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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破除幻境 ...

  •   落在此地的前几日里,二人还兴致勃勃的想要找出破境的办法,随着身体的日渐消耗,加之得不到水食的补充,二人渐渐露出疲惫之态,空对着这境犯愁。眼前的梧桐树无止境的脱落着叶子,水池中的死水也依旧静静的沉在那里,没有任何端倪提示他们该如何破境。

      心叶玉充当了许久的火烛,静静的待在树枝上,树下坐着言熠,也是垂头丧气的靠在树上,先前他拿着那玉往前探了探,发现此处并不大,只是往前往后都是死路,无论如何走,最终还是会回到他们刚进来的地方。

      这般挣扎了几日,他也终是无可奈何,只得保存体力,坐在树下想对策。

      “再这么耗下去,迟早得饿死,”玄凌垂着头道,“我现在就纯吊着一口气活着。”

      言熠皱眉,抿了抿干裂的嘴道,“总会有办法的。”

      “唉,不会就真这么草率的死了吧?”玄凌扶额,“这不行啊,我好歹是个灵尊,要死也得体面的死,死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能不能别老把死挂在嘴边,”言熠扭过头去,将双臂抱的更紧了些。

      “我这不是先做好心理准备嘛,万一到时候真出不去了,坐在这儿等死也要等个心安理得,哎,言熠,要是咱俩真死这儿了,你觉得别人会怎么说啊?”

      “什么怎么说?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

      玄凌起身,和他靠在同一棵树的背面,“你不怕旁人说你求功心切,白白葬送在这儿破地方?而且还是和我这师父一起送了死,哎,当初就不该让你跟着来。”

      “来都来了,”言熠将头抵在树上,看着头顶的一片黑,“你我清楚我们来这儿是为了什么就好,旁人怎么说都无所谓。”

      “心态还挺好,”玄凌笑笑,看着满地枯黄了的梧桐叶子,他忽地想起些什么,“这梧桐树叶,自我们进来时就一直往下掉落,树上本就没剩多少叶子,如此这般已经掉了三五日之久,怎么还没掉完?”

      言熠一听,抬头看了看靠着的这树,好像也有些奇怪,叶子一直在落,第二日再看还是同前一日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是哦......”

      玄凌凝神细想,“还记得昨日水池旁那些老鼠吗?”

      言熠点点头,“记得,你当时正被那些老鼠吓得爬树。”

      “我不是说这个!”玄凌咂咂嘴,瞪了他一眼,“我说的是那群老鼠无缘无故的往那死水跳是怎么回事?”

      “玩水?”

      玄凌:“......会死的,玩什么水?拿命玩啊?”

      “那不然呢?老鼠自己自寻死路?”

      玄凌捏着下巴,“有可能......”

      言熠无语的抿了抿嘴,又是一段师徒间无意义的对话,他继续放空脑袋,看着头顶那片黑,思索着破境的事。没等他放空,就被突然兴奋的玄凌抓起肩膀晃悠,“哎!我想到了!言熠!我想到了!”

      “什么?”言熠将玄凌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扒拉下去,“想到什么了?”

      “破境!我想到破境的法子了!”玄凌兴奋的跳了起来,推演起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

      “你看,我们刚进来时,这树就已经开始败落,日复一日的败落。水池中有水——一摊死水。路是死路,绕来绕去还是回到起点。老鼠无缘无故的寻死,第二日还是有新的老鼠继续出来寻死......”

      “所以呢?这和破境又有什么关系?”

      玄凌眼睛里闪着亮光,“这一切都在指向死亡啊!”

      “由生至死?”

      “——向死而生。”

      言熠摇摇头,“不靠谱,不靠谱。”

      “怎么就不靠谱了?”玄凌被他这么一质疑,方才兴奋的喜气顿时消散了一大半,“试试呗,总比在这儿等死强吧?”

      “怎么试,学老鼠跳水自杀?”

      玄凌嫌弃的看了看那水池,“那倒不必,自断气脉就行。”

      “你不是在说笑吧?”言熠看着玄凌,见他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自断气脉之后若还是出不去......”

      “那就死了呗,”玄凌看着他笑笑,好似试探般问道:“你不是从来都不怕死的吗?”
      言熠一时语塞,“可是,可是就这么草率的.......”

