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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独钟 ...

  •   我的行踪太子了如指掌,但他什么都没有问,我也没有说。

      五日后文帝南征,大军开拔的前一刻宗人府上报,全霈凌晨吐血而亡。紧接着又报,泉霈妻子与三个孩子死在城郊的房子里,母亲紧紧抱着孩子们死在一起。

      有时,活着比起死更艰难,他们选择了对于他们来说相对容易的。文帝当时就有些踉跄,他内心是悲哀的,龙座只有一个,龙子却有一窝,无论如何分配,终是一家欢喜数家愁。

      听到噩耗我悲痛难抑,我知道六王爷会走绝路,是我夹带毒药进去,算是我亲手送他上路。可我没有料到王妃如此决绝,带着三个孩子赴死,这要多么大的决心,下多么大的狠心。

      全霈是罪人,不能葬在皇族陵寝内,文帝特许在皇族陵寝的风水墙外点穴,将他们一家五口落葬,真正做到了生死与共。

      文帝出征后,太子很忙,他是真的忙,他经常住在兵部官邸不回东宫。我心忧宁国,又不时受到排挤,我在东宫的日子渐渐变得艰难。我虽然也是太子妃,但在他人的眼里只有恩雅才是太子妃。我既不掌权,也没有外家依靠,我唯一的靠山就是太子,可整个国家靠太子筹谋,他能分心在我身上的时间变得很有限。我变成了孤家寡人一个,我甚至怀念起他围着我转的往昔时光。

      转眼到了秋天,荣国与宁国开战已近半年,我得不到一点官方消息,太子从来不会拿军报回东宫,我只能在出宫时,从街头巷尾的议论中,茶客们的清谈中获取一点信息。

      我哥哥似乎很厉害,文帝目前为止没有太大的进展,暂时互有胜负双方伤亡不大,听到这些我心里感到莫大安慰。

      期间辛子回来一趟,给我带了口信,说十三爷非常好,他与西域的商人往来频繁,暗中进行贸易。并给我带回一只波斯商人送的猫。我爱死了这只波斯猫,琉璃一样的圆圆大眼睛,雪白柔软的长毛,尖尖的小耳朵、小短腿,经常会用毛茸茸的粗尾巴扫人,我为它取名琉璃。

      琉璃很淘气但很可爱,它成了我的宠儿,像是我的孩子一样。琉璃与我很亲,经常会卧在我身边,闭着眼睛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我说那是念经。太子对凤雏宫的不速之客表现出极大的不满,他故意凶琉璃,琉璃很聪明,它看到太子来了就会躲得远远的。

      我像母亲护犊一样,责备太子:“你大概是嫌弃我们了,你如果再凶琉璃,我就搬回香橼听。”

      太子不忿道:“十三弟真是可恨,送什么不好送只猫,有了猫我被晾在一边不理不睬,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但他再没有凶琉璃,渐渐的琉璃不再怕他躲他。我们时好时坏,仗亦是打打停停。

      十一月初九太子生辰,太子不允许铺张,东宫仅备了家宴,女人孩子们为太子庆生。

      虽然是家宴,但只要有孩子的地方就会特别热闹。一个孩子跟着十来个大人服侍,依然是状况百出,大的跑小的哭,孩子不会管你是皇帝还是太子,想哭的时候神仙恐怕也没有办法阻止。

      太子年轻,孩子又多,他又处理了一天政务,孩子们的吵闹声令他意兴阑珊,吃了几口便靠在椅背上,似乎很疲惫。

      席间还有三个大腹便便的孕妇,我深切体会到了什么是多子多福气。我私下盘算,如果太子每年出生三个孩子,十年后太子就会有三十五个孩子了,起名字也得费番功夫,我为琉璃起名还花了三日功夫,太子真是不容易,很累心。

      太子终于耐不住了:“孤累了,大家都散了吧。”他不待别人行动,自己先站起来,顺道拽上我:“爱妃,孤送你回宫吧。”

      我没有拒绝,将要走出凤鸣殿时,曹奉仪的声音传进我的耳中,虽然声音不大但我听得很清楚:“迟早是个亡国公主,殿下还当宝似的供着,连个蛋都生不出,早晚祸国。”

      我不知太子有没有听到,我顿住脚步问太子:“刚才的话你有没有听到?”

