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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patrp-99 ...

  •   夜幕低垂,西街寒风中翻卷着浓重的血腥味,压过了金属的寒光和子弹的火药味,厉家舵联合起来的各家舵爷舵把子们大都负伤,在自已人的相互保护中悄悄散走。
      余下的,只有骆历两家,死伤惨烈的程度竟然不相上下。

      经历恶战无数的百年骆家老舵,一舵敌众,除了为骆远城顶罪的韩风人在狱中,骆家舵全舵上下无一人怯缩逃避,齐聚西街集市拼命相博,誓保龙头老大骆远城性命,以非死即残的代价换来身边横七竖八躺着的,全是或死或废的厉家老舵把子和历家最强悍的精壮丁。

      刀光剑影乱枪悚鸣中,人人都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为了厉家舵老当家和少当家横尸街头,要骆家舵交出龙头舵舵椅和被怀疑卖人给警察的龙头舵爷骆远城而来,更不再幻想谁可以借这个难得的风云契机改写江湖的格局,而只是,今天要能够活着走出西街。

      老四俯护在自己身上沉重的躯体被他翻过来,抱在自己怀里,“老四!!!!! ”
      带着气泡的血大股从老四的嘴角涌泄出来,顺着腮流下来染红了他的衣衫,结拜兄弟中老四的话最少,一辈子说得最多的只有这一次。
      “大哥,幸好二哥和溜溜不在,不过等二哥从牢子里出来以后,你一定要让二哥把她找回来,要是她实在不愿意回来,你也别对她发火,我们就这么一个小妹妹,还有,等将来她嫁人的时候,我收罗的好东西你都给她做嫁妆,可别让她知道是我的......”
      他看着老四被轰得稀烂的身体就这样坍塌在他旁边,只有他和阿风知道,其实这个沉默的汉子,打小就在心里喜欢溜溜,小时候溜溜每次躲到后山去哭鼻子,都是老四第一个发现她人不见了,却又非要让阿风去把人找回来,每次收罗到好东西,总要让韩风去交给溜溜。既不肯自己出面也不肯说是自己送的。

      他抱着老四,半滞着被血模糊的双目,眼睁睁看着隔着厮杀的丛影,老三在一群或仰或趴或侧着重伤在地爬躲的厉家舵人中心,胸口后背全是凌凌乱乱的刀尖和刀柄,被压在老三身下的厉家舵老舵把子,两眼鼓出眼眶死死的扼住老三的脖子。
      老三平时像小姑娘一般腼腆的面孔狰狞痉挛,一只手撑着自己,另一只手费力的提起刀,又艰难的落下去,切断了老舵把子的喉咙,飚喷的血柱溅射在老三本来沾满血迹的脸上,盖住了先前已经变成黑色的污血。
      然后,老三整个人软重的侧扑在老舵把子的身上,他听到自己如狼一样的凄厉恐怖的呼嚎,“老三!!!!!”
      老三无力的眼找到他声音的方向,看看他和他抱着的老四,用尽力气手伸向另一个方向痛喊,“大哥,老五在那边.......”手臂就掉在血泊里,再也没有动一下。

      冬潮慢慢的凝降下苍白的雾霭,灰蒙蒙的一片模糊中灯火无几。
      老五瞳孔涣散空洞,眼镜支离破碎,片片碎片都映着他靠在墙边残缺的身躯。
      老五个性最活泼也最喜欢串别人的招,自从发现阿风明明不抽烟,却喜欢在嘴边叼一根烟装潇洒以后,老五明明不是近视眼,也故意带上平光的金丝眼镜冒充斯文,每次阿风看到老五故作正经的样子就笑得前仰后合,老五最后总被阿风笑得心里发毛撩袖动粗,两个大男人就如孩童般绕着园子追来逃去吼闹不止。
      厉家舵人同样肢体不全的尸体支垫着老五没有倒下去,就这么歪搭着头颅,老五惨白的嘴唇咬闭得紧紧的,再也不能向他怒吼,大哥,老六都气走了,你现在又要抛下我们兄弟远走他乡,你为了那个女人连我们的结拜情谊也不顾了吗?那个女人就真的就这么值得你放弃龙头舵爷的位置?

