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风又起》琉轩

58、第五十七章

　　刘瑄郁闷的站在风神祠门外的房檐下望着阴沉沉的天空。真可恶，前一天晚上还是晴朗的好天气，怎么今天就变得阴沉沉的？一大早就看到这个黑着脸的老天爷，焦急的心情就加重了几分，看样子只怕是要下雨。
　　刘瑄从来都不喜欢雨天，不管是温柔的细雨还是天漏了一般的暴雨，她都不喜欢。
　　果不其然，还没过晌午，就下起雨来了。
　　风吟怎么还没到？刘瑄焦急的望着街道。明明说了今天到的，难道是自己太着急了？进进出出的追风人在经过的时候都会疑惑的看上刘瑄一眼，只不过今天天气不好，出门的人倒也不是很多，那些好奇的目光都被刘瑄给无视掉了。
　　琉璃站在风神祠的大门里面远远地望了刘瑄一眼，摇了摇头，回房拿出一柄伞来到她身边。
　　"姐姐，先进去吧，你风寒刚好没多久，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没事的，我再等会。"
　　"风吟若是到了一定会先赶到风神祠的，姐姐你别太着急了，还是进去吧，站在这里很容易被雨淋到啊。"
　　琉璃说的有道理，刘瑄身上穿的长裙下摆，已经被雨水沾湿了不少。
　　刘瑄固执的摇摇头。
　　琉璃心里叹道果然如此，站在刘瑄身边："那我就陪姐姐等好了。"
　　刘瑄看了看琉璃，没说什么。
　　雨还在下，并且越下越大，隐隐有雷声传来。日头也看不明显了，风吟该不会到晚上才来吧？
　　"姐姐，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琉璃突然问。
　　"什么问题？"刘瑄的眼睛依然盯着路口。
　　"姐姐你现在到底是在等风吟呢，还是等风吟带来的消息？"
　　刘瑄猛地转头望着琉璃，好一会，才把目光收了回去。
　　"都有。"
　　实际上是有偏向的，刘瑄心里很清楚，但是她说不出口。
　　琉璃叹了口气，把雨伞塞到了刘瑄手里。
　　"我怕打雷。"琉璃指指天空回答刘瑄询问的眼神，"先进屋躲躲，顺便煮一碗姜茶去。姐姐不进去吗？"
　　刘瑄摇摇头。琉璃没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刘瑄目送着琉璃的背影离开，又看了看依旧空无一人的路口，抬头呆呆的望着天空。
　　千丝万缕的银线把大地和天空连在了一起，刘瑄突然想起在那边的时候看过的热门漫画，里面的女主角有一段很经典的话：如果我是那雨滴的话，那么，我能够像把不曾交会的天空与大地连接起来那样，把某人的心串联起来吗？
　　把心串联起来，这段话让她焦躁不安的心起了一丝波澜。刘瑄怔了一下，不自觉的向巷子那头望过去。还是没有人。琉璃的喊声从里面传来，已经有几个追风人闻声去喝姜茶了，欣喜声与道谢声越国雨幕淡淡的飘了过来。秋天的雨确实很冷，刘瑄觉得脚下一直在向上冒寒气。回去喝一口姜茶再来如何？还是再等一等吧。
　　一个熟悉的消瘦身影出现在了街角。他带着风帽，身上的风袍已经被雨淋湿了，变了颜色。是他！刘瑄急忙打开伞向外走了几步，突然间停下了脚步，怔怔的定在了原地。
　　原来自己还是敌不过心中的真实愿望，原来自己在不经意间已经是这样的在意他了。刘瑄望着越走越近的风吟，低下了头，心中万千思绪一起冲了上来。走过去还是不走过去？这是个问题。
　　"瑄儿，你站在这里做什么？"风吟惊讶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刘瑄蓦然一惊，才意识到他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了。
