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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白果 ...

  •   席间,老村长打开了话头:“前两次都是匆匆见了一面,也没来得及问及你的姓氏,如果方便,可否告知,也好称呼你。”

      从小哑巴那儿转回视线的花无道搁下筷子,回道:“在下花无道。”

      小哑巴忽得抬起了埋在饭碗里的脸,竖起了耳朵。

      老村长愣了下,笑了:“无道,这名字,不知道是取自“国无道则隐”,还是“权者无道”,亦或是“不以常道”呢?”

      花无道还从未想过自己的名字还有什么含义,这时问起来也不知怎么回,难道要说尊师花执没了他的道吗?想了片刻认真说:“尊师所起,还未曾了解含义。”

      忽听从老村长夫郎那儿传出笑声,待花无道转过头去,他才笑道:“这孩子,挺实诚。”

      花无道左右看了一圈各人的神情,才谨慎问:“不知从何?”

      老村长却只摸着胡子笑,并不说话,老村长家的夫郎蔑了他一眼,搭了话:“你这汉子是不是真在山上把脑袋摔坏了,汉子的名字十分的重要,轻易不要告诉外人,要是被人拿了名字施了法,叫了魂,你这辈子都得倒霉。”

      “这……不就是一个名称而已吗?”花无道疑惑。

      老村长哥儿一笑,用老一辈讲故事的声音缓缓说:“从前,这块大地上还没有人,女娲大神从无上宇宙破空而来,用身上携带的一小块神土造了一个人,赐给他名字“混沌”,便离开了。从此,混沌便以他一开始的样子---一个孩子的模样生活在大地上。尽管他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和力量,终究还是感受到了孤独与寂寥。
      终于有一天,他将自己分成两半,捏出了他的爱人,并分了一半的名字给他,“沌”。名字本承载着混沌的所有,名字一被分出去的瞬间,混和沌便立刻开始从小孩的样子开始长大,定格到了青年。
      然后他们便和现在的人一样,相知、相恋、相爱、相守。
      但大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是寂寞的。他们便商量着让“沌”用凡土创造孩子,而“混”给予姓名。让他们在大地上繁衍生息。其中强壮高大的不能造孩子的叫汉子,纤弱矮小能造孩子的叫哥儿。因为给予名字和创造孩子都会消耗力量,很快,他们就到了中年。所以“沌”就建议“混”制定百家姓氏,修以字辈。由他们造的人中汉子的一方给予自己的夫郎和儿、子名字。这样,只用消耗极少的力量。于是,他们便平和地相守了一生。我们的姓名也便这样得来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传说。”花无道感叹。

      “其实,只要你不要主动把名字说给古怪的人就可以了,由知道你名字的人转述就没有不好的效果。虽然现在靠名字夺取性命和钱财的巫师少了,而告诉名字也变成一种显示完全信任的行为,但还是须得下点子心。

      我小的时候就曾经在后山的村里见识过,那巫师全身盖在漆黑的袍子下,拿着糕点引诱村口玩耍的孩子说出名字。然后抬起露在袍下的手,上面拿着头骨制的铃铛,摇响施法的一瞬间,五个小孩转瞬间便化成了沙土。”说道这个,老村长仍一脸后怕。

      “后面村子?难道?”花无道问。

      村长夫郎注意到小哑巴吓得停了筷子,伸手一拍老村长:“他就是一个不靠谱的人,那会儿这么多大人也在那儿,也没看见,他偏看见了,还和几个混小子忽然一顿嚷,说某某某不见了,问他们又说不清那消失的五个人是谁家的。总之后来有五户人发现自家忽然多了些小孩子的衣物,吓得连夜搬到这边村了。有人觉得害怕,陆陆续续往这边搬。所以,后面的村子也就没落了。”

      “哈哈,我这不是吓吓他好让他记住吗?”老村长抚着后颈朗声笑道。

      花无道心知不会那么简单,但也识趣转移话题说起这次来的最后的一个目的。

      “其实这次过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问一下小……我家小哥儿得哑症的原因。他的行为举止不像天生哑,一般患上哑症都会点手语,但他……似乎还是习惯讲话。”

      老村长看了自家夫郎一眼,才叹口气道:“是的,白哥儿其实不哑的。只是大前年不知道怎么了,惹了他继爹爹生气,大冷的冬天被罚去洗衣服。不小心掉进河溪去,人是爬起来了,但是回家就病倒了。我们也不好去看,只能给了点银钱给他父亲,让给买点药。可惜等白哥儿再出来的时候,已经不会讲话了。再具体的,就只有白哥儿知道了。”