      结拜们的烈血染红了他的双眼,耳边还有疯狂挣扎的嘶吼,他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刀砍在自己身上,枪打在自己身上,他都麻木也不躲避,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没有意识没有思想,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重复,杀!杀!!杀!!!!
      杀光历家的人,杀光他们给老三,老四,老五报仇!给今天死在这里的骆家舵的兄弟报仇!

      有人又扶又扯,“阿城,跟我走,别杀了......”

      他怒吼,“滚开别挡着我,我兄弟们都死了,我兄弟们都死了!!!!”

      面前的声音很熟悉还是阻止不了他的癫狂,“快点跟我走,条子来了!”抢他的刀。
      他狂躁失控地瞪着一双被红雾罩住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顺势一刀捅过去,谁碍着他报仇他就杀谁!!!!

      面前的人闷哼了一声,顺势握住刀柄夺过,反手狠狠砸在他头上,他眼瞬间一黑,整个人都天旋地转,接着感觉自己头朝下被扛在谁的肩上,尖锐的警笛突然撕破了他眼中的模糊的红雾,看见了前面是身上无数处泊泊涌血已经俨然是个血人的卫律龙,高大的背影挡在他前面,粗硬的肢体夹杂着雷霆万钧的骇人之势,犹如邪魔战神般恶煞挥刀带着三五个同样是血人的厉家舵老兄弟混战在数个厉家舵人中间,“磨蹭什么带阿城走!”

      沉闷的噗嗤声夹着惨烈哀嚎,刀来刀往的寒光冷闪血飞四溅起,扛着他的人跑了几步,又扭头呼吸急促的吼,“龙哥,还是我和兄弟们挡着,你还有儿子......”

      剽莽勇猛的身形顿了一下,立刻右宽肩被狠狠的砍了一刀,五指宽的刀身深深的嵌入在肩胛上,卫律龙烈声咆哮,“你他妈是不是想害死老子故意分老子的心啊,快点滚!”

      他挣扎的抬起头,看见卫律龙带血的右手握着砍刀向对方扑面劈去,左手同时利落的拔出右肩上的利刃,反手削倒扑上的一个厉家舵人,双手交错轮挥出一片寒光,只眨眼的功夫又劈翻了五六个人,跟在他身边的三五来个人,都是舵里三十多岁的家传舵把子,带着的小弟们已经拼杀完,还个个都在两败俱伤的搏命相抵,把杀迷了性的历家舵人缠堵在街口......

      结拜们在颠晃的视线里越离越远,老三,老四,老五和那些与他同仇敌忾为他失去性命的兄弟,都永远沉睡在西街郁结不散的黑色深夜里,只留下假释出狱的阿风站在监狱沉甸甸打开的大铁门前,双目绯红笑中藏泪看着从泰国跑路回来的他......

      那个一头青茬衣衫皱旧影子,和面前身着大红唐装的身影聚合,韩风担心的看着他,“阿城?”
      骆远城的焦距慢慢重新汇聚起来,套间包厢里满满的一壁垂幔滑开,有一条十指宽的的缝隙就在他面前,让他可以透过钢化玻璃看见挑高大厅里数盏巨大的华丽中式吊灯悬空而降,满目通明辉煌热闹非凡都在他的脚下,花团锦簇装饰的大圆婚桌间,美酒佳肴被川流不息的呈送上来。

      骆远城慢慢的抚了抚手腕上褪色的红绳,“没事。”那些种种,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巨大的囍字刻在骆远城的瞳孔里,他头也不回,依然看着钢化外的大厅,“历当家,我说过,你要养伤,我这三天也忙着操办喜事,你正好可以静心考虑,可是你就这么急匆匆的上门来拒绝,未免有些草率,不妨过几天我们再坐下来详谈如何。
      今天你既然来了,就下去喝杯喜酒再走。”

