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角儿养成计划》飞花斋叶

21、第 21 章

　　此后几天林参月稍稍的空了下来，便是他亲自照顾徐沛官，而章岩则是又不知道人去了哪儿，几天都不见踪影。

　　徐沛官有几次都想跟林参月谈那天章岩跟他说的事，但是也是张了几次口也没办法说，再加上他也担心这事会不会让参月有别的想法，所以也只有作罢不提。

　　隔了数日，他的身体见好，也逐渐可以去戏班做事，刘福才找了个僻静的没人儿的地儿把这事儿跟他提了。

　　“为什么是我？”徐沛官还是问了同样的问题，因为这几天下来他的确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你还记的你把章岩打得住院的事儿吧？”

　　“嗯……”

　　“后来有一天我去医院找他到处都找不到，还去了陈府找也没找到，这事儿你也还记得吧？”

　　“记得。只是这事跟今天班主您说的事有关？”

　　“前几天章岩跟我说这事儿的时候，也提到了。说那几天他其实每天都有去戏楼看咱们的戏，每天都是暖场戏开始的时候就来了，然后等到大轴散了才走。”

　　徐沛官心里听了咯噔一下。

　　三通鼓罢，跳完加官财神，之后是上暖场戏，这段时间里，听戏的客人往往是三三两两的才到戏园子，呼朋唤友是常态，吃酒喝茶唠嗑更是寻常，到中轴的时候才会有人注意到台上的戏码来。

　　有甚着，更是总是知名儿的角儿上压轴戏的时候，才会匆匆忙忙到戏院子里来，等到所压轴戏毕，大轴未上，又散了去，那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瞧戏的就没几个。

　　“所以章老板是把咱们戏班的戏都瞧了个够才说的这番话。沛官啊，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章岩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但是今天我还是要好好的跟你提一下他。章岩不是个普通人，他十来岁就成名，我在这梨园里混迹也有个数十年，从来没有瞧过有一个人能红成他那样的。

　　“他就是那种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的人，他不光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更有一个好的师傅，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够卖力。你得知道，当年的他是可以唱全天全场不带歇的，所以他能够那么红，并不是偶然。

　　“他的师弟，就是现下这个正当红的秦云楼，虽然也是个名角儿，但是和当年全盛时期的章岩比起起来，那也是差得海了去了。而凭借他的这些资历，但凡是能够给咱们戏班子指点一下，也是够吃用一辈子的了。

　　“沛官，我知道你脑子里想的全是参月的事，你把他当亲弟弟，他也把你当亲哥瞧，不管他出了什么事儿你都愿意给他出头，给他扛着。可是祖师爷赏的这碗饭确不是说你能帮他拿得了的。人啊，得明白自己个儿的短处，才能够走得更长远。

　　“还有，沛官，你常说要为参月着想，可是你做的全都是让他操心的事。你已经不是十来岁出头的毛头小子，不要老想着用拳头去解决问题。你也更不是那街面上的靠着拳头过日子的地痞混子，你也得为了将来考虑不是？参月他是事事处处的都想给你安排好，所以就算是真的为了他，你也应该不能再这么愣头愣脑的活着，也不要再惹出那种你帮他出气的事儿来。

　　“沛官，章老板不是个容易说出那番话的人，他既然瞧准了你能出人头地，那必定是有他自己的考量，我想你还是应该好好想想这事，不光是为了你自己，更是为了参月为了戏班。”

　　刘福的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倒是把徐沛官说得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好了。

　　“章岩他人呢？”徐沛官想了很久才冒出这一句话来。

　　“我还想问你章岩他人呢？我都好几日没瞧见他了，你跟他一个屋檐下住着，都还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么？”

　　“我又不是他什么人，他去哪儿又犯不着跟我说。”徐沛官没好气的回道。

　　“你啊，就是这脾气。咱先不说今天这事儿，就算想着你那好师弟，你也得和章岩搞好关系不是？你若是见天的跟他拆台，给他使绊子，他即便是有天大的办法帮参月，也不会伸手帮了。所以这，老话说得好……”

