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配宁古塔【流放】》玉纹暖

48、等待

　　等待是最难熬的。

　　这两日学堂上课的孩子们明显感觉到三位女夫子心不在焉。毕竟大赦的消息就在眼前了，换谁也不能平静等待。一到放学时间，林喜就比学生更先冲出学堂，林巧林如紧随其后。

　　学生们面面相觑，然后也各自飞快的收拾书包。

　　啊，又是平平无奇没有作业的一天！今日有萨满舞，快点去看！

　　宁古塔的的祭台上，萨满带着三个巫女还在用神秘的舞蹈和唱词与神沟通，感谢上天赏赐的胜利，这样的表演要持续一整天。

　　祭祀的猪头被恭敬的供奉祭台中央的桌案上。

　　猪肉的部分已经被分割好，准备发往各家。最早中午，最迟冻到过年，就会变成杀猪菜、卤猪尾巴、腌猪腿、油滋啦、大葱猪肉饺子、红烧肉、黄豆炖猪脚、猪血豆腐、烧猪肠等等做法，香飘十里。

　　有官兵看到城墙上打的旗语，“回来了！他们提前回来，快到城门口了！”

　　马上有人开始部署，“快快快，你去找鼓乐队！你们去把另外三头猪拉来宰了！还有你，快去叫人通知迎接！”

　　祭台上萨满鼓铃铛猛然响声大作，萨满祭司洒下符水，喷了一圈圣火，火圈之中巫女们的舞动也更加卖力了。

　　林牧在窝棚门口也听见了城门那边鞭炮锣鼓齐鸣，年团团是不是不知道我搬回城外，所以跟军队一起进城了啊？或者她受了伤，被人抬回来的……林牧心急如焚，赶紧丢下手里的擀面杖和包了一半的饺子就跑向城里。

　　城门内外都是欢呼的人群，林牧拨开众人，人群中央却是运送粮草的士兵送回来的一批伤员，有吊着胳膊的、有用木板夹着腿的、有用布条裹着头的，有冻伤的……但其中没有年团团，甚至连个女子都没有。

　　也许安娜的人马是从另一条路往回走的？

　　他们还捧着很像林若谷用过的那种放了骨灰的酒罐子…总不能是全军覆没了吧？！

　　林牧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双目发黑，周围人的欢呼热闹声仿佛从遥远的山谷传来，空空回荡成让人发晕的漩涡。

　　“你没事吧？”季佐领一把捞住险些昏倒的林牧，扶他到人群外一块大石头上坐好。“是不是早上没吃饭啊？正好给这帮伤员炖了杀猪菜，我让人给你盛一碗汤垫垫，顺便你把分给你肉拎回去，好好补补。”

　　“我没事……大人，我家女匪呢？她怎么没回来呢？怎么这么少人进城，是不是大部队还在后面啊，她没死对吧？”

　　“嗐，原来你以为她死了呀，没有没有。这次主要是后勤带着伤兵回来，顺便拉些粮草回边关，大部队各自回了驻地，安娜的人马都回他们的山头去了。不过安娜本人还有你家女匪，应该是去京城了，这次可不止是打了胜仗，还带回来了罗刹使臣呢，皇上一高兴，没准就把你家女匪招安了。”

　　听了这话，林牧感觉自己的意识又都回来了，吓白了的脸上恢复了血色。“果然是这样，那我没事了，我回去继续包饺子等她回家。”

　　林家这边，众人也被最新的消息打击了一下，却是不能轻易缓解的那种重击。

　　“什么？”

　　“哥你听错了吧？”

　　“呼延佐领亲口告诉我的。”林墨低垂着头，沮丧的说。

　　大家都沉默下来，努力消化这个“大赦”范围注释里不含流放、死刑重罪的通知。

　　林家屋里安安静静，越加显得外面庆祝与欢闹声十分喧嚣。直到徐氏满是担忧的开口：“这下可坏了，咱们走不了，那个郭络罗家怕是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来闹事，咱们怎么办？”

　　林喜而倔强的起身，“大不了我现在就去上吊。”

　　“姐！”“女儿不要！”林巧林如还有徐氏连忙拉住她。

　　林墨眼见她们又要哭哭啼啼的，劝说道：“或许此事还有转机。”

　　“霉运当头了，这还能有什么办法？”林喜哭道。在京城时她可太知道一方势力想欺男霸女多么容易，逃跑或告状都无济于事，没想到自己成了被欺凌的那个，只怕唯有一死，才能免受折磨。

　　徐氏连忙问，“墨儿快说，怎么办？”

　　“咱们如果能吸引皇家的目光，获得法外开恩，就能得救！”林墨咬牙道。

　　“皇上亲临那消息也只是相传的流言罢了，只怕也是空欢喜一场，就算来，我猜也只会像先帝那样，御驾到盛京祭拜而已。”林喜对于林墨的想法轻蔑道，“而且天高皇帝远，从京城到这里咱们走了这么久，御驾更是要事先修路造驿站才能行进，只怕到时候咱们一家早就被害死了。”

　　“我想起来了，八福晋……不，当今皇后，应该就是郭络罗氏，”徐氏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据说帝后十分恩爱形影不离。若皇上真的来，皇后必然随行，那郭络罗氏的少爷就得忙着准备接驾或者拜见面圣，一时半会应该是不会来闹事。”

　　“那就太好啦！”林巧林如喜上眉梢。

　　林喜仍觉得他们是在异想天开，“说的热闹，他家背景这么大，咱们还有什么机会？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什么身份！”

　　“你这是信不过你哥哥我了？”林墨道，“那周时的姜太公、汉时的东方朔、蜀国的诸葛孔明，不都是出身草芥，靠大才得了君主赏识么？”

　　徐氏高兴的说，“这样行，只要咱家能得皇上青眼相看，我不信皇后的正经亲戚能这么不要脸面……你，你好歹不会无名无份被夺了清白。”

　　想到当今皇上有名的惧内，徐氏的气势越说越弱，面对枕边风，只怕影响了皇上圣裁，却仍对结果没什么法子。

　　“难道要我去当小妾吗？”林喜不能接受这样的事。

　　“林家嫡女去当小妾？”林墨反问道，“我到时候麒麟之才，皇上怎会如此侮辱我？”

　　“你做梦呢吧？”林喜又过分理智的泼冷水道，“你有什么能引得天家瞩目的呢？在京城咱林家最鼎盛时，也从没得过面圣的恩典，更何况在这破地方。”

　　林墨却非常自信，“恰恰是在这破地方，放眼一看都是粗俗贱民，方能突显我们的才华能力、气度耀眼来。在京城都是才能卓绝之辈，反而互相掩盖光芒。”

　　林喜仍然没有被说动，“也就母亲觉得你有那本事，盼着你出息，还不如盼着我能当上王妃呢！”

　　“你说什么？”林墨气得想要揍她。

　　“喜儿！”徐氏也是一个眼神让林喜不要胡说八道。

　　“没说什么，我累了，回去睡觉。”

　　看大姐离去，林巧林如留在原地，怯生生的问母亲和哥哥：“那，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吸引圣上的注意呢？”

　　“……我还在想。”林墨也是一筹莫展，结合刚刚林喜戳破他骄傲的那些话，更是觉得苦闷。

　　林家众人各自绞尽脑汁，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