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又想套路我》九希

10、第10章

　　项萸到厨房装好馍撑着伞出了门，小风一吹冷飕飕的，路上没什么人，这种天气只适合烤火磕牙。

　　王婆婆也在家烤火，看见项萸起身将她迎了进去，袖子往板凳上一擦，让项萸坐。

　　得知她来送白馍，忙摆手，直说她太客气，一点菜籽不值几个钱，那需要这么多白馍，硬要让项萸带回去。

　　有劳力的人家，吃肉都不稀奇，可像王婆婆这样的孤寡老人，日常用的盐巴尚且需要攒鸡蛋去镇上换，日子清苦可想而知，白馍这样好的东西只有年节才舍得吃一回。

　　项萸放下篮子：“那可不是一点菜籽，等几个月能榨好些油呢。”

　　她拿了一个白馍出来，直接放在火上烤，香气慢慢溢出来，很快一屋子都是焦香味，白馍的表皮变得金黄。项萸从中掰开，把其中一半递给王婆婆：“您尝尝。”

　　王婆婆不好再推，接过项萸递来的白馍，两人坐在火堆旁热热地吃下去，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项萸走的时候，篮子同来时一样没空着，王婆婆硬给她塞了二十个鸡蛋。下乡人大都淳朴，你对我好，我就会加倍对你好，情分就是这样一日日处出来的。

　　到家时张婶儿已经走了，顾长越倒在屋里，只是背对着她立在榻前发呆。不晓得他干什么去了，头发不停往下滴水，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下摆全是泥，跟去泥坑里趟过似的。

　　水滴顺着衣裳落到地上，形成一个个小水洼，也不知站了多久。

　　“你倒是换衣服呀。”好看的秀眉皱起，项萸出声催促，她可没那耐心照顾病人，也不能趁他病要他命。

　　顾长越闻声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项萸，项萸被他眼里的热意吓了一跳：“干什么？”

　　“不急，我先去洗洗。”

　　他还知道脏啊。项萸进屋，才看见榻上放着的粗布衣裳，顾长越刚才便是对着它发呆，就不知道是没穿过这样粗鄙的衣裳下不去手，还是因为膈应张婶儿。

　　不过张婶儿手脚倒真快，她这才出去没多久就缝好了，针线功夫也不赖，瞧这针脚又细又密。

　　项萸还在看衣裳，顾长越就洗好进来了。要不是他身上的里衫是干的，项萸会怀疑他压根儿就没洗，只把脏衣服脱下来了事。

　　她把衣裳拿起来递给顾长越，就要出去避嫌，顾长越喊住她：“你给我穿。”

　　有些不稳的声线泄露了他心中的激动，她做的衣裳，再由她亲手穿上，方才圆满。

　　项萸心说这便是有钱人的臭毛病，干什么都要人伺候，然而顾长越抓着她的手不让走，只得从他手上拿过衣裳替他穿上。

　　还别说，换上粗布衣裳的顾长越看上去顺眼了不少，都没之前那么讨厌了。顾长越的五官其实长得好，此刻俊眉舒展开来，眼底清澈坦荡，是个光明磊落的男子，不像前世那样阴郁深沉，总叫人看不透。

　　“好了。”

　　项萸最后系上带子，转身出门去厨房收拾顾长越梳洗过后的烂摊子，留他一人在卧房里孤芳自赏。顾长越第一次穿这样粗糙的衣裳，此刻还处于新奇之中，刚项萸给他穿时，他就跟新年穿新衣的小孩儿一样，东摸摸西看看，爱不释手。

　　明显不是嫌弃么，不过若是第二……项萸觉得以顾长越的性子，晓得衣裳是张婶儿缝的，铁定不会穿，所以他为什么要看着衣裳发呆？

　　项萸不明白，不过很快也没功夫纠结这个。厨房一丝热气也无，她算是知道顾长越为什么这么快了，他没有烧水，直接用的冷水冲洗身上。

　　想想都觉得冷。项萸打了个寒噤，走到过去捡起地上的衣裳扔进木盆里。

　　家里没有专门洗浴的地方，这天又还不暖和，项萸就在厨房隐蔽的角落里牵了根绳子，拿块布往上一挂，每次洗澡时将布拉上，勉强算个简易浴室。

　　穿上新衣的顾长越一改几日来的阴沉，又像刚来时一样，眉间眼底笑意不断，连张婶儿来串门也不妨碍他的好心情，只是轻哼了声，没再躲出去，在厨房里捣鼓着什么。

　　天气放晴，用不着进屋，两人就坐在院子里说话。

　　项萸也不晓得张婶儿哪儿来的那么多话要说，每天东家长西家短的，大概终于找不到说的了，说起了她儿子张远。

　　张婶儿语带感叹道：“我家这小子吧别的没有，就心地实诚，将来可要找个知根知底的媳妇儿才行。”

