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搞事业不说爱》一方豆腐

92、091

　　091

　　虹光流淌在九霄殿中，把琉璃藻井映得异常华丽。巨大的柱子云雾缭绕，接着散落的流光碎片，化作七色云彩，飘散在清气之间。
　　神主高踞玉座之上，姿态从容疏离。阶下，身着星纹袍服的哨官垂首肃立，眼神沉稳，不透露一点思绪。他向神主行了大礼，待神主回应免礼，方才起身说话。
　　监控世界镜责任重大，他深谙自己的生存之道。世界镜虽可观众生，可他们毕竟不是世界镜的真正主人，并不能完全发挥世界镜的能力。古神留下的这一面镜子，落到他们的手上，也只能是照到哪里看到哪里。想像古神那般瞬息世间，他们可没有那般能耐。
　　既然这样，那就紧盯那几个地方，确保万无一失即可。至于其他的地方，只要扫过一遍记录在案，不出错便是。至于旁边那个总想往前凑、野心写在脸上的桃华——心底只有一丝鄙夷——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罢了。

　　“龙息出现了。”神主斜了哨官一眼，淡漠开口说道，“却不见你禀报。”神主的声音不大，落在哨官耳里却震耳欲聋。
　　哨官心头一振，压住心中的惊惶，清晰说道：“回禀神主，这次没有及时发现龙息，实乃属下失职，属下理当受罚。只是，”哨官话头一转，“我们监视了天水坞上千年了，一直没有任何发现，谁都没有想到哪里竟然藏着龙王的遗骨。加之之前远山和昆仑都有异动，属下担心魔族有变，便把重点放在了昆仑和远山那边，乃至错过了天水坞的事。属下思虑不周，请神主责罚。”
　　“罢了。”神主似乎信了哨官的说辞，看起来没有想要追究的意思。哨官松了一口气，他也知道，就算是神主自己，也无法像古神那般完全支配世界镜。现在龙息已经出现，那么接下来，他们要找的东西就应该是当时与敖闰一起消息的龙珠、已经前些日子被盗走的女娲余石。
　　神族都知道这些是上古的宝贝，可它们能如何使用却是个谜。截留古神遗泽劫持天道是一回事，如何才能发挥出古神的力量又是另一回事。如今这个世道，能知道这些事情的，怕就只有当年不听传召提前遁逃的白泽一族了。可他监视下界上千年，都没能发现白泽的影踪，看来他们不是临时匆忙逃走的，他们是早有计划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才离开白泽族地。
　　浅算一下，蚀灵阵运转千年，也差不多是时候要填充养分。人间的那些修仙者，虽不及灵兽好用，可胜在数量足，勉强足够填补一下。一场大战难以避免，而潜藏在暗处的那些灵兽，就是他们最好的借口。
　　此时桃华已回到神界，作为神主近侍，他虽然官职比哨官低、能力比哨官差、经验比哨官浅，可他胜在年纪比哨官轻，面容也比哨官俏丽，故而他所站的位置，比哨官距离神主还要更近了许多，几乎已经是站在神主的边上了。
　　前些日子他下界去为神主办事，找到隋彼岸为神族鹰犬，回来急着邀功，说了不少隋彼岸的好话，大底意思不过就是说自己如何能干，找到了这么称手的人。神主看穿他的意图，没有揭穿，由着他炫耀，对他很是纵容。
　　在神族之主的位置上盘踞千年，神主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当年与他一起截留遗泽的几人在千年间已被他清除干净，现在整个神界只掌握在他一人之手。他分派自己的心腹顶替古神来运转各个司职，继续把控三界规律。蚀灵阵可以吸收修行者的灵力，他派人把古神授予的心法左右删减，控制修行的上限，再派人深入人界，暗中授予指导，帮着人族修行，为的就是道修的那些灵力。
　　但人族道修与上古灵兽的灵力差距甚大，遗泽消耗不能逆转，这次要是能把隐藏起来的灵兽都找出来，修补好遗泽，争取到时间找到稳固神格的办法，到时候就再也不需要依赖古神遗泽了。
　　神主看了看下面几人——能力各有各的长短，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神主让桃华跟着哨官，继续盯着人界的动静，同时让隋彼岸派人盯紧了仙门各派，特别是天水坞、宸海楼和远山，还有昆仑结界和尸山血海，不能再让灵兽钻了空子。
