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紫苏 ...
-
花无道站起来左右看了一阵，便跑进了被拆得摇摇欲坠的屋子。坐在旁边的王大牛急忙跟了上去。
花无道走进了屋子里，浮灰在有血迹的地方沾住了，地上形成一大块一大块的污渍。屋里值点钱的物件都不知去哪儿了。甚至无论是小到那天来时看见的刺绣，还是大到床边新做的木柜子，都被人拿得精光。可见在暗地里有些白日里喊着怕鬼的人是不怕的。
花无道在屋里穿梭了一阵，一无所获。
等众人歇完了继续开工，花无道一反常态跟着清理草泥石块。王大牛也毫无埋怨，跟着一起干。
这次举的是全村之力，几十个汉子搬搬抬抬几下便把王大石的屋子拆干净了，只剩下地基。
这时天已经暗下来了，村民门三三两两回去了。没了王大石家的房子，花无道能看见村南那边的山了。秦岭吗？
“走吧。”王大牛唤。
花无道回过头，跟着王大牛回了老村长家，领回了不时傻乎乎笑的小哑巴。往家里走。
对，家里。
回来的时候，是小哑巴落在了身后，花无道眼看天要黑了，路不好走，小哑巴还是乐呵呵地在后面晃，加上今天下午那挂件的事情一激，不知怎么头一热就语气重了些：“你还在晃什么？等会儿天黑了怎么办？”话说出口的瞬间，花无道便后悔了。
小哑巴顿住，将笑收住了。提着篮子走到了花无道身边。
“那个，我不是故意……”花无道头一次不知道道歉该说什么话好。
小哑巴摇摇头，用手挽住了花无道因抱着孩子曲起的手肘，朝着他笑了笑。
“……”花无道领着他，往家里走。心情微妙地变好了一点。
……
花无道被小哑巴摇醒，屋里点了油灯，看不出是什么时辰。小哑巴穿着一新，坐在床前，指着历书给花无道看。
花无道汇聚了一下迷蒙的视线：“啊，明天就是端午了啊。”说完微微打了个哈欠。
小哑巴不管他了，自己抬着灯到灶屋去了。花无道倒下继续睡。一会儿小哑巴又拿了瓢进来打开了大立柜子，舀了一瓢糯米，走到花无道床前，又把他拉了起来。
无可奈何，花无道起来了。打着哈欠替小哑巴拿灯“昨天晚上不是已经泡了米吗？”
小哑巴没有回应，手上动作依旧利落。挑米，倒水，揉搓……几次过后，把米泡上水放在一边。便指着橱窗上面示意花无道拿东西。
花无道抬手往上摸，上面有两叠东西。他把它们拿下来，抖了抖灰尘。一叠粽叶，一叠笋壳。
小哑巴接过了，轻轻把它们解开，用水清洗了两次，便泡进了盆里。转身坐在灶前生火烧水。
花无道对这些民俗没有多少研究，单知道过端午要吃粽子赛龙舟便是。以前每次端午，都是和师父师叔们去扬州城游一游，吃两个粽子。此外，也对端午没有什么别的印象了。
“小哑巴，你说，小豆丁要起个什么名字好？”小豆丁都落地一个多月了，却还没有名字。连小豆丁也只是花无道在叫而已。
小哑巴抬了头皱着眉头想了想，摇摇头。忽然眼神一亮，用手指了自己，期待地看向花无道。
“是要我帮你起名字？？！”花无道觉得头开始痛了。看着小哑巴期待的眼神，花无道额角坠下黑线。想了一会，半开玩笑地说：“你这么喜欢藏银子，那就就叫白两，小豆丁叫花钱怎么样？”
小哑巴眼睛里瞬间闪过激动的星光狠狠点了两下头。看样子他实在很喜欢这个名字呢……
！！！这个名字？喜欢？认真的？
“这个名字不太好吧，毕竟有点落于俗套呢……”花无道勉力挣扎。
这回小哑巴拿起了架子，死活不点头了。
“白书、白卷、白天也不错啊？！！何必……要叫白两……”
“……”
“……那至少加一个“小”字怎么样？白小两，小豆丁的名字就等满月再说吧，好么？”
小哑巴勉为其难点点头，还轻皱着眉头，一副很勉强的样子。
……
“这个要放进去吗？”花无道用纤长的手指捻起一张粽叶，想要往锅里的沸水放。没想到这个要煮过才能包粽子吃啊！花无道感叹。
