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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   两人回到厨房,碗里已经没有热气儿,项萸看见顾长越碗里的饭一口没动,关切地问:“不合胃口?”

      若是换个时辰看到顾长越吃不下饭,项萸得高兴到放鞭炮,可眼前她不是还苟着么,少不得要虚与委蛇一番。摸完胡须就别拔毛了,真惹火了她,当场结果了她的小命。

      于是项萸说:“饭冷了,我再热热,再不喜欢也多少吃两口,你想吃什么,我明早再做。”

      顾长越睨了她一眼,不过没拒绝,沉默地坐到灶前烧起了火,约莫是在生气。

      这几天项萸做饭时,顾长越都主动要求帮忙烧火,几天下来动作已经很熟练了,更不会把衣袖点燃。

      饭回锅热过,一人端了一碗将就吃下,项萸就着锅里的热水把碗洗净,又从炉子上的锅里舀了热水倒进木盆里,招呼顾长越洗脸。

      顾长越还是那样,不主动不拒绝,叫他就来,也不说话,气还没消。

      不过项萸可没功夫哄他,她巴不得顾长越早点离开,再说缝了一天衣裳也累,上床很快就睡着了——就算旁边睡着只老虎,几天下来也习惯了,神经它也绷不了那么久哇。

      灯火如豆,安静的小屋里很快响起平稳绵长的呼吸声。

      项萸说她怕黑,顾长越便顺着她,连着几晚都没有吹灯。他心里门清,怕黑是假,项萸其实是怕他,大约是想点着烛火,他便下手也要提防些,却不知正好方便了他。

      听见项萸睡沉了,顾长越睁开眼,无声叹了口气,掀开被子走下榻来,到项萸床边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温暖的光模糊了她的轮廓,少了几分狡黠,多了几分恬淡,看得他的心跟着静下来,那股子烦闷也不知不觉消失了。

      有什么可气的呢,只要人还在他跟前,伸手就能触碰,已是足够。

      这几日他总觉得眼前太过美好的日子,是他心有不甘的黄粱一梦,而实际上他依旧还在清峪关。

      清峪关前十里峰,眼神死寂的姑娘握着男人的大手,毫不迟疑按着剑柄将长剑送入自己体内,血溅三尺,生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流失。

      男人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俊脸终是龟裂,他抱着姑娘踉跄跪下,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声:“不!”

      愤怒扭曲了他的面容,也让他看起来那么……可怜,怀里的姑娘置若罔闻,脸上是久违的轻松,笑容飘忽。

      她说:“顾长越,这条命还给你。”

      绝望的男人是他,自尽的姑娘是项萸,那是他们最后的一次见面,那也是项萸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要是当初能被一个庄稼汉买下就好了,白天他下地我做饭,夜晚相互依偎着取暖,没钱没关系,粗茶淡饭就好,我们会生一个小娃娃……”

      自言自语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遗憾,渐小渐不可闻,最终在她的手陡然落下那一刻戛然而止。

      疼痛穿越时空,依然不减半分,此刻顾长越想来仍是痛不可当。满目何山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只是幡然醒悟时,眼前人已不在。

      前世自那年街头偶遇,他买下卖身葬母的她,时光匆匆一晃十年。十年间,项萸是他最得意的杀手,也不止是杀手。翠屏峰一役,他被信任的手下出卖,被数百人困于山中,弹尽粮绝之日,是她只身一人突破封锁线,血迹斑斑出现在他面前。

      明月清风,他指天发誓:“不论将来如何,只要我顾长越活着一日,身边就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他自认为这样的承诺对一个杀手来说,算是重诺了,直到生死相隔,才知她要得并不是这个。

      她不想在他身边,她只想要嫁个普通人,相夫教子,平淡过一生。

      那么这次,一切如她所愿。

      普通人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还有柴米油盐和鸡毛蒜皮的琐事。

      张婶儿忽地就来得勤了,有时是早上刚吃完饭,有时是傍晚,夜间人都睡下了,她还来找项萸借东西也不是没有过。她一来顾长越脸色就不好,项萸本来也不多么喜欢张婶儿,只是见顾长越不喜欢,她就没表现出来。