      历魄昀壮的体型裹着一身手工西装,发型精悍窄目长挑,鼻梁高挺唇线刚硬,“我做事不喜欢拖拖拉拉,今天我来就是把话和你说清楚,早说早了。
      骆远城,我没有这么蠢,泰国人的事是辣手,但我也不会天真的去接受对头的好处!而且也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巧的事,半隐居的龙头舵爷平时不下山,偏偏我被条子重伤住院的时候就刚好在医院里撞上了?
      你不就是想我欠你一个救命的人情,然后再加上泰国人的事跟我谈条件。
      所以,这个交易我绝对不做。”

      骆远城看着几个外埠来的道上朋友正把一对新人堵在中心闹缠,卫驹浓眉高挑双眸炯亮,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引得三山五岳的江湖大哥们一阵哄堂大笑,卫驹亦仰头大笑不止。
      奉命寸步不离跟着的牟逊和KK在旁边不停的抽嘴角,纪怀桑躲藏在卫驹震动起伏的胸膛里,不同于先前假装出来的那一副娇羞的小媳妇模样,小脸上出现了货真价实的红晕,却又偷偷抬起睫毛看着卫驹豪放飞扬的脸庞,嘴角抿出动人心弦的甜意。

      那张小脸上焕发着的骆远城从没见过的幸福光彩,他清俊斯文的面孔微微露出些许俊逸舒心的笑容,“阿风,你请阿刀哥下去喝杯喜酒,顺便把驹子招呼着,要是驹子酒喝高了闹将起来,那个兴致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是他好日子只好由着他胡喝海整,还不知道他要闹成什么样子才会收场。”

      韩风痞态潇洒的翻转着打火机笑嘻嘻的,“大哥,这个你大大放心,桑桑的手下都是些多才多艺的人,你不知道那个叫木鸡的偷梁换柱的本事有多高,我和方头兴致勃勃的盯着他把驹子的酒换成水都看了一整天了,还是没看出他手脚上的破绽。”

      骆远城忍不住笑,“胡闹!等会儿你去告诉桑桑就说我说的,男人一辈子最春风得意的时候就这么一次,怎么着这三天流水席也要让驹子放开了整。”

      韩风无视看不清楚表情的历魄昀和脸色莫名的阿刀,毫不忌讳的一脸忍俊不已,“大哥,掌心掌背都是肉,你心偏哪方都觉得少是吧,阿刀哥,请。”
      大哥,说了也是白搭,又不是桑桑要管驹子的酒,是驹子自己有自我强迫症非要戒酒,怕自己喝倒了醒过来宝贝老婆就不见了。丫的以前两次喝得酩酊大醉,一次桑桑被大哥打肿了脸,一次被齐燕占了便宜打啵,再也不肯有第三次让宝贝老婆吃亏的机会了。

      阿刀站立不动,沉重呼吸中藏着压抑的警惕。
      四处张贴的金红喜字刺痛了历魄昀的眼睛,他神色复杂双拳紧了紧,再怎么看,那个身材魁梧的新郎倌虽然装着中式大红对襟唐装,但还是一身浓重粗悍的匪气,掩饰不了他的江湖□□出身,完全配不上那个偎在他怀里一身的唐装婚裙礼服也是大红色,却红得婉韵雅致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丫头,连对跟着她亦步亦趋的KK,娇艳清丽的气质都能把任何老大带来的女人比下去。
      可是,配得上配不上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不过是个没有关系的任何人!
      “不必了,我们不是来喝喜酒的,骆远城,话已经和你说明白了,告辞,阿刀我们走。”