“呃…”小哑巴从灶前探身过来阻拦的时候手碰到了烧烫的铁锅边。
“！烫到了？我看看。”花无道本想抬步走过去，却突然顿在了原地“小哑巴？你刚才？发出声音了？”
“？”小哑巴按住烫伤的手，扬头疑惑看向花无道。
“没什么”花无道笑笑，“来，让我看看严重吗？”看来针灸还是有效果的。
抓过小哑巴的手，烫到的地方在手腕上面，只是深褐色的一条线。现在看着不严重，过会儿一定会肿起水泡的。“去冲点凉水，肿了水泡就难受了……还有，能干的粗活，由我来干吧。”一个小哥儿的手，竟比他的，还要粗糙。
小哑巴抽回手，摇了摇头。转身把粽叶沥干重新换了水，并把昨天泡好的糯米拿了出来。摆在一边。想要开始包粽子了。
“小哑巴，你不听我的话了吗？”花无道用生气的口吻说。
小哑巴白他一眼，自己拿了粽叶捏在手上，就像他什么时候听过一样。
“你还越发得寸进尺了。”花无道笑着抬手捏他脸，这些日子衣食无忧倒是吃肉了些，着实好捏。
小哑巴使劲从花无道手里把脸拔出来，这话应该他来说的。
“你的家当还在我包里呢？怎么？听不听？”花无道拍拍腰间的包勾起嘴角。
小哑巴不动了。眼神却跟看恶霸似的。
花无道扯过他的手，半蹲着拿了包里的药给他敷。
小哑巴低头看去，眼前的人垂着眸子细心给他上药，手法轻柔，在昏黄的油灯下面，有种奇特的温暖。就和这个人带给他的感觉一样。春风三月，阳光和煦。(灬°ω°灬)
“小哑巴，你说说，自我醒了，你受了多少伤，头上肚子上，现在手上也是，你能不能小心着点。嗯？”见小哑巴温顺点了头，花无道轻声说“我朝你发脾气那天，是我见到了我师叔的东西，怀疑我师叔也来了这里，确实是我失控了。”
夫夫两怎能没有个争吵得罪的时候，要是什么都介意，怎么能过好日子？这个事情小哑巴早忘了。不过，听见花无道的亲人有了消息，小哑巴是高兴的。他偏头笑笑，示意花无道继续讲。
“我那天在村里的路上发现了这个。”花无道拿出了洗干净的挂件。对于那天是去拆房子的事情只字不提。
“！！！”小哑巴看见挂件的时候眼瞪得溜圆。
“你认识？”花无道惊喜站起来。
小哑巴却躲闪了眼睛，不肯和花无道对视。其实这个带着珠子的小挂饰是他从山上带下来的，从山上被绑回来的时候不知失落在哪儿了。如果告诉花无道这是在山上发现的，可是这方圆几十里的深山他早已经不知道当初是在哪儿捡到的了。他心里还暗自埋怨自己怎么没有记住地方。
花无道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不想告诉自己或者……也不排除是他小财迷的属性发作了，也只能作罢。索性这么久也等了，也无所谓再等些日子。时间有时确实能磨平人的性子。
“好吧！今天我便去镇上买点米面肉类回来，好准备小豆丁的满月酒。还有你养身体的药。你要吃点什么吗？还想要些什么东西？”
花无道不再追问，小哑巴也舒缓了神情。抬手去拿花无道的包，递给他，示意他拿银子出来。
花无道僵住了，没想到小哑巴的记性这么好。
小哑巴掰了手指头算了算，从剩下的三金六银以及一堆铜板里分出了一两银子，二百个铜板。剩下的用布包了放在一边。意思是这就是预算了。
虽然在小哑巴看来这预算是很富余了，但一向潇洒花钱如流水的花无道被限制只能用区区一银，这真的很憋屈啊。
“好好好！”花无道无奈，对于总共才只有这么点银子的家里，拿出一两多办个酒席已经很好了。
外面天还没有亮，花无道便去洗漱了过来，跟着小哑巴企图学会包粽子。
用温水泡开的粽叶又韧又软，折成漏斗状，装上泡了过夜的糯米，微微扫平，并不压紧，再把粽叶折过来裹上，用撕成条的笋壳捆上就是。笋壳也可以包，有种笋的清香，只是质硬，费力点便是。
