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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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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婶儿抬头,见项萸一脸平静地看着她,不由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缩回手讪笑道:“瞧我,差点把正事忘了。”
项萸没接话,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张婶儿先把门关上,这才拉项萸坐下,压低声音:“先前我问你,你也没说清楚,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项萸没想到她问过一次还不死心,只作听不懂,不吭声。
张婶儿见项萸没回答,还以为她没懂自己的意思,再开口说得便说得直白:“我的意思是,顾公子有没有给你提起过,要如何安置你?”
项萸扯了扯嘴角:“我一个大活人,有手有脚的,自己能养活自己,为什么要别人来安置。”
“我说你这孩子是不是傻呀。”张婶儿急了,一下子站起来:“世上活法千千万,你先前那样和现在这样是一样吗?”
项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有什么不一样?”
张婶儿被她看得心头一跳,自知失言,轻咳一声,重新坐下来:“我的意思是顾公子既然能找到这里来,便不会放着你不管,只是不知是要带你走,还是安顿好你在这里的生活。”
张婶儿等了一会儿,见项萸不搭茬,只好自顾自往下说:“若是他要带你离开张家村,这话你便当我没说过。若他没这个心思,那你还是早作打算才好。”
项萸这倒真不懂了,眉头一挑:“什么打算?”
她这一问,张婶儿反倒卖起关子来,不紧不慢地拉过她的手,意味深长地说:“小萸,若我没记错,再过半年,你就及笄了吧?到那时,可就是大姑娘了。”
大姑娘,就该谈婚论嫁了。
项萸啼笑皆非,她怎么都想不到,张婶儿竟是为这个来的。
既然她提起这茬儿,显然是有了想法,项萸定定心神,倒想看看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假装不好意思地抽回手,娇羞地推了张婶儿一把:“张婶儿你……你怎么和我说这些。”
张婶儿没有提防,被她从榻上推下来:“哎哟!”
“张婶儿你怎么摔下去了?”项萸是真没想到她这么不经推的,伸手虚扶她一把:“张婶儿你没事儿吧?”
张婶儿脸一沉,不是你个小蹄子推我,我会掉下去?
可随即想到自己的来意,只得把气咽了下去,拍拍屁股站起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你张婶儿皮实,没事儿。”
“没事就好。”项萸缩回手,不吭声了。
张婶儿以为她姑娘一个家不好意思,不过既开了个头,断没打住的道理。
“你和顾公子是亲戚,若是你们能亲上加亲,自然最好。可若他没这个打算,你们这样不清不楚地住在一起,算怎么回事?你还未及笄,不懂这些也正常,毕竟你娘来不及告诉你这些就走了。可张婶儿是看着你长大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犯糊涂吧?”
张婶儿语重心长的说:“小萸啊,姑娘家的名声最重要。以后你是要嫁人的,要是名声坏了,还有谁敢到你家来提亲。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项萸无奈摊手,可怜兮兮的望着张婶儿:“我也觉得不妥,可我家就一间屋子,总不能赶人走吧,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抓住张婶儿的手:“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呀。”
“放心,你张婶儿既然来找你说这些,自然是要帮你。”张婶儿胸脯一挺,站起来:“让顾公子住到我家去。”
项萸差点摔下去,以为自己耳朵坏了:“你说什么?”
