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配宁古塔【流放】》玉纹暖

32、生活

　　洼蓝的天空，雀白的云，几天的晴朗就让沃土重新破雪而出，在人们特意清扫和不经意的踏平过程中，逐渐恢复乌漆麻黑的本色。

　　众人先拿竿子去打屋檐垂挂的危险冰凌，同时又要躲着避免被冰戳被雪砸的致命危险。

　　“我来吧。”年团团一个平地起跳飞身上了屋顶，身一躺倒挂檐上，徒手掰冰柱，咔咔咔一声一根。

　　平头百姓哪见过这个，瞬间惊得话都不会说，一阵“哇！”“啊！”“哦哦哦！天爷啊！”

　　林牧紧张的捧着手，在下面转圈圈，媳妇太冲动了，这要是摔到可怎么好，还徒手掰冰块，冻着可怎么好？女孩子不是不能着凉的么？

　　冰凌除尽，年团团又喊了几声预警，下边众人纷纷躲避，不放心的林牧也被人及时拉走。然后年团团几个扫堂腿，清理了屋顶的残雪。轰咚咚大雪块砸在地上，如溅起雪崩冰雾。

　　安全隐患解除，按照前一天的约定，大家各自出泥巴、秸秆、砖头，都是家里常备的存货，不值什么钱，铁匠也大方的提供了各种锤斧铁钉，大家各自和泥弄砖铺草。

　　又在旁边点了篝火，烧了热水，让大家有个休息取暖的地方。干活肯定出汗，在这寒天冻地的环境下，要是被冻伤风可就难受了，所以大家加倍注意防范。山上柴火有的是，自然不用吝惜的把火烧旺。

　　因为有年团团这个大力气的家伙协助，屋顶砖瓦很快重新平整。虽然没有精巧木匠，大家用些笨方法也将凋敝的门窗都修整了框架和密合处，重新变得结实耐用。

　　林牧忙着给大家打下手、递东西，多看多记些维修巧计，也时时看着年团团别有什么危险，一时有些应接不暇。

　　伴随各处修理时叮叮当当的声响，心大的宁古塔人开始开心唱歌，唱的是当地故事改编的欢快小调，随着他歌唱的节拍，众人有的随着唱，有的跟着节奏扭摆，扭一扭身上就不觉得僵冷，还有两个人披着准备遮门的棉布被子，像是舞龙舞狮一样，又傻又逗。

　　一直忙活到了下午顺利完工。各家早都做了大锅炖菜，纷纷送到学堂众人手中，连年团团和林牧也沾光被招待了两碗。

　　大家今天出力修学堂，都是因为孩子在上学，要说让年团团和林牧白干，他们心里过意不去，雇佣帮工也得花钱呢，起码要管他俩的饭。

　　虽然是一家一勺匀出来的百家饭，但味道十分鲜美。汤里是满满冻豆腐白菜叶，上面盖着厚实的肉片。猛喝一口，整个人温暖起来，心满意足的呼出一口白雾。

　　大家把昨日欠下的新鲜鸡蛋也送来了，都是各家母鸡今日正孵的暖暖的，积少成多装满了年团团带来的小箱子。箱子空隙处正好用修门窗时残余的木屑填满，防止鸡蛋破碎。

　　年团团各处混迹，见过好人也见过坏人，宁古塔人可以说很纯朴厚道，付出得到了回报的感觉让她挺开心的，把早上准备嚼一嚼对付一顿的冷硬菜团收起，感谢的接下对方递来的汤碗。林牧心里更是稀罕，这午餐和鸡蛋是他用自己双手挣得第一笔进项，他终于自食其力，不再是个废物了。

　　林牧一边吃饭，一边奇怪，大家修房子并没有那么困难，为何之前能放任学堂那样破败。

　　“因为先生走了呗，”坐在林牧旁边的铁匠，嗐了一声，忍不住回忆当初，“秦先生在那前儿，这房子老好了，我们还排值日表呐，别说维修了，天天有洒扫保证灰都不落。”

　　“可不咋得，大家伙为了孩子，修建这校舍用的都是好料，墙砌了两尺厚，厚实牢固着呐。”旁边的钮福肯定道，“后来……没学上，没人来，大家还是没有那个心气儿了，我们这留不住好先生，孩子的学业肯定是没指望，谁还费那个劲，花那个闲工夫来维护校舍啊，就这么荒了呗。”

