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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从俞府出来一直到回到住处,林参月的脸上就一直是阴沉着的,没有生气,也没有说一句话。
      到家之后,章岩给他倒了一杯水,林参月才稍稍的有了些表情,然而却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眼里透着深深的绝望。

      “临去俞府的时候,你不是说为了徐沛官什么都愿意做么?”章岩问他。

      林参月低着头,道:“是的,我是这么说过。所以我才会在章老板你说的那个事上顺水推舟。只是我有些担心这样真的救得了沛官。”

      “这样的确是救不了他。”章岩翻出了自己的烟杆子,塞上烟丝,点燃抽了起来,“俞老四那个人我太了解了,十年前我就跟他打过交道,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就算你从了他,也是救不了徐沛官的。”

      十年前?参月皱了眉,十年前不就是章岩倒嗓退出梨园的事儿么?难不成这个人倒还有这样的关系?

      “所以我们还得有点别的手段才行。”章岩说着,脸上露出了狡诈的笑容,“你还记的我说你今天晚上有戏牌的事么?”

      “嗯……”林参月应声想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起来,“今天晚上我并没有戏牌!”

      “是的。我托口让你回来,就是为了明天他过来接你做安排的。”章岩说着勾了勾手指,林参月凑了过去,章岩便是在他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林参月听完之后满脸的震惊,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章岩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这是陈先生的主意?”

      “不,这和公铎没有关系。”章岩抽了一口烟道,“事实上这件事,公铎他并不方便出面,而且我本就累他良多,也不想让他再插手这些事。”

      “那您是怎么说动您说的那些人的呢?”

      章岩笑了笑:“我章岩虽是没什么本事,不过老话儿说这有钱能使鬼推磨,那群人就跟苍蝇一样,有这样又出名又能拿到钱的事儿,还不上赶着来?”

      林参月知道自己问得有点过,忙道:“对不起,我有些唐突了。”

      “去之前我没跟你说这事,无非是想要让你的态度和神情看上去更自然一些,让俞老四相信你这样做的确是已经被逼得没有了别的方法才下的这样的决定,这样他就会一点都不怀疑的咬钩了。总之,你今天晚上就好好的休息,明天就好好的照着我说的做就行了。”

      林参月听他这般说,方才把心放到肚子里。

      章岩抽完烟就出门去了,说是要忙些别的事,只让他在家等着,林参月有些不太放心,但又怕自己跟去帮不上什么忙,也就不敢说一起出入的话来。

      章岩出了门便是叫了辆黄包车,直奔着城西的警察局去了,而那正好是关押着徐沛官的地界儿。

      这里的警察局局长原是章岩的戏迷,自己也是个半个票友,章岩原在西苑里的时候,他就经常去,虽说徐沛官原是他让人去抓的,但那也是些无奈之举,只因着俞老四家里权大势大,他这个小小的警察局长也做不得主。

      章岩虽说与他是有些交情,可是诸如放人这样的事,他也不可能让人家去做,不过私底下的见见面什么的,对于那个警察局长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了。

      临去的时候,章岩已经电话通知了对方,等到他到警察局的时候,对方早已安排妥当,所以见到徐沛官过程并不艰难。

      徐沛官被抓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俞老四吩咐过要好好教训一番,那屁股早就被打开了花,只是后来上头又打了招呼,说是打归打,其他的不要亏待了他。所以当章岩看到徐沛官的时候,他正趴在炕上吃饭,两荤一素,肉菜多多,米饭也尽是新鲜的,没有半点馊坏的迹象,比起其他犯人的馊窝头和咸菜来,倒是要好上许多了。

      “哟,吃得正香呢?”章岩蹲在铁栅栏外面笑眯眯的看着徐沛官,“看来倒是不用我给你带你师弟做的菜了。”

      徐沛官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放下东西你就可以走了!”

      “别这么凶嘛,我可是替你师弟来瞧你的。”说话间,有狱卒给章岩搬来了凳子,章岩一点也不客气的坐了上去,翘上了二郎腿,“劳驾,请帮忙把我带来的东西提进去。”

      章岩带的食盒里全是徐沛官爱吃的,什么蜜汁烧鸡,烩三丁,盐爆肚仁,可见为了这个师哥,林参月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然而最让徐沛官动容的还是那碗不起眼的炸酱面,切碎了的鸡肉丁,伴着时下现切的青瓜丝和豆苗,甜面酱和咸酱各一半的混着,还撒了些芝麻,碎花生仁和葱花在上面。

