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搞事业不说爱》一方豆腐

3、002

　　002

　　苏雨带着小五来到燕宗别院，门人上下打量了苏雨一番，看装束不像是苏宗的医修。苏雨一身旧布衣，身上挽着个老旧的药箱，想必是苏宗遣来的大夫。
　　侄少爷的伤势别院上下都知道，看了几个有名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前面苏宗派来的几个医修都只能暂时缓解一下，现在派个普通大夫来，是敷衍还是看不起他们宸海楼。
　　那人越想越气，对着苏雨不耐烦地道：“苏宗的大夫是吧，你还是回去吧，今天你们都来几个医修了，我们公子的伤势一点不见好！”
　　“有劳这位小哥再帮忙通传，就说是苏宗的苏雨求见，定能帮得上忙的。”苏雨说话的态度平和，但语气听上去有点着急。
　　看门人虽不曾听说过他的名字，可此人敢报出名号，怕是道门里面有点名气的人物，犹豫着应了就进了去。不消一刻，便出来领了苏雨他们进去，态度依旧不好，却比刚才缓和了许多。
　　他领着苏雨来到燕焕的房间，里头疏疏落落站了几个人。
　　两位年长者穿着宸海楼的袍服，想必就是燕宗的叔父前辈；还有一位女眷，看着年龄不大，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轻盈飘逸的裙装，面容清丽，却满脸愁云惨雾，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苏雨猜想，这个女孩应该就是燕宗主的侄女燕沐辰，床上躺着的就是她的胞弟燕焕。
　　她抬头看了苏雨一眼，满是阴霾的脸上有了点光彩，眼里霎时之间有了希望。她跟外面看门的人不一样，她知道苏雨是什么人，她也知道眼前这个衣着打扮毫不起眼的青年，有在阎王爷手上抢人的本事。
　　苏雨给在场的两位前辈简单见了礼，立刻上前查看燕焕的伤势，多半刻不敢耽搁。

　　燕焕伤在筋骨，似是骨头裂了，筋脉也有损伤。再查五脏六腑，幸好没有发现伤势。苏雨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在没有伤在经脉丹元。燕焕之所以流血不止、又剧痛难耐，定是苏行下手时不自觉使了法术，才让皮肉伤口和骨头愈合不顺。这伤势要不了大人的命，但放在燕焕这年纪，定是极为痛苦。
　　苏雨使法术给燕焕的伤口止了血，又以灵力灌注其体内修复筋骨。被伤痛折磨了一天的燕焕在痛苦中渐渐平复下来，直至终于安睡了过去。苏雨收了法术，小五赶紧上前去接住了摇摇欲坠的人。
　　“公子，你不要命了！？”小五过来扶着他，发现他衣衫都湿透了，双唇不见血色，额头脖子还渗着汗。
　　“没事。”苏雨勉强笑道：“我休息一下就好。”苏雨示意小五别再说下去。
　　他调整了一下气息，才回头与燕宗的前辈说道：“燕小公子的伤势已无大碍。只是调养需要时日，但今年的竞试恐怕是不能参加了。”
　　宸海楼的两位前辈都是有大修为的人，刚才苏雨为燕焕施与治疗术的时候，屋里灵气充盈、灵息流动如行云流水温和滋润，屋内的盆栽更是瞬间滋养出花苞。
　　这样的灵力注入到燕焕的体内，足以修补好他伤及的筋骨。宸海楼不是不讲理的人，既然人不是苏雨伤的，现在也是他出手治好了，事情也算有个合意的交代。
　　不过燕沐辰姐弟受了委屈，如果不把这个结打开，恐怕会影响到两家的关系。
　　苏雨没有忘记父亲的交代，此行除了要医治好燕焕的伤，更要解开误会。趁着现下燕宗的前辈下了一口气，旁边的燕沐辰给弟弟掖好被角，抬头时脸上已经扫去先前的阴霾，正是开口请和的好时机。
　　苏雨轻轻推开小五，先后给燕宗的叔父和燕沐辰行了大礼。他退后两步，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说道：“白天的事实际是我弟弟认错了人，绝不是他存心冒犯姑娘。不过，这说到底是宗门治下不严，当时情况混乱，苏行才会错手伤人，绝非蓄意。希望两位叔父能看在宗门的面上，能原谅家弟莽撞。”
　　燕宗两位叔父心痛孩子，不想让事情就这样翻篇。可要是借题发挥，又显得宸海楼气量小不容人。加上两家实力上的差距，要是传了出去，难免会招人口舌，说他们宸海楼仗势欺人，不管是对于燕沐辰个人还是宸海楼的名声都没有好处。
　　正在他们未确定怎么办的时候，一直在一旁站着不做声的燕沐辰却忽然说话了。
　　“既然是一场误会，如今小焕也已经无大碍，那就这么算了吧，别让两家人徒增心结。”
　　比起两位长辈，这个年纪只有十九岁的姑娘显然更好说话一些。
　　苏雨这下才是第一次认真看清眼前的女孩。
　　他不识得燕沐辰身上穿的是价值连城的云纱，只觉得穿在她身上显得仙气飘飘不似凡人。燕沐辰并不是那种能一眼就能惊艳众人的长相，但脸型线条柔和流畅，一双明眸晶莹明亮，看人的时候眼神清澈柔和，让人印象深刻。
　　燕沐辰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字正腔圆，抑扬顿挫有致，语气里面没有一点儿豪门大宗的傲气，让人很难不佩服燕宗主对子侄的教养。
　　要是苏行能有燕沐辰一半、不，十分一的教养，就不会翻出那么多事情来——苏雨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礼貌地跟在场的人告辞。他得赶紧离开，虽然极力坚持，但他深知自己可能要撑不住了。

