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妖》月影兰析

18、第七章 真相(二)

　　他把她当成小音了！
　　一定是！
　　否则，他不会那么情不自禁！
　　可是，她是舞弄影，她不是小音！
　　不对，她也不是舞弄影！就连舞弄影这个名字，也是村里人告诉她的。
　　两年前的记忆，她完全没有印象！
　　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却又极速地一闪而过，甚至让她来不及捕捉！
　　她是谁？
　　她到底是谁？
　　脚下的急走逐渐变成了急跑，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么，只觉得心底非常地不安。
　　她该怎么办？
　　如果她是白小音，她很愿意！
　　但如果，她不是，她又该怎么办？
　　自己已经无法从这个故事里脱身了！
　　她已经爱上他了，不是么？
　　不论她是不是白小音，她都已无可救药地爱上他了！
　　“为什么，你做了人，竟还是选择爱上他？为什么？”
　　身后蓦然响起一道阴冷的声音，舞弄影惊骇地回过身，就看见一名邪魅的黑衣男子正紧紧地盯着自己。
　　“你，你是谁？”她有些惊慌地后退了一步。
　　“我的王妃？你竟不记地我了么？”
　　黑衣男子冷冷地笑，妖异的眼眸中带着一抹盅惑，“你是我的王妃，我绝不容许你再爱上他！跟我回去吧！回到属于你的世界！”
　　“回哪里？”一丝迷芒蒙上了她素来清灵的眼眸，她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我该回到哪里？”
　　“你是妖！妖，当然应该回到妖界！”
　　“我是妖？”她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你忘记了么？你叫白小音，是一只雀妖！你的大哥叫玄亦，你跟他相依为命了千年，你难道忘记了么？他已经被宇文轩杀死了！你应该找他报仇！杀了他，替你大哥玄亦报仇！”
　　“杀了宇文轩！”一抹妖异的红光闪过舞弄影的眼眸，她一字字地重复着黑衣男子的命令，“杀了宇文轩，为玄亦大哥报仇！”
　　“这才是我的好王妃！也不枉我为了救你，白白损失了数百年的道行！”两年了，他修养了两年才算是恢复过来！差一点，他就又让那个可恶的人类给捷足先登了！
　　小音是他的！
　　谁也别想从他手中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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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你说什么？”宇文朔瞪大了眼，盯着宇文轩，“你说，你说那个舞弄影就是白小音？她，真得没死？”
　　宇文轩点了点头，“我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她像小音！而且，她的一些小动作，小习惯竟都跟小音一样！还有一点，小彩竟会一直跟着她！如果她不是小音，小彩不会这样跟随！”
　　“可是，可是小音不是妖么？怎么，变成个人了？”宇文朔依然不敢相信。
　　“我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宇文轩苦笑，“但我可以肯定，她就是小音！两年前，是日落村的人将她捡到，时间，又那么刚巧！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了，她就是小音！”
　　“大哥，我怕你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宇文朔轻叹了口气，这几天他已经发现大哥的身体越来越差，他怕大哥会受不住打击。
　　“我相信她是。我知道，她一定是。我现在就去找她——”笑意又重新回到宇文轩眼晴里，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就欲跨出步伐，然而眼前蓦然一黑，他几乎站不住身形。
　　“大哥——”
　　看着宇文轩苍白的脸，宇文朔眼中的担忧又深了一分，“我看现在当务之即，是养好你的身体。你——”
