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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白鹿蛊人 ...

  •   老杨一时晃神,呆愣了片刻,上个伏妖处分司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谁会上赶着接下这个担子?要么是不怕死,要么是笃定了自己绝对死不了,陈连辉从一众天人官里伸出脑袋来,爬到了这个位置上,又是为的什么?

      老杨摸了摸腰间别着的烟锅,表情又恢复自然,朝着武皇揖了揖,道:“陈分司勇而多谋,虽是自荐,也是能担得起这份职务的。”

      武皇道,“伏妖处自由他接管之后是安稳了许多,各处起的那些妖邪之物,他每次皆像是提前能预知到一般,次次还未盛便已灭,少了许多的祸端。”

      “能在乾仁处做事,又能担分司之位,想来必是有能者,”老杨说着,又问武皇道:“小的冒昧问一句,陈分司入乾仁处之前是做什么的?”

      “凤麟城里求仙的道人,”武皇道,“之前差那临门一脚就经达道处,给天帝办事了,后来不知怎的,那年的九天鉴官独独卡了下了他,未入成仙门。”

      老杨道:“这就是天命吧。”

      武皇攥着手中的汤婆子,缓缓道:“先皇在时就信极了天命,可我却不信。事事指着旁人总归是不放心,听说东一部的弟兄个个骁勇,虽为凡人躯也能成大事,我有个想法,乾仁处若是能有一只由凡躯带队的敢死队,今后依仗他九天的地方也会少些吧。”

      老杨语顿,“武皇的意思是?”

      “我想专门建立一支特别的分部,由你带队,队内不设任何九天仙灵,只要凡躯,加以训练,磨砺,只受皇命。”

      老杨听明白了,武皇的意思是想建立一个单独的机构,不涉及九天,不涉及仙灵,仅限于临武朝的内部事务。至于为何要找他来带队,想想也是情理之中,东一部但凡有职位者皆是凡躯,只因他们肯拼肯干,老杨也一碗水端平,在其职者必配其位,即便是九天下来的仙灵也一样,好好办事的赏,偷懒磨滑的罚,一点情面也不留。

      “只受皇命?”老杨道,“那少主司......”

      “言熠那里我会给他说,你不必担心,此部若立,也不会纳入乾仁处管理,要分就分个干净,”武皇说着将手中那份名单交由内官递给他,“这名单上的人都可先纳入其中,刚刚起步,若是有什么困处便开口,此事我也是想了好久才预备做的,若是想不靠旁人,就得自己先学着走路,这第一步踏出去了,以后的路才能走的稳。”

      老杨接下名单看了看,果不其然,都是天人官里的人官,武皇见他有些踌躇,便道:“怎么?是不愿接下这份差事吗?”

      老杨摇摇头,连忙揖手道:“臣下第一次接这般重要的差事,脑袋有些懵,在武皇跟前失态了。”从前连乾仁处总部都进不来的人,如今被武皇任命为身边的近臣,老杨受宠若惊。

      “不必紧张,就一步一步踏实的办,只有一点,我要他们不输天官。”

      老杨俯身道:“定不负武皇之命。”

      言熠离开乾仁处已经十日余了,他边啃着狼肉边焦虑的扣着地,现下心里想的就是赶紧找着那破药草离开这地方。

      玄凌看着对面啃着狼肉的言熠,心里想的是怎么能拖着他再多待些时日。

      “吃完了吗?吃完了就走吧。”言熠起身,看着那片大林子道:“这林子也是奇了,寒冬腊月的,叶子还这么绿。”

      玄凌起身拍拍大氅上的灰,和他一起望向那片林子,“听说九天以前罚人就是让人来这鬼地方种树,种不出来就不让人出去,”说着摇了摇头,“我看他们脑子都有病。”

      言熠没接他的话,道:“我早上去那池子里泡浴的时候,听见林子里好像有什么动静,一步一下的踏雪声,好像有人似的。”

      “什么人!”玄凌声音激愤道:“活腻歪了!还敢偷看你洗澡!”说着便一把拉起言熠就要往那林子里走,“走走走,我看看是什么人,今儿非把他眼珠子抠出来不可。”

