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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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入学考试（中）
演习会场C。
加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站在考场高耸的大门前的。
不知是谁喊了“开始”。加奈本能地跟随着众人一起向前跑动起来。
但是和斗志满满的人群不同，加奈感觉浑身发冷，心下一片茫然。
“但你要知道，你的个性只有和 ‘人’战斗时才最有效。”
“……但是你的敌人，可不一定只是 ‘人’。明白吗？”
幻神境的话还依稀回响在耳边。
“……”加奈望着眼前已经迎上来的机器人，不由苦笑一声。
确实，敌人不只是人。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竭尽全力抑制住内心的慌乱，但“这场考试恰好考的是自己短板”这个认知依然时刻搅扰着她，令她心神不宁。
自己的生物磁场控制对这些靠着齿轮，电流和程序运作的傻瓜机器毫无作用。既没有超级力量，又没有物理技能的她，该怎么打倒这些机器人呢？
……它们看上去都很坚固的样子——以自己的力量，可以摧毁它们吗？
不是吧。加奈环顾四周，看着其他的考生们轻松地就将一个接一个的高大机器人击倒。……难道自己的英雄之路，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这可不行。加奈啊加奈。她焦急地对自己说道。快点动动脑子——不要被这些东西吓倒了。快点想一想，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打倒它——
思考间，一架独轮机器人锁定上了正在街道盲目徘徊的她。
在机器人的攻击到来的那一瞬间，已经习惯了用生物磁场探知周围、以及预判行动意图的加奈【注1】，差一点点就没有躲过去。
她狼狈地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好不容易直起身来，准备应对下一轮攻击，却只听一声巨响，眼前的机器人竟应声而碎。
散落的铁片撞击地面，扬起一片灰尘。加奈连忙举起手臂躲闪飞溅的碎片，
？！这……真是厉害了。加奈忽然感觉有些羡慕。
为什么自己没有这样的力量？！鲜明的对比，让她越发焦虑起来——这场考试对精神系的个性相当不友好；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是真的要被淘汰了。
待腾起的尘埃散去，她向机器人残骸的方向看去。
那个刚刚展示过自己蛮力的少年还待在原地。只见他留着看上去就很热血的红色刺头，此刻正看着已经变成残骸的机器人，心满意足的拍拍手。
加奈本想着他马上就会无视掉自己离开——毕竟考试时间分秒必争。
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那少年竟突然转过头来，看向自己这边。
加奈猝不及防地对上他明亮的红色眼眸。
……呃。这是……几个意思？加奈疑惑又手足无措地想。
这是要开嘲讽了吗。此刻正有些失意绝望的她忍不住这么猜测起来。不过这样也正常……毕竟自己看上去确实有些过于不中用了——
“喂！”但红发少年却并没有露出加奈想象中的嘲讽或者轻蔑的表情。他向着加奈大声喊着，就好像他们之间不是隔了短短几米的距离，而是隔了一整个山涧一样。
“加油啊！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到这里来的——可别放弃！”
“冲啊！”他握紧的拳头在空气中挥舞了几下，像是在给加奈、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样。“加油！”说完这话，他没再看加奈，追逐着远处的机器人，一转眼便跑远了。
“……”加奈有些愣怔地看着红发少年的背影。似乎也被他的热血所感染一样——她感觉到心底深处的什么东西被倏地点燃了。
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不能因为发现考题难、不适合自己——就怕得连大脑都僵住了。