　　“小音——”
　　忽然看见门外走进的舞弄影，宇文轩不待弟弟把话说完，惊喜地走到她身边，“我正想去找你！其实，你就是——”
　　笑容蓦然凝结在唇角，他怔怔地低头看了眼直插入胸口的短刀，又看了看她，却依然坚持着把话说完。
　　“我知道，你，你就是小音！我知道，你是！”
　　鲜血，顺着唇角不断溢出，但他依旧笑着，颊边浅浅的酒窝衬着那张苍白的脸，使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像个孩子！像个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孩子！
　　“我是白小音！”那双充满了迷芒的眼睛终于从他胸口的短刀上移开，在看到那张苍白的脸之后，开始有了一丝动摇，“我，我是白小音！但我，我要来干什么？我要来干什么？”
　　“大哥——”
　　看出不对劲的宇文朔急忙冲到他们身旁，却被宇文轩胸口上的短刀吓到了一身冷汗。
　　“大哥，你——你——”
　　“小音——”宇文轩忍着剧痛，紧紧地抓着她的肩头，一字字地道：“小音，听我说，你现在被人迷了心智！你必须清醒过来！看着我，我是宇文轩！看着我！你还记的我么？我是宇文轩！”
　　“宇文轩！宇文轩！”低声喃念着他的名字，一抹红光蓦然又闪过了她的眼眸，下一刻，她的眼睛里写满了恨，写满了怨，她挣脱了他的钳制，冷冷地看着他，“我是来杀宇文轩！白小音要杀宇文轩为玄亦报仇！”
　　“为玄亦报仇！”宇文轩怔怔看着她半晌，忽然吐出了一口鲜血，却依然坚持着想靠近她。
　　“大哥——”宇文朔急忙拉住他，“大哥，她现在被人迷了心智，她已经不是白小音了！大哥——”
　　“小音——”宇文轩哀伤地望着她，忽然又吐出了一口鲜血，他们好不容易才重遇的，不是么？但为什么，上苍总要一次又一次地捉弄他们？
　　看着宇文轩再度吐血，白小音忽然痛苦地捂住头，“好痛，我头好痛！我为什么要杀宇文轩！我不想杀他——不——我要杀他——”
　　她语无伦次地喊叫着，忽然转身朝门外跑去。
　　“帮我——帮我拔掉身上的刀——快——”宇文轩强忍着眼前的晕眩，断断续续地道。
　　宇文朔扶着摇摇欲坠的兄长，心痛地道：“大哥，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以为自己有九条命么？”
　　“朔，快，快帮我拔刀——她现在这种情况，很容易，被心魔控制，到时，到时就来不及了——”
　　看着鲜血，又自他的唇角渗出。宇文朔牙一咬，右手一使劲，猛得将刀拔了出来，鲜血顿时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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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手上有好多血！
　　那又是谁的血？
　　她到底是谁？
　　她到底来干什么？
　　宇文轩！
　　宇文轩！
　　为什么这个名字这样让她心痛！
　　她是白小音！
　　她是妖！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妖！
　　不，她不是妖！她要当人！她不要当妖！
　　头好痛！像要炸开！
　　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小影姐姐——”小玉惊诧地看着不远处正朝她跑来的熟悉身影，“小影姐姐，你怎么了？”
　　她加快了脚步迎了上去，却看到舞弄影手上身上满是血迹。
　　“小影姐姐，你受伤了么？怎么这么多血？”小玉一脸惊慌地拉着她，“你是不是受伤了？”
　　舞弄影忽然抬起了头，盯着小玉半晌，眼中闪过一抹妖异的红光，紧接着，双手猛得掐住了小玉的脖子。
　　“小影——姐姐，你——怎么了？”
　　小玉难过地扯着声，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了。
　　“小音——放开玉儿——”
　　宇文朔掺扶着一身是血的宇文轩终于赶到，看到舞弄影闪烁着红光的眼眸，两人皆是心中一沉，不敢再靠近，就怕她失手伤了小玉。
　　她，终究还是敌不过心魔的力量！
　　“小音，放开玉儿，不要伤害无辜——”
　　“宇文轩——你没有资格叫我小音——我们根本不是同路人——”