　　项萸望了她一眼，张远这才多大啊，她就操心起娶媳妇儿的事儿来了。

　　猜到她想什么，张婶儿摇头失笑：“得先看好人家，逢年过节走动着，处个几年再成亲刚刚好。你这个年纪都有些迟了，你娘是不在了，要是在，该定下来才是。”

　　项萸呵呵，也不晓得谁昨天说她是小姑娘。

　　张婶儿自知失言，作势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瞧我这嘴，好饭不怕晚，老话不说的好么，女大三抱金砖，不信你看着，说不得一阵子就会有人上门提亲。你婶子我要是能找个比张远大两三岁的媳妇儿，那得做梦都笑醒。”

　　前面还能听出玩笑的成分，可最后这两句话……项萸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心跳漏掉一拍，是她想多了？

　　正当项萸心头有一万匹草泥马从马勒戈壁上呼啸而过时，顾长越出现在厨房门口，喊她吃饭。

　　项萸感动地望着顾长越，她被张婶儿看得一身鸡皮疙瘩，连寒暄都省了，毫不犹豫起身向顾长越快速走去。顾长越心头一热，项萸这块石头终于被他捂化了。

　　想到衣裳里侧绣的那副鱼儿嬉水，顾长越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

　　顾长越的眼神儿怎么有点怪怪的？不过项萸正处在恶心中，顾不上思量，这几日顾长越就一直这个样子，大约是得了新衣服的缘故。

　　项萸径自从他身旁擦肩走进厨房：“吃什么？我好饿。”

　　“煮了粥，我把白馍切片煎了一下，用来配饭。”

　　顾长越跟着她往里走，同样无视院中的张婶儿，不过张婶儿也不是他想无视就能无视掉的。

　　“顾公子。”

　　顾长越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本不想理会，可前几天项萸才说过不能对邻居这样，于是只得按捺住不耐烦，转身看向她。

　　“天冷饭食凉得快，等小萸吃完饭，你再过来找她说话吧。”他一点没有要留客的意思，还下起了逐客令，没将她打出去已经是看在小萸的份儿上，给了她天大的面子。

　　不过马上，顾长越就要忍不住了。

　　只见张婶儿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说道：“我知道，不会耽搁你们用饭，就是想多嘴问一句，这衣裳穿着可还觉着合身？”

　　她上下打量的目光本就让顾长越极不舒服，再等听到这一句，当即浑身一僵，意识到不对：“此话何意？”

　　张婶儿抿嘴一笑：“那日来找小萸说话，见她正给顾公子缝衣裳，那针脚……啧啧，她个小姑娘家家的会缝什么衣裳呀，我便多事拿过来帮她缝了几针。”

　　顾长越的脸越来越沉，偏偏张婶儿没看到，咬了咬唇，还在继续说：

　　“谢便不用了，咱们庄稼人不就是你帮我我帮你这么过来的么，顾公子实在无需同我客气。只是我见小萸针脚走得粗，便拆了一些重新缝过，也不晓得尺寸对不对得上，若是有那里不合适的，一定要讲出来，别拘着自己，这会儿我也要赶着回去做饭，你晚间可以过来找我改。”

　　顾长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能忍得住？她原以为顾长越同项萸有什么首尾，可她天天在那屋里，一点异样的味道都没有。再一看项萸，话里话外连朝那方面想的意思都没有，这才又动了心思。

　　打量着顾长越外来的不好意思，便趁着项萸不在，在衣裳里头绣了条鱼作为暗示。可她等了几个晚上，都没见顾长越过来，疑心他根本没注意到她留下的记号，只好暗示一番。

　　这哪里还是暗示？俨然就是明示了。

　　屋里正在盛饭的项萸手一抖，差点把碗给掉锅里去。先前贬低她就不说了，现在还当着她的面撩汉，这也太直接了吧！

　　“给你！”

　　项萸好不容易才把碗端稳，顾长越这一声怒吼震得她浑身一颤，“哐当”。好了，这下碗是直接掉进锅里，水米四溅，还有几滴飞溅出来落到手背上，烫得项萸“嘶”的一声。

　　“怎么了？”

　　顾长越刚要发作，听见项萸倒抽一口气，狠狠地瞪了一眼张婶儿，返身快步朝项萸走去，一眼就看见她手背被烫出红点。项萸眼角余光一闪，手已经被顾长越握住。

　　“没事，就是碗掉锅里了。”项萸把手往外抽，一抽没抽动，不由抬起头来去看他。

　　这一看，才看到顾长越只穿着薄薄的里衣，再联系刚才他说的话……仇恨不过夜，他竟当场把衣裳脱下来砸给张婶儿了。

　　项萸下意识就要转头，去看张婶儿是什么表情，刚一动，顾长越轻斥道：“别动，得抹药。”

　　顾长越有备而来，自然各种药物都带了些，也包括烫伤药膏。都是给项萸准备的，没想到项萸还没用上，他来的第二天就用上了，用完后就一直放在厨房里，没有拿过去。

　　顾长越让项萸坐到凳子上，自己去一旁拿药。项萸趁着空隙去瞧外面，只看见张婶儿落荒而逃的背影，还有落在地上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