冷静点，加奈。她想。你总得做点什么——
加奈做了几个深呼吸。随着微凉的空气在肺中充分循环，她疯狂的心率终于开始快速下降，最终稳定在70左右。【注2】
忽然，鬼使神差般的，她抬头望向天空。
整个考场都是以实景布置，因而她现在正处在一个“城市”的内部。在她身边，正是一栋五层的高楼。
她的手熟练地向腰间摸去，触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那是当初和欧尔麦特协作时，用来让自己固定在他身上的特制钩绳。
加奈先从那堆机器人残骸中挑出一块勉强像是长方形的铁块，将它用随身携带的绳子固定在背上。
然后，没有过多犹豫，她一头扎进大楼黑漆漆的楼道内。
一个模糊的想法逐渐在加奈脑海中生成。
如果此时有人知道加奈心中的打算，他一定会感到疑惑：现在的她，究竟是过度理智，还是过度疯狂？
加奈轻盈地跨过一层层阶梯，飞速地向更高的楼层飞奔着。
……首先需要确认这些机器人都在哪里。加奈的心里无比清楚。这也是为什么她要爬到高处去——只有这样，她才能拥有更广阔的视野。
其次。她也实在没有自信自己能用□□凡身，打坏那连脖子都比自己大腿粗的钢铁机器人。
然而，通过那堆被打碎的机器人残骸，她注意到这些它是被拼接而成的；也就是说，这些零部件之间一定有相对薄弱的接口。
而且。刚才那个红发少年似乎是重点摧毁了头部，在那之后，整个机器就停摆了——这么看，也许这些机器人的“中枢”就在那里。
所以……
这个计划，虽然有些冒险——但是能行！
思考之间，加奈已经冲到了楼顶。她解开绳索，将那片残骸抱在怀中。
迅速围着天台四周跑动了一圈之后，加奈果断锁定了一台正游荡在大楼背面的一号机器人。
然而在街道的另一边，一位考生似乎也看到了这台落单的机器人。他急冲冲地向这边奔来，眼看着就要进入机器人的探查范围——
绝对不能让他抢先！加奈这么想着，心一横，朝着看准的位置，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初春微凉的空气此时化为刺骨的狂风刮得她双颊生疼；而极速坠落造成的失重感也让她感觉有些眩晕。
但不管怎样，她依然紧抓着那个铁片。她调转了铁片的方向，让它一边抵在身前，而另一边则如利刃般，直直向着机器人的颈部而去。【注3】
“喂喂喂？！这也太胡来了——”切岛锐儿郎，也就是刚才那个在加奈面前击碎机器人的红发少年，刚一转过路口，就看到了眼前这个情形。
而刚才那个想要跑过来抢走这一分的考生此刻也停下了脚步。他惊恐地望着那个从五楼飞速坠下的娇小身影，一时间竟忘了该如何动作。
然而此时的加奈却感觉时间似乎过得很慢。在跃下的一瞬间她就发动了个性，被加强到极限的注意力让她忘却了一切恐惧，在她眼里，机器人头颈之间的那条接缝就像在面前那样清晰。
加奈一直都很清楚自己不是一个天才。但是。但是——
“呜……！”下一秒，那铁片就已经重重地砸向她的胸前。即使已经很有先见之明的在出门前穿上了可以分散压力的护甲，但剧烈的冲击依然让她眼前一黑，差点窒息。
但是。
尽管疯狂，她的计划依旧生效了——或者说，重力加速度，生效了。【注4】
只听一声脆响，机器人细长的颈部被硬生生从接口处切成了两半。金属头颅和那块铁片一起滑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失去了“中枢”的机器人身上的红灯闪烁了几下，终于熄灭了。它停止了行动，随着惯性向前倒去。
加奈就伏在机器人的背上。她双手抓紧断裂的边缘，随着它庞大的身躯一同跌落下去。
一时间，尘烟四起。她的身影转瞬便被淹没在四散的尘土中。
“喂！你没事吧！”切岛见状，不由实在有些担忧，于是赶忙跑过去查看。
但还没等他跑到位置，加奈就自己从还没散去的尘雾中钻出来了。
“喂，你这家伙没事吧——”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切岛一边继续靠近，一边大声问道。
“……”
加奈略显迟钝地转过头来，变得空茫的眸子对着才见过不久的红发少年疑惑地眨了眨，好像已经不记得他是谁了一样。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似的点点头：“嗯，我没事儿。”她挤出一个微笑。
“你——”切岛上下打量了加奈一下，本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忽然被广播打断了。