　　"我……我想出去买点东西。"刘瑄连忙说。好险，刚才差点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买东西？"风吟诧异地看着他，"这么冷的雨天，你要去买什么？"
　　"青麈和云渺昨天到了，现在你来了，我想去买点酒来。"刘瑄说，心里暗道这家伙怎么又瘦了，有点微微的疼惜，"你看你都湿透了，赶紧进去换身衣服吧，我去去就来……"
　　风吟握住了刘瑄撑伞的手，把伞从她手中抢了过来。
　　"这么冷的天还是不要去了，先回去吧。"风吟说完不由分说的就向风神祠里面走去。刘瑄手中油纸伞被抢，不得不跟了上去。
　　半个月不见，风吟似乎有点变了。
　　好好洗了一个热水澡，又喝了半碗姜茶下去，风吟精神好了很多。几人都望着风吟，风吟环视了一下四人，露出了大家熟悉的笑容。
　　"孤星门的老巢，我知道在哪里了。夜城梅家和孤星门交情匪浅，白夜在名以上是梅家、实际上是孤星门总坛宅院的地牢里。那座宅子的位置我大概知道在什么地方。雨一停我们就动身，可以么？"
　　"好的。"刘瑄忙不掷地说。
　　琉璃转了转眼睛："青麈，把你怎样救了云渺的事给风吟说说如何？"
　　青麈苦笑了一下："怎么还要说？"
　　琉璃道："上次可是云渺说的，这次要你说。"
　　青麈看了看诸人，起身道："我去打壶酒来。"说罢便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
　　刘瑄忍不住笑了一声。云渺挨不住琉璃催促，结结巴巴地给风吟讲述青麈英雄救美的事迹，刘瑄和琉璃在一旁听着，眼神不停地往风吟身上飘。比上次见面，他更瘦了，眉间带着些微疲倦。他笑着打趣云渺，笑容还是一如既往地明亮。刘瑄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睛一直在风吟身上，冷不防他转过头来，刘瑄惊地差点跳起来。
　　风吟的目光从刘瑄身上扫过，翠绿的眼眸里似乎有一丝欣喜闪过，但是刘瑄还没看清楚，他又把头转了回去。
　　为了尽快到达夜城，风吟招来了风鸟。没想到云渺很喜欢坐在风鸟的背上，青麈似乎也不像以前那样反对用风鸟了。刘瑄感叹不论到了哪里还是飞机最快，同时也因为自己一直无法完全弄懂召唤风鸟的符咒而郁闷起来。
　　夜城在暮阴山向西延伸过去的背风山山下。这里天黑的时间比天亮的时间长得多，且因为背风山的缘故常年天阴，故而被称为"夜城"。实际上夜城是一个颇为繁华的城市，因为城市依山而建，地势难免高低起伏，倒也错落有致，别具一格。初到夜城刘瑄觉得这里跟暮阳有点相似，但是仔细看看就会发现暮阳城要更加的精细些。也许是地域不同的缘故，夜城的人虽不爱说话，但也算是十分淳朴，让刘瑄想起了自己住过多日的小镇霜还来。夜城长期处在胤朝版图的边缘上，不似云城暮阳那样受重视。路上听风吟说孤星门把这里作为总坛已经有些年头了，毕竟孤星门也和追风人一样，都不怎么讨朝堂上那些达官贵人的喜欢。
　　深秋的暮阳算不得寒冷，但是夜城却已经是寒风刺骨。虽然没下雪，但是一阵风吹来能让人冷到骨头里。众人在鸟背上颠簸了一天一夜，早已被吹得东倒西歪，于是找了一间客栈好好的休息了一晚。
　　夜里刘瑄睡得不踏实。她总是梦到自己掉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也触摸不到任何东西。结果第二天早上琉璃叫醒她的时候，刘瑄顶着两个黑眼圈爬了起来。
　　"咦？姐姐，你没睡好么？"琉璃感到十分困惑。这家客栈的床铺很舒服，琉璃自己美美的睡了一觉。
　　"做了几个梦，没睡好，不碍事。"刘瑄摇摇头，"今天大家还要商量一下怎么行动，我们快些出去吧。"
　　走进大堂里，刘瑄看到风吟和青麈已经坐在角落里的八仙桌旁了。刘瑄向两人到了早安，在桌边坐了下来。有小二麻利的端来了早饭，这时云渺过来坐在青麈旁边。大堂里人不多，五个人吃完了早饭，风吟开始向三个女孩讲述头一天晚上和青麈定下的营救计划。
