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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闹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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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枯木挡不了多少视野,上山时走过的小径微微露出底下黝黑的泥土,在薄雪白色的地面显露的十分明晰,众人沿途捡了树枝当手杖用,沿着山路往回走,很快就下了山。
山脚下有一伙人正浩浩荡荡的也往宁古塔城里赶,为首的人骑着马,锦缎貂裘六合小黑帽,后面的人擎着鹰溜着狗,而且居然有一般人禁用的佩刀,与这穷乡僻壤对比鲜明,看起来颇为纨绔有势力。
林家众人不想惹是非,在山侧一旁站定,让出路来。
那小黑帽居然溜马凑近,“呦,这是哪里来的流人罪奴,太也没规矩,不知道规避也得懂得跪拜吧?”
林墨按满族规矩行平辈礼,解释道:“初来乍到,不知您身份,还请尊驾见谅不要怪罪,但我们虽是流人,但并未发配为奴,并非有意失礼。”
小黑帽竟然并无收敛,“新来的是吧,那就教教你们规矩,听说你们是京城来的,来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没带点什么好东西么?借给小爷玩两天。”
这人一看就是主动犯贱,满人叫名不叫姓,倒是不清楚他到底是哪家的出身。但能教出这么混账的子弟,必是一地头蛇无疑。
人在他乡,不得不暂时服软。林墨咬牙笑着,弯腰道:“您说笑了,我们一家是抄家流放,身无分文,要不肯定献给您。”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抄家也该剩点金银首饰傍身吧,看你们这也还算体面,全须全尾的,怎么会一点银钱都没有。莫不是在搪塞我?”
小黑帽带来的细狗狂吠起来,奴仆们拉绳的动作不太尽心,似乎随手就要把狗放了咬人,给主人壮声势。
“承蒙宁古塔将军和杜师爷关照,我们在城中安顿暂做教书之职所以还能留得三分体面,只是银钱确实没有,您看这食盒,我们今日来祭拜家父也只能用这粗糙之食。真的是一穷二白,无以为继了。”
小黑帽不甘心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这些小娘子不错,脸都刺青了,却还有几分姿色。”
林墨想起兵匪当初找借口调戏林喜的情景,握紧手里木棍,将众女护在身后。
林牧跳出来大骂:“你这家伙真是混蛋!有本事不去打外敌,却在这欺负我们这些无辜百姓?”我家年团团要是没去收拾外族,早就在这里行侠仗义教训你了!
“不识好歹!给我拿下。”
一时间狗奔鹰飞。
林墨等林家人从来也没亲自参与过这种街头打架斗狠,吓得魂飞魄散,躲在一边。心里还一个劲儿的打鼓,怕林牧得罪了人,不知道是女匪拳头硬,还是这个少爷的背景硬。
林牧高高的个子不是白长的,这些时日吃饱喝足恢复了体能,加上接连劳作,手臂和腿部的肌肉也锻炼的夯实有力。
细狗扑上来,咬住林牧手中棍子,一人一狗拔河一般角力不到一个来回,林牧一个飞踹没能把狗飞出去,眼看又有恶仆来斗,猛一扭腰举棍子把细狗打在恶仆身上。
这回倒是成功把狗甩飞,林牧快速举棍,趁落地之势狠狠打在狗腿上。细狗惨叫一声,缩着腿跳开。
“混蛋,敢伤我的狗!来人,把他的腿给我打折!”
奴仆一拥而上,合力把林牧按倒在地,腿被几人把住,带头的几人拿起刀和棍子要往下砍砸。
“叮铃铃铃……”
山间,回荡起萨满鼓上的铃铛响。
小黑帽一群人在原地不敢乱动,抬头打量四面山间枯树枝里。
听说,大仙儿们不仅仅能通神,而且法力无边,尤其宁古塔的这位更是邪乎,那萨满小鼓是人皮做的,那鼓棰也是人骨打磨,跟别处的大仙儿斗法就没输过。
白色盛装的萨满祭司忽然出现,阴森的笑声回荡在山间,鬼样的山神面具仿佛能一眼透视人心。
小黑帽腿一软,差点掉下马,奴仆们早都都拿不稳刀了,浑身发抖跪了一地磕头,“对不起大仙儿,我们这就走,绝不闹事。今日无意在您地盘冒犯,明日肯定供奉猪头赔罪!”
老虎吼声也在山间响起。
萨满祭司一指小黑帽,甩甩手。
小黑帽抬头看到,仿佛得了赦令,连忙带着奴仆们往宁古塔方向跑了。
林家众人不知该走还是该如何。但如果现在回宁古塔,说不定会跟那小黑帽的队伍再遇到,就又危险了。
萨满祭司的脚程倒是很快,蹦蹦跳跳的已经走到林家众人面前,额外给了依旧趴着的林牧一个眼神。萨满祭司一挥手,让他们都跟上,看样子是要亲自带他们回宁古塔。
一路就算有小黑帽留下的奴仆要伏击他们,看这场面也得撤了。更何况对方逃的屁滚尿流,并没敢留什么小动作。
林家众人起初几分惴惴不安,到临近宁古塔时终于消散。林牧回头,看到一只老虎安分守己的远远缀在后面,前面领路的萨满祭司一副轻快的样子并未在意,想来这老虎是被驯服过的,跟着萨满祭司保护众人。
守城门的季佐领莫名其妙遭萨满祭司用鼓敲了敲头。用完全不同于祭神吟唱时的沙哑声音说:“看好人,死啦就救不活啦。”
林墨赶紧把刚刚的遭遇解释了一下,顺便不安地打听刚刚得罪的到底是哪家少爷 。
“原来是这样,我还奇怪四喜这混蛋玩意今年挺安分,灰溜溜就跑进城了,我说替将军关照他吃顿饭他都没应呢,原来是被修理了,修的好,哈哈哈。我怕将军不在,没人压制他,得惹不少是非呢,这回可妥了。啊你问四喜他啥背景啊,悄悄告诉你们……”
原来这四喜少爷是郭络罗氏族长最心疼的嫡亲重孙儿,因为其主母出身佟佳氏,所以勉强算宁古塔将军的远方外甥。郭络罗氏本属包衣出身,沾亲带故的也不是宁古塔一众草民能比,更架不住在紫禁城里有人,又自然比同样有血统的旁人多了权势关系,上梁不正论得上当地一霸,将军碍于各种关系网,偏偏治理不得,对这外甥也极难管束。
萨满祭司蹦着高又敲了下季佐领的头,“不管,就等着大祸啦。哼。人聚天容道路宽。人心若散,天机则变。”
打完之后兀自气呼呼的进了城。
季将军摆正被打歪的头盔,安抚还在原地的林墨等人:“我估摸这四喜少爷没见过发配来的,就是想充大爷压迫一下,找个高人一等的感觉,你们不用担心,保护宁古塔安稳是我应尽的责任。你们造福乡里,我自然要代表此方庇佑你们,安心住着,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