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乔忘

193、一缕秀发寄相思

　　“薇儿，怎么连你也跟着一起胡闹了？”邓晟用一种哭笑不得的语气说道。

　　“陛下，你知道，薇儿没有开玩笑。”

　　“陛下，我和薇儿很认真。”夏芝萱也补充道。

　　邓晟叹息一声，“我知道你们都是好意，但是我早就说过了，只当无名先生开了个玩笑，你们忘了便好。哪有用女子，做这种事的呢？”

　　“自古以来，很多王国的倾覆或是强盛，都离不开女子。古有烽火戏诸侯，因女子亡国遗恨千年，也有数不胜数的通过女子和亲换来和平或者强盛的例子。陛下读的书，定然比我们多。”

　　邓晟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复邓薇的话。

　　“陛下，这一切都是因倾城而起，就让它们都由倾城解决吧。倾城对柳家的恨意，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消除。让倾城去做倾城该做的事。”

　　“我说了不行，绝对不行。你们不用再说了。”邓晟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度。

　　“陛下有没有想过，这么耗下去，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北耶绝不可能吞并大豫，扎坦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异心的同伴。这样的失利，即便我们不退，他们的军民也有想要退缩的时候。不如一劳永逸。这次倾城去实施计划，成了，大豫大乱，北耶便多了几分机会。”

　　“薇儿，你的意思我明白，你们的心我都懂。走到这一步，我想终归还是有办法的，我不想靠你们，太危险了。”

　　“昔日的太子表弟，对我尚且有几分敬爱之情，且柳汉洲吩咐过他，一定好生对我，陛下，纵然倾城这次失败了，他也绝不会杀了倾城，这一点倾城有绝对的自信。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陛下也可以制造舆论说他恶意栽赃实际扣留着倾城，到了那时，陛下的言论便站得住脚，战争也不会师出无名。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倾城仍会在临运等着与陛下再会的一天。更何况——”倾城微微一笑，“有薇儿做我的掩护，我怎么会失败呢？无名先生胜券在握，我相信他。”

　　“你们就这么相信他么？”

　　“陛下派召如去彻查他的身世，不是什么也没查出来么？陛下的种种疑虑，薇儿都想过了。但他确实不像大豫派来的，这不是伴溪的作风。”

　　邓晟无言。的确，他甚至怀疑过这位无名先生是不是大豫派过来用计骗倾城回去的，可是召如也的确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陛下，我们心意已决，让我们为陛下做些事吧。陛下不答应我们，是不是信不过我们，怕我们实际上是想投靠大豫呢？”邓薇笑得轻巧，邓晟听来却不是滋味。

　　“无论怎么说，我都不会答应的。”

　　夏芝萱叹了口气，“陛下这样说，是因为群臣不知道无名先生的这个妙计。如果他们知道了，倾城想，他们倒是会同意的。”

　　“倾城，你！”邓晟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哥哥个人的事，这件事的成败关系到北耶百姓们的安危，甚至关系到北耶的未来。如果哥哥不同意，我们便把无名先生这个计谋告诉那些大臣们，到时候，哥哥即便不愿意，百官同意，哥哥是不是也没有办法呢？”

　　邓晟瘫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说话。

　　“你们执意如此么？”他望着两个人的眼睛，此刻他的神情近乎有些哀求，哪怕她们不那么坚定，他都可以选一条别的路啊。他舍不得倾城，舍不得薇儿，他一点也承受不了失去她们的可能。

　　“陛下，当我和薇儿执意来此时，便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了。”

　　邓薇也坚定地点了点头。

　　邓晟久久不能言语，终于是叹息一声，“把无名先生请来。”他对着站在外头的侍者喊道。

　　无名一看他们，便已经明白了所为何事。他那张隐匿在斗篷中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邓晟看上去并不那么好，他的抿着嘴唇，眉头紧锁，就是手，也握在了一起，紧紧交叠在自己的胸前。

　　“你们自己说吧。”邓晟说道。

　　“陛下，在下已经明白了。看来公主殿下是已经想好了，并且说服了陛下。”

　　夏芝萱点了点头，“无名先生，眼下北耶形势不佳，长此以往，对我们并无好处。我们已经说服了陛下，就用先生的计谋，由薇儿给我做掩护，事成之后，我们再一路逃回来。”

