烧很长时间，为他们提供稳定的光源。
　　他走到奥罗拉身边，抬高手臂让蜡烛能照得更远。
　　奥罗拉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能耐，但她清楚自己的定位，不需要库洛洛指示她就抬起头，向周围环视一圈。
　　烛光触及之处没有出现任何变化，意味着至少这一区域切实存在。
　　“你大概比我更清楚，乐园分为两个部分，下面的部分我没有见过，上面这部分，本体应该是一座大楼。”
　　库洛洛点点头：“这倒是说得通。”
　　流星街有许多建筑物的遗迹，可能是遭到破坏，也可能是出于遗弃，一千五百年足以让任何事发生，其中不乏一些保存完好的楼房，国王基于现有建筑叠加具现化外观，确实比凭空创造如此广大的虚构世界更为合理。
　　“接下去要怎么做？”奥罗拉问道。
　　“有一点猜测，需要你的眼睛去确认。”
　　库洛洛语焉不详，说完就向烛光照不到的黑暗深处走去。
　　两年来第一次重获自由，奥罗拉一时忘记脚上的束缚，踏出过长的一步，踉跄中她无意识抬起手，似乎想要拉住库洛洛，但库洛洛毫无察觉，当他走到原本的暗道入口，看到一堵石墙拦在眼前时才发现不对。
　　回头看去，奥罗拉离他尚有一段距离，脚链使她完全无法跟上他，只能像刚开始学步的孩子一样缓慢而蹒跚，烛光微弱得几乎将要脱离她，她低垂的面容沉在阴影中，想来称不上愉快。
　　待她终于走来，库洛洛将原本置于左手的烛灯换到右手上，向她伸出手。
　　奥罗拉迟疑了一下，露出古怪的神色。
　　虽然相识不过短短几日，但她能够看出来，库洛洛并不是亲切的人，也不会做多余的事。
　　“别想太多，既然我们现在基于同一个目标一起行动，那么就是同伴了，同伴之间互相扶持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库洛洛笑着说道，没有收回手。
　　奥罗拉不是第一次见到他笑，印象里他的笑容总是像夜色一样凉，从未像现在这样拥有温度。
　　鬼使神差地，她握住那只手，当她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走在一条暗道中。
　　身后是无尽的黑暗，前方却有恒定的光，库洛洛的手掌干燥而温暖，让她发现教人憎恶的黑暗竟然也能带来安宁。
　　曾有过的动摇卷土重来，奥罗拉克制住心中那股冲动，沉默地向前走。

　　密道尽头虚构的石墙在奥罗拉眼中消散，变成一个明亮的出口。
　　奥罗拉迫不及待地走出去，将那些不合时宜的心软和伪善留在身后，而后松开库洛洛的手。
　　广大的宫殿还是国王离开前的模样，但在奥罗拉抬起眼睛时，变化发生了。
　　平整的砖墙、燃烧的壁灯、墙上精致的装饰和脚下柔软的地毯全都开始消解，暴露出晦暗的残垣断壁，有些地方甚至连屋顶都残缺不齐，能够直接看到外面厚重的雾霭，一部分在奥罗拉的目光中散去，更多的则顺着缺口缓慢下沉。
　　看来同为具现化的产物，流动的东西能够规避一部分能力效果。
　　库洛洛抬手捂住她的双眼，剥落的假象重又归来，色彩明艳、富丽堂皇，反倒让真相沦为转瞬即逝的残破幻觉。
　　“接下去你要按我说的做，除了我让你睁眼的时候，你都要一直闭着眼睛。”
　　奥罗拉不喜欢这种命令式的口吻，但她只是皱着眉点了点头。
　　库洛洛再次牵起她的手，目不视物使奥罗拉走得更加缓慢，配合她的步速走过一段距离，库洛洛突然弯腰将她扛到肩上。
　　“喂！”
　　黑暗中陡然传来失重感，奥罗拉无措地挥了一下双手。
　　“别睁眼。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前进速度明显变快，奥罗拉只好咽下抗议。
　　可以推测出这座宫殿位于基础大楼顶部，往下的楼层则内藏于山腹之中，走到一个挂有异兽织画的死角后，库洛洛才放下奥罗拉，转过她的肩膀让她面向那副占据半面墙壁的图腾。
　　“睁眼。”
　　奥罗拉揉着肚子喘了一口气，睁开眼。
　　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异兽，看到它诡异的线条时她面露讶异，显然就连她也不知道它的含义。
　　接着编织画融于空气之中，后面的石墙也慢慢化作虚影，一截长长的阶梯出现在两人面前，盘旋向下延伸进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