　　白小音抬眼望着他，冰冷的愤恨像把刀。
　　宇文轩捂住胸口，脚下不禁微微一颠，新伤旧患忽然一并在此时发作，喉间甚至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小音，不要被心魔控制住——”
　　他激动地想唤回她迷失的神智，但一股逆血忽然直冲而上，他急忙伸手掩住唇，殷红的血液顿时从指间渗透而出，再度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大哥——”宇文朔急忙扶住他，满目担忧。
　　白小音冷冷地看着，面上依然毫无表情，素来清灵的眼眸，像是蒙着一层模糊的影子，没有了从前的清辙。
　　“我本来就是只妖！妖不就应该是这样子的么？”
　　轻咳了咳，他强压下心口阵阵撕心裂肺的痛楚，满眼悲伤地望着她，“小音，你原本是一只好妖，你从不杀人的——不要，不要变成第二个玄亦——”
　　“哈哈哈，好妖？”白小音凄厉地大笑起来，“当只好妖有什么好啊？玄亦说得并没有错，我们当了数百年的好妖，但你们又是怎样对我们的？如今，我只不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手下微微用劲，越发用劲地掐住了玉儿的脖颈，玉儿的脸逐渐变得青紫。
　　“小影姐姐——不要——杀我——”
　　玉儿困难地呼吸着，瞧着那张本来熟悉的脸越来越陌生，不停地流着泪，“小影姐姐——你不是这样的——小影姐姐——”
　　“小音——你看清楚一些——她是玉儿啊，你一直把她当成亲妹妹般看待的，不是么？现在你竟下得了手杀她么？”
　　宇文轩痛心嫉首地看着满面杀意的白小音，“我知道，你只是被心魔蒙蔽了，小音，清醒一些——她是玉儿——”
　　“玉儿？玉儿——”
　　白小音原本满是杀意的脸庞蓦然掠过一丝迷茫，手下也不禁松了力道。
　　“白小音，人类是不能相信的——你忘记了么？玄亦是被谁杀死的？是你最相信的人，宇文轩——”
　　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忽然从天而降，冷冷地提醒着。
　　“冷残星！”宇文轩的心凉了，“原来一切都是你在搞鬼？”
　　“当年若不是我不顾损耗数百年道行，及时封住小音的魂魄，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看见他么？”冷残星冷笑。
　　当年为了救小音他差点也去跟阎王爷报道了，为了养伤，他只好将小音的魂魄放进一个刚死了不久的尸身里，再抹去她的记忆。
　　本想等他伤好了，就来接她回妖界做他的王妃。
　　没想到，自己这一养伤，竟就养了两年！
　　差一点，他就又失去他的王妃了。
　　“玄亦！玄亦！”白小音低声念着那个熟悉的名字，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天，幻心穿过玄亦胸膛的情景。
　　——是啊，她怎可忘记了玄亦的死！是宇文轩杀死他的！是他！
　　红光再度闪过白小音的双眼，掩埋了她最后一丝人性。
　　“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不会再相信——”
　　手下力道蓦然再度加重，欲置玉儿于死地。
　　“不要——”
　　再也顾不得其他，宇文轩忽然推开宇文朔的扶持，扬手一挥，幻心顿时化成一道蓝光直刺向白小音肩头。
　　闷哼一声，白小音的右肩被划出了一道深长的口子，她踉跄退了一步。
　　几乎在同一时间，宇文轩纵身直掠，闪电般扣住了白小音的右手，再挥掌一拍，击中她的胸口，迫得她连退了五步，救回了玉儿。
　　“宇文轩——”
　　盯了宇文轩半晌，她终于含恨吐出这三个字，紧跟着呕出了一口鲜血。
　　“哈哈哈，白小音你看清了么？人类怎么可以相信啊，你瞧瞧，现在，他可是亲手伤了你啊——”冷残星充满嘲讽地大笑着，走近白小音，“走吧，跟我回妖界，做一只真正的妖！妖，不该对人抱着希望，更不该与人发生感情！”
　　白小音轻闭上眼，“妖王，我跟你回去——”
　　“小音，你不能跟他回去——”将救回的玉儿交给一旁的宇文朔，宇文轩急步拦在白小音的面前，一字字地道：“你不能回妖界，否则，你的妖性就再也无法克制住了——”
　　白小音蓦然睁开了眼，看着他，“宇文轩，你忘记了么？我本来就是一只妖——做妖，只是做回我自己而已——曾经，我努力想做一个人，但这个世间的人并不给我机会——梦，应该醒了——”