“还剩6分2秒——”广播里，传来麦克嘹亮的声音。
“糟了！要没时间了！”听到广播，加奈猛地抬起头来。完了完了，她才只消灭了一台机器人啊！这怎么够呢！要挂科了！
这么想着，她急切地向那位只有两面之缘的红发少年挥挥手，“谢谢关心我没事我先走啦！加油！”
她一边这么高声喊着，一边急匆匆地向着另一个路口跑去，一转眼便消失在密集的建筑从中。
“诶……？”切岛望着加奈远去的背影，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可是……”
他低下头，只见密集的殷红血滴在灰色的地面上刻画出一道鲜明的印记，一直延续那灰发身影消失的远方。
可是……你在流血呀。他想。
……嘛，算了。切岛耸耸肩。
——还是抓紧最后6分钟多拿点分数吧。
这么想着，切岛也迈开步子，向着相反方向的街道跑去。
“已经打倒了多少只了……？34还是35来着——啊记不清了！”
…………
而在另一边，加奈刚绕过几栋大楼，还没跑多远，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拥有蓬松紫发的少年。
竟然是心操君！加奈震惊地差点叫出声来。他也在这个考场吗？！
一定是自己在听到考题之后太过于紧张的缘故吧——在候考的时候，她竟然都没有注意到他也在考生队伍里！
……不过。稍微冷静下来的加奈注意到了现场的情况。
说起来，心操君也和自己一样，是不擅长对付机器的精神系个性呢。
——所以，现在的心操君，情况可不太妙啊。她想。
只见一台长得像蝎子一样的二号机器人正步步紧逼，而在它面前，心操|人使已经被追得气喘吁吁，只能狼狈无比地艰难躲闪着。
突然。
心操慌乱中一时不察，被一块散落在地面上的机器残骸拌了个正着。
“小心！”加奈一边大喊出声，一边下意识地向腰间的钩绳摸去——
然而紧随其后的机器人已经抓住了这个大好机会。它一边猛地加速向前冲，一边挥舞起蝎子般的钢铁长尾，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将这个紫发少年刺个对穿。
来不及了——
尽管满脑子都想着逃跑，但已经完全耗尽体力的心操现在却怎么也挣扎不起来。他看着不断逼近的庞大机器人，忍不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心操君！看着我！”然而，一个熟悉的声音却让他将眼睛重新睁开了。
一双泛着奇异光芒的紫色双眸映入眼帘。不知怎么的，心操突然感觉自己的注意力都被这好似有魔力的双眸吸走了一般，身边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耳边唯一能听到的，只剩下那个熟悉至极的声音。
那个声音在命令他：“站起来！”
话音刚落，他被吓软的双腿似乎又重新获得了力量。不需他人扶助，他竟飞快地站了起来。
“躲！”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那声音又一次急促地响起。
还和刚才一样，心操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那一瞬间似乎脱离了掌控。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涌现上来的力量，他以完美的角度向左侧一跃，然后翻滚着落地。
下一秒，机器人的一条细长前腿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拽断，猛然甩在了一边。那失去重心的庞大躯体瞬间便向前栽去，恰好落在心操刚刚跌倒的地方。
加奈连忙扔下手中已被鲜血浸透的钩绳，向心操的方向跑去。
“心操君！你还好吗？”她大声询问道。
加奈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狂跳。她感觉到一阵后怕。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她第一次，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对除了自己的其他人使用“催眠”。
成功与否——她简直就是在赌博。
