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请自重》未语归

14、当战则战，战请从

　　同方寨到底是一方大寨，占地险峻，堡垒森严，箭塔都要比平光寨拔高数尺。寨前林木茂盛，怪石遍地，敌人非但不易屯兵，难以布阵冲击，己方还可随意布置陷阱，出其不意。

　　同方寨的侦查范围也散布得广，陆言瑾一行六人方到寨子外十里的无名村庄就被盯上了。

　　一口气奔跑三十多里路，人不歇，也得给马匹喘口气。正好有报信人，张莳建议歇歇脚再上路。

　　陆言瑾应道：“也好，给他们点时间准备一下。”

　　众人在村口的过路茶馆坐下。

　　两个在村子负责盯梢的山匪在角落里低声商量：“都是骑马的，穿的也是好衣服，看起来不像走马的，倒像是当少爷的人家。”

　　“歇了几天寡得很，我先去探探口风，若是过路客就跟陈钩子一起把人宰了。”

　　“宰谁？”突然身后传来声音，吓了二人一跳，转过身来却见一个俊逸青年双手抱胸，得意的望着他们。

　　“你……啊！”游道东一脚一个，山匪一声哀嚎，两人屁股朝天的飞趴在陆言瑾桌前。

　　一个山匪贼子痛得龇牙咧嘴，骂道：“你干嘛打人！”

　　游道东摸摸鼻子，笑道：“不是想知道我们是谁吗？回去告诉你们寨主，陆家庄登门拜见。所为何事，他心里有数。”

　　“陆……陆家庄！”两个山匪吓得一哆嗦又伏在地上。

　　张莳说道：“出门急没带拜帖，老三，你擅雕刻，以石代帖写一本吧。”

　　“好。”赵光霁在地上随意挑了一块巴掌大的石块，从怀里掏出錾刀，手起刀落，一气呵成，“宁乐谷陆家庄敬拜”的字迹便入石三分。

　　他把地上二人扶起，把石头踹在对方怀里，拍拍，笑眯眯道：“好了，你们回去吧，我们随后便到。劳烦告知张寨主，陆家庄无意生事，但是昨夜庄里遭了匪，恳请贵寨主给个说法。”

　　张莳说道：“请转告贵寨主知道，我们陆家庄不爱惹事，但也不怕事。”

　　夏之砚说道：“现在我们庄主很生气，我们庄主生气，我们几个做徒弟的也不舒服。我们几人不舒服，后果很严重。”

　　“哼！”张麻子气得把石头帖扔在地上，怒道：“几个小辈简直是目中无人！他们敢来，我就叫他们有来无回。”

　　“寨主息怒。”符元白捡起石头摸了摸。他是文人，不懂武功，但是从石头上的几个字来看，寨中怕是无人能够做到。

　　陆家庄是这几年才出现的，他曾经查过它的底细，却所获无多，仅仅知道六年多前，一个陆姓女子带着六个小孩到了宁乐谷建庄定居。

　　其时，天下战乱方歇，宁乐谷匪患猖獗，一片荒芜。陆姓女子凭一人一枪连挑两寨将近百人，押着这群横行霸道的山匪挑石刨木，围林造庄。待陆家庄建成，陆姓女子给了山匪不少钱财，命令他们不许再做匪人，各自散去安居乐业。

　　那群山匪畏惧陆姓女子武力，不敢违逆，从此销声匿迹。后来逃难的百姓回归故园，重新开荒垦地，陆家庄的来历却逐渐被人遗忘。若不是山匪之间都有些门道，符元白也查不到这些往事。这几年他陆陆续续也听了一些陆家庄传闻，猜测这几个冒头的少年郎们便是当年的六个小孩。

　　陆家庄能够在这虎狼之地存活，岂是几个小毛孩能够做到？那个深居简出、默默无名的陆姓女子，才是最深不可测的。

　　这时又赶来了四个寨子寨主，一时间，十八连寨竟有十二大寨话事人在此。

　　张麻子愈发愤怒，区区一个陆家庄，居然让这么多人生惧，日后他还如何统领群山？他却不知，群寨共聚，不仅仅是为了陆家庄，更是为了十八连寨的未来。

　　符元白心知肚明，附在张麻子耳边低语数言，只见张麻子面色一阵青一阵白，脸色可怕的很。

　　符元白退下，张麻子喘了口粗气。师爷方才最后一句话，让他阵阵心惊：“坞堡若成，十八连寨亡也。”

　　十八连寨之所以能成，全因大家都是无家可归的亡命之徒。假若有了家入了籍，谁还愿意过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再者，大部分启民归启，剩下就是北燕人和西宋人主事山寨，十八连寨与三个国家之间的平衡关系打破了，如何还能维持今日和谐？到时候山匪就真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还凭什么横行霸道？

　　张麻子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脸色灰败，双眼无光。

　　陆家庄果真是山匪克星，不动则已，一动就是连根拔起啊！

　　他握住了拳头，满腔愤怒都泄了在陆家庄头上——几个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先杀了你们祭旗。
　　“来人，全部人拿武器，我要活剐了这几个小孩！”

　　陆言瑾几人一路走来，无数双眼睛盯着，想来报信的人沿途通告了一声，山匪们都晓得道上的几人是陆家庄的瘟神，不敢近身。

　　直到了山前，突兀射来几簇箭，拦住了众人去路。

　　陆言瑾对张莳说道：“你瞧，我们可是给足了他们面子的，他们竟然这样对我。”

　　言下之意，等下她作出什么极端事情，都怪不得她。

　　张莳皱了皱眉，说道：“师叔祖说过，不许杀人。”

　　这算是默许了。

　　夏之砚和游道东挽起衣袖，准备大干一场。

　　赵光霁说道：“下手别太狠了，当心师叔祖秋后算账。”

　　陆言瑾应道；“怕什么，这里我说了算。庄子都给人砸了，要是给姑姑知道我们还畏手畏脚，丢我陆家庄的脸。”

　　沈寄凡颔首道：“大不了关禁闭。”反正后山的思过洞，他们都是常客，住习惯了也就无所畏惧了。

　　陆言瑾吩咐道；“他们不动手最好，若是他们先动手，我们也别客气。退路也给他们选好了，想从良的，契城坞堡等着他们，不听教的，全都绑了通知官府捉人。这十八连寨作恶一方，当战则战！”

　　话罢，一簇箭羽朝着陆言瑾飞嗖而来。

　　沈寄凡横枪扫落，喝道：“这就是张麻子的待客之道？”

　　山头明里暗里跳出数十人，来时路上也围堵了数十人，呈包抄之势。有人喊话道：“寨主说了，陆家庄几个娃娃不知天高地厚，要活捉他们上山祭兄弟！兄弟们，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