      骆远城眼角一沉,豁地起身,“历当家,既然要说明白,就要彻底说明白!”
      阿刀目露凶光向前一抢,“骆远城,我们历哥要走就走,难道你还想来硬的留人不成?”
      韩风比他更快,伸手拦住历魄昀的去路,冷笑,“今天虽然是我们骆家舵广迎宾客,但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骆远城向韩风挥挥手,“阿风,大喜的日子别节外生枝,既然历当家不肯赏脸喝这杯喜酒我们也不勉强,你陪阿刀哥在外间坐坐就是了。”
      韩风好整以暇的把手向外一展,“就怕阿刀哥连坐坐的面子都不肯给。”

      阿刀看看历魄昀,两人眼神一个来回之后,阿刀鼻音重重的哼了一声,“历哥,我就在门外。”先身出门。
      韩风笑容满面,“历当家,你请便。”跟步而出从外关上门。

      中式宫庭灯笼韵出的红染在历魄昀身上,他站姿挺拔张狂,带着和冬日的凌晨天色欲破未破之际一样,浓烈黑暗到了极致的气息,丝毫看不出就在半个小时前,他才在病床上拔掉点滴。“我真长见识,龙头舵就是龙头舵,客人见主人都要这么大的气派。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骆远城,还有什么话没和我说明白的尽管说出来。”

      骆远城白皙修长的手伸向镶着丝束编结流苏的金红垂幔,绣着小巧精致的囍字密布花团锦簇的垂幔被他挑开一角,露出楼下的灿灿灯光,非凡喜庆。
      卫驹已经把空杯倒扣在席桌上,迫不及待豪放无边的一手圈着纪怀桑的纤腰,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狠狠的亲压下去。
      四面八方的人喧哄叫好口哨喧天,卫驹双臂越收越紧经久不息,嵌在他宽厚胸膛里的那一抹娇弱穿着婉韵雅致大红唐装婚裙礼服,被他勒得越见虚绵无力的软在他的手臂里。

      垂幔被骆远城重新放下,他虽然没有把前因后果的细节掌握得通透,但是经脉他摸着了些许。

      “其实不管是不是巧合,但是我帮历当家躲过了昨晚的凶险,总是事实,你总不能说昨天晚上潜入你病房把你的被褥打成蜂窝的人是我骆远城派来的吧。
      而且说起来,我救历当家的命,换历当家以后别再千方百计的想和桑桑再扯上关系。我帮历当家摆平泰国人,换桑桑永远都不去厉家舵,历当家是白得了便宜,吃亏的是我骆远城。
      就算我不做这个以二换二的交易,桑桑也同样不愿意和历当家扯上关系,更不会去历家,历当家心里早就清楚这个道理吧。”

      历魄昀钢唇骤冷,眼神一变霎时透出无限寒光,就凭刚才这一席话,他笃定骆远城是知道了!“骆远城!”

      骆远城双眸光芒锐利看着他,“历魄昀,我索性说得更明白,桑桑这个丫头,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你们历家当年既然没要,现在我骆远城养大了你就没资格再要!”

      历魄昀面孔一拧,坚硬的脸部只有冷血无情的轮廓,“骆远城,这辈子我佩服过的人五个手指数都嫌多,你是其中一个,但是你龙头骆家本事再大,要插手我厉家舵的事,我劝你省了!”