这样看上去如魔法般的效果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她要做的，只不过就是将心操在那一瞬间的专注力调整至最高；然后，趁他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自己怪异的双眼上时，将“催眠指令”直接输入他的潜意识而已。【注5】
然而这根本就不是“控制”。加奈很清楚这一点。只有在当事人也有此方面的强烈意愿时，暗示才能成功——说到底，还是心操自己的潜意识激发了身体潜能，救了自己罢了。【注6】
因此，即使加奈尽其所能地增大成功概率，这样的催眠指令仍然有失败的可能——但失败的结果……她实在不敢想象。
双手涌出的鲜血浸透了坚韧的绳索。但加奈却一点都未曾察觉。
“咳咳……我没事。”被四散的灰尘呛得咳起来的心操一边挥手试图赶跑那恼人的扬尘，一边回应道。
他直起身来，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机器人的一条腿被截断了。不远处的断腿关节处，似乎还挂着一个连着绳索的钩爪。而绳索的另一端则系在不远处的电线杆上，巨大的冲力把它拽得都有些歪斜了。
这样看来，应该就是因为这机器人猛然失去了一条前腿，这才让它失去重心，轰然倒地。心操想。
所以……刚刚那个声音——他环顾四周，却忽然发觉那个已经倒在地上的二号机器人又闪烁着红灯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必须破坏掉头部才行吗？！”那个声音忽然出现在他的身边。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灰发的娇小身影轻盈一跃，稳稳地踩在二号机器人歪斜的背上，将这机器人那条扁平的断腿，塞进它头颈之间的接合缝隙里。
“吃——我——物——理——学——圣——剑——！”只见她一边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喊着，一边伴随着节奏用力地撬动着。没过多久，那个机器人的头就这么被凶残地撬离了原本的位置，裸露在外的斑驳电线被扯断，在空气中无助地闪着火花。
心操|人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场战斗——如果它能被称得上是战斗的话。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目睹过许多不同个性的考生用各种方法击溃这些机器人。但是，像她这样，用这么笨拙原始……甚至看上去有些疯狂的模式打败机器人的——他还真是头一回见。
等一等。灰色头发。熟悉的声线。知道自己的名字。
虽然和记忆里区别很大——但他还是越发觉得，眼前这个身影……似乎有些熟悉得过分了。
心操脑海中灵光一现。
“……友助……加奈？”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道。
“……嗯？”加奈转过头来，一脸认真地回应道。“怎么了，心操君？有哪里受伤吗？”
“？！你真是加奈啊！”心操震惊。
“诶——我在这里晃了这么久，心操君都没有认出来我吗！”加奈也有些震惊。
“这我怎么可能会认得出来！”心操指着她像个小男孩儿似的短发，崩溃道。“你的头发怎么剪得这么短，眼睛颜色也——”
说到这里，心操突然停了下来。他想到了什么似的，又仔细盯着加奈的紫色双眸看了一回。“眼睛……已经完全没事了？”他问道。
“嗯呢。”加奈点头。“视力什么的完全没有问题了。”她举起自己的右手，比了一个大拇指。
“……”心操这才注意到她浑身上下还在渗血的擦伤，还有被尖利的金属断面割得鲜血淋漓的双手。
“……那就好。”他点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
自己又能说什么呢？心操想。看得出来，大家都在这场考试上吃尽了苦头。
于是他沉默了，静静地看着加奈将钩绳重新收起。
“这场考试……你现在进展怎么样？”忽然，他听到加奈这么问道。
“……”心操停顿了一下。“不好。”他苦笑着摇头。
“事实上，我现在连一台机器人都还没打倒过呢。”
“……你呢？”
加奈眨眨眼睛。“我也不太好。”她说道。“加上刚才那个，这是第二个。”
心操|人使叹了一口气。和他境遇相似的存在令他稍微安慰了一些；但同时也越发燃起了自己压抑已久的愤怒。