      言熠一把甩开玄凌抓着的手,无语的看着玄凌道:“师父,能不能别闹了,说正事呢,无根草还没寻到,就别浪费时间了。”

      玄凌看他又成了一副石头脸,便收了那副不正经的模样,嘀咕了句:“没意思。”

      林中除了高耸直立的绿树之外,就是地上白皑皑的雪,言熠越走越觉得无根草不靠谱,像是古书里杜撰出来的东西一样,越是奇绝的东西他就越不信。二人沿着林中的小路走了好一会儿,发现前面有个亭子,上述:周亭。

      玄凌立马三五步跑了上去,坐在亭中大喘气。

      “不行了,我得缓缓,”玄凌抚着左肩处的伤口吃痛,“你也不说扶着点我,我这伤还没好呢。”

      言熠上前拨开大氅看了看伤口,见伤口还再往外渗血,便将那绑着的带子又扯下来,在一旁取了把干净的雪敷在伤口处,雪化为水,他将伤处擦了擦,又重新将伤口裹起来。

      玄凌一直看着言熠的动作,也不吱声,裹的疼了也只是暗自咬了咬牙忍着。待他裹好了,玄凌才冲着他又笑了笑,道:“多谢徒儿。”

      休息了一会儿,言熠又听见林中熟悉的踏雪声,渐渐近至亭前。赤焰索都已攥在手中,却发现眼前来的是只白鹿。

      玄凌惊讶的看着那只白鹿,鹿角晶莹剔透,身上皮毛皆是雪白,无一丝杂色,不禁感叹道:“果然这境中之物皆非俗物。”

      那白鹿温顺极了,看见生人也不怕,低着头将脑袋递过去,示意言熠抚摸。

      言熠试探性的将手搭在那白鹿的头上摸了摸,白鹿眯着眼睛在他怀中蹭蹭,便又去了玄凌跟前,照旧的将脑袋递过去,也要他摸。

      玄凌见这白鹿生的这般灵性,不免心生怜意,颇为轻柔的抚了抚它,道:“我师徒二人来这林中寻药,若有惊扰,还请多多担待。”

      白鹿闻声点了点头,头顶的角也隐隐的闪了闪。玄凌想伸手去触碰那鹿角,白鹿却不愿他碰,头一扭便躲开了。

      玄凌识相的收回手,看着那白鹿朝着亭外去。奇怪的是,随着视线转向那只白鹿之后,玄凌突然觉得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随后便天旋地转一般,让他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而那只白鹿正好在此时回过头看了一眼他,仿佛在确认什么似的。

      玄凌挣扎着抬手,被一旁言熠迅速接过,“师父?!”

      “头昏......”玄凌意识不清的道:“我看不清......”说罢,他便觉得周身开始发麻。

      言熠连忙将他扶坐在一侧亭台,“这是怎么回事?”他朝那白鹿消失的方向看去,难道是那白鹿有什么问题?可是他们二人都触过那白鹿,怎么独玄凌这样?言熠四处看了看,心想这身处开平境中,真是半点都马虎不得。

      他侧过头见玄凌紧闭着眼,好似睡着了一般,便使劲晃了晃他,“师父!醒醒!”

      一阵冷风袭过,言熠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手一抬,想将玄凌领口再系紧些,便被另一只手覆上,攥在掌心里。

      “师父?醒了吗?”

      但玄凌好似没听见他的话似的,只是静静的盯着他看。

      言熠抽出手,在他面前摆了摆,“师父?”

      玄凌不说话,还是沉默而安静的看着他。言熠心里发毛,总感觉大难临头的样子。
      正疑,就见玄凌指着自己的眼睛道:“这里疼。”

      言熠靠近,看着玄凌的眼睛,道:“眼睛疼?——唔......”

