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妖》月影兰析

17、第七章真相(一)

　　“轩儿，别再试了，让自己歇会了！你太累了，真得太累了！轩儿——”
　　那天，滂沱的大雨中，母亲始终陪着他。
　　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使用招魂术，却又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她不会死的！我们说过，要一起面对的——无论生死都要一起面对——”
　　就算招回她一丝魂魄也好！
　　至少，让他最后看她一眼！
　　但为什么，他始终招不回她！？为什么，她就像在三界六道消失了般！？
　　坚持到了再也没有气力的时候，他终于心力交瘁地倒在了雨中，再也无法站起。
　　“轩儿——娘求你，让自己活下来——没有了小音——你还有娘——求求你，活下来，不要放弃自己——”
　　置身于母亲温暖的怀抱中，让几乎心死的他，又再度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也许小音还没有死！你看，你的招魂术都招不回她一丝魂魄，也许，她被哪个仙人救去了！你不是说，她是只善良的小妖么？她那么善良，上天一定会眷顾到她的——相信娘——轩儿，不要轻易放弃——相信娘——”
　　母亲心碎痛苦的脸庞，让他睁开了眼！
　　该相信的，不是么？
　　小音那么善良，上苍又怎会那么残忍？
　　就算给自己一个希望吧！
　　也给母亲一个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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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活下来？
　　也许，只为了给自己一个希望，也给母亲一个希望，我竟奇迹般地坚持了两年！
　　又也许，这就是宿命的安排！
　　上苍，毕竟还是眷顾我们的，不是么？
　　竟又让我遇到了你！
　　那这一次，我绝不会放手！
　　绝不会！