      花无道低下头,小哑巴还在闷头扒饭。“也罢,如以后有机会,他会告诉我的。我也不再深究了。”再多问下去只会平添小哑巴心里的伤口罢了。

      花无道想着,等满月酒办了,便去秦岭了,这边的事情,都可以暂时先抛到一边。等到回来……

      可是,事情总爱在不希望它出现的时候找上门来……

      等小哑巴陪村长家哥儿去了灶屋洗碗,门外便走进来两三个大汉。几人一排几乎便把门外的光线堵得严严实实,从屋内看去只能看见几个剪影。

      只听一个汉子粗声道“王大牛,村长叫你去村中间集合你怎么不去。”

      又一个汉子说:“你是不是做了前村长的夫婿就了不得了,现村长的话都不听了。勾引了王哥儿又怎么样?坐上村长的位置了吗?”

      花无道看王大牛,他沉着脸一声不坑,唇线冷硬如刀锋。

      那几个进来的汉子见王大牛没有反应,语气更加放肆:“脱离了奴籍还是脱不了贱相,听不懂人话……”

      “够了!”老村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看你们怕做不得人,我还没死呢!有几个狗腿子又如何,我还不是能打断他王大龙的腿!”

      那几个汉子看见老村长冒火了,左右互看一眼“不是说他看不上王大牛吗?”,却只能灰溜溜地跑走了。到了门口,还不忘嘴硬一句“反正村长叫年轻的汉子都去,屋里那个菜秧子,别笑,你也跑不了!”

      无辜被指名的花无道有些无语。不就是今天穿了一件天青显碧色的衣服吗?

      老村长坐下来,紧喘了两口气,他夫郎急忙帮他拍背顺气,王大牛早已经端了茶水候在旁边了。

      “这小兔崽子!天杀的!你看他才新官上任几个月,就又敢支使人来骂他哥夫了。”老村长喘匀了气,勉强说出话。

      灶屋早已听到动静的二人走了出来。村长哥儿看着老村长这副样子,忧道:“你知道自己什么样子也要去气,大牛挨骂就挨骂了,又不少两块肉,你呢,平时这儿挑哪儿挑,等人真骂了他又跟斗鸡似的往内拐胳膊肘。”

      老村长紧闭着嘴不说话了。

      “大龙自小太傲气,激他不得,这次大牛不去也有损他的威信,就算他再不好现在也只能由着他,毕竟接下来的征丁和交税的事情也只有他有能力来周旋。”村长哥儿继续说。

      老村长叹口气,点头答应了。

      “白哥儿家汉子,你能否跟着过去走一趟呢?放心,只要费力做的事情都交给大牛吧。现在两个村都合并了,想必等会儿也会有人去后山叫你的。”村长哥儿诚恳说。

      想来无事,花无道只能跟着走一趟了。摸了摸小哑巴的头,叫他稍微等一会儿,便跟着王大石出门了。

      王大牛个儿与王大石竟差不了多少,腿又长,三步两步就走在了前头。花无道跟着稍有点费劲。好在王大牛迈了几步便注意到了,放慢了速度等花无道跟上去。

      花无道没想到,这么个五大三粗的人,心思却是这般细腻。也怪不得无论是老村长和他夫郎都看重他。无论是他那时到现在,看来把一个妻子或者夫郎从爱他的家人身边抢到自己身边都得要点本事。花无道有种莫名奇妙的庆幸感。

      ……

      老村长是个软性子,等家里小辈的汉子走了瞬间没有了尊严。

      “你昨天到王成礼家赌色子赢的钱呢?快点交出来。”老村长家的夫郎叉了腰“从昨天晚上就躲躲藏藏的,要不是今早上大牛告诉我他看见你走路上掉了一个大钱,我还不知道呢!”

      老村长把手揣进袖管里,缩着嘟囔道:“活该招人讨厌呢。”

      “嗯?你说什么?”老村长夫郎提了他的耳朵。

      “哎呦呦,我没说什么,放手啊!我给,我全都给……”老村长拍桌求饶。

      “哼,死相,各自去屋里反省。”老村长夫郎拿了钱在手上一个个数。

      待村长灰溜溜进了屋子,才把数好的钱拿给了自家哥儿:“你把这钱存着,给大牛打身短衣服穿。”一面回了头,对小哑巴说:“看吧,汉子就得这样管。”小哑巴用力点点头。

      老村长夫郎看着自吃饭就睡着的小豆丁,说道:“小汉子满月了,我给他准备一件花衣裳,等过满月,就给你们送去。让他少睡一点,老睡着不哭不闹也不好的。”