“这不是我们的错。”他不平道：“是这场考试不公平——它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精神系个性的存在。”
“……现在看来我们只能准备好报考雄英普通科了。不过没关系，只要在体育祭上表现出色，就有可能转进英雄科去——加奈？加奈你在听吗？”
然而在他身边的友助加奈却并没有注意到他最后的几句话。
“还有几分钟——心操君，我们合作吧。”加奈直勾勾地盯着不知何时从远处路口冒出来的机器人。那是一个三号机器人，有着一号二号不具有的庞大身躯和稳定底盘。它就像坦克一样直冲过来，压得散落地面的那些残骸嘎吱作响。
“什么——”心操也注意到了加奈视线所及的那个庞然大物。“对上那个大家伙——你疯啦？！”他喊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疯了。”加奈笑起来。“但是我有一个计划。我们合作的话，最后几分钟也许还能再得几分也说不定——”
“为什么？”心操费解。他一把拉起加奈已经伤痕累累的手臂，“加奈！你好好看看你自己，”他皱起眉头说道，“放弃吧——这本来就不是为我们准备的考试！无论如何我们都比不过他们的！”
“而且……你现在这个样子——”他垂下眼，看到地面上已积蓄成一小洼的鲜血。
“你不疼么？”他问道。
加奈沉默了一瞬间。
“疼不疼的，都无所谓。”她漠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狰狞的伤口，然后又将目光转向远处的目标。
“心操君。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她掏出钩绳，向着最近的楼房跑去。
“那个三号机器人是一个梯形结构，底盘厚实，轮子部分不容易被破坏。”加奈一边跑上二楼靠窗的房间，将绳索一圈圈地缠在房内承重柱上，一边急促地解释道。
“……但是如果我们从上面勾住它，也许它在向前冲的过程中就会因为绳子的拉力，整个儿翻过来——好的！完美！勾住了！”
“快——心操君！我们快点下去，趁它还没走过来，引诱它加速！”加奈回过头，看向跟过来的心操，眼睛亮晶晶的。
“……为什么呢。”心操不解地问道。“明明……不管怎么挣扎，我们拼命得的那几分也是杯水车薪——有什么意义呢？”
“……是啊，心操君。”加奈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我们没戏了——我知道……我都知道啊。”
“但是。”一滴泪悄悄滚落在被灰尘铺满的地面上。她没有理会它，只是转过身，向楼下快步走去。
“我现在感觉，放弃……真的是件太容易的事情了。”
“容易到让人忍不住害怕——如果一直这么放弃下去，到最后总有一天，也许我们会把自己珍视的一切乃至整个人生都一并放弃了吧。”
“所以……不能轻易认输啊。”
加奈冲出大楼，无畏地迎向那台机器人。
“哪怕再狼狈再绝望，也请战斗到完全失败为止吧。”紧盯着已经注意到她，并向她高速冲来的庞然大物，加奈喃喃道。
“来吧。”
就在那台坦克一样的机器人即将碾过加奈瘦小的身躯的前一秒。
它前轮猛然悬空了。它的上部被紧绷的绳索拉住，动弹不得，但高速前进的轮子却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只见它与地面的仰角越来越大，直到整个底盘都和地面垂直，最终轰地一声仰倒在地上。
“怎么样？”加奈转向在一旁几乎要吓呆了的心操人使。“我成功了！”
这是什么疯狂的计划！心操|人使心底疯狂吐槽。你难道从来没有担忧过如果绳子不够结实会怎么样吗？！你会被直接碾成肉泥的！！
“来吧，让我们合作——”还没等加奈说完，就被不远处的异动打断了。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地面剧烈的震动起来。一个几乎是大楼高度两倍的机器人，遮天蔽日地逼近而来。
“……卧槽……”加奈和心操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个庞大得超过认知的机器人，震惊得连言语都几乎要忘记了。