　　冷冽的寒风在空旷的山间回荡，却吹不进人们的心头。
　　所有的人，心似乎都是冷的，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宇文轩一动不动地站在不远处，静静地观望着，看着父亲孤单落寞地站在母亲新建的墓穴旁边，脸上虽面无表情，但眼眸中却藏着最深最痛的苦涩。
　　——爹，娘，请原谅轩儿的不孝！
　　心中的苦涩渐渐化成了腥甜，他急忙以手掩唇，却依然掩不住又涌上喉间的鲜血。
　　暗色的血，顺着指间缓缓滴下，他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血，心中却没有任何的感觉。
　　“大哥——”
　　焦急熟悉的声音惊醒了他，他一怔，抬眸就看见了一脸担心的宇文朔。
　　“没事！”他轻笑，但唇边那抹依然孩子气的笑容，却显得苍白而脆弱。
　　“你——你想去拜祭娘，是不是？我去跟爹说——”宇文朔别过头，就欲冲过去哀求父亲给大哥一个机会，却被宇文轩一把拉住。
　　“不要去——让爹安静地陪着娘——”
　　难过地看着大哥苍白如雪的神色，宇文朔几乎忍不住眼中的泪，“爹一定会原谅你的——我知道，一定会的——”
　　“其实我在这里，远远地看着娘就足够了——”
　　宇文轩的脸上依然挂着满足的微笑，但宇文朔却从他眼中看出了深埋的痛苦。
　　“大哥——”
　　他看得出来，大哥几乎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但依然苦苦坚持着，虽然他并不知道，大哥究竟在坚持些什么？
　　但大哥能活着，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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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似乎就要到了！
　　深秋的风，很冷，几乎像把刀，能割进人的心头！
　　树梢上，残叶被冷风无情地卷上半空，又纷纷扬扬地被残忍地抛下，孤独地在风中飘零洒落！
　　远远地，舞弄影就看见宇文轩一动不动地坐在树下，呆呆地望着那片片飘零的落叶，脸上那份落寞萧索，却比深秋的风更像把刀，直刺进她的心头。
　　玄亦死后，他似乎更消沉了！
　　她几乎看不见他脸上那抹孩子气的笑容，即使偶尔在人前强颜欢笑，她所看到的，也只是那抹无力。
　　——心很痛！
　　——为什么最近她每次见到他，都会觉得心痛？
　　“这么冷的天，你身子不好还在这吹什么冷风？”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的心痛，强颜着欢笑走过去。
　　“我在想事情。”他并没回头看她，仿佛早就知道她来了。
　　“什么事？”她有些好奇。
　　“一些很久以前发生的事！”回过头，他看着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想不想听？”
　　“嗯。当然想听。”她点头，在他身旁找了个位置坐下。
　　宇文轩直直望着她，就仿佛回到了两年前，小音跟他一起并肩坐着，一起看日落。
　　她被他毫不掩饰的眼神盯着有些无措，不禁垂下了眼帘，轻扯着散落在胸前的长发。
　　“你，你看着我干什么？”
　　“你很像小音！”他轻笑，眷恋地看着她的小动作，“从前小音感到不安的时候，也总是轻扯着自己的长发。”
　　她猛得抬头，望进他的眼里，咬着唇，“我又不是小音。”
　　忽然半空中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声，宇文轩抬起了头，轻唤，“小彩——”
　　他语音刚落，雀儿就像有灵性般拍着双膀，落在他的肩头。
　　“它真的叫小彩啊？”
　　“嗯。它叫小彩！是小音最好的朋友！”
　　思绪，似乎又回到了两年前，淡淡的柔情映上了他的眼底。
　　“我和小音相遇，也是因为一只雀儿——”
　　“她真的死了么？”
　　轻咬着唇，她不安的问，她发现自己几乎陷进他的故事里了。
　　“我不知道。也许，她真的没有死！”宇文轩盯着她，眼中有着一丝淡淡的复杂，“那年我用尽了招魂术也没能招回她的一魂一魄，那么，就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她并没有死，还有一种，就是她魂飞魄散，连三魂七魄都彻底在三界六道蒸发。”
　　“你宁愿相信前者，是不是？”
　　“嗯。我一直给自己留着一丝希望。因为当年父亲若是直接让小音天罗地网里蒸发，那小音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天罗地网是我们宇文世家最强的法宝，无论是神是魔，是妖是人，只要进了天罗地网就只有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但父亲却把小音放了出来，而是在斩妖台上执刑！”
　　“你父亲看来是网开一面了！”舞弄影轻叹。
　　“也许父亲并不忍心小音就此消失三界六道。在斩妖台上被执刑的妖，都会有重新投胎做人的机会！并不会就从魂飞魄散。”
　　“所以，你那天用招魂术招不回小音的魂，便认为小音并没有死？”
　　宇文轩点头，“我不知道是谁救了她？这两年来，我找遍大江南北，却寻不到她的踪迹！也许，一开始，我就错了！”
　　“错了？”舞弄影有些不解。
　　“我踏遍大江南北，寻遍三界六道，我一直在找一只雀妖！却从未想过，也许，死而复活的小音，现在可能不是妖了！”
　　“不是妖？”舞弄影眉宇间的疑惑更深，抬眸时，却发现宇文轩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她心中微微一悸，几乎迷失在他的眼神里。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有一丝暧昧不明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窜着。
　　似受了盅惑般，宇文轩情不自禁地抚上了她娇嫩的脸颊，双眸写满了思念！
　　——他们的气息是如此的靠近，他们甚至听得见对方的心跳声。
　　这时原本歇息在宇文轩肩头假寐的小彩因他倾身的动作没站稳脚跟，一惊之下，拍着双翅飞起，在半空中叽叽喳喳地叫着，仿佛在抗议他们扰了它的美梦。
　　顿时，两人清醒了过来。
　　舞弄影红着脸猛得站起身子，“我，我先回去了！你身子不好，不要在这里呆太久，会着凉的！”
　　急急忙忙丢下话，她匆匆离去。
　　小彩已经重新回到宇文轩的肩头闭目假寐，宇文轩苦笑地望着它，却不知该责备些什么！
　　对一只雀儿，他又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