      老村长家哥儿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哎呦,怎么这么可爱啊,可惜我今年都要满三十了,还是没有个娃娃抱。”

      “我上次就让你让大牛多努力,你看大牛还是天天早出晚归只知道种地。你喜欢他老实吧,看他老实。”老村长夫郎撇了嘴。

      “大牛以前是家生子,小时候受了不少的苦。许是那时伤了底子。他说过不盼望着有孩子,也怕我受苦。反正香火也有弟弟呢,我也不愁什么。两个人这样也挺好。想养孩子便带个小乞儿回来。”他笑笑。

      老村长夫郎叹气:“唉,大牛这孩子。对了,白哥儿,你家汉子对你怎么样?”

      见小哑巴乖乖点了头,老村长夫郎才松一口气:“还好他醒过来了,更好的是他也认了你,哪怕有一点不对你都要完蛋。也是你胆子大。从那次村里见到我便觉得这孩子人不凡,生怕你压不下他。你可就乐吧,多好的运气才能让你撞上这么一个有材有貌的汉子。”

      小哑巴咬着嘴唇偷着乐,脸红得透亮。

      “听阿么的话孩子都满月了,再过一个月就可以造娃娃了,回去再造个五六七八个,保管那汉子有多好就能对你多好。”老村长夫郎眼睛眯得跟狐狸似的,在小哑巴耳边说。

      小哑巴羞得脸都还没来得及捂上,老村长家的哥儿又凑到他耳边西索了好一阵……

      听得堂屋的笑声,老村长闷头在床上思念自己的私房钱。他还不知道再过不了多久,自己的私房钱就会跑到王大牛的身上穿着了。

      ……

      花无道跟随王大牛来到村子正中间,村长还在训话。花无道和王大牛站在最外围,只听那村长道:“……由此见得,冯地主家里是多有钱有势啊,他还不识抬举,现在罪有应得,死了还不得安逸,还要闹咱们,该不该灰飞烟灭!?”

      下面一片嗡嗡的“是!”“就是!”“该灭!”。

      “那咱们今天就抄起家伙灭了他的鬼窝!”村长一挥手,众村民“揭竿而起”,往王大石的家里去了。

      花无道和王大牛跟个闲人似的慢悠悠跟着他们走。

      王大石家还是那天的样子,门大敞着,从里面泛出一股腥臭味。

      “王大明,你去看!”村长捂了鼻子,从队伍里抓了一个人出来。花无道看了出来的人一眼,似乎是熟人啊。

      王大明推拒一阵,见不成便使劲往队伍里面挤,但被众人推拒在外……没有那个人想接替他的工作。

      王大明畏畏缩缩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嘴里结结巴巴念着些话:“……子…子不语…怪…力乱神……”说完回头看了众人一眼,才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他冲了出来,扑进了众人之间。行动之间,似有尿骚味飘来。他涨红着脸故意大声到:“我孔圣人的学生,怎么会怕。里面什么都没有。”

      听见这话,众人松了口气,拎起斧头镐子就上前开拆。他们看花无道和王大牛好欺负,便指派他们将碎石往王大石家房后的坝子抬。

      花无道才不会白白做工,他在框上面放着一块又薄又宽的石头,反正不重,来回懒散着挑。王大牛见了,也跟着照做。花无道笑他也不像看起来那么实诚。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那些村民下的是死力。搬,抬,扛,都是用尽全力在做。要说松懈一点的,也只有村长和王大明两人。一个搬一会儿就背着手四处视察,就像个巡视自己产业的财主。一个搬一会儿便要佝着腰歇好久。

      如若不是在拆人家的房子,这也算是一副合力劳动的好光景了。

      “喂,你们两个,抬了就过来装,别傻站着不动!”村长发现了他们在偷懒。

      “……”

      无奈花无道只能担着挑子走了过去,装了石头木渣走了几趟。

      花无道见众人都坐下来休息了,便往旁边走,也想着休息一会儿。忽然,脚下一硌。

      花无道顺势低头往脚下一看,用脚推开浮土后,见是个灰暗颜色带着吊绳的珠子。

      “!!!”花无道立即蹲下来拿起了它。要说其他的他可能不知道,这个挂件无论如何他是认得的。这是,灵女泪。这……明明是师叔箐岚长年不离身的挂饰,没错,上面还有一个“岚”字,如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师叔,他也来了这里。可是如果来了,为什么挂件会残破地仍在这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白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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