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谁人杀我[悬疑]》曾也笑人痴

59、㈤剥皮匠人

　　清晨雾气朦胧，一根导盲杖轻轻停在市公安局的外面，警卫室门口上，红色的时间正显示着:4:00。

　　因为太早，就连警卫员也没有醒过来，正睡在值班床上。没有哪个胆大包天的贼人会跑到警察局来闹事，自然警察局也不会像部队里实行通宵轮班站岗制。

　　"你别跟着我了，陆医生。"

　　顺着大道往警察厅正中央看去，修长挺拔的身影在门口顿住，后面跟着跑出来一个同样穿着警服的年轻女人。她的脸因为在空调屋里呆着十分红润，眉毛描得自然，哑光红的唇膏涂抹在小小的唇上，很显然这是一个精致漂亮的女人。

　　"程隽，你现在睡眠状况如此糟糕，应该多休息休息，再大的案子也不能把你的身体拖垮了吧。"

　　陆筱娅不满地把手里的保温杯塞进程隽手里，"好歹也得吃点东西，你不怕犯胃病啊？"

　　程隽皱着眉头拿了保温杯，"好了，这样子你可以回去了吧？我是出外勤，你一个心理医生不适合跟着去，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不好交代。"

　　"这凉江还有什么地方，比你程大局长身边更安全？"陆筱娅笑道，"你还想不想我给你在首长面前说好话了？要不是我，你早就被首长捆着带回家了，哪里还能在这里当你的大局长，废寝忘食的查案子？"

　　程隽听到第一句话，讽刺的笑了笑，安全？说实话，曾经他是这么想的，却也没能保护好那个女孩。现在他也没有那样的自信，去保护别的人了。

　　也罢，他还需要陆筱娅替他瞒着他目前状态不好的事，不然老头子那个固执的家伙，定然是要捆着他回家的。说什么他哥跟了他妈去从商了，他必须要跟着他从政，生生把他从部队调回了凉江。

　　这些都是小事，程隽头脑中迅速过了一遍后，没有继续再想。陆筱娅非要跟着他，他也只好让她跟着。他曾经明确拒绝过陆筱娅的表白，但是这位心理医生显然深谙于两性相处之道，表白失败之后仍旧不放弃，既不会过分亲昵让程隽避之不及，也不会放弃一次次亲近一点的机会。

　　程隽不是喜欢把一件事反复说来说去的人，别人爱做什么只要不妨碍他，他也由她去。

　　然而刚刚走到警卫室时，窗户外一盒没有任何文字包装的录像带，就那么出现在了那里。

　　"这是什么？"陆筱娅拿起录像带，打开之后发现是那种已经被淘汰的DVD录像带，"什么年头了，还有人用这个？"

　　程隽看向周围，空空荡荡的街道没有任何人的痕迹。他拍了拍警卫室的门，里面值班的小伙子立马精神了起来，幸好衣服没有脱，只需要整理一下就可以了。

　　他连忙打开门，"局长，什么事儿？"

　　程隽直接走到一直放映着警察局大门以及四周监控的电视机前，将时间往回倒了一下。因为是安装在正门口的监控摄像头，它的清晰度很高。一个穿着白色呢子大衣，手里拿着导盲杖的人正慢慢靠近这里。只是她戴着黑色的渔夫帽，又戴着口罩和墨镜，根本看不清楚脸。

　　时间显示不超过三分钟，也就是说，在他和陆筱娅在正厅门口时，她还在这里！那么她肯定走不远！

　　"哎，怎么了？"陆筱娅被忽然起身往外跑的程隽吓了一跳，她就只好跟着一头雾水的警卫员看监控里的神秘女孩看了半天。

　　"这个录像带是她放在这里的。"陆筱娅发现监控录像里那个女孩似乎是往警察局方向侧了侧脸，露出白生生的耳朵。她应该是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又转过脸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动作和思考的过程十分短暂，她来回看了好几次才发现，陆筱娅确定，这个女孩是认识他们的。

　　然而程隽回来时，那表情说不上好，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雾气带来的湿寒，陆筱娅正想问他怎么了，程隽却是从她手里拿走了录像带。

　　"那个女孩你找到她了吗？她是谁？她就是你那个失踪的女朋友吗？喂，程隽，你说话啊？"陆筱娅一直跟着程隽，试图问出个结果来。

　　程隽坐上车时，陆筱娅也干脆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你很不对劲！"

　　"别说话，我需要想一想。"程隽启动发动机，他家里应该有一个老式的DVD，只是很久没用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实在不行就去淘个二手的来使，不知道梁婧究竟想让他看什么。

　　陆筱娅头一回看见程隽这么精神，简直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倒不是说他平时多么颓靡，只是从她来到凉江开始，程隽总是给她一种很懒散的感觉，就像是什么都让他提不起精神来。

　　那个女孩……陆筱娅心里很在意。

　　陆筱娅这还是第一次知道程隽在富人区有栋别墅，打开门后，一团胖乎乎的毛球直接从鞋柜上跳了过来，利索地爬到程隽的肩膀上。

　　黑乎乎的一团小脸上湛蓝的眼睛打量着她，最后扭过脸，拿屁股冲着她，蹭着程隽的脸发出撒娇的喵呜声。

　　她看见了它的猫牌，叫作弹弹。陆筱娅知道程隽有只猫，听说这猫曾经也在那个传说中的部队夜枭服役，算是军猫了。首长跟她说过一些事，如今看到弹弹，不由得感到心里一丝丝疼痛。