      “——这哪里草率了,咱们都在这破地方待了多少时日了,该找的都找了,该试的也都试了,再耗时间也没意义,不如放手一搏,抱着必闯出的决心试试。”

      二人在这个界中已是疲惫不堪,尽管玄凌常常一副神色烁跃的模样,言熠还是隐隐的觉出他那副面孔下是无法掩盖的虚弱。这个诡境在慢慢啃噬着他们,言熠很清楚,当下最要紧的,是在他们神志还清楚的情况下,逃出去。

      “师父,你真的想好了?”言熠抖落身上飘落下来的梧桐叶,神色坚毅,“你若是想好了,那便试吧。”

      玄凌正色,“嗯,怕吗?”

      言熠摇摇头,“同师父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二人围坐在一起,将气脉尽数汇于胸间,其余各处没了气脉的护持,已然失了力,只剩胸间汹涌起伏。

      气脉渐渐涌齐,玄凌叫了一声言熠,他唇色发白,已显弥留之态,“跟着我,”他道,“一定跟着我。”

      言熠一把拉住玄凌的手,用尽最后的力量,断了剩余的气脉。

      漫天的红,天地浸在这团红光里,将言熠包裹其中。他睁不开眼,却依旧能感受到外界的一片混沌,仿佛置身生命之初,是孕育的开始,是一切可能的开始。

      身体由蜷缩的状态慢慢舒展,无限舒展,化为这漫天红其中的一颗尘粒,言熠忽地听到了耳边嘈杂,无数声音汇聚起来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好似要告诉他什么紧迫急了的事。

      言熠挣扎,他想听清楚这声音究竟在说什么,可是注意力越集中,声音便越乱。最让他感到迷惘的,是他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即便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言熠还是从她嘶哑的喉间听到了痛苦,霎时间,他的身子仿佛被巨力撕裂般,由一颗尘粒破碎成沙,与这混沌融为一体,开始消逝。

      言熠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就连现下的意识也开始崩塌,脑中的记忆被剥夺,一丝一毫,倒映般重现,从他初生之始,到他长大,习功法,再到啸镜之死,到芜青所,到被玄凌收入门下......

      “玄凌,玄凌......”他重复这个名字,那颗尘沙本是要消散尽的,却因言熠卡在这个名字上,而顿了下来。

      他紧紧抓住这两个字,拼了命的将它留在未散的意识中。尘沙想走,言熠却拼命的留。二者抗衡的力量让他苦痛万分,这场对峙仿佛没有尽头,苦痛也一直没个尽头。

      “言熠,言熠!”他恍惚中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那人的声音由远及近,嗓音沙哑,一直重复着他的名字。

      “言熠,言熠!”言熠被这持续而强烈的喊叫声拉回,慢慢的,他的思绪开始复苏,漫天的红光随之徐徐褪去,本体的尘粒之感也被□□的寒意取而代之。

      玄凌跪在地上,看着言熠神色苦痛,加之身周再次燃起的焰气,便清楚的知道他又处于一种极度危险的状况之中。

      自断气脉之后,他们竟真的破了那假境,倒在开平境的入口处,门前还可见那两根高耸的石柱,只不过这次他们已然在境内了。

      玄凌一脚踏空摔在雪地上,本就被虚耗了几日,这么突然破了境,大雪连天又将他冻了个激灵。幸好出来便有了功法,玄凌立即运气,借之护身。

      奈何出来却找不到言熠,开平境荒芜,一片白雪皑皑之中,竟连言熠的人影都看不到。

      玄凌忽地慌了,连忙呼喊着言熠的名字,大氅披在在身后,在白净的雪地上拖出一道印痕,仿似第一脚踏上这片土地的拓荒者,印痕跟着玄凌,一直踱步到前方大石头处。

      左寻右寻,言熠正躺在那石头旁,玄凌瞧见他,几步上前,一把将他拖起来,靠在自己怀中,大氅取下,披在他正发着抖的身子上。

      言熠身周的焰气本伤人,入了这大雪之境中,力度也稍弱了些,玄凌虽被气焰灼着,奈何也是咬着牙撑着,引出万根禁,将这石头周围围绕起来,挡些风雪之势。

      言熠被裹起来,整个人仿若生了什么噩梦,极度不安的发着抖,玄凌边唤着他的名字,边忍痛拍着他的肩膀,试图将他安抚下来。

      约莫半柱香的时辰,言熠睁开疲惫的眼,额间生出细密的汗,仿若生了一场风寒,玄凌低头道:“身上哪里不舒服?疼吗?身子怎么这么单薄,冷不冷?”

