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没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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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父亲每次进药材都要仔细查看的。”小胖子骄傲仰头。
“我算是你们家的老顾客了，可是我找不到你家的药店了。你看，要不要再帮我带个路。”
“我就说就算有回头客都找不到我们家，我父亲还不信，跟个酸秀才似的，哼！不过，就算你再说我也不带你，要不是我又得挨批了。”小胖子提起一捆艾叶菖蒲，晃荡着想走。
“哎，等等，我买糖葫芦给你怎么样？”也许是有了小豆丁，现在花无道格外喜欢逗这小胖子。
“你们这些大人，总是喜欢威逼利诱，我才不上你当！上次要不是灵哥儿想吃，我才不会上当！”小胖子的脸泛起怒气。
看小胖子跟八辈子敌人一样看着自己，花无道有些哭笑不得。
“这样吧，你往回走，我便跟着你，等到了你便说你不知道，是我跟踪你去的。我上次已去过你们家，想来他们也不会责怪你。你说怎么样？这可是你们家挣钱的好机会啊！想来你也不是你父亲那样迂腐的人吧？”
小胖子骨碌碌转着眼睛想了想，也不答，拎起东西走在了前面。
花无道知道他算是答应了，便跟了上去。
…………
跟着小胖子在巷子里兜兜转转，终于是到了他家。等小胖子进去了，花无道等了一会儿，才在门口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小胖子爹爹，小胖子躲在他后面使劲朝花无道递眼色。看见是花无道，他爹爹连忙把手里提着的草药捆放下“是你啊，又来拿药吗？上次拿的药有效吗？”
“嗯，你们的药很好，这次我打算再来买些。”花无道说。
小胖子他爹爹笑笑，侧过身把花无道让了进去。“怀儿，快去搬张凳子出来。”
听见声响，老先生走了出来。看见是花无道，那老先生先看了端着凳子过来的小胖子一眼，才对着花无道笑笑:“来了啊”
花无道朝他点点头: “是的，还想来拿点药。”说完接过小胖子手里的凳子放在他身后。
那老先生也不多话，直接坐下了。问道:“怎么说你那药效果有几成我看你那方子还算有用。”
“十成。”花无道温声答。
“什么十成”那老先生都惊笑了“你这小子，可比老夫当年狂。就算是普通风寒我也不敢打包票十成。”
“药能把人治好，不就是十成吗？”花无道回。
老先生只摇头，笑而不语。
花无道知道他不信，也只笑笑转过话头“这次来正愁找不到路，正好看见小少爷买东西，便一路跟来了。老先生最好转个观点才是，这小巷重重叠叠，有再多的回头客也被挡在外面了。”
老生生叹口气，骂了一声“这小兔崽子”，才道:““这小子整日喜欢学那些小商小贩的，也不是我顽固不化，咱们学医的只盼着人好，少买药。怎么在大街上赚吆喝，图人家多买药呢当初我兢兢业业，不是也把咱家的扶伤堂给拉扯到全镇第一 ”
“现在不是也没了吗？”小胖子缩在他爹爹身后，嘴上能挂油壶了。
老先生瞪他一眼，回头看向花无道说“其实说来惭愧。咱们家是因为卖假药才论落至今的。”
“那明明是人家使计害咱们的……唔”小胖子被他爹爹捂住嘴带进了里屋。他爹爹还在他屁股上连掐了好几下。
“也是个教训，好在人没有事。怪我老眼昏花，没有仔看。将别人放在我们药柜子里的假乌头给了病人。好在徐家的坐诊郎中及时发现了，没吃下肚子。
不过我给你的药都亲自一点点看好了的，你放心。现在也告诉你了,你买与不买都请自便吧。唉!”话说完，老先生仿佛平故老了十几岁，更加萎靡了。
“卖药向来是个得人心者得天下的行当，一次售假便再也爬不起来，不过……”花无通笑了笑“既然是个行当，又有银钱往来，自是要论及成本，买低卖高。我识得真药，自是要寻质优价廉的货品，无论你之前是否售假，与我何干，我只看拿到手里的药真不真，给出去的价便宜不便宜。”
“唉，小兄弟说得在理。我自垂髫从师，一生追求医学至道，后来开了个医馆，拼搏了几十年做大，也倒了。到头来也没悟到凡是行当都是金钱往来。最终困于钱财。看看我这一家老小，再大的志愿也得柴米油盐。明天我便让怀儿去招呼，不过我须得将制假案写在纸上立在堂前。由人取舍。”
无道对这人的耿直不置可否。无论他用这方法是会让人畏而远之或是感诚自来，也都没他的事。
“这次我想拿点调养身体的药，质量好点的性温的便可。”
“怎么那病真治愈了不过区区六副药”老先生真惊了。
“已经不须用药了”花无道回。
“真的”，老先生忽地站了起来“那个，可否让老朽知道它的原理，虽然知道这很唐突……”这老先生原本苍白憔悴的脸激动地泛出了血色。
“加上了一味我师门中的药丸而已，药方不便透露，原理无非是大毒即大药而已”
“大药大毒 !大药大毒!妙极!“老先生一抚掌，开怀大笑,“当年我师父也和我讲过，原来是真的。我学医这么多年，难得遇上一个称异的人。好啊!好后生!”