　　“我不会让你回妖界去的——”宇文轩忽然扣住她的手，坚决的眸光，直直望着她。
　　“放手——”白小音冷声喝叱。
　　宇文轩摇了摇头，依然不为所动地紧紧抓着她的手，“现在，你只是被自己的心魔蒙蔽了，如果你清醒了，你一定不会想回妖界——”
　　“但现在，我一定要回——”白小音眸光一寒，眼中红光又现，蓦然举掌一扬，一掌重击宇文轩的胸口。
　　一口鲜血呕了出来，宇文轩原本苍白的脸更加毫无血色，但他依旧没有放手，只是坚定地看着她，“我不会让你回去。”
　　“大哥——”
　　身后的宇文朔大惊，急忙将手中昏迷的玉儿放下，就要冲过去救人，却被冷残星拦住。
　　“冷残星——你究竟想怎样？”宇文朔心急如焚，却苦于无法摆脱冷残星的纠缠。
　　“我想怎样？我只是想让白小音杀了宇文轩，做回真正的妖而已——”冷残星冷然笑着，眉宇间已漫起一片杀意，“你们宇文世家杀了我们多少妖类啊——现在，只不过是让你们宇文家的长子嫡孙死在我们妖类的手里罢了——”
　　“你休想——”宇文朔眦目欲裂，手上的招式越发地凶猛，步步直逼冷残星，“大哥，绝不会死在你们手上，绝不会——”
　　“宇文轩——不要逼我杀了你——”
　　另一边，白小音看着宇文轩一脸的坚决，眼中的红光又黯淡了下去，流露出一丝动摇。
　　她应该杀他的，但为什么此刻她还是犹豫不决？
　　“小音，这是你的心魔——你不要被自己的心魔征服了——”
　　趁着她精神恍惚，宇文轩忽然凌空一指，一指封了她的穴道。
　　“你——”
　　来不及说些什么，白小音陷入了黑暗。
　　宇文轩抱起那具下滑的身子，苦笑，“小音，就让我再帮你一次——我相信我们可以渡过难过——”
　　“宇文轩——放开她——”冷残星没料到白小音竟会失手，丢下宇文朔挥掌便劈向宇文轩的背心。
　　“大哥——小心——”
　　眼看那一掌就要击中宇文轩的背心，宇文朔惊白了一张脸。
　　“妖孽——休得横行——”威严的声音蓦然响起，一道蓝光从半空中直射而来，划过冷残星的手臂。
　　冷残星捂着伤口急退了几步。
　　“宇文老头——”看着已然掠直眼前的青衣老者，冷残星含恨冷哼了一声，随限旋身化为一道白光，消失无踪。
　　“爹——”宇文朔惊喜地看着父亲。
　　宇文远点了点头，转身看向抱着白小音的宇文轩，忽然一字字地道：“杀了她——”
　　“爹，我不能。”宇文轩退了一步，“我不能杀她——”
　　“逆子，你被这妖女迷了心窍么？如今，她心魔已入，不再是以前的白小音了，你必需杀了她——”宇文远寒着一张脸，朝他逼近了一步，“你现在不杀她，等她完全被心魔征服的时候，她就是第二个玄亦——”
　　“她不会——我可以帮她驱除心魔，就像两年前，我帮她克制妖性一样，我知道，我可以帮她——”宇文轩抱着白小音连连后退，“爹，你不要逼我——”
　　“你帮不了她的。妖性虽是妖物天生的，但依然可以克制。但心魔却是三界六道众生最难克服的东西，你以为，以你的力量可以帮她征服心魔么？”放下了脸上的寒意，宇文远沉重了叹了口气，“轩儿，你清醒一些吧！如今的白小音已是真正的妖，没有人性了——”
　　“不，再难我也要试一试，我不会就这样放弃——”
　　宇文轩凄凉一笑，抱着白小音便要纵身离去。
　　“大哥——”宇文朔看他要离去，急急唤住他。
　　“我一定要帮她克制住自己的心魔——小音，原本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一缕鲜血又自唇角溢出，他深吸了口气，强压下眼前的晕眩，“二年前，我可以借助幻心帮她克制住妖性，那二年后的今天，我也一定可以帮她征服自己的心魔——”
　　“大哥——”宇文塑顿时惊白了脸，“你身上有伤，不能再用幻心了——”
　　“朔，你放心。我可以坚持下去。”他回过头，朝弟弟安心一笑。
　　“你就让他去。”宇文远恼怒地拉住宇文朔，“他已经妖迷心窍，无药可救了。”
　　“可是爹，大哥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宇文朔看着大哥渐行渐远的身影，心痛布满了眼帘，“这几日他咯血咯地极厉害，现在又受了小音一刀一掌，我怕他再用幻心，就算救回了白小音，他也没命了。”
　　转头看着父亲微微苍白的脸，“爹，我们就帮大哥一次吧！就算，给他一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