不远处传来阵阵惊呼。那机器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捏碎了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大楼，踏着沉重的步伐向加奈与心操这边走来。考生们纷纷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却还是躲不过它毁灭般的拳头——只见它一拳砸向前方的一栋大楼，沉重的楼板如雨般从十几米处的高处跌落，各层楼的玻璃都被震碎，尖锐的玻璃茬一时间撒满了地面。
“快跑啊！”耳边传来狼狈躲过这些危险的考生们惊恐的叫喊声。但加奈却站定在原地，望着因为刚才的攻击而受伤，因疼痛而动弹不得的考生们，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
“我们也快跑吧。”心操抬头看向不断逼近的那头钢铁巨兽，对加奈说道。
“救救我！”远处一个被落下的玻璃渣刺穿小腿的考生拼命挣扎着大声呼救着。他艰难地向前爬着，在身后拖动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那个庞大到不像话的机器人漠视了他的呼救，依旧踏着让人胆颤的沉重步伐向这边走来。眼看着不要多久，这个还在奋力挣扎的年轻人就要被踏在脚下。
加奈不忍地闭上眼睛，她的内心剧烈地挣扎着。她感觉自己几乎要被撕扯成两半：一边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通过考试的疯狂执念，而另一边，则是因为可以感同身受那伤者的痛苦而无法挪动的身体。
“无论谁都好——救救我！！”那个声音几乎都要喊得嘶哑了。
“不行。”最终，加奈颤抖着声线说道。
她指了指被玻璃或者水泥块砸伤的考生们：“他们……他们得赶快脱险。”她沙哑着声音说道。“……而我有能力帮他们。”
“可是——”太危险了！心操想要反驳。
“……但是英雄可不只有打败敌人这一个任务。”加奈像是认清了什么现实一样，她深吸了一口气，对心操露出一个说不清是像哭还是像笑的表情。
“不用担心。我思考过的——我觉得值得一试。”
……考试恐怕是过不了了。她在心中苦笑。但是既然有能力，她实在不能放着这些无助的伤者不管。
“……好吧。”心操叹气。“那我也和你一起去。”
听了这话，加奈忽然眼前一亮。“真的吗？那就更好了——”
“为什么？”心操疑惑道。
……像我这样的个性，在这场考试里，能做什么呢？
“以心操君的个性的话，应该可以控制他们的身体让他们动起来吧！”
“……但是强烈的疼痛会让他们解除控制。”
“没关系！我可以让他们暂时感觉不到疼痛！”说着，加奈已经迈开了步子。
“……什么？”原来你的个性还能做这种事吗？心操惊讶。
“总之合作愉快！”加奈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拉着心操向着大楼坍塌的方向跑去。
接下来的场面，在其他跑出来的考生，以及坐在监控室内的考官们眼中，显得震撼又诡异，简直匪夷所思。
“看着我……”加奈对一个受伤的考生发动了个性。“你现在感觉很好……没有痛觉，也不疲惫。现在——我说一句话，你要对我说 ‘是’。”
“站起来！”心操接上。
“是！”受伤的考生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道。下一秒，他奇迹般地站了起来。
“保护好自己。”加奈继续说道。“当你安全了，你就会醒过来。”
“跑！”心操下达最后的命令。【注7】
那个考生竟真的跑动起来。他步履轻快地避开所有的障碍，仿佛腿上的伤口丝毫不存在一样。
“……好。下一个。”望着那个考生向相对安全的位置跑去，加奈长舒了一口气。
“嗯。”
就这样，他们争分夺秒，强行让一个又一个明明已经痛得动弹不得的考生“满血复活”，活蹦乱跳地自行撤离到安全区域去。
……这些年轻的考生们，拖着还在流血的伤口，甚至有的看上去一定是骨折了——但他们就好像一无所觉一样，只顾奋力地向前奔跑着，像刚开始考试时那样灵活地跨过各种障碍，向着安全的远处跑去。
而在他们身后，加奈和心操在不远处一边吃力地躲避着暴风骤雨般的猛烈攻击，一边紧紧地跟随着。
……远远看去，简直就像赶羊人，驱赶着一群染着血的羔羊一般。
又或者说……像是某种恐怖片里的场景。
“这……看上去够诡异的。这是什么个性？”和校长一起坐在监视屏一旁的午夜忍不住惊呼道。
她不受控制地想起两年前那次歹徒劫持事件里，那个灰色头发的小女孩似乎也有着相当诡异的个性。
等等……这个看上去非常瘦小的孩子，似乎也是灰色头发……这么想想，两年过去，那个小女孩也差不多到了考高中的时候了。
