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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青黛 ...

  •   王大石孤身这么多年的优势终于显现出来了,在花无道烧得时燃时灭的灶火之上,竟然还能做出几道熟的,味道尚可的菜。

      看着有几分“姿色”的菜,花无道绷直了唇线。

      “今天手艺不怎么好,勉强能吃哈哈。”

      “哦。”花无道端起两碗菜往堂屋去,尽量离王大石远点。

      两个坐月子的人,抱着小碗喝着清淡的肉丸汤,都神情愉悦,食欲大开。特别是小哑巴,喝了两碗还抬着汤勺在大海碗里捞肉丸。

      花无道用筷子把小哑巴勺子里的三个肉丸子扒拉下去,“再喝点汤就行了,不好消化。”

      面对小哑巴控诉的眼神,花无道微微展眉,”我会医术。”

      就会仗着技术优势欺负人。如果小哑巴会说话的话一定会这样说。

      酒足饭饱,小哑巴从怀里面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了娇哥儿。

      面对娇哥儿疑惑的表情,花无道解释道:“这是有人给你的,你应该马上能见到他了。”

      花无道话音一落,门便被轻轻扣了两下。

      花无道早估摸着时辰,知道是谁,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兰哥儿红着双靥,呼吸微微急促。他特意卡着花无道家平时吃完饭的时间敲响了门。

      花无道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着的娇哥儿,笑道:“好了吗?”

      兰哥儿使劲点头,深呼吸了几下,终于稳住了心情,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正常。

      “这几天身上一直痒,我没有挠,昨天明明什么都还没发生,今天一早起来,发现身上的红疹都结疤脱落了,身体也不酸痛了。”

      “那就好。”花无道温声说。

      “这几天,我辗转反侧,还是决定想把这一两金子给冯地主家的夫郎和你们夫夫两个。实话说,这是我那在他身边做事的哥哥偷来的银子,哥哥替他办事时只给了五两金子,把剩下的昧下了。一共三两金子七两白银还有三十个铜板,我就是因为他的三两金子,才能脱身。
      我在楼里整整十年,到今年才省下一两金子。前年楼里的爹爹要我一两,昨年要我二两,今年便要我三两……如果不是他这金子,这般加码,我是活不下去的。
      这事你不要听你家哥儿的,你要有主见,他心肠子软,我知道他的,如今我已经好了,打算住在老爹爹一直伺候那老爹爹,给他当小哥儿,给他送终。我问了老爹爹,他说我要是给他银子他就把我赶出去。这般多的银子我自己是用不了的,你分出诊费剩下的可以供他生活一段日子,他还有小哥儿要养活呢。剩下的,我慢慢存给他。”

      兰哥儿温声说了好长一段话,把怀里荷包里捂得热乎乎的一个小金锭子递给了花无道。

      花无道没有接,侧身让开了。他身后站着娇哥儿。

      “……”兰哥儿惊恐张大了眼,凭借他向来敏锐的心思,他已知这人是谁。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此时娇哥儿能下床。

      他从老哥儿偶尔的几句闲谈里得知那地主家的夫郎生个小哥儿,想打官司抢小哑巴的孩子。推测出娇哥儿是和白小哥儿差不多时生的孩子。那天白哥儿和他汉子来为地主夫郎借宿,知道了他伤重。寻常月子里受了风都有得熬,何况他还受了实在的伤。

      所以,兰哥儿才敢来。毕竟自家哥哥做了贼,作为贼的弟哥儿遇上失主,也是极为难堪的。他完全没有想好用何面目见他。

      “冯夫郎……你都听见了?”兰哥儿无措绞紧了手指,若是以往,他能毫不犹豫担下罪责,但……现在不行。他来的时候才高兴地和老爹爹说好了要给老爹爹养老送终,如果他负罪去死了那老爹爹怎么办?他疯病犯得更加频繁了,身体也越发不支……

      “听见了”娇哥儿的声音并未情绪波动。

      两人沉默许久,就在兰哥儿压抑着的恐惧快要喷发的时候,娇哥儿说话了。

      “我是娇哥儿,不再是地主家的夫郎了,不再高高再上。我身来就是贱骨头,我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如今该过回我以前的日子了。
      自从踏进冯地主家,我没有过过一天开心的日子,每日里都是心惊胆颤。以前做小侍儿的时候,砍柴,担水…就是是汉子做的活也得一个人扛下来。每时每刻都要注意主子们的眼色,生怕一个不如意行差踏错就送了命。后来被抬成了小妾,说得好听,三房。可在大房和二房面前我还是个卑贱的奴仆。
      我只能熬,拼尽全力去活着,唯一的盼头就是每月发月钱,还有老爷到我房里来。小侍儿每月300文,小妾每月三两银……把老爷伺候开心了,就能拿到更多。”

