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世界》路与迷雾

14、心之所系

　　闲适的下午，最适合和好友在装修文艺的甜品店点上一杯奶茶，听着小清新的情歌，聊聊彼此的小心事。

　　孙心喝着特意让老板多加了糖的草莓奶茶，奶茶很甜，却甜不到心里。

　　“怎么了小心心，谁惹你不开心啦？”张雅婷一眼就看出闺蜜心情不好，大概也猜出了罪魁祸首，“是不是那个计算机系的系草学长？”

　　见孙心没有否认，而是轻轻叹了口气，张雅婷反而一笑，心想果然是恋爱中的烦恼，她说：“你们刚开始交往他就惹你生气了？我看他不像情商这么低的人呀。”

　　“你误会了。”孙心苦笑道，“我们没有在一起，我已经拒绝他了。”

　　这下张雅婷震惊了，她知道自家死党之前经常和李洋一起泡图书馆、吃饭和散步，虽然没有确定恋爱关系，但只要男生主动下十有八九就成了。

　　“怎么回事，你觉得他哪里不好吗？”张雅婷其实挺支持他们在一起的，见状不禁觉得可惜，劝道：“心心你要想清楚呀。他是计算机系的系草，外貌没话说吧？又是个学霸，年年拿国家奖学金。难得的是人也不花心，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那么多，他却从来没交过女朋友。看他衣着举止，家境应该也很好……难道你一点也不喜欢他吗？”

　　她喜欢李洋吗？

　　说一点也不喜欢那是骗人的。

　　正如张雅婷所说，李洋是个非常出色的人。被这样优秀的男生追求，本身就是一件幸福而骄傲的事情，哪个女孩敢说自己完全不会动心？

　　而且他对我真的很好，孙心想，如果他接近我不是别有用心，我肯定就和他在一起了。

　　为什么我每次对哪个人有好感，爸爸就要跳出来说那人如何有问题？她有点埋怨孙圆，但也知道自己的迁怒毫无道理。

　　“我爸查了下他，发现他人品不好。”孙心说了个半真半假的理由，又叹气道：“我眼光怎么这么差……”

　　张雅婷其实不太能想象李洋怎么个人品不好，但看闺蜜这么失落当即不再多问，顺着她的话宽慰道：“渣男又没把渣字写在脸上，能早点认清总比以后后悔好。越帅的男人越会骗人，我就说找男朋友还是要找相貌平平的老实人……”

　　“停停停，那你怎么不接受陈斌？人家一心一意追了你快两年了，还不算老实人呀？”

　　张雅婷抿了抿嘴唇：“他太矮了嘛，才和我一样高。和他在一起我岂不是约会都没法穿高跟鞋了？”

　　孙心想了下张雅婷一米七五的身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给陈斌同学点了个蜡。

　　张雅婷看闺蜜终于笑了也舒了口气。她和孙心从小玩到大，小学到高中都在同一个班，大学虽然不同系，但仍在同一所学校。她们亲密无间，无话不谈，比起朋友更像姐妹。她是真心不想看到自己的小姐妹受到伤害。

　　从甜品店出来，孙心笑眯眯地和闺蜜道别，坐上孙圆给她安排的专车回家。

　　刚上了车，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看着来电显示的李洋学长，好不容易产生的好心情又没了。她点下拒接，过了几秒铃声又响起，她再挂断，然后屏幕亮起显示收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是李洋发来的：“学妹，你真的不理我了吗？”

　　孙心看他这可怜的语气有点难过，但还是狠心地回了一句：“是的，你别再找我了。”

　　手机果真没再响起。

　　……

　　王天南最近闲了下来，晚上又有空到“D调”酒吧找江逸打发时间，两人照旧窝在休息间里并排坐着……打手游。

　　一开始江逸还纠结了一下，外面大战一触即发，你还有心思在这玩游戏？

　　王天南摆摆手表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但东风没吹他确实没事干啊。再说做剧情副本的任务不也是玩游戏吗，都是游戏谁还比谁高贵了？

　　于是两人下了个当前很火的射击游戏开始双排。

　　本来以他们的技术，又是在低分段，剧本应该是闭着眼睛一路乱杀轻松夺魁，但现实却不是这样。

　　在江逸第三次由于切出游戏回微信而身受重伤后，王天南打完敌人已经过了可以拉人的时间，原地只留一座新坟。

　　王天南“悲痛”地捡着队友的装备，凉凉地说：“我说你打得正激烈的时候能不切出去吗？什么重要人物的信息非得即时回复的？”