　　“两位公主深明大义，实在是北耶的福分。既然二位公主如此信得过在下，在下便将那一天具体的计划讲给二位公主听。”无名拢了拢身。

　　潘星霓睁开了眼。她抬了抬酸痛的胳膊，夜里胃里实在难受，吐了几次，有一种烧心般的疼。
　　她从来都克制住自己不去想伴溪，一旦想了，前行的脚步便被束缚住了，让她没办法坚定地去连奉。但此刻，她却放任着自己去想，任由着自己的思绪飞回遥远的临运，飞向再熟悉不过的皇宫。

　　“姑姑······”她轻声叫唤，睡在一旁的若霞师太立即睁开了眼。

　　“掌门，你好些了吗？”

　　潘星霓摇头，“不大好，我现在浑身难受得很，又不像是前几天无力想睡了，现在像是有些睡不着。”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说得正是这个道理。掌门，你还是要好好休息。”

　　“姑姑，星霓万一有什么事，姑姑能不能帮星霓一个忙？”

　　“掌门何苦又说那些话呢，还是再歇会儿吧，天都还没有全亮。要是你有什么不舒服，可以告诉我，我让他们再找点药材来。”

　　潘星霓摇摇头，“这些天难为他们了，到处都乱作一团了吧，他们还能找些药材来，够不容易了。只是我们抗争不过天的。”

　　“天也不会让你离开。”

　　潘星霓笑起来，“你还没答应星霓。”

　　“掌门有什么心愿？虽然掌门不会有事，但是这么早便叫我起来，如果我不答应你，你肯定也不会睡得着吧。”

　　“姑姑肯答应我？”

　　若霞师太一脸无奈。

　　“太好了。”潘星霓笑起来。

　　“我要是真的有什么事，姑姑就剪下一缕我的头发扎起来，带回临运去，给陛下。我没什么好东西留给她，除了经书外。我又没什么信物，玉蝉是留给姑姑的，又不能给她。想来想去，还是带一缕头发给她吧，挑末端的剪，姑姑。”她想到那一天，伴溪紧紧抱住她，伴溪呼吸的气息，便是通过发梢传到了她的全身。

　　“以后你会和皇后做这样的事么？”潘星霓红着脸，好在黑夜中，伴溪看不见她的脸。

　　“不会。谁都不能知道这件事，除了你。”

　　“那我走了，你会很想我吗？”

　　“会。”即使在这么亲密的时刻，伴溪还是不习惯流露太多感情。

　　“万一我回不来了呢？前面的路很多都是未知的，我可不确定会遇到什么。什么豺狼，猛虎，土匪，强盗呢？”

　　“怎么会，父皇会派精锐部队护送你的，除非你不想回来。”

　　“我是说，万一我因为生病，或者什么别的原因，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别胡说。你命硬着呢。”

　　“我是认真的。”

　　“不许。”

　　“可是······”

　　潘星霓还没有说完，唇上便感觉到了一股热意。伴溪的呼吸中带着一种略微湿润的感觉，潘星霓顺应着本能，微微张开唇，她们便既轻柔又激烈地纠缠在了一起。

　　她想了很久，想了很多。如果自己真的撑不住了，伴溪肯定会非常伤心的，她怎么能承受自己离开呢？但是转念一想，伴溪在缪期走后那么伤心，还是撑过去了。再说，现在的伴溪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太子了，现在她还要担心自己的国家。她的身边已经有人陪伴了，还听说她有一个长得很像自己的妃子。这样，她应该很快便能被伴溪放下吧。

　　那样就好。她心里又是醋意翻滚，又是觉得一阵释怀，仿佛自己离开了也不会有那么愧疚了。

　　只给她留一些头发吧，告诉她，自己临终前都还在想着她，想着那个不寻常的晚上。

　　天还没有亮。

　　伴溪今晚没有睡好，总是朦朦胧胧的，但又不能完全醒来。整个人有些昏沉。那些奇怪的梦盘旋在脑海里，简直不知所云。

　　“陛下！陛下！”小耗子进来了。

　　“陛下，快醒醒，前方传来捷报了！”

　　伴溪睁开眼，对上的是小耗子那张狂喜的脸。

　　她打了个呵欠，又不满他打扰了自己休息，又有些感激他救她出了那昏沉的梦境。

　　“何事？”

　　“北耶与扎坦退兵了！说是邓晟送来了休战书一封，等着陛下亲启。裘丞相已经在议事殿等着陛下了！”

　　伴溪一个激灵，“什么？”显然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陛下，您还是快些收拾去议事殿吧，丞相大人还有一些大人们都等着您哪！”

　　伴溪点头道：“什么时辰了。他们比朕还勤奋呢。”

　　小耗子兴奋不过，吩咐外面的侍女们：“快，为陛下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