事实证明她耳朵没坏,因为张婶儿一字不落的重复道:“让顾公子住到我家去,今夜就去。”
张婶儿看着项萸,一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表情:“我知道村里人肯定会在背后说闲话,不重要,我一个过来人名声哪有你一个花黄大闺女来得重要。”
项萸啼笑皆非,本以为张婶儿说这一大堆,是要打自己的主意,谁成想,她的目标居然是顾长越。
不过要真说起来,俏寡妇和俊后生,也不错。
这时候的姑娘普遍成亲得早,张婶儿说是寡妇,左右不过二十四五岁,放在项萸之前那个时候,连被催婚的资格都没有。加之她男人参军,每旬总有钱物回来,是以她不用靠地里出息过活,只种些菜,身上没有一点被生活磋磨过的痕迹。
项萸打量着张婶儿细白的手,啧啧叹道,比她的皮肤都嫩。
张婶儿被项萸审视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飞上一朵红云,更显娇媚,催促道:“行不行你倒是给句话呀。”
“不行。”
项萸张张嘴,还没说话,伴随着吱呀的开门声,顾长越的声音插了进来。
两人齐齐转头,顾长越沉着脸站在外面,不晓得站了多久,又将之前的话听进去多少。
场面一度尴尬,虽然项萸也不晓得她在尴尬个什么劲儿,那种感觉有点儿向老鸨和人谈价钱时,被要卖的姑娘撞了个正着?
不过显然尴尬的只有她一个人,因为被当场拒绝的张婶儿只僵了一瞬,就乐呵呵的改了说辞。
“我是想着这里住不开,所以才问小萸要不要住到我家去,既然顾公子说不行,那成吧,我这就回去了。”
这是什么骚操作?项萸被她顽强的求生欲惊得目瞪口呆,刚明明说的是顾长越好吧。
张婶儿一点都没不好意思,从顾长越面前经过时停下来,对他说:“这老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项大姐这一故去,扔下小萸孤零零一人,我看着也实在不忍心。你是个心善的,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赶来,可你才多大,就能支撑起一个家了?往后若是有个什么,只管开口,别把我当外人,我会帮你……”
“你本就是外人。”顾长越一点情面不留,冷声道:“小萸我自己会照顾,就不劳你费心。”
张婶儿笑容僵在唇角,没料到顾长越会如此不近人情地拒绝她,一点情面不留,心里很是冒火,可又不想把后路彻底堵死,只得打着哈哈给自己找台阶下。
“呵呵……哟,这雨怎么下大了,我得赶紧走了。”
项萸贴心地送上梯子:“要走了呀,我给您拿伞。”
张婶儿头也不回地摆手:“不用了,不用……”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项萸抑制不住嘴角上扬,倒不是觉得张婶儿可笑,而是一想到专注拐人的顾长越,也会有被人盯上的一天。
“你看起来很高兴?”顾长越走进来,脸色很臭。
项萸一本正经地望着他:“有这么热心的邻里,你难道不高兴吗?还有,大家乡里乡亲的,你刚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好,以后见着可不尴尬么。”
她微歪着头,双手背在身后,眉眼弯弯地望向顾长越,眼里笑意闪烁,一双眸子亮得像星子般,那么鲜活有生机。
到底年轻身体好,这几日恢复了作息,饮食也正常,整个人比官道上见着时不知好多少倍,嫩生生的脸蛋就像剥了壳的鸡蛋,白里透红。这般俏生生的模样是顾长越前世十几年从未见过的,他一时忘了不快,有些恍惚。
还是项萸先打破沉默,房门开着,冷风直往里灌,把她从幸灾乐祸中吹了出来。顾长越这样只看着她不说话叫她有些心虚,忽地记起这爷一旦生起气来,是要出人命的。
项萸移开眼快步往外走,试图逃离事发现场,还回厨房继续吃她中断的晚餐,路过顾长越面前时,手腕蓦地一紧。
她完全没有防备顾长越会动手,被这一拉,整个人失去重心,顺着力道往旁边倒去。
陌生又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向她围拢过来,等项萸站稳回神,人已经在顾长越怀里了,慌乱中对上顾长越晦暗不明的眼眸。
按言情小说的套路,这个时候男主一般要霸道宣誓主权,但顾长越不是,他只是个大反派,所以他没有放什么狠话,只是抬手将她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行。”
项萸见好就收,拍拍顾长越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顾长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从善如流地放开了她。
这一眼看得项萸眼皮一跳,有点后怕,自己刚摸了老虎的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