      骆远城温文尔雅的负手而站,这个孤绝桀骜容不得别人半点不敬的舵爷,对桑桑的温和忍让他都看在眼里,也许历魄昀并非不在意这个妹妹。
      他原本打算待时机成熟时要对历魄昀的话,当下都说了出来。
      “历当家,我们何必做义气之争。当年要不是道上查明了老当家和少当家横尸街头的确是警察的一次普通的例行检查并非我骆某卖人,在龙头会上澄清了误会,我们两家只怕到今天也是死对头,可是当年西街火拼骆历两舵死伤惨烈,这个怨子毕竟永远的结下了了,这么多年的平静也不过是两家遵守约定表面和解而已。
      你们历家舵现在的那些老舵把子,谁不是在那一场火拼中幸存下来却都在阎王殿门口敲过门的狠角色,哪一个没有落下了或轻或重的残疾。
      我们骆家舵,那些大难不死的老把子老兄弟还好,不管残疾与否,只要我骆远城在一天,我就自个赚钱把他们养着绝对不会让他们白跟我这个大哥这一场。
      我现在收的的这些小兄弟里面,有不少人要么是我死去的哪个兄弟的儿子,幼弟,要么就是家眷中的其他什么人,他们都还记得自己的亲人就是死在那一天。
      我骆某人可以拍这个胸脯,如果骆家舵人化不开这个仇,我可以不做这个当家保住丫头,阿风我也可以代他拍这个胸脯。
      可历当家你能保证你压制得了历家的老把子吗?要是你压制得了,你干嘛到现在也不敢和桑桑把话挑明?”
      至于驹子......更不用多说,就是因为桑桑保下了齐燕,才让他和阿风猜疑到驹子头上,驹子虽然以恶战起家,但手上还没有断过谁的命,桑桑要保人肯定是为了驹子要动人而她不愿驹子手上留条怨命,可是驹子居然要悄悄借历魄昀的刀把齐燕做掉,不是想瞒过自己和阿风还是什么?不是桑桑的事情,他怎么会想瞒过自己的大哥和风哥?

      历远川,江湖崛起的一个传奇,没有背景没有家世,竟然赤手空拳建立了势力强盛的历家舵,人人以为他是生而逢时,恰逢跑水路的码头规矩随着时代的变迁已经不是以往那样等级严格,不曾想他和聂远海有这么隐晦的渊源,连远海前董事们都无从知情,连他当年为了和薇雅在一起做足了那么多功夫几乎查触到了聂远海的老底,竟然也没翻出这层关系。

      他这个姐夫当真是失败,实在是愧对薇雅对他的托付,桑桑保下齐燕之后,他更自省自责,相比驹子,他虽然养大了桑桑,但对她的事从来都是后知后觉.......
      只是。
      清俊斯文的脸上惶痛晃过......薇雅,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了,所以当年一而再再二三的对我说,以后要把桑桑带在身边和我们一起过,要让她远离聂家......谁知道天意弄人,天意竟然要如此弄人。

      历魄昀紧绷的唇线苦涩松弛,细直鼻呼吸短促,她只和他见过一次,当时又个子矮小弱弱,脸上不知道被谁打得破损不堪肿得老高严重变形,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想起过那张小小的沾满雨水的脸。
      直到和她重逢又知道原来竟然是她,那一夜才像是一盘模糊了的拷贝,潮湿阴冷还抑着化不开的黑稠,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固执地重复放映,他一遍又一遍的看到不过才十六七岁的他和六岁的她站在很深很黑的雨里。
      只是不同于记忆里那个夜晚,他的手没有狠狠的挥向她,而是牵住了她的小手。她亦不是来见他之时就已经肿得面目全非的小花猪模样,而是绽着一张稚嫩笑容的俏颜,黑瞳清澈,被他牵着小手仰头看他,小小的嘴角微微翘起唇瓣轻张.....

      但他阴霾的窄长目只有一条冰冷的缝隙,吐出的话更残酷冷血,“挑明,你的意思是说挑明我是她哥哥,这点不用你骆远城操心,那个丫头我也没打算公开她身上流着我历家的血,一个外面随便什么野女人生的野种对我历家有什么用,远海桑二才会对我历家有帮助,所以骆远城你就别自寻那些恩恩怨怨的烦恼了!”

      骆远城怔愣,有一阵子他发不出声音。野种?野种!
      心里被什么重重的捅戳,那样无比的痛,难怪!
      难怪桑桑性格外冷内炙极其护短,对他和阿风情挚依眷,对聂庭威包容关爱,对四大幕僚的张扬跋扈一味放纵,但是对历魄昀却始终淡漠疏离保持着距离,原来如此。
      桑桑周围环绕的狡诈狠辣之辈太多太多,她又那样的聪明,聪明得一眼就能把人的心思猜着了七八分,聪明得知道面前这个人从来就没有打算认她作妹妹,只是看中了她的脑袋,只是看中了她利用桑二的身份得来的财富势力。

      骆远城斯文白净的脸皮可怕的扭曲,然后他缩涸的血管翻搅升腾成剧烈的怒意,冲破了他封闭的喉咙。
      “历魄昀!!!!”