      言熠眼角坠下几颗眼泪,顺着脸侧滑下,玄凌用指尖拂去,又在他鼻间划了划,“怎么了?又生什么噩梦了?”

      言熠说不出话,那场梦境更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般,可若是详细陈述,却也没有什么实际的内容,尽是悬着的、虚的、意识之中的巨震。

      这一震,却让他筋疲力尽,好似脱了这副肉身之后,便什么也做不成了。当年心中激荡起的那些洪流,那些年少时仰望五洲的构想,立于万世而不朽的执念,都被那个消逝的尘粒而击溃。

      还有那个女人,言熠心中紧揪着,她是何人?为何她会让我这般苦痛?

      看着言熠一言不发,玄凌只当他还未从噩梦之中清醒过来,便渡了些气给他。奈何焰气灼他不少,加之又渡了气给言熠,玄凌一时有些发晕,竟踉跄着站不起身来。

      “师父!”言熠从那个荒谬的梦境中清醒过来,一把将他托住,“你这是怎么了?”

      玄凌捂着发昏的脑袋,硬扛着不适,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道:“没事没事,年纪大了,受不得这寒风吹,赶紧走吧,先寻个能避风雪的地方。”

      言熠点点头,发现大氅又在他身上披着,便准备扯下来往玄凌身上递,奈何被玄凌一把按下,“瘦得跟个猴似的,风雪这么大,我怕给你吹飞了,披着吧,别给我找麻烦了。”

      说罢便收了万根禁,迎着风雪往前走。言熠看着他,又看了看大氅,没在多话,便跟在玄凌身后一步一脚印的往前踏。

      川龙洲。

      夜神和旭曈被天帝罚至川龙洲,接了这守看恶鬼的职务,修罗闻声,前来接会。

      狞兽载着修罗,一步一步靠近,旭曈怕那凶兽,往后退了退,夜神倒是站的笔直,双眼直视着眼前这位修罗大人,片刻未曾游走。

      青虞扶修罗下来,将那狞兽牵至一侧,夜神俯身揖拜,礼数却未尽到底,“见过修罗大人。”

      旭曈看了看眼色,也跟着夜神凑合着拜了拜,修罗未说话,就见青虞松了牵着狞兽的手,步态婀娜着上前,干净利落的赏了旭曈一巴掌。

      “修罗大人平日待人亲近惯了,虽说从来不曾要求旁人如何尊他,但这规矩还是要有的,你说对吗?旭曈哥哥?”她笑着侧过头去,又看了眼夜神,双眼如钩,暗涌狠戾的剜了他一眼,好似杀鸡儆给猴看。

      夜神未言语,一旁旭曈捂着脸,半怒半惧的看着修罗,只见修罗缓步上前,轻轻抚了抚旭曈的脸,却让旭曈不敢再动弹,“西海君以后行礼要将身子放的再低些,手再端的平些,既入了我川龙洲,日后便好生相处吧。”

      说罢,又对着夜神道:“大人一路辛苦,今日本该让你们休息的,奈何司下又收服了一众恶鬼,正等着历刑改业呢......不如,现下就随青虞去司下同那些渡人学学,以后的事务也能做的顺当些,可否?”

      夜神嘴角动了动,只得接下,道了声:“是。”

      说罢,青虞便领着二人,往地底千里的修罗司去了。

      修罗司掌三恶道之事,其中分散千名渡人,万名鬼务,青虞为鬼务之首,替修罗处理各类凶厉之鬼,降服之后再交由渡人处刑罚、改其罪业,最后关押至地底看管,直至鬼怪业力散净,重踏往生之路。

      天帝将其贬下,便遣使人来,告知修罗相关事宜,夜神二人虽为被贬之身,念其曾替九天效劳,不便沾染浑杂之物,只让其接下渡人之事,不必担鬼务之职。

      修罗笑笑,接下天令,心中呓语,“好一个混杂之物。”

      他将腰间酒囊打开,灌了几口烈酒,翻身跃起,重新坐在狞兽背上,笑着摸了摸它光滑油亮的皮毛,“走,去乔山找你姝夏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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