　　这一次，他要把上古灵兽一锅端了。
　　可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耽误的这些时日，玖灵和碾月已经跟着燕问声到了宸海楼。燕问声传信燕沐辰，让妹妹立刻回来，有要事商讨。他们兄妹相处多年，她何时见过哥哥如此着急。皇宫的庆功宴一结束，她与苏雨便立刻赶回宸海楼，直奔燕问声的林间小筑。
　　***
　　池鸢说要跟着燕沐辰和苏雨一起行动，她有自己的羽船，要是他们有什么地方要去，她一定能帮得上忙，于是便跟着一同到了宸海楼。
　　本以为宫宴结束，赤衍会回去药灵山庄，没想到他居然一起跟过来了。池鸢不多想，来就来了吧，她的羽船不嫌多一个人。
　　几人来到燕问声的小筑，燕问声已经在里面等着了。燕沐辰领着他们进了屋，几人一见面，便都是一惊。
　　“白泽？”苏雨忽然开口道。继承了敖闰的法力，看穿白泽的伪装不算什么。
　　“你……敖闰？！你回来了？！！”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再回来呢，这世界又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凤凰，你说对吧，白泽？”苏雨苦笑着说道，本是自嘲，在白泽看来，却与当年敖闰的笑容如出一辙。
　　“所以你是继承了他的法力，再次与我们站到了一起？”
　　“继承了法力不错，但我不想与你们站在一起。”苏雨后退了半步，看着燕问声。“你们所经历的我无法体会，我只是不想失去小夜。”
　　“你这是什么意思？”闻他所以，燕问声简直不可置信。
　　“还有什么意思，”后面的赤衍忽然插话，“就是敖闰的力量可以用，但他没有完全的事，与他无关。白泽，你为敖闰的计划守在人间千年，可有想过结局会是这般？”
　　“大哥哥……”
　　“小夜，你……”
　　“我知道了。敖闰的事、赤衍的事，如今，还有你……”
　　“是你与她说的？”燕问声看向赤衍，站在这里的人里面，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就只有赤衍了。虽然他之前也在犹豫如何向燕沐辰坦白，可让燕沐辰在别人口中得知这个秘密，他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还用我说？”赤衍争着开口：“苏雨与你妹妹共享气海，苏雨能看穿你的伪装，你妹妹自然也可以。”
　　“哈哈哈，真好笑，这么大的秘密，现在都知道了？”众人随着声音看去，才发现里面暗处还坐着两人。说话的人随着声音站了起来，走到了众人面前。只见此女子身姿婀娜、体态轻盈，走起路来如摇风摆柳，一张脸更是美得雌雄难辨。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人，一身玄衣，手上摇着折扇，容貌也是俊美无双。此二人容姿虽绝艳，可那隐藏自身强大妖力与魔气的本事，才真的是让众人惊讶。打从他们进门，竟然没有一人察觉碾月和玖灵的存在。
　　“那个……我好歹也是千里迢迢送人过来的，就没有人跟我解释一下吗？”池鸢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池鸢。
　　是啊，她都已经卷入到这个程度了，居然还是一无所知。
　　“这事说来话长。”赤衍看着她笑道，笑容里竟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宠溺。
　　“那你就长话短说。”
　　“长话短说那就是，现在站在这里的，除了你和燕沐辰，其他的都不是人。”
　　“前因往后再说，如今我们有要事。”燕问声转向燕沐辰，继续说道：“小夜，既然你已经知晓所有，那接下来的事情，大哥哥便不与你解释了，现下，我们有一要是，希望你能帮忙。”
　　“好。”
　　“小姑娘都不听听是什么事吗？”玖灵笑道。
　　“我从小就是大哥哥照顾的，大哥哥还能坑我不成？”燕沐辰笑说道，一如既往的温柔，但看在燕问声眼里，她这个腼腆害羞的妹妹，何时开始又出了一份自信。