      太子不解道:“什么话?”

      我甩开太子的手,回身怒视曹奉仪道:“你刚才的话我是听到了,可惜太子还没有听到,你不妨再说一遍。”

      曹奉仪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恩雅出来打圆场:“铃兰妹妹,她是待产的孕妇,你担待着些吧,跟个孕妇计较什么。”

      我大声怒斥道:“穆恩雅你给我闭嘴,你算个什东西来教训我,谁给你的权利教训我?合着她侮辱我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恩雅杏眼圆睁,脸憋得通红噎住说不出话,我不依不饶质问太子:“我跟她同为太子妃,你给他权利教训我了吗?荣国无故侵犯大宁,我的心已经碎了,你的女人还要无故犯我,凭什么,你说?”

      太子眉心紧蹙又坐回去,对曹奉仪严厉道:“你说了什么?说出来孤听听?”

      保姆迅速带孩子们离开,曹奉仪始终不敢说出口,太子突然厉声喝道:“跪下。”

      曹奉仪极不情愿地跪下,眼泪汪汪幽怨地望着太子。

      太子问站在他面前的恩雅:“你定知道她说了什么,你来说。”

      恩雅沉着脸闭口不言,太子冷笑一声:“看来我的话不起作用了,你也跪下。”

      恩雅定定地看着太子,纹丝不动,太子怒起,一脚蹬在恩雅腿上,她“扑通”跪下。

      太子扫视一圈,冷冷道:“谁也不说?看来你们已经结成同盟了,既然是盟友那么我不偏不倚,全都给我跪下。”

      鉴于恩雅的前车之鉴,大腹便便的卫良娣、黄昭训也都跪了下来。

      太子对曹奉仪道:“孤不再问你说了什么,也不能姑息你伤害铃兰后的态度,来人。”

      宫里的掌刑太监迅速上前,太子道:“曹奉仪不敬上,有错不知悔改,即日幽闭宫中,待孩子出世后曹奉仪交宗人府处置,带下去。”

      不仅曹奉仪,所有人都慌了,曹奉仪大惊失色,连连哭喊讨饶,太子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她被太监架了出去。

      我骑虎难下,亦不只该怎么办了。

      太子又对恩雅道:“接着再说你的问题,你主管东宫内务,处事不公办事不利,她们有错你不仅不约束,反而一味偏袒,要你何用?东宫被你经营的乌烟瘴气不说,你胆敢挑战孤,你是不是该换个地方清醒清醒了?孤本不想在女人身上使用雷霆手段,看来是错了。”

      恩雅并不是烈女,她没有六王妃的风骨,终于认错道:“殿下息怒,是妾的错,妾不该隐瞒殿下,请殿下宽恕。”

      黄昭训惴惴不安道:“殿下,曹奉仪刚才说\'迟早是个亡国公主,太子还当宝似的供着,连个蛋都生不出,早晚祸国\',妾有罪,没有及时向太子坦白,请太子殿下治罪。”

      黄昭训还算聪明,她以退为进,没有请求太子原谅,而是请太子治罪。

      太子冷面如霜,对恩雅道:“你真的是该清醒了,孤对你很失望,即日起穆恩雅降为侧妃,东宫内务由太子妃打理。黄昭训知错能改不予处罚,卫良娣、沈良媛、秦承徽,罚抄女训、女戒百遍反省,孤到要看看谁还敢作乱,全都给孤滚下去。”

      恩雅跌坐,乱了方寸:“太子不念多年的夫妻情,亦该念及邯国出兵二十万襄助荣国之功,求殿下收回成命。”

      太子面沉似水:“孤平生最恨被人要挟,穆恩雅再降为承徽,你若不满意接着闹,孤奉陪到底。你们都记住了,冒犯太子妃铃兰等同冒犯孤,不要以为你们的外家就是铜墙铁壁一块,只在孤的覆手之间,孤早看不惯你们一个个恃宠而骄的嘴脸了。”

      恩雅面如死灰禁声不语,太子牵起呆立着的我,头也不回出凤鸣殿。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我的想象,说实话我只是个爱恨分明的小女人,恩雅与曹奉仪的结果,我有些不忍但也有一吐闷气的痛快。

      太子倚着迎枕,眼神温柔道:“铃兰,今日是你夫君的生辰,你都不备份贺礼,真是没良心!”