　　“圆哥女儿发来的，她最近情绪不好，我得好好开导她一下。”江逸一边解释一边把手游里的视角切换到王天南的角色身上，末了理直气壮地说：“这不是给你表现的机会吗，我不死你怎么秀一打N的操作呀？随随便便就赢了多没意思。”

　　“那真是谢谢你了，我想轻轻松松地赢好吗。”王天南白了他一眼，不知怎的燃起了八卦之魂，他装着漫不经心地问：“你喜欢上那个妹子了？”

　　江逸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什么，不可思议地笑道：“我怎么可能喜欢上NPC啊？”

　　“怎么不可能了？这游戏里的NPC这么像真人。”王天南操纵着角色朝狭路相逢的另一个独狼开火，不疾不徐地说：“近年来现实里爱上机器人的人可是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已经开始争取‘人机’婚姻合法化。”

　　“还有这种事？”江逸作为沉迷网游的网瘾少年不怎么关心社会现状，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人机恋，他匪夷所思道：“爱上机器人也就算了，争取‘人机’婚姻合法化有什么意义啊？难道机器人还会变心？或者有什么需要法律保护的权益？”

　　“以他们的说法是希望自己的感情得到他人和社会的理解和认可。”王天南利落地干掉了敌人，去捡装备却发现这人穷得不行没一件他看得上的，耸耸肩失望地继续前进，“不过很多人在反对，人们总是难以理解和惧怕与众不同的事情，认为其违反常理，应该加以遏止。有些激进的反对派甚至要求摧毁人形机器人并停止生产。”

　　“……有毒吧？别人的感情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啊。”

　　王天南偏头看了看他：“这么说你觉得爱上非人的事物是正常的咯？”

　　江逸想了想，他确实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爱上机器人，但觉得那些激进反对的人更是莫名其妙。他认真地说：“我认为应该尊重他人的选择，感情的事谁也无法控制。旁人可以不支持，但起码别歧视。”

　　他顿了一下，又不正经道：“所以以后你如果爱上NPC或是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也不会笑你的！”

　　“……”王天南手一抖，差点冲出去送了人头，他冷哼道：“我可没有NPC小姐姐给我发微信。”

　　“哎你咋回事。”江逸直接凑到王天南身边来看他操作，手机屏幕停留在微信界面上，“我和她就是纯洁的朋友关系啊，这妹子太单纯了，我怕她被骗才多和她说一下人心险恶，爱信不信！”

　　王天南勾了勾嘴角没搭话，手机里的游戏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他在两个三人队的混战中浑水摸鱼，等他们谁残血了就从暗处冒出来收人头，最后只剩一个敌人时和对方换血赢了，成功获得了第一名。他放下手机问道：“帅不帅？”

　　“帅炸了！”躺赢的江逸很给面子地喊666。

　　王天南想维持下对胜利不屑一顾的大佬形象，但脸上的笑意实在收不住。这是他第一次在低分局拿了第一后这么开心，好像带个躺尸老板赢了确实更快乐一点？

　　两人决定再玩一局。

　　这次江逸保证说快到十二点了孙心已经去睡觉了，自己必不可能再死，结果刚匹配进去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我知道了，好，我马上来。”接完电话江逸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没法，只能道：“我有事玩不了了，先走啦。”

　　王天南无所谓地让他快去吧，过了会看着队友灰下去的头像也退出了游戏，回家去了。

　　……

　　张雅婷被绑架了。

　　孙心听到这个消息时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明明是正午却浑身发冷，而紧接着父亲的话更让她绝望。

　　他说不打算救张雅婷，不能让敌人觉得什么随随便便的人都能威胁到自己。

　　他说心心啊，你不要觉得我残忍，我是你爸爸，也是青龙帮的堂主。

　　他说还好被绑架的不是你……

　　孙心好像听懂了，又好像完全不明白。她知道爸爸有自己的苦衷，可是……张雅婷是她最好的朋友、像亲姐姐一样的人啊。

　　孙圆看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很不好受，他这女儿被他保护得太好，根本没见过□□最真实而恐怖的一面。他有心带女儿离开这种危机四伏的生活，可是人在江湖，生不由己，很多事情是他决定不了的。