　　***

　　光穿过枝叶，斑驳洒在林中黝黑发亮的石碑上。碑面古老符文流转着极微弱的暗紫光晕，与夜色相融。这便是灭神阵的核心阵眼，倚仗石碑本身与多重隐匿结界，瞒天过海。

　　燕问声身姿挺拔，立于碑旁，气息沉稳悠长。身为白泽凡胎转世，其恢复力本就远超常人，加之有碾月魔主和玖灵九尾狐这两位绝顶强者相助，从魔界归来这一路上，炼化石髓造成的重伤已近乎痊愈。那曾血肉模糊的右手，此刻只余几道浅淡红痕，在月光下几乎看不真切。他唤出女娲石髓，琥珀色的光立即缓缓流向石碑，与石碑上的符文牢牢结成羁绊。
　　燕沐辰接过石髓，盛在手心之上，神情专注紧张。
　　玖灵指尖幽蓝狐火跳跃，碾月如夜影静立，魔气内蕴如无形屏障，共同封锁此地。
　　“如何？可有什么不适？”燕问声关切地问道。
　　“没有不适，就是感觉有些……奇怪……”燕沐辰看向燕问声，眼中有些疑惑。”
　　“如何个奇怪法？”燕问声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笃定的笑容。
　　“感觉好像体内的灵脉都舒畅了不少。我失去了内丹，夫君为我重启气海，虽可任意调动灵气，可多少有些不称手。可刚才接触了石髓，我体内的灵力竟然流动更为通畅了，感觉竟是十分的好。”
　　“那就好！现在你跟着我说的做——闭目凝神，用灵珠来调动气海，与如静水深流般的龙族力量，化成涓流、汇聚指尖，再注入到石髓之中。”
　　燕沐辰跟随燕问声的指示，把灵力注入石髓，忽然——
　　石髓骤亮！充满勃勃生机的温暖光晕瞬间扩散，柔和笼罩燕沐辰。
　　玖灵眼中喜色闪过：“共鸣？！我们成了！”
　　然而仅仅就在一瞬之间，石髓发出刺眼的光芒，浩瀚创世之力如决堤洪峰，顺灵力连接狂暴倒灌！
　　“唔！”燕沐辰身体剧震，压抑痛哼！灵脉如遭熔岩灼烧撕裂！眼前发黑，脸色惨白，一缕殷红自唇角溢出。
　　“小夜！”苏雨立刻调动体内龙息，灌注气海，为燕沐辰输送更多灵力。
　　龙息与石髓两股神力在林间猛烈碰撞扩散，耀目的光芒，皆被石碑符文与碾月魔气屏障死死锁住！外界看去，林中依旧静谧，唯几片震落的树叶无声飘下。
　　“这么强大的力量，她居然能承受得住？！”碾月低喝，魔气爆发，形成强大压制力场，为燕沐辰封锁住灵力。
　　玖灵数道幽蓝狐火锁链激射，缠绕石髓，封印之力全力施为！
　　燕沐辰与苏雨继续施法同调石髓，直到石髓的光芒缓缓收敛、熄灭，林间重归寂静。
　　燕沐辰身体一软，被苏雨稳稳接在臂弯。她浑身冷汗，虚弱靠着他，嘴角血迹刺目，身体微颤。
　　“缓一缓。”苏雨说道，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温和的灵力迅速探入她体内，梳理受损灵脉。
　　燕沐辰回头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明明自己都还没有恢复过来，还逞强为她助力，暖心之余不免恼怒他这般不知爱惜自己。
　　玖灵收回狐火，看着落地的石髓，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看来我们之前想的没有错，小妹妹的果然可以承受这石髓的力量。”
　　碾月沉声道：“今日我们只是来试看女娲石髓能不能驱动法阵，如今可以是可以，但逆转蚀灵阵的办法，还需要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时间紧迫，神族如悬顶之剑。碾月抬头看向天边，透过枝叶望向看似平静的夜空，一丝警兆悄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