      我抱着琉璃抚摸着:“想要什么?只要有一定给。”

      他狡黠一笑:“我要做你怀里的琉璃。”

      我知道他心里不好过,毕竟事起仓促,不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而且还是由我而起,其实我也不安。

      于是我将琉璃递给小夕,张开双臂道:“又撒娇,过来抱。”

      我似乎触到了他心中柔软的地方,他眼里的星辰亦变得柔和。他枕在我腿上,我手指描摹他的脸,他静静地望着我。

      “太子,处罚是不是太严厉了,我心里开始感到不安了,况且她们的家族不是正在为你效力吗?”

      “铃兰,我是在为我们的将来打算,我在为你扫清障碍,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当年我如果关心你,就不会导致你关进冷宫。温铃兰受我泉宸的委屈已经够了,他人没有这个权利。朝廷确实正是用人之际,我本来想再忍一忍的,我知道你最近不好过,你也看到了,你越忍、人就越得寸进尺。”

      “何为障碍?”

      “铃兰,我要你做我的皇后。”

      我长叹一声:“宸,你这又何必?你知道我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们终究会走到……”

      太子堵住我的嘴:“别说了,铃兰。”

      他故意转移话题道:“铃兰,你是不是老了?”

      我赶紧摸摸自己的脸,紧张道:“是吗?你看出来了?”

      “我记得你是敢在宝儿头上动土的人,不止一次的咬我、打我、赶我,你治理我毫不手软,为什么她们欺负你、你不跟她们闹?”

      “她们是她们、你是你,不是万不得已我才懒得去理她们。”

      他坐起来:“这么说,我在你心里还是有点不一样?”

      我想一想道:“当然不一样了,你是我在东宫除了文佩、小夕之外,最重要的人,是亲人一样的。”

      他顿时不满道:“我不要做亲人,我要□□人。”

      我戳一下他的额头:“你呀!我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办了。”

      “铃兰,今晚我不走了,自从你□□不成恼羞成怒,再没让我住过,今日我生辰,你要送我大礼。”

      “你无耻,刚不是送你了?”

      “还不够,反正我不走,东宫是我的,你也是我的,得由着我,小夕,打水。”

      太子果然厉害,沐浴后喧宾夺主,大模大样睡在我的床榻上,我沐浴后想到炕上睡,他跳下床将我抱上床。

      我挣扎:“你如果老实我才睡,不然我不睡,你知道我的脾气的。”

      他遗憾地叹口气:“好,我肯定老实,大半年没挨着你睡了,我想你。”

      “真是拿你没办法。”我依然是在我们中间隔了一个枕头,他吻了吻我,虽说不满足,总算安静下来。

      我与他的关系已经不能简单的处理,他渐渐成了我不能割舍的一部分,我对这样的变化感到恐惧,我害怕这样的结果,彻底迷茫了。

      太子很劳累,他很快睡着了,他睡觉时特别乖,一种姿势能睡到天亮,反倒比醒着惹人喜欢。

      朦胧中,我回到了大宁,回到了皇宫,到处是残垣断壁,一片瓦砾。我四处奔跑寻找家人,却见长生殿燃起了熊熊烈火,烈火中哥哥、嫂嫂向我凄楚地一笑,火舌瞬间吞噬了他们。人形的两团火久久不息,我哭倒在地上悲恸欲绝。

      “铃兰,铃兰,快醒醒,做噩梦了?”太子在摇晃我。

      “我哥嫂没了,他们被火焚烧了。”

      太子将我拥在怀里:“那是梦,不是真的,不哭了啊!”

      梦太真实,我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太子抚着我的背,漫漫长夜再也无心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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