      那话怎么说来着?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不仅如此,她还劝顾长越:“左右下雨天无事,不串门如何打发时间?乡下人就是这样,不忙的时候就爱东家坐坐,西家聊聊,一天就这样过了。”

      不喜欢啊,不喜欢你走啊。

      项萸都这样说了,顾长越只得忍了,不过每次远远看见张婶儿朝这边来,他就借故有事出门不在家,避免和张婶儿撞上,怕自己忍不住会直接将人给打出去。

      当然这样的想法他不是没想过付诸行动,让个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得消失不难,只是张婶儿有个什么项萸肯定会怀疑到他头上,谁让他那天晚上将厌恶表现的那么直接呢?少不得要暂时按捺一阵子。

      顾长越在这里除了她鬼都不认识一个,还能有什么事?项萸知道他是躲张婶儿,就不知道这下雨天他能躲到哪里去,不过那也跟她没关系。

      顾长越一出门,项萸的目光也冷下来,不冷不热地等着张婶儿给她洗耳朵。现在张婶儿已经不用她迎了,院门一推轻车熟路就进了屋,见项萸坐着没动,还动手给自己倒杯水喝,跟在自家一样随便。

      张婶儿放下水杯,坐到项萸身边来,看着她手上的衣裳,问道:“这是给顾公子缝的?”

      她也知趣,上次在顾长越面前讨了个没脸,绝口不提让顾长越住到她家这茬儿,只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和项萸闲聊。

      项萸笑笑算是回答,手上不紧不慢地做着针线,只差收尾封边,今日就能做得。

      说起这衣裳,顾长越嘴里是没说什么,但每晚睡觉前都要拿起来往身上比划,还抱怨过长衫不便,项萸看出他是想早日穿在身上,便不会让他如愿,故意磨洋工。

      “村里无人不知你娘手巧,怎地你竟没遗传着半点,针脚这样粗,穿在身上怕是要咯人。”

      张婶儿摸过针脚,玩笑似地说了句,顺手从项萸手中拿过针线框:“不过也怪不得你,小姑娘家家如何做得来衣裳,我帮你。”

      项萸乐得有人帮她动手,没有阻止,也没有纠正张婶儿的话。她这个年纪实在算不得小姑娘,家境殷实的人家,女儿长到14岁早就说好了婆家,只等及笄就要成亲嫁作人妇。

      项蔚晴其实也托过媒婆,只是她家孤儿寡母一贫如洗,还来历不明,稍微条件好点的人家谁能看得上?是以项蔚晴等到去世,也没能等到有人上门向项萸提亲。

      这也是项萸为何知道顾长越胡诌的原因,若有什么娃娃亲,便是对方再不济好歹也是个希冀,不至于让她回去找便宜爹也不告诉她。不过便宜爹什么的项萸压根儿没想过,豪门大户勾心斗角,她活不过半集。

      张婶儿将全副精力都放在手上,话比平日少了许多,项萸正好落得清净,成全她一腔向顾长越示好的心思,说忽地想起来要去王婆婆家一趟,从榻上下来穿好鞋就要走。

      按理说主人家都要出门了,串门儿的人也该自请离开,可张婶儿不,她连屁股都没动一下,反而还冲项萸挥挥手:“衣裳交给我你放心,只管去你的。”

      反客为主的模样让项萸有点牙痒痒的,不过旋即想到这画面落到顾长越眼里会更刺眼,便忍了,同她说了声:“自便。”就出门了。

      项萸出门是真有事,之前她问王婆婆要了些菜籽,虽然王婆婆说不用还,可她也不能白要人家的。昨天晚上顾长越提议蒸白馍,她便说多蒸一屉给王婆婆送去,只是夜里雨下得大,顾长越不准她出门,说那个时间王婆婆已经睡下了,今天送过去也一样。

      这个天温度还低,东西放个八九天没问题,吃时拿出来加热即可,锅上蒸或者火上烤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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