　　“起初我家孩子还总来，我寻思他跟哥们约来玩呢，没想到是扎堆一起读书，啧啧，要是我再有点本事，就能把他弄到盛京去读书了，不用白瞎这两年。盛京可跟咱们这不一样，那是脸面，夫子也有，钱也多，房子也漂亮。”

　　“这回好了，咱们这终于又有夫子啦。”

　　“是啊是啊，而且这回的夫子应该也是走不了了，孩子可算能安心读书了。”

　　林牧一时不知道该为他们高兴，还是为林喜三人难过。

　　修校舍之事毕，年团团和林牧收拾了满箱鸡蛋回住处。

　　走了一会，林牧改用一侧胳膊夹住箱子，另一只手去牵年团团，“手凉不，我给你捂捂。”

　　“没事没事，我火力旺着呢。”年团团虽然这么说，还是伸出去，握住林牧的手。他的手又大又暖又厚实，倒是握起来很舒服。

　　握着未婚妻的手，倒是不冷，小小的手暖暖的，林牧依然忍不住碎碎念叨，“下回可不许这样了，你徒手掰冰多凉啊，而且这天寒地冻的，不小心把手掌冻在冰柱上可怎么办，一个弄不好就撕掉一层皮啊。”

　　“嘶，”年团团被吓得吸了一口凉气，“我错了，当时我没想那么多。”

　　“下回还敢不？”

　　“不敢了，不敢了。”

　　“嗯，乖。”林牧心满意足。

　　回到家，放下箱子，就开始安置鸡蛋。

　　昨晚他们加急建起了鸡窝狗舍，厚厚的垫了层层粗布和草垫，暖暖和和的，让这两个容易变得臭烘烘的家伙不必跟他们挤窝棚。此时也正好能第一时间把完好的鸡蛋放进去。

　　这么多鸡蛋，那只母鸡忙不过来的来回挪串，看护每只鸡蛋。小黄狗好奇的围着装满鸡蛋的窝转了几个圈，呜呜的凑过去，就被母鸡扑棱着翅膀撵到一边。

　　“你呀，要是也能学着母鸡孵蛋就好啦。”林牧笑着说。

　　年团团深感认同，鸡蛋这种食物不耐放，摆满了鸡窝的鸡蛋，也不知道是不是都能孵出小鸡，他们要是能再有一只鸡孵蛋就好了。

　　两人玩了一会小狗，继续处理鸡蛋箱子。

　　剩下有两三个在路上磕碰了的，年团团就打算晚上加一点肉干煮成汤，加餐吃掉。

　　若是白糖酱油等调料煮一煮酿起来肯定更有滋味，最香还是多加油炒着吃，但哪有那么多油炒鸡蛋呢，明天还是试试换酱油和糖吧。

　　林牧趁着她生火煮水做饭的时候看一会书。

　　经过今天一天的忙碌，林牧深感自己预备成为庄园主时还有很多知识盲点，他从小觉得自己会被发配到自家偏僻庄子上，起码务农工具都齐全，就算买新的也不会很贵，所以他农书看的虽多，主要记得都是种菜种粮养牲口家禽，从没想过添置工具方面的问题，没储备过这方面的知识。

　　他一脸忧愁，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今天可见识了那些滑轮绳索吊砖头瓦片的办法，又了解了不起眼的铁钉、木楔、绳索都要花钱才能买，一条条一项项加在一起，也是不少钱。

　　以后开春耕种，就算没有牛，还得配上大点的犁，涉及铁器更得贵，铁匠凭那技术手艺可是要价颇高，说不准得要四五只鸡。

　　他作为流人，一贫如洗，才花不起那冤枉钱，更不想靠着媳妇的“嫁妆”去置换，只能自己学做工具。嗯，想象了一下那火星四射的场景，他打定主意要靠自己来做体力活，不能总是辛苦媳妇。

　　趁着天没全黑，林牧赶快翻书，先从《天工开物》里那些能工巧匠的奇思学起。他在这方面比学八股文有劲头多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些知识点以后都能转化成实实在在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