　　当孙圆知道王天南要漂白青龙帮时内心是惊喜多于惊讶的，摆脱□□的身份正是他梦寐以求却有心无力的事情。之后王天南让他办一件事，说事成之后会帮他提前脱离□□，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虽然他也想留下来帮王天南，可有什么事情能比女儿的安危更重要呢？正值多事之秋，他根本没法保证自己和女儿能在这场风波中平安无事，毕竟他的弱点实在是太明显了。

　　之前孙圆状似无意地问起女儿想不想去国外生活，本以为孙心这么喜欢外面的世界应该会很高兴，没想到却看到她不大乐意的样子。

　　可是这地方真的不能再呆了。

　　他想，快点帮王先生办完那件事，然后不管女儿愿不愿意都先带她到国外避避风头。

　　正当孙圆想再开口安慰下女儿，他的手机响了。孙圆面色一凝，以为是绑匪不死心又打电话来，拿起手机一看却是刘毅，他接通了电话：“老刘？”

　　刘毅声音紧张道：“圆哥，东沙码头出事了。有人在这里运毒，被咱们的弟兄查出来了，正好警方不知道抽什么风突击检查，一下子撞个正着，现在全给扣下了，这可怎么办？”

　　孙圆脸色难看，东沙码头是他管辖的一个重要地点，现在出事了他不可能不出面。但这事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怎么想都觉得蹊跷。不过他在□□中打拼多年，又岂是个畏首畏尾的人？孙圆想，谅他们也不敢在我的地盘上怎么样。于是他嘱咐孙心乖乖呆在家里别胡思乱想，带上小弟们往东沙码头去了。

　　孙圆走了没多久，孙心的手机就响了。她刚刚控制不住地想绑匪会对张雅婷怎么样，越想越害怕，听到手机响铃都吓了一跳。

　　来电是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她心里砰砰直跳，做好心理准备按下了接听键，然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喂？”她松了口气，小声唤道：“赵俊？”

　　“是我。”对方的声音温柔，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

　　孙心鼻子一酸，想把自己的害怕和无措通通告诉他，她委屈地说：“我的好朋友被人绑架了……是我连累了她……”

　　“我都知道了，别怕，我就是来帮你的。”

　　“帮我？”孙心一愣。

　　“你想不想救你的好朋友？”

　　“当然想！……可是、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怎么会呢？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救她。”

　　孙心有点不敢相信：“我爸说……不能救啊？”

　　“圆哥有顾虑，我可没有。”他每句话都那么温柔，语气轻快，仿佛谈论的不是救人，而是去哪里兜风，“你不和我去的话，对方可能会撕票的。还是说你不相信我能帮你救人，或者会让你有危险……”

　　“我不是这个意思。”孙心着急道。她想了想，赵俊从来没骗过自己，之前去修学旅行一路尽心尽力地保护她，最近也一直很关心自己。听爸爸说，赵俊和他们是站在同一边的，是可以信任的人。而且她真的很想救张雅婷，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也想尽力抓住，于是她说：“我相信你，我跟你去。”

　　“那好，十分钟后我在离你家最近的那个路口等你。先别和圆哥说，他一定会担心你，不让你去的。”

　　孙心应了一声挂断电话，背起包就往外走。她所住的是非常高档的公寓小区，安保设施十分先进，从进小区到自己家有着各种各样的身份验证，不是里面的住户连大门都进不去。

　　她通过了一道道防护验证，离开小区向赵俊所说的路口走去。

　　这里位于城市边缘，即使是白天，路上也少有行人。

　　孙心来到约定的地方，远远地看到一个身穿休闲装背对着她的人，她心下暗自奇道：这不是我当初给他买的那套衣服吗，他是特意穿这个来的？她走上前去：“赵俊，我到……学长？……”

　　那人已经转过身来，英俊的脸上带着孙心熟悉的温柔浅笑：“学妹，才几天不见，怎么看到我和见了鬼一样？”

　　正是李洋。

　　“你怎么在这？赵俊呢？”孙心倒退了两步，惊慌地看着他。

　　“我来带你去找你的好朋友啊。”李洋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又扬了扬手机，回答第二个问题：“至于赵俊……学妹难道忘了？我是计算机系的高材生，用变声软件调出别人的声音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说话间，几个从不远处的越野车上下来的黑衣男子已经围住了他们。李洋优雅地侧身给孙心指了下车子：“学妹，我们走吧。”

　　……

　　另一边赶到东沙码头正在和警方交涉的孙圆又收到了一封邮件，他本来正忙得不可开交，听到短信提示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手机。

　　下一刻，手机就掉到了地上。

　　这次对方发来的是孙心的照片。

　　他最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