　　徐沛官脑子里乱得跟浆糊似的，班主后面絮叨些什么，他压根没有听进去，好不容易挨到当天晚上散了戏，徐沛官跟往常一样的，等了林参月卸了妆，两人约着一同散步回住处。

　　一路上，林参月说了不少最近戏班子发生的趣事，往日里徐沛官都会很有兴趣的参与讨论，然而今天晚上徐沛官一反常态的少言寡语，并没有太多的话说。

　　临到宅子跟前的时候，徐沛官反复的看了林参月几眼，踌躇了几下，终于还是张口把刘福及章岩跟他说的那些事说了出来。

　　林参月在听完他说的那些之后，停下脚步，沉默了起来。

　　徐沛官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他担心林参月会生气，但是比起现在对方这样沉默的态度，他倒是宁愿对方对自己又打又骂，那样能让他更好受一些。

　　“如果你不高兴，我就去回绝了。”见他长久不说话，徐沛官又跟着追了一句。

　　林参月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哎？”

　　“这些事儿，刘班主前几天就跟我说过了，因为班主希望我劝你同意章岩的提议。说我心里不会高兴，那是假的。我很嫉妒，真的，师哥，我嫉妒你，为什么能够得到章老板上赏识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呢？毕竟我希望能够得到认同的人是我啊？但是我还是替你感到高兴，因为你是我独一无二的师哥，是从小就把我当亲兄弟对待的师哥啊？对我来说，有什么比自己的亲师哥得到一个远大前程更令人感到高兴的呢？”

　　听他这么说，徐沛官觉得自己有些想哭。

　　“章老板既然瞧得上你，你就应该答应他，毕竟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师哥，我是打心底你希望你能够答应他提议，只是因为这不管对于你还是对于戏班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比起这件事来，我更希望的是你能够顺着自己的心意走，而不是因着旁人希望你如何，你便是如何，毕竟人不是为了他人而活，而是因当为了自己。”

　　“参月……”

　　徐沛官一个激动就把林参月抱在了怀里，如同参月待他如亲哥一样，他也是把参月当弟弟看。他希望自己能够给对方所有想要的一切，然而事实却是每次都是自己给参月找那么多麻烦，但是对方都从来没有嫌弃过，还各种的希望他好，有这样的弟弟，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奢求的呢？

　　“哟~~~挺亲热的么？”

　　耳边突然传来幽幽的一声话，令徐沛官突然浑身打了个冷战。他忙松开林参月，抬头一看，章岩就站在自己的跟前，手里提着些东西，月亮被云层遮掩了，阴影投在章岩的脸上，让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章老板您回来了？”林参月有些不明白状况，但是看到章岩出现他显得很是高兴。

　　“嗯。”章岩说着往前走了一步，整个人都站到了月光下，他的那张脸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如月光一样清冷的口气更是让徐沛官没来由的心生胆怯。

　　“您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林参月又问。

　　“这不我师傅他老人家马上就要过寿了，我这几天就出去瞧瞧能不能寻到让老人家高兴的寿礼。”章岩说着，淡淡的看了徐沛官一眼，问道，“你们在这儿站着干嘛？怎么不家去？”

　　“这不戏园子的事刚忙完嘛，我跟师哥就散着步回来，刚才还说起您呢？”

　　“哦？说起我的什么事？”章岩觉得有些好奇，挑高了眉毛。

　　“不过就是你那些让人艳羡的风光过往罢了。”唯恐师弟说出些什么来，徐沛官在一旁插了话进来。
　　见师哥把话给岔开了，林参月也不得好再说什么，改口道：“章老板您用过晚饭了么？”

　　“临回来前倒是吃了点东西，不过你这一说，我倒是觉得有些饿了。”章岩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我和师哥这边也刚回来，肚子也饿了。咱们煮点面条做夜宵没问题吧？”

　　“你做的面条倒是不错的。”章岩笑着回说，“上次你给徐沛官做的那炸酱面我可是一口都没吃上，这次你可得做给我一人儿吃！”

　　“哎，瞧您这话儿说的，就给您一人做！就算是我师哥要，我也不给他。”林参月一边笑着回他，一边拿手捅了捅在一旁杵着不动的徐沛官，“师哥，还不快帮章老板把东西先拎进屋去？”

　　徐沛官张了张嘴，没动。

　　章岩挑了挑眉，“还是我自己来吧，这点东西倒是不重。”

　　话音刚落，就瞧见徐沛官上前两步，伸手拽过了章岩手里拎着的东西，嘴里嘟囔着什么话，却是让人听不清楚。

　　“什么？”章岩咧着嘴追问了一句。

　　“我说我来！”徐沛官低着嗓子吼了出来，脸上却还是一脸的不高兴。

　　章岩笑着由他去，林参月也乐得跟在他二人身后，说着今天可要好好吃一顿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