      娇哥儿无神坐回了板凳上,继续说:“我每月月初就坐在床头,开始拿着我的钱数,这一份,给爹爹,这一份,给许家,这一份,给王家,这一份,收买下人不要针对我,这一份,要孝敬大房,这一份,要塞给二房……数呀数,算啊算,怎么也不够,但是他们一天天要得更多。银子呀~要咬手。”娇哥儿笑了笑,利落起身。

      他虽未讲完,在坐各位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执着于小汉子了,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老天爷没有收走我,那我就还没有还够因果。你也不必去追究了。金子收回去,这算是我欠你哥哥的,他为了我挨了不少打,受了不少委屈。等你哥哥回来了,就好好过日子。我就收着小哑巴给我的就够了。”

      温暖是一个火种,善良是一柄烛,无论这支烛经过多大的风雨催残,只要遇上一个愿意给它火种的人,它便能重新燃烧,点亮他人,照亮周遭的黑暗。

      下午,娇哥儿带着小哑巴收拾的鼓鼓囊囊的包裹跟着王大石走了。

      家里一下便空空荡荡了。

      小哑巴两手撑着脸坐在门槛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从娇哥儿走了便一直如此。

      花无道怪不适应小哑巴这种状态,走过去跟着坐着。

      “……门槛凉,你等会儿会不舒服。”

      “……”

      小哑巴没有动作。

      “……”花无道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三息过后,花无道起身把他拉起来,打算强制把他塞回屋子里。

      被拉起来的小哑巴软弱无力地倒在了他身上,花无道心一惊,条件反射要去摸小哑巴的脉搏,后一步才听见小哑巴的小呼噜声。

      花无道暗暗松了一口气,把小哑巴横抱起来,放进里屋的被子里,扎成个团子。

      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两天晚上有西西索索的耗子声音。估计是小哑巴和娇哥儿秉烛夜谈了。

      有那么多的话说吗?娇哥儿唱独角戏也不累吗?

      事实是,娇哥儿完全不累,甚至有些激动。被小哑巴圆溜溜地带着渴求的眼神盯着是极有成就感的,这几天,他上到地主家的贵亲戚工部侍郎家的秘闻,下到地主家日常琐事,通通都讲给了小哑巴听。小哑巴听得有劲极了。

      总之,娇哥儿总算是走了,带着那个祸头子小哥儿。

      花无道直接能感受到的好处就是可以舒舒服服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不用担心小虫子和老鼠爬到脸上来。

      当晚,花无道睡得正香。

      然后,从傍晚睡到现在的的小哑巴醒了,然后睡不着在床上翻饼,然后小豆丁跟着醒了……

      被迫醒来的花无道“……”

      第二天,带着两个黑眼圈的花无道对着猪圈里的两头猪打了个哈欠。猪圈里的猪一脸讥笑,仿佛在嘲笑花无道竹篮打水一场空。

      花无道没有表情,默默少倒了两大勺猪食。

      “张开嘴,我帮你看看嗓子。”吃完饭,花无道对小哑巴说。

      小哑巴微红了脸,走到灶屋去了。

      花无道本以为小哑巴又拒绝了自己,小哑巴却又回来了,嘴巴边带着水渍,应是漱过。

      小哑巴乖乖蹲到坐在桌前的花无道面前,仰头张着嘴。

      花无道抬头抚过他额角因散开头发而露出的半个铜钱大的伤疤,起身将他拉起放在自己的位置上。托起他的下巴,沉着双眸靠了过去。

      坐着的小哑巴见花无道靠过来,潮红着脸使劲闭了眼睛。

      “看来声带没有问题,舌头虽受伤但并不影响使用。应该是心理原因。”花无道认真说。

       舌头是极为敏感的部位,针刺在上面简直要命。施针时小哑巴直楞楞盯着眼前的花无道,任凭怎么刺都没反应,这让花无道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中午,花无道给小哑巴热了肉丸汤,端到小哑巴面前。有些补偿的意思,都给了他。

      “针灸完的伤口还疼吗?冷会儿再喝吧。”

      不,我偏要喝烫的。小哑巴埋头喝了一大口,疼得眼泪汪汪。

      花无道无奈夺下他的碗,带着半分强势说:“等会儿再喝!”

      小哑巴微张着嘴,看向花无道,十分委屈的样子。

      “都是你的,别急,喝慢点。”花无道十分体贴道。

      “……”小哑巴低头用勺子把可爱的小肉丸狠狠压成两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青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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