      伴着咆哮,白皙修长的手握紧成拳快如闪电集中历魄昀,历魄昀身子飞起重重撞上坚厚的装饰壁,又慢慢滑下来,软坐在地上。

      房间虽然隔音,但是外面的韩风已察觉似乎不对,撞门欲进,“阿城,阿城!大哥,大哥!”

      眼前只有娇柔秀雅的小脸,眼睛带笑声音稚嫩,小胳膊围住他的脖子,姐夫......骆远城大步走过去弯腰探手把历魄昀整个拎起来一手抵摁在墙上,另一只手一拳接一拳的狂击。
      这一拳是为了桑桑!
      这一拳也是为了桑桑!!
      这一拳仍旧是为了桑桑!!!

      又一拳凌厉的击中历魄昀的腹部,他倒退数步摇晃不稳,手无意识的寻找支撑点,身后金红的垂幔被他沉重的一拉,刺啦啦作响连绵撕裂和他一起瘫落。
      套间包厢的满幅钢化背景中,卫驹仍然继续嘬取着纪怀桑的唇瓣,那只扶着纪怀桑后脑勺的大手放下来粗鲁快速的挥扫,把大圆桌上美酒佳肴连同旋转玻璃面,都尽数稀里哗啦掀到地下。
      紧接着纪怀桑被按到金红华丽的桌布上,壮硕的身体覆压在她仰折的娇躯上,卫驹吻风更加粗犷剽悍,唐装下结实粗悍的背肌如炼过的精铁块块的僵硬横起,宽大的手顺着垂展的纤细手臂摸索下去,握到纪怀桑松软的雪白的柔夷,他用力的拉起缠在自己的腰上,健壮的手臂圈箍抬起纪怀桑绵绵的腰身贴着自己,狂野激烈的啃噬。

      KK勃然大怒,拷!这哪里是婚礼,简直就是梁山水泊举办的土匪帮派狂欢会!撩起裙摆就要发飙,被方头紧紧圈住,“莫凯尔,今天是我老大的好日子,你别闹场啊!”
      KK大眼里电花朵朵的爆裂,“方脑袋放开......”嘴立刻被堵住,她粉拳毫不留情的痛打。
      牟逊黑线,KK,虽然头儿结婚没穿白婚纱,婚礼宴场也土得掉渣不如你的意,可是头儿穿唐装也美得冒泡,你就不要这样抓狂了嘛。

      方头狠狠住她的一双小拳头包在自己手掌里,冷不防地,“KK,你做我老婆吧!”
      有颗冰冷的硬硬的小东西在她的小手掌心里,KK措手不及的呆住“方,方脑袋......”她喜欢他,她是喜欢他,可是应该还没有喜欢到要留在这个她不喜欢的地方当土匪婆,应该还没有喜欢到比头儿还重要,应该还没有喜欢到要放弃自己海阔天空的梦想.....

      四面嗡嗡乱响,方头眼神看她如怨家死对头,“KK,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我知道你心里桑桑姐比我重要,我知道你还是想走,可以,先就做我老婆,然后我跟你一起走!”
      KK大脑混乱,和她一起走,他不要他的老大了要和他一起走?看着自己左手手指被方头掰直,那个亮晶晶的东西看起来又大又......她下意识的嘟了嘟嘴,“方头,怎么钻石形状是方的,丑死了.....”
      方头爆没面子地把脸一黑,咬牙切齿,我知道你喜欢心型的,可是你看着桑桑姐眼睛里冒着这个形状我非常不爽!“什么方的,这明明是标准的国字形!”不给她多余的思考时间,重新堵住她的小嘴,你出不了声,我就当你答应了。