　　"青麈和云渺先去城北，那座宅子的正门就在孙淑牌坊的边上。我们三人绕过安顺坊，那里有一条地道，可以直通到宅院后面……那里虽然有结界保护，但是破解结界的方法也很简单……如果顺利的话，今天天黑之前就能救出白夜……"
　　风吟移开桌子上的东西，一边讲一边用一根筷子沾着茶水在桌上画出了路线图，青麈在旁边做一些简单的补充和说明。两人很快就介绍完毕，众人约好用聆风石联络。青麈和云渺去引开孤星门的术士，风吟则进去救白夜出来，琉璃要进去找禁闭了白夜魂魄残片的那件法器，刘瑄在外面望风，报告孤星门术士的动向。白夜的魂魄残片，可以用补魂之术感应到残片所在的位置，这样就会好找得多，但是囚禁白夜的地牢，却要进去才能找得到。
　　计划说明了，各人开始分头行动。风吟显是对夜城极为熟悉，在大街小巷中穿梭如同自己家的后院一般。刘瑄和琉璃追上风吟，刘瑄问："风吟，你在夜城住过吗？"
　　"小时候住过一段时间。后来我师父去世后我在这里住过两年。"风吟简短的回答。
　　"风吟，等白夜救出来后，你能给我说说你以前的经历吗？"刘瑄问。
　　风吟转头看了刘瑄一眼，点了点头。
　　琉璃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饶有兴味的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两人，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路虽然平整，但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走起来也十分累人。刘瑄走着走着便有点气喘吁吁的，但是距离目的地还是有很大的一段距离。算算时间青麈他们应该还有小半个时辰才会从正门过去找孤星门长老的茬，休息了一会，三人继续向安顺坊进发。
　　"行行好，行行好。"一个年老的乞丐拦住了刘瑄的去路。干瘦的老乞丐穿得破破烂烂的，蓬头垢面，又老又丑，手里拄着一根下端已经裂开的拐杖，端着一个只有大半片的粗瓷破碗向三人乞讨。其实这一路上因为战乱的缘故流民沦落街头成为乞丐并不少见，但是刘瑄每次都会狠下心来不去看他们，因为自己就算救得了他们一时，也救不了他们一世。然而像这样大胆的拦住他们乞讨的乞丐，还真是不多见。
　　"这位老丈请稍等。"刘瑄伸手去摸悬在腰间的荷包，眼前一花，接着手腕一紧，就被老乞丐给擒住拽到了一丈之外。
　　这是怎么一回事？刘瑄大惊，连忙回头，那老乞丐却已经换了面孔。
　　"快放开她！"风吟
　　"哼，几个娃娃大胆妄为，居然敢到老夫的地盘上来撒野。"嘶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刘瑄努力扭头，终于看清了老者的面孔，不由得叫了起来。
　　"你，你是那个虐待白夜的孤星门长老！"
　　老人没有料到刘瑄竟然认得自己，鸡爪一样的手上的力气便加了几分。刘瑄呼痛一声，风吟已经冲了过来。
　　"放开她！"
　　"嘿嘿嘿……"诡异的笑声另刘瑄毛骨悚然，风吟被一道看不见的东西挡到了一边，琉璃则迅速的从指尖向老者射出了一道白光。老者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杖，白光就打到了旁边的墙壁上，炸出一个洞来。
　　"自不量力。"老者轻蔑的哼了一声，用同样变了样子的手杖在自己和刘瑄的外面画了一个圈，白光从地上升起来。风吟已经站起来向这边扑了过来，却还是慢了一步。
　　刘瑄在白光包围自己之前，看到的是风吟那双写满了震惊的翠绿色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