　　不知道他有没有从那天走出来，或许比起他曾经经历过的事，曲湖蓝的案子对他的影响也不算什么了。

　　在陆筱娅回忆过去的时候，程隽已经把那台DVD翻出来了，他也不知道从哪里鼓捣出一台黑白机。

　　"没想到你还有这个？"陆筱娅好奇地看着程隽组装DVD和电视机。

　　"小时候跟我哥打游戏用的，后来进部队后就扔在家里了。现在的电视机已经没有这种DVD的接口，只能先用它看一下，再去找彩色的显示屏。"程隽说着接通了电源，将录像带放了进去。

　　视频一出来，便是一片黑暗，加上黑白电视机闪烁着白点的画面，总有种渗人的感觉。

　　在刺啦声中，一个令程隽熟悉的女声出现了，只是那声音却不像后来那样冷，还有着属于年轻女孩的朝气。

　　那是梁婧的声音。

　　"醒醒，蓝槲，快醒醒。别睡了，别留下我一个人。"梁婧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颤音，录像带里还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她应该是在一个很小的空间里，所以她的声音才显得特别大，特别清晰，程隽一下子想起了当时他被蓝槲带到的铁皮房间。

　　随后就是一段低泣声，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很长时间。

　　压抑的黑色画面，以及悲伤的哭泣声的确让人很不好受。陆筱娅是个心理医生，她代入感更强烈一些，"她应该很无助吧，是被关在什么地方了吗？"

　　过了一会儿，哭泣声戛然而止。一缕光线出现画面里，铁门摩擦地面划出刺耳的声音，只能模糊地看见一个人正坐在角落抱着另一个人，然后画面突然中断了。

　　程隽再一次回放录像带，试图从不清晰的画面以及声音看出什么，却是一无所获。在这个录像带里，梁婧和蓝槲应该是被关在一个铁皮房间里，就像蓝槲刻意再度重现当时的景象一样。

　　蓝槲当时的状态肯定不好，而且至少是有第三个人在监视着他们。

　　程隽看得一头雾水，他也能想象得到梁婧看见这个录像带时的疑惑。蓝槲几乎算是故意死在梁婧手中的了，目的不明，但梁婧显然并不好受。再加上这个录像带，她肯定是想要知道蓝槲跟她到底有怎样的经历。

　　这个录像带，蓝槲，郑恪渝，邓小雯，还有剥皮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程隽苦笑，看来梁婧也是走到死胡同了，不然不至于想要借他的手查案子。还好这半年，他确实也不算一无所获。几十个不同地点，相似的失踪案，从档案室被规划到了他的调查圈里。

　　他从书架上拿出他已经在研究过很多次的档案夹，里面是他找出来资料，厚厚的一塌纸张非常压手。他翻到一页，上面一张照片里，是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

　　当时与蓝槲同一时间段失踪的，还有蓝槲当初就读高中的一个男生，名叫叶望龙。不过他跟蓝槲不一样，他是以体育特长生进的贵族学校，生活贫困，靠着学校给特长生的补贴才能维持正常的校园生活。

　　本来警方是打算把他的失踪案和蓝槲的立在一起查的，结果蓝槲回来了，叶望龙没回来，加上两人失踪的地点完全不一样，叶望龙的家人也放弃寻找了，案件又一直没有更多的线索，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程隽却发现了两者之间的联系，或者说，这些失踪者之间的联系。当时的蓝槲，自然还是曲家出了名的大小姐曲湖蓝，又是学校校花，暗慕者不计其数，而叶望龙就是其中之一。

　　正是注意到这一点，程隽才发现那些失踪案诡异的相同点。就是他们之间或多或少，都是有情感联系的。或是暗恋，或是情侣，或是亲人等等，虽然年纪相貌甚至经济水平都不一样，但都是在三年前同一时间段突然消失，甚至还有未发现的失踪者被程隽查了出来。

　　这种巧合，程隽绝不相信仅仅只是巧合。

　　那么梁婧呢？蓝槲既然是跟叶望龙联系在一起的，那个跟她联系在一起的另一个人，又是谁？之后又为何那个铁皮屋子里，她和蓝槲在一起，并且知道了蓝槲的真名。

　　"你发现什么了？"陆筱娅也帮过程隽查找档案，知道他这本档案里那离奇的联系，"曲家大小姐失踪，曲家父子俩也死了，三年的绑架案已经成了悬案。你认为这录像带跟那起绑架案有关？那个女孩是那起绑架案第二个幸存者？"

　　程隽合上档案夹，"如果想要解开这个迷题，就得把当下的案子查清楚。"

　　陆筱娅也听说了警局最近正为了一个变态连环剥皮杀人犯忙得不可开交，专管刑侦大队的张超文没少跟她抱怨案子的棘手。而她原本清闲的心理部门，时常有警员求疏通，据说现场特别渗人，导致大家都睡不着觉了。

　　她有点好奇，不过她的胆子也没那么大，敢去看那些现场照片，"我听说你们抓的那个记者，以前是凉江日报的，你为什么不去找找朱婷主编呢？我知道碍于她是你前女友不好去说，或许我可以帮你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