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谁人杀我[悬疑]》曾也笑人痴

60、㈥剥皮匠人

　　朱婷？想到当时抓住郑恪渝时，郑恪渝也曾提起过朱婷，程隽倒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当初两人分手后再相遇，他话说得有点重，朱婷的自尊心很重，肯定是不想再见到他了。

　　"让嘉荣和坤子去吧，你毕竟不是我们警局的人，出面不合适。"程隽顿了顿，如果能借此让陆筱娅不要缠着他，那也挺好的，"不过你是学心理学的，或许对他们的询问有帮助，你和他们一起去吧。"

　　陆筱娅这才高兴道:"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我敢肯定朱婷绝对知道点什么。她们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邓小雯跟郑恪渝有点什么，肯定会有人知道的。"

　　然而她话音刚落，弹弹就不满地冲她发出呲呲声。程隽拍了拍弹弹的脑袋，"不许没礼貌。"

　　陆筱娅笑了笑，"它或许是认生吧，以后我要是多来几次，它就认识我了。"

　　弹弹被程隽拍得呜咽一声，越发不高兴地跳了下去。看着是个小胖球儿，却是身手敏捷窜了出去，直接窜到隔壁别墅楼去了。

　　想到隔壁曾经发生的一切，程隽眼神一黯，也没心情安慰陆筱娅了，"今天就这样吧，你去嘉荣那里，我再查查录像带的事。"

　　陆筱娅当了程隽半年的心理医生，知道半年前的绑架案是他的心结，而且他心中始终有一个人。她微微吐了一口气，笑道:"那我走了，你可别再熬夜了。"

　　她走到门口时，突然又停住了，"如果有一天，你找到的那个人已经变成你不认识的模样，你还期待找到她吗？有些人，见面不若回忆。"

　　说完这句话，也不等程隽说什么，就打开门离开了。

　　其实陆筱娅说的程隽都明白，只是他想得更多一些。梁婧经历的一切比任何人想象得都还要可怕，但他也相信，梁婧比他所遇到的任何人都要强大，善良。她骨子里，是永不认输的。

　　程隽没有继续看录像带，而是开车去了言述的解剖室。这个沉迷于解剖尸体的怪胎，却是他在凉江难得的好友，以至于他脑子一热，答应了他给他划了一个专门的法医大楼，配置了全国顶尖的实验室。

　　这栋大楼一部分资金是来自于国家，还有一部分就是他从他哥那里拉开的赞助。基本上处于有进无出的亏损状态，每年耗费不菲，也就只有他来到凉江时，言述才能实现他那在旁人看起来过分天真的梦想。这也是言述这家伙肯把他那眼睛从尸体上劳驾挪出来，放在他一向不怎么喜欢的领导身上。

　　当然，也正是有这栋大楼的存在，凉江警察局有着比其他省市更高的破案率。很多陈年旧案，也是在这里沉冤得雪的。

　　"老程，快来看看。"刚刚进入温度很低的解剖室，言述那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的脸就兴冲冲地迎着程隽过来了。

　　他迫不及待地拽着程隽到了一台电脑前，上面利用3D软件构建了所有从犯罪现场取下的人皮，"这简直是艺术品！"

　　程隽已经注意到那些人皮上被红线勾画出的细小纹路，很明显是用染料弄出来的。而出来的图案，是密密麻麻的古体字，有点像是藏经梵文。

　　"这些红色梵文全是用混杂了无色酚酞试剂的颜料纹进人皮中，一旦加入氨水就会变红。真不敢想象，他是怎么做到的，才能用无色的墨水在人皮上写出这样精细的字。"言述已经完全是拜服，甚至忘记了这个写出奇迹的人是一个可怕杀人凶手，"我当初只是说他是艺术家，已经算是低估他了，你看这梵体字写得，我拿现存的地藏菩萨本愿经来对比，也是不差分毫。"

　　言述说得起兴，程隽却觉得心下一片寒凉刺骨。什么样的人，在做下这样恐怖的杀人行径后，还能在人皮下冷静地写下佛经？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程隽虽没看过这本佛经，却也知道这句释迦牟尼赞颂地藏菩萨的著名佛谒。

　　"就是这句话，在所有人皮中写的次数最多。我专门找过研究梵文的专家，他们把这人皮的所有梵文都翻译了下来。你再看看这副画，画中的花全都是红色的彼岸花，死去的女人，代表黄泉鬼魂。在画框周围的人皮都写着同一句话，是《地藏十轮经》中的‘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

　　“你查清这些死者的身份了吗？”程隽问道。

　　“当然了，比对过一大半的死者了，除去没有登记在案的，大多数都是局里有过犯罪前科的罪犯。说起来，死有余辜不至于，但是或多或少都不干净。只有一个邓小雯，是无辜的人。”

　　程隽冷哼一声，“说起来，我们警察局还得感谢这位帮我们减少犯罪率的凶手了？”

　　“话不能这么说，在这位凶手眼中，偷窃电瓶车的人跟□□犯是一个下场，还有个是因为喝酒闹事打了咱们警局同事几巴掌，来警局受教育的。这凶手看来有道德洁癖，看见不爽的人直接就杀了，也不分对错大小，不分男女老少。”