清平人家的粽子没有那么多添头。多的也只是加点碱面，吃着更加糯更加软和。给客人或者上宴席的就配上一碟白糖红糖。没有孩子的话自家吃往往还是吃本味。当做正餐主食。
粽子的历史悠久，传延至今已经有了很多形状。
若要形状的齐全，便要问此时的花无道了。从漏的实的到大的小的，好看的难看的，长的扁的，什么样儿的应有尽有。
小哑巴看得眼睛弯成了月牙，他从不知道有人会这么有创造性。他只听过羊角粽，三角粽，四方粽，如今看到花无道手上的“包子粽”，才知道自己算是孤陋寡闻了。
“哎，你别笑啊，我只是捆不上！”花无道看着小哑巴笑，自己说着说着也莫名奇妙跟着笑了。
他是急了，以前在万花他算是顶聪颖的弟子了，现在却在小哑巴这儿碰了璧。四个面的粽子怎么捆都要在光滑的笋壳上滑开，好不容易捆上粽子，却发现它早已经张开大嘴---漏了馅。所以他拿出了打药包的劲来捆粽子，想着包得再差也算是包得严实的四角粽子，却还是捆成了一个“包子”。
“你要是再笑这粽子就归你吃了。”花无道叹气威胁。
小哑巴翘着小下巴把花无道的成果全都拆了：他才不，要他吃花无道包着的这些奇怪的东西，他宁愿把这些东西全拆了再做好的。
两人边包边煮，等到天色泛起鱼肚白，第一批粽子已经做好了。
新鲜的粽子，急着吃，便在冷白开里过一过，解开捆着的笋壳条，将粽叶小心撕开，就露出米白盈润边缘微微半透明的粽子来，外温内热，咬一口，呼出一口热气，全是米和粽叶的清香。口感粘糯劲道，咀嚼间透出丝丝缕缕的清甜。
小哑巴拿了两个打好结让花无道拎着去镇里。因为实在粘糯又不好违了小哑巴的心意，花无道走到半路便把它们放进了包里。（好吧，其中还有个原因就是花哥无法像个孩子一样，这样便拎着两个粽子去镇里。）
镇里今天便很热闹了，处处都有卖菖蒲艾叶的，来往的人也多了很多。花无道可惜没有和小哑巴一起来，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蹦得跟个兔子似的吧！
“两文，不能再多了，你这艾草地上到处都是还卖那么贵干嘛，你看看都是虫眼”
“小兄弟，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地上到处都有怎么不见这脚下长着，还有这艾草不生虫眼还能叫草吗？六文一分不少！”
“我是看你快卖完了，想让你早点收摊才过来问的，你这山上都是，平时一文都没人买，我刚才就在那边看到有的人家才卖一文的。可惜他生意不怎么好，想来是他的草不好。见你你这儿人多又旺，我才到你这儿买的。”
“罢罢，两文都给你。”这已经是被挑剩下的货了，再挑也挑不出什么好货。这小兄弟话又说得好听，便折给他也无甚。
上次那个小胖墩刚把地上的艾草菖蒲收起来，便在转头时看见了花无道。他转身便走，不在花无道面前停留。
看他虎头虎脑地闷头往前走，花无道将他拦住了，笑道：“我正愁怎么走到你家的医馆，正好又遇见你，你说巧不巧？”
他将花无道的手扬开，仰着头：“我爹爹说了，不做你的生意。”
“怎么？这又是为何？是我欠了你家的钱没还上，还是怎么的？”花无道笑道。
“就是因为你乱给钱，我父亲以为是我干的，又抓着我把我打了一顿！”小胖子抄着手一脸气哄哄。
“……哈哈，这样啊……不过，这次我确实有事，想买些药。其他地方太贵了，想来想去，还是你们家的便宜质量又好。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紫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