“不会就是她吧……”午夜喃喃道。
“……嗯？午夜你说什么？”空灵鬼魂疑惑问道。
“不。没什么。”午夜摇摇头。
怎么可能。她想。那个孩子伤得那么重，连眼睛都瞎了——区区两年时光，怎么可能恢复到这种程度。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考试结束的哨声猝不及防地在场中响起。
结束了。加奈感觉自己一直绷紧的弦忽地松动了下来。她这才感觉到双腿发软，浑身剧痛，几乎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听到哨声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绝对没戏了。之前的壮志和约定皆变成了一场闹剧，一个笑话——这个认知让她有些想哭。
远处的考生聚拢过来。他们欲言又止地望着心操和加奈二人，一副好奇却又有些畏惧的样子。
“谢谢你们！”终于，一个考生向他们鞠了一躬。“要不是你们的帮助，可能我就要死在那个大铁块脚底下啦哈哈哈——”
“谢谢！”
“多谢！你们的个性好酷！”
有了第一个人的带动，其他被救的考生们也纷纷叽叽喳喳地开口了。
心操|人使呆愣在原地。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个性……有一天会被这么多人感谢。
而另一边，加奈眼眶中蓄积已久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但她的脸上却露出一个微笑来：“没事——谢谢你们！”她轻声说道。
……嘛。
这样也不错了。她想。
不管怎样。她做到了她能做的一切，不是吗？
…………
几天后。
加奈手中拿着一封幻神境寄来的推荐信，紧张不安地坐在城郊一家著名精神科疗养院的等候室内。
当时考完试，恢复女郎帮她治好了被震裂的肋骨、脱臼的手臂，还有各处鲜血淋漓的割伤——而结果，就是瞬间变得极为疲惫的她直接就当场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醒过来的她，只感觉头昏脑胀，一时间，竟连考试失意的绝望痛苦都变得有些模糊了。
给自己灌了杯冰水，刚感觉清醒了一点的加奈，赶紧给自己的师父幻神境打了一个电话。
——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一直对她寄予厚望的幻神境安静地听完她对这场考试的描述与回忆，却什么都没有说。
“我写了一封推荐信。”他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加奈对考试结果极为悲观的预测。“去精神科做做兼职吧——多学点东西，还能赚点生活费，给你爸妈减少点负担。”
加奈清楚的记得当时幻神境就是这么说的。
……但是，这是什么意思？加奈感觉十分惶恐。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啦，”她还记得风语千秋曾经这么对她说过，“哪怕当不了英雄，你还可以和我们一起做研究嘛！你还这么小，就学了这么多神经学心理学的东西，将来肯定不可限量——也许你也能成为像幻老师这样厉害的科学家也说不定呢？”
…………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岂不是完了。加奈难过地想。幻神境师父……这是要自己放弃英雄路了吗？
“……唉。”加奈心灰意冷地叹了一口气。别想了——想也没用。
多学点东西……总归是好的吧？她自我安慰道。
更何况，帮助有需要的人……这不正是当时自己做志愿者时候的初衷吗？能有这个兼职的机会已是难得，自己没什么理由不满意。
…………
“友助加奈？”一位慈祥的年长护士打开等候室的门。“我带你去见院长。”
“好。”加奈收拢思绪，点点头，站起身来。
在走过开满桐花的回廊时，加奈看到一个女子正在缤纷烂漫的树下读书。微风轻拂过她细软的白色长发，露出她恬静的面庞来。
“……在培训之后，也许我们会安排你专门负责这里的一位病人。”走在前面的那位护士长打开了回廊尽头的门。“加奈？”
“哦！好的！”加奈回过神来，跟着护士长走进了门内。
……不知为何。她忽然对接下来的兼职工作又多了几分期待……大概吧。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