　　燕沐辰目送二人离去，看小五扶着的苏雨，脚步有些踉跄。
　　刚才她就在苏雨的身边，她能感应到苏雨灵力流失严重。燕焕流血不止，气血两亏，苏雨用法术强行把燕焕的气血亏损补了回来，按她所感知到的灵息流动，就算没有学过治愈术，也能猜到那必然是个大法术。
　　在这样毫无准备之下使用这么大的法术，施术者未必能承受得住。现在看他急着离开，更能证明她猜想的不会错。
　　刚才苏雨对她的态度，他猜想苏雨定是已经不记得她，但那年发生的事，她依然历历在目。

　　十年前，燕沐辰只有九岁。这个时候，她的弟弟才不到两岁，宸海楼的宗主还是她的祖父。她的父亲跟叔叔是一胞双生，二人长相却没有一点相同。
　　跟她的叔叔、也就是现任的燕宗主相比，燕沐辰的父亲长相算是相当豪迈。不但个子高大，体格也相当强壮。叔叔却生的斯文白净，性格也很是安静。外表和性格都截然不同的兄弟，感情却十分亲厚。而更有趣的，是燕老宗主给他们说的亲事。
　　他们的妻子也是一对双胞胎，同胞所出，长得丝毫不差。
　　温婉贤淑的姐姐嫁给了哥哥、泼辣可爱的妹妹嫁给了弟弟。
　　燕沐辰出生的时候，稳婆出来说是个女孩，长得跟大公子一个模样，差点没把燕老宗主吓得晕过去。幸好，这女孩长着长着，越来越有其母亲的模样，等她出落成一个可爱的小团子在家里乱跑的时候，老宗主才终于放心下来。
　　又过了几年，她的弟弟出生，还没有满月，宸海楼便接到百姓的求助，说青芒山一带有妖兽出没，杀伤了不少人。老宗主觉得时态严重，便让两个儿子领队前往。
　　就是这一去，燕沐辰姐弟从此没了父亲。
　　兄长为了救自己挡下了妖兽的反杀，与妖兽同归于尽，让燕宗主对兄长一家充满愧疚。她把嫂子和兄长留下的一对儿女接了过来，好让妻子可以日夜陪同照顾。
　　他们夫妇对兄嫂的孩子视如己出，燕夫人更是对姐姐的女儿看作掌上明珠，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待到燕焕学会走路时，燕沐辰的母亲看似没事，其实心中始终没有走出来，不过半年，也随丈夫去了。这一年，燕沐辰才刚满八岁。
　　母亲去世的时候燕沐辰哭得梨花带雨，可不到半月她又面带笑容带着不懂事的弟弟念诗玩闹。所有人都以为孩子不记事，可只有燕沐辰自己知道，人不能一直活在悲痛之中。
　　这个慧而早熟的孩子，念念不忘的是过去父亲教导过自己的话：要自己坚强起来，才能守护好自己重要的人。她知道，只有自己跟弟弟过得好，父母才能在天有灵得到安息。
　　一年后，年仅九岁的燕沐辰以宗门第一的成绩通过了宸海楼的初试，得到了跟宗门弟子一起去药灵山庄参加中元竞试的机会。

　　听说苏雨连夜出门，苏行大略能猜到他去了哪里。
　　他在苏雨住所不远处的廊下等了半宿，总算等到他们回来。小五扶着半晕半醒的苏雨回到房间，往浴盆打了热水，为他褪去一身湿透的衣服。
　　小五熟练地从百子柜里面抓了几味药材，想了想，又多抓了一把。把加量的药材倒进浴盆里，用厚棉布盖上，关好门窗才退了出去。
　　今晚灵力损耗太多，体力也消耗不少。好容易撑着回到家里，苏雨累得没了意识。小五把他往浴桶一放，被暖意包围，又有药香缭绕，他不到片刻就睡沉了。

　　他睡得昏沉，没能发现有人进来。
　　苏行来到一旁，看他睡得死，猜他刚才肯定又是勉强施法。他掀开盖在浴盆上的棉布，闻了一下。
　　“用的都是什么药材，弄得我们苏家像没钱似的。”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瓷瓶，倒了两颗丹药进去，眨眼间就溶解在水里。寻常药材自不能与苏行那些精炼过的丹药相比，不消一瞬，苏雨刚才苍白的脸马上就有了些血色。
　　小五拿了干净的衣服返回，在外头唤了两声不见回应，只好推门进来。他来到里间，只见人在浴桶里睡着，周围哪有其他人的身影。
　　苏行在樑上看小五摇了摇苏雨的肩膀，唤了两声人还是没有醒过来，又熟练地把人捞了起来，擦干身子换好衣服，顺手把人抱到床上去。
　　这晚苏行在房梁上待了一夜。苏雨睡得极深，呼吸极为轻微，若不细看，几乎看不见胸膛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