      林中不见飞鸟,却闻飞鸟齐鸣。

      言熠脑中一片空白,毫无准备的接下了玄凌带着气喘的一吻。他的唇很冰,压在言熠嘴上就像是覆上了一层极重的寒霜,言熠回过神来,双手夹在二人之间的缝隙,努力将他推开,却被玄凌箍的更紧。

      指尖被他打开,顺势合了十。胸间缝隙在玄凌的强压制之下愈加变小,不一会儿便紧贴在一起。言熠明显的感觉到玄凌像变了一个人,像是某种压抑之下的释放,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玄凌还在嗜咬,一遍又一遍的啃噬,细致、紧密而发狠。言熠喘不过气,便报复性的咬了他一口。

      玄凌嘴角破了皮,隐隐的渗出些血来。他停了动作,却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言熠,厚重的鼻息打在言熠唇周,让他不自觉的有些心悸。

      玄凌抬手抚在他的脸侧,唇也跟着手一起游走,近却不碰,若有若无如蜻蜓点水般划到言熠唇珠之上。

      言熠的唇生的好看,唇珠若山巅的一尖白雪,挺而娇俏。他开口,那尖白雪便随着上移,“师......”

      再过界一分便毁了,言熠心中挣扎片刻,终是险胜了那份欲望,赤焰索第一次击人不出索锋,将玄凌扯开,重重摔在一旁,不省人事。

      林叶窸窣,亭中好似有人窥探,言熠神知细敏,闻声而寻。奈何那人好似故意以他为乐,将他戏耍的团团转,先是诱他往左寻,再移向右边,最后又回到亭中。言熠气恼,冲着那片林子喊道:“有本事就出来,别遮遮掩掩的见不得人。”

      林中无人应,片刻后却飞来一束冰锋,直直钉在离言熠不过一厘之距的亭柱上,冰峰下压着张纸,言熠取下,只写了四个字——万径周城。

      玄凌醒来已是半夜,他揉了揉脑袋,看着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言熠静静的倚靠在一旁的亭柱上,刚想开口叫他,却忽地记起晕倒前的那一番造次。

      “我真是疯了,”玄凌心中自语,后知后觉的涌上一阵羞耻感,如今连开口说话都是个问题,鬼迷心窍般做了那番混账事,还如何开得了口叫言熠?

      言熠听见身后响动也未转身,只是静静的靠在柱旁,头也不回的道:“醒了?”

      玄凌面色窘迫,硬生生从嘴里挤出一个“嗯”。

      言熠问:“头还发晕吗?”

      玄凌摇头:“不了。”

      “今日之事......”言熠还没说完,就被玄凌截下:“——是我的错。”

      玄凌也不知道当时究竟是怎么了,心中淤积下的所有情感如同暴发的洪潮一般倾泻出来,看见言熠就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能将他从其中解救出来,使他永生,使他不朽。

      这一切的前提是他的欲望,是他对言熠无穷尽的欲望。

      言熠抿了抿嘴,被玄凌啃噬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他顿了顿,道:“诡境奇谲,想来师父是入了那白鹿的蛊,所以今日之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权当是生了场病,过了便不再提了。”

      言熠花了半日的时间,将这场忽如其来的巨大变故变得合理化,努力说服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告诉玄凌,事过便过,不必再提。可听得人却十分纳闷,权当做生了场病?玄凌挠头,可能吗?

      即便中了什么诡境的蛊,这蛊也得有个由来,现下这由来已经明明白白的横亘在二人之间,言熠睁着双眼却假装看不见,借着师徒的情分将他断绝在外。玄凌忽地觉得他好像更惨了。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装什么正人君子了,”玄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势头,掩了这些日子,他觉得自己都要憋闷的生出病来了,如今又鬼使神差的出了这档子事,即便再掩下去,也终究隔着说不出的尴尬,他站在言熠面前,神色严正,道:“不管你如何想我,我也要说。言熠,我喜欢你。不是师父爱惜徒儿的那种喜欢,是凡间情爱的喜欢,是想和你同枕共寝的喜欢,今日虽为诡境之蛊,实则却借了我的欲望,而我所有欲望的来源不过就是一个你,你明白吗?”

      言熠抬头看着他,亭外月色起,映在玄凌身周,恍惚间,言熠有种错觉,站在面前的人好似披上了一层银辉的光彩,在这般柔和动人的倾诉之下,言熠听见自己脱口而出了一句话,这句话让面前这人瞬间丧尽了光彩,同时他也在心底里恨极了自己的心口不一。

      他说:“我不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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