花无道低眉回:“我只是一个稍微懂得些医药的人，都是师门的传承而以。”
老先生点点头,跨进门去拿药。花无道跟了进去。
拿着拿着，不免聊起天来。
“我看你这药是拿给你家夫郎的吧，血虚气滞，拿药调理了这么多天，是怎么的了” 老先生抬手抽开了放着红枣的柜子，看见里面空了，皱了皱眉。又抽开了桂圆的，一个都不剩了。
“他平时爱省，吃喝不好，加上他……咳孕子，身体有些虚。多拿点味平的，少些苦的。”花无道说完掩饰性地在屋里左右转转。
“好啊，知道疼夫郎了，好汉子。呃，我这里的红枣桂圆都被那小崽子给摸去吃了。巷口往上走有家果饼铺子，那里东西便宜，味道也好。”说完将药材包了递给了花无道，“拿好，对了，稍微等一会儿，我家备上了粽子，马上煮好了，留着吃个饭，走前儿给你包两包雄黄。”
“不，不必了，家里来时已经备上了，不用……”花无道不知如今推拒。
“难道你看不起老夫我，还怕两个粽子把老夫吃穷了不可还是，你嫌弃我家的粽子不如你家亲亲夫郎做的好吃不成”老先生抚髯含笑。
“哪里话”，花无道实在不会推辞这类邀请，显得手足无措。“实在是此行从村乡过来，是来置办东西，怕晚了路难走。”
“嗯~”老先生意味深长哼一声，“汉子也要拿个主见才是，回去好，回去好啊。”
“既然要端午了，那便再帮我包点雄黄吧---你这桌子上摆放了这么多杯盘碗盏，还有炉灶刀斧，是做什么的啊”从一进门花无道就想问的，这时候正好拿来当个话头。
“多亏你那日买药的钱，我去进了点药，那些，是鉴假用的。”老先生走到柜台里，背身拿药，唉了一声，感慨到:“你说怪不怪，前人用几千年才寻到将将千八出头的的药材。造假之术不过兴盛了几十年，却已经能将多数药材以假乱真了，你说，那些人，怎么不把脑筋往好处使呢？”
他说起假药来便来了劲，也不管花无道想不想听，把包好的雄黄往旁边一推，便开口像要传述什么秘诀似的伸头压低声音对花无道说:“我观你医术优异，是个好后生，我便告诉你，这药材行市里的水有多深。
常见的造假手段无非是以次充好，这些也好识，最坏的却是以药状、药味相近而药性截然不同的药造假:比如华花郎用筱麦假冒，切段干制过后几乎完全没有差别了。还有独活冒姜活，砖粉冒金砂，元胡冒半夏，苏子冒菟丝子，等等等等。吃了这些药，要么无效，要么加重病情。这也算好的了，你可听过疯人果”
“疯人果是龙荔用来冒充桂圆”
“是啊,龙荔味甜，有桂圆味，干制与桂圆极为相仿，但如果食用,轻则头痛恶心精神失常，重则危及性命!这还算能分得出的，有些只能用水泡开细看，或是用药中和，才能显现出来。你看那些药铺里那一柜柜，一把把的，明明都是治病救人的好药，谁能看到其中的杀机呢？我看了、摸了一辈子的药，却也识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要我说，我今生还不能识别的假药材，仍有十一二种，你可信？”
花无道不语，背后却冒出一层白毛冷汗，自己仗着医术高超，平时不怎么细看药物。好在当初是来了这里。虽然自己能把药状药性倒背如流，但老先生说这些东西，自己大多没有想到，至于要自己识别这些东西，有些发虚。
花无道不由得沉思，在万花离经心法下的自己，还有几斤几两或者说，没有了离经缝针这类功法，自己还能不能就凭一双手，发出活人不医的狂言。连最基础的药物都没有足够的把握能识出真假，又怎么施药医人。
学医十几年，只把医治他人当作一项每天必经的过程，就像是呼吸一般，照着固有的规律反复执行着。自己有些天赋，年少时曾两日便硬生生记住了整部本草。这让曾经的自己每次救人的的活动就变成了一个简单流利、由此及彼的过程。完全不是为了救人性命而救人性命。
久了，长获虚荣，人终有一份清高和傲气。此时，花无道竟对没有拿到错的药给小哑巴吃感到一丝庆幸，对那些假药也有了一分迟疑。这些感受，像几支满力的飞箭，重重击在了花无道的傲气上，在它上面凿出了骇人的裂痕。
花无道压下眉头，朝着他拱手说道:“古语云:学知不足，教后知困。师门有神技，有救死转生之能，因而我常自大于医术，却忽略了根本。等我失去了神技，才意识到根本的重要性。要不是听您一翻话，我竟然不知道还有那些手段。还请先生多指教。”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没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