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京梦忆》吴越依然

24、8-3

　　醉菩提的药性应该是散去了，可我的四肢依旧使不上气力，腰身更如折断了一般，一个时辰，整整一个时辰，这个禽兽用我从没有想到过的卑劣手段整整折磨了我一个时辰！
　　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的，身子、手臂、双腿，微微一动更有一些痛楚从那些难以启口明言的地方传来，让那排山倒海般的屈辱将我完全淹没。
　　我只能咬着牙，努力将已僵硬了的身体团紧，扯过凌乱不堪的衣衫将那布满青伤淤痕的皮肤遮盖起来。
　　眼眶无法抑制地一阵紧一阵地发酸，但我只能将那些眼泪生生吞回肚去，无论怎样，我也不要哭给这个泯灭人性的畜生看。
　　他站在我面前，毫不避忌地着衣系带，面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扎束整齐的他，依旧是那服带璜璜的天之娇子，根本不会有人看出这个当朝太子，这个天下的储君，刚刚对我，对他的亲妹妹做了多么残忍卑劣，禽兽不如的事情！
　　他在腰间系好了最后一块龙纹玉佩，忽地低了头，粗砺的手指抚弄着我的颊，喟叹道：
　　“云妹，你的味儿真让人销魂，可惜今儿听不到你的声音，不过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只要你乖乖地听本太子的话，别再和本太子作对！本太子一定会好好疼惜你的！将来等本太子登基，保你们杨氏一族加官进禄，荣华富贵一辈子！”
　　无耻！
　　他怎么能说出这般毫无廉耻的话语？居然还想着 “来日方长”，这样的人与禽兽何异？
　　我涨红了面皮，却没敢将这些骂出口去，我必须记清杨氏一族的性命现在正牢牢捏在他的手里，我已经牺牲了那许多，绝不能让这些让我已生不如死的折磨变得一文不值。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他掐紧了我的下颚狠狠问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住了充斥了胸臆的屈辱与愤怒，才敢开口应道：
　　“我会的……”
　　“呵呵！”他满意地笑了，抬起步子要走，却又似乎忆起些什么，一低头凑在我耳边道：
　　“忘了告诉你了，别再指望临瑞，因为那吃里爬外的小贱人，已经被本太子剁成肉糜喂了狗！哈哈……”
　　在他压抑了却又张狂的笑声里，我只觉得周身血液凝结成冰，两行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沿着面颊滚滚滑落，就像那扯断绳索的珠帘，扑簌簌落满了青砖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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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拖着沉重似铁的步子，一步一捱地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姑姑正拿着镂银的博山薰炉替我熏蒸寝褥，见我进来，便丢了手上的活计上来迎我，伸手便要替我解颈间的披风。
　　这披风下凌乱破碎的衣衫岂是能让姑姑看见的？我拽紧了系带连退数步，道：
　　“不……不要……”
　　姑姑讶然地望着我，就算我在那静室里，已一而再再而三地为自己掩饰，可又怎么能抹平这蓬乱的鬓发？又怎么能掩盖这哭红的眸？
　　姑姑终是发现了异样，不安地问道：
　　“殿下，你……，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定了定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替母后诵了会经，觉着有些冷也有些累，想浸一浸浴！姑姑，你去让月牙他们给我备汤吧！”
　　姑姑迟疑地又看了我好一会，似乎张口想问，却还是忍住了，转了身默默去了。
　　汉白玉砌成的五瓣莲花形汤池内注满羊脂玉汤，玫瑰、芙蓉、香萱、兰蔻各色花瓣漂浮其上，空气中雾霾氤氲，香气馥郁。
　　我站在池边定定望着水面，粼粼的水波中，静室里的那一幕在那里反复上演，清晰得分毫毕现，湿热的水汽腾腾扑在我的面上，我却只觉得寒冷与窒息。
　　月牙伸手探了探水温，过来对我道：
　　“水温正适宜，奴婢伺候殿下入浴！”
　　说罢熟稔地替我宽衣，我从惶然中一瞬惊醒，大力拍开她的手，喝道：
　　“出去！我自己来，不用你伺候！”
　　约莫是这一惊之下语声急了，胸口气一岔，便是一阵止不住的呛咳！
　　“殿下……”月牙瞪大了水灵灵的眸子，连忙扶我，急声道：“殿下，您怎么了？”
　　“出去！出去！”我挣出她的扶持，连声喝她。
　　她僵在那里，委屈的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却还是前来扶我，小声道：
　　“殿下，您的脸色好白，还是让奴婢伺候您吧！”
　　我不得不狠下心肠来厉声叱她：
　　“滚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月牙自打十岁上跟我，我还从来没有如此疾言厉色地呵斥过她，她委屈的眼泪再也藏不住了，掩面奔了出去。
　　我这才松了口气，在这空无一人的浴室内，缓缓解开披风，外袍、内襦、长裙层叠落在池边，如同暮春一场骤雨后破败零落的一地碎红，沾满了泥淖，洗不去的污迹。
　　我的身体亦是，肤上满是那丑陋的青紫痕迹，我用巾子死命去搓，力大的几乎搓去了一层皮，可那些痕迹非但没有减退，反而愈加鲜明清晰，就像那不堪的一幕，在我眼前反反复复挥之不去。
　　我终是丢了手中的巾子牢牢环紧身体，我已永远失去了身为女子最为宝贵的一样东西，而且是被我嫡亲的哥哥，用那般残忍不堪的手段强行夺去的！如今我这样一个肮脏的女子，还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世上？我还怎么用这丑陋的身子去面对父皇？面对母后？面对弟妹？还有面对那个他……
　　死了吧！死了吧！
　　死了蜕去这残破肮脏的□□，剩下的魂灵依旧还是干净……
　　身子慢慢向下滑去，温热的浴汤掩过下颚，掩过口鼻，掩过眉眼，慢慢掩过顶心……
　　四周一下变得好温暖，好安静，就像幼时安稳地睡在母后的怀里，不用担心一切的危险与纷扰，就这样睡去吧……
　　睡去了……
　　永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