      当年徐沛官比林参月先出师,他赚的第一笔钱,想的就是要让林参月去外面吃顿好的,然而林参月什么都不想要,只说自己就想吃隔壁胡同老孙头卖的那碗炸酱面。

      徐沛官知道,打小时候,林参月就馋那口炸酱面,可是当年在戏班子里学戏,两人也都是被家里人给卖到戏班子里,别说是吃面的钱,若不是戏班子养着,怕是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没有。

      所以,徐沛官二话没说,当时就带着林参月去把那炸酱面吃了够。

      捧着那碗炸酱面,想起自己眼下的处境,徐沛官更是觉得自己没用。他原本不是想哭的,可是当食物被送进嘴里,那熟悉的口感伴着早年间两人共苦的记忆,让他忍不住眼眶一热,那眼泪跟着就“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章岩在一旁看着,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为了师弟的事,怎么丢人都无所谓,可是徐沛官却唯独不想在这个人跟前丢人。他摸了一把眼泪,嘶哑着嗓音道:“参月呢?他怎么没来?”

      “他倒是想来,只是有些分身乏术。”

      “晚上有戏牌么?”

      “倒不是,这两天他无心排戏,今天我陪他去了俞府,我倒是比他先回来,我估摸着他现在也留在俞府吧?”

      “现在还留在俞府!?”徐沛官蹭的一声,猛的站了起来,“眼下这都是是什么时辰了!?

      “是啊,眼下这都是什么时辰了呢?”章岩站起来,凑到了铁栅栏跟前,挑着眉看着他,“红罗帐下,软香在怀,怕早就是春色十里了。”

      “你这个混账!”徐沛官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服,尽是血丝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瞪着他,“我吃这些苦,糟了这些罪,为的不就是不让参月掉进火坑么!?你怎么倒把他往火坑里推!?你还算是个人么?!”

      “我算不算是个人这个并不重要。”章岩笑着道,“重要的是去俞老四那里,不是我让他去的,而是他自愿的。”

      “我根本不需要他为我做什么!” 徐沛官嘶吼着。

      “不需要!?”章岩突然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去揍俞老四的时候,问过林参月他需要么!?当初你找我麻烦的时候,你又问过他是否需要!?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为了你那个师弟打算,可每每推他入险境的,都是你!若不是你头脑简单的认为任何事情只需要把人揍一顿就解决了,他现在根本犯不上成天像伺候老爷一样的伺候我,也更犯不上把自己像个祭品似的送到俞老四床上去!”

      章岩的一番话,把徐沛官怼得哑口无言。

      “徐沛官,老实的承认吧!你所做的每一件事从来都没有帮到过他,你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而已!于他而言,你不光是一无是处!还更是个烫手山芋!”

      “不!我不是!” 徐沛官咬着牙反驳道,但是他的内心已经开始有了动摇。

      “这事原本也永不着你承认,因为这是事实!现在你的不就是只能像条落水狗一样呆在这暗不见天的牢房里,眼睁睁的瞧着你师弟把自己送去给俞老四糟蹋么!?”

      “你给我闭嘴!”

      章岩冷哼了一声,继续道:“就连你现在在这牢房里,这有吃有喝的待遇也不过是仰仗了我和警察局长的交情,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你还有叫我闭嘴的资格么!?徐沛官!”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徐沛官被他的话打击得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原本抓着对方衣领的手也早已松开,若不是章岩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腕,恐怕此刻他早已经跪到地上去了。

      有些事,他其实一早都清楚。

      参月早就不是以前那个需要自己去替他出头的小不点了,他不仅仅是长大,他还成了角儿,成了戏班里的顶梁柱。

      关于世事,参月有着自己的想法和见解,而这些东西有一大部分是现在的徐沛官无法理解的,但是徐沛官依然固执的认为即便是这样的身份变化,他依旧还是需要着自己的,遇上那些麻烦事,他总归是要回来找自己的。

      但是,参月终究没有来,连口没有开,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徐沛官做了多余的事,虽然他并没有那样说过,但是徐沛官能够明显的感觉得到。

      即便是那样,徐沛官还是希望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
      可是,现下的情况,却并不是他所想要的,而且正如章岩所说,他把一切都搞砸了,他不但没有帮上参月的忙,反而亲手将参月送上了祭台。

      “……你能救他吧?”

      徐沛官低着头问章岩,章岩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感觉得到被自己紧握着的手变得有力了许多。

      “只要你能救他,你要我做什么我都肯!”

      徐沛官是咬着后槽牙说出这些话的,应该说现在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自己的立场和处境,而眼前这个他最厌恶人,则是唯一能够救他和参月出困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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