      牟逊无语的看着方头勒紧KK,依样学样也如卫驹先前那般呼啦扫空一张桌子,把KK按倒直接覆压上去,小波,呆鸟,这都可以有山寨版,我,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江湖好汉们掌声如雷,吼声震天。
      “小驹哥,你真他妈的爷们!”
      “卫当家有种!”
      “卫驹,兄弟佩服啊佩服!老大英雄带出的小弟也是好汉!”
      “骆家舵不愧是龙头舵,哈哈哈,舵风强悍舵风强悍!”
      ......
      “弹子哥,方哥搞定小方嫂了,我们赢了!啊===啊===啊====!”
      “丫的这么激动干嘛没见过世面啊,你,你,你,把丫的从我身上掰开,你,你,你,还有你,收钱,别忘了把风哥的那份先扣出来!”
      ......
      大厅的气氛高到爆棚,谁也没有注意楼上玻璃包厢里不寻常的状况。

      套间优质的隔音玻璃也阻绝不了喧哗热闹的嗡嗡潮音,历魄昀整个人贴靠在玻璃上,周身微微颤抖双手散垂没有半分力气,他腹部内伤未愈不过是强撑着,不断流出鲜血嘴角勾着冷笑,不说话更不求饶,只是长目窄窄的挑着孤傲讥桀的冰光。

      大门从外砰然踹破,韩风急身而进插在骆远城面前双臂大开,“阿城阿城怎么回事,阿城你冷静点阿城!!!!”

      阿刀被外面守着的兄弟压在门外地上双手死死绞护住自己胸口,眼目瞠炽额上青筋冒跳欲爆,“妈的骆远城住手,老子宰了你,老子宰了你,你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趁历哥受重伤的时候动手......历哥!!!!”

      韩风拼命的阻挡,“阿城别打了,大哥大哥!!!”

      骆远城暴戾激烈不能自持,把韩风狠狠一攘,“阿风,你走开!”激怒中力道巨大,韩风一个踉跄站立不住向后倒退双脚离地,竟然向从门间仰飞出去摔在外间,后脑重重着地两眼顿时漆黑。
      两三个兄弟们立刻扶他,“风哥!”见韩风撑坐不起来眼睛费力的反复睁睁开开的几次,不禁大骇,“大哥,大哥别打了,风哥要晕过去了。”大哥打人好可怕。

      韩风努力打开眼敛,金星乱舞中看见骆远城恍若不见继续拳脚齐下,从来没有看到阿城打人这样失去理智行为不计后果过,他又惊又急又怕,心里却还清醒,“去,去叫驹子上来按住大哥,快,快点.....”

      话音未落,斜撑着的历魄昀突然抬起手肘,擦开骆远城的右拳,凌厉的怒拳威猛的擦过历魄昀的太阳穴,惊天动地的砸在钢化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历魄昀右手急翻箍住骆远城的手腕,左拳突出击中骆远城下颚,身体借力弹起双脚交错连踢骆远城的小腹,一连串的动作迅速娴熟只在前后不过几秒,骆远城瘦削的身躯被踢得连连后退。

      楼下大厅的人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发出巨响惊得突然的静寂下来,高大魁梧的身型护着纪怀桑,卫驹马驹眼一眯,看见包厢钢化玻璃裂痕蛛网一样快速织开,瞬间坚厚的钢化玻璃竟然碎成几大快垮下来,露出正在狠斗的人。

      江湖人双双眼睛仰看着楼上,历魄昀!居然历魄昀在里面和骆远城打起来了。

      卫驹把纪怀桑一推,“大眼妹,木鸡,看好我老婆!”转身和方头弹子兄弟们脚步轰隆如雷的向楼上涌,“妈的历老二,给老子住手!”

      纪怀桑脸色苍白,黑瞳陡然扩大映出支离破碎的残框里,历魄昀冷笑满面,手中不知何时抓握一块尖利的玻璃,狠狠向骆远城小腹插去,“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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