　　毫无人性，冷血无情，就像是无情的刽子手，随时审判着所有在他面前的人的道德底线。可是邓小雯呢？她又是因为什么被杀？在一年前的案子里，她应该是一个受害者。而梁婧，又是怎么吸引住了那个凶手，苦苦地追寻她，为她预留位置？或许谜底就在这地藏经里。

　　言述喝了一口助理端来的咖啡提神，“有这些人的数据，再比对失踪案发周围的监控摄像头，怎么也能挖出那个凶手的痕迹了。”

　　“一点凶手的指纹和足印，甚至人体组织什么的都没有找到？”程隽提出了疑问。

　　“作案的人对咱们刑侦这一套很了解，犯罪现场一点痕迹都没有留。”言述放下杯子，“这个现场看似脏乱，却又‘干净得可怕’。一般人是很难做得这么干净的，尤其是他还每日出门贩卖新鲜的肉。他的思维缜密，考虑到了每一点，甚至就连外形身高体重，都可能是经过精心伪装的。之前的韩文光至少是有迹可循，而这位，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可能作案的动机都没办法判断，完全是主观随机的。这种案子最难破，因为我们面临的对手，他非常的聪明，也非常的谨慎，与受害者们甚至可能没有半点恩怨。”

　　如果不是梁婧将这个人捅出来，也就是说，不会有任何人发现这个201房间。直到老城区被拆迁的那一天，这个变态剥皮人的“杰作”才会出现于人世间。

　　程隽察觉到了这个凶手与蓝槲的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倾向于杀死有道德缺点的人。蓝槲杀死的第一个人是个钢琴老师，这个老师后来被警方查出猥亵学生，受害者迫于舆论压力，一直没出来报警。第二个人是医院的主刀大夫，程隽怀疑就是他对蓝槲的身体进行了手术，也许是在他本人非自愿的情况下，只是证据都已经被人破坏了，也无从得知。第三四个就是曲家父子，就是他们对蓝槲身心进行了摧毁，几乎可以知道蓝槲最恨的人就是他们了。第五个人就是袁粒，伤害过他在乎的梁婧，若非梁婧可以死而复生，也是杀过人的凶手。

　　但这个凶手又不一样，因为这些受害者数量太大了，根本不可能都对他造成过任何伤害。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好大的口气。”程隽冷冷道，“不过是拿佛来伪装自己的恶毒残忍而已，地藏菩萨的慈悲倒是一点没有。”

　　言述知道程隽一向嫉恶如仇，军队出来的人都是这德行。他在死人这行干的时间长，反而看淡生死，混不在乎了。说来说去，人嘛，活着只是那回事，死了也只是那回事，且活着而已。世上不平那么多，人心险恶，不如死人，只会讲实话。

　　“怎么样，给你提供思路了吗？”

　　“刑侦大队最近搞了台新仪器，可以从输入的图片在视频监控里精准搜索同样特征的人。也不用我们再用人力一个个大数据比对了，省下了不小的经费。据说研究出这款机器的，是个年轻的物理学教授，日后或许你们还会有合作。”程隽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口香糖，放进嘴里。

　　“行啊老程，你这是不抽烟了，要戒了？”言述了解程隽，他这牛脾气，以前说宁死都不会戒烟，怎么一下子就改了，“这样的仪器以前不是也有么，人工智能，就这玩意儿，不是说视频一旦模糊地话有遗漏的可能吗？怎么，这台不会了？”

　　程隽瞥了言述一眼，没理会他的调侃，他不抽烟只是觉得自己还得多用身体几年，“在美国SCI已经服役一年了，证明确实有效，说是利用了某种特殊的射线，即便是图像再模糊，都能自动修复再判断。还可以语音输入嫌疑人特征，它链接进入大数据库后，会直接比对所有有记录的前科人员，漏筛率已经可以达到1%了。”

　　“牛啊，这个物理学教授怕是要得诺贝尔。”言述太明白程隽所说的东西有多么厉害了，这样的机器，厉害就厉害在，它不仅仅是筛查，它还可以修复图像，精准率比人的肉眼还高，甚至能具象化人语音。“咱们局今年是不是要破好些大案了？！”

　　程隽摇摇头，“因为是国外买来的高科技，国家也担心它可能安装了一些‘外带的东西’，目前还在检测阶段，没有投入大数据库使用。不过我们自己先单独试用，也可以。还有这个神秘的射线到底是什么，中科院也很感兴趣，估计在我们这里留不住多久。”

　　“得，那没辙了，中科院盯上的东西，没几个能要回来的。”言述也不在意这个，“什么时候跟国外交流的时候，我也要去，这物理学教授的神秘射线我很感兴趣，没准儿还可以用在法医学上。”

　　“感兴趣的何止是你和中科院，现在科学界已经为这种从不存在于世的射线疯狂了。”程隽对这个不感兴趣，“我先走了，有什么新发现记得打电话跟我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