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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60文质彬彬 ...

  •   白鹤无事,闲飞闲宿。
      叶乱摇风,风动花伤。
      乐君正拿着地图翻过来倒过去的看。她烦恼的抓抓脑袋,又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周围,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这与她想的不一样,她以为,来到流虹山,她会很受欢迎的,她想象中,文试时候的自己,引经据典,大谈我中华博大精深的文化,倒背李白杜甫的诗句,让长老们赞叹不已,让男神刮目相看,让那些新弟子旧弟子都很喜欢自己……可事实是,谁表现的都比她好。她本想着,她一个穿越过来的人,在流虹山的时候,定是会被武功高强的小哥哥喜欢,然后护她如珠如宝。可现实是,人人都成群结队,只有她孤单一人,别说武艺高强的小哥哥,连一普通人都没来搭理她。若是小混蛋在都好,若是那个小混蛋在都好……总好过自己一人,拿着个看不懂的地图走在陌生的土地上,完成了一个莫名其妙,没有头绪的任务。
      不知道十一在做什么呢?
      也不知道,本初在做什么呢,她会生自己的气么?
      “嘿!姑娘!”
      一道声音在乐君耳边响起,乐君转头朝声源处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着绀青色衣裳的青年男子在对着自己招手,那人并不帅气,样貌寻常,只是气质比寻常人多了几分清韵。乐君下意识看了下周围,没有人,确定那青年男子是在叫自己。
      乐君礼貌性的招呼:“你好。”
      那人问得直接:“你知道文彬彬的住所怎么走么?”
      乐君闻言有些惊讶:“你说的是,是朝颜公主很是推崇的那个大学者?”
      “呃……”绀青色衣裳的男子有些好笑:“应该是你以为的那个文彬彬。”
      乐君有些警惕:“我不能告诉你!”
      那男子微微挑起了眉,似是不解。
      乐君道:“别人的居所是别人私密的东西,我不能随便告诉你!”
      古代人并没有隐私权的意识,男子以往问这种问题,大概只有愿意帮和不愿意帮,倒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颇为诧异和好笑,又有些无可奈何。他道:“文彬彬的住址是流虹山众所周知的事情。”
      乐君摇摇头,坚持道:“那你应该问流虹山相关负责人,让他问过文彬彬大学者,能不能让你去。”
      “呃……”那名男子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摊摊手,无可奈何的实话实说道:“我跟你说哦。”说着,他微微凑近了乐君,放低了声音:“我就是文彬彬啊,下山去买一趟蜜饯,忘了怎么回家了。”说完,又神秘兮兮加了一句:“嘘,不要和别人说噢!”
      “嗬!你说自己是那闻名天下的大学者文彬彬?那我还是朝颜公主呢!”
      “姑娘怎知我不是?”绀青色衣服的青年白了苍天一眼,反问道。
      “你当我傻啊,你长得那么年轻,连白胡子都没有,好意思说自己是文大学者?何况,你说自己是文大师,却跑来问一个第一次来流虹山的人文大师的家在哪?人家文大师有那么傻么?”
      青年男子闻言愣了愣,没有说话。
      “怎么!被我拆穿了,说不出话来了吧?”乐君有些得意,她抓到了一个图谋不轨的家伙,她真佩服自己,自己真是太机灵了。她想象着,江掌门夸她聪明,长老说她机智,弟子们纷纷围着她赞美她能干的场景,不由心情愉悦。
      “没,我只是在想。”那青年展眉一笑:“姑娘是在夸我年轻,还是说我老呢?是在夸我聪明,还是说我愚笨呢?”
      “啊”乐君有些发愣,似是被他的话语绕晕了,但还是盯着那欲图不轨的男子,防止他跑掉。
      一道两人都很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文彬彬!老家伙又迷路了是吧!”
      肯定句,乐君转身望去,那声音的主人是个梳着十字髻的女子,眼睛又黑又亮——是江湄啊!
      那绀青色衣服的男子不满回嘴道:“你才是老家伙,你跟转魄那小鬼头都是老家伙!”
      乐君惊,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意识到了。
      江湄看向乐君:“你别理这老家伙,老年健忘,经常迷路。”说着,又加到:“也不用保密,这事,流虹山的人都知道。”
      乐君听江湄这么一说,心中的尴尬倒是消散不少,反倒莫名觉得好笑。也是如果经常迷路问路的话,自然知道的人就多了。
      文彬彬跳脚,气鼓鼓的:“喂喂喂!江小湄!你可以说我路痴!但是不能说我这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老!”
      江湄侧头看向文彬彬,吐出一句:“老家伙。”
      文彬彬面色涨红:“尊师重道啊尊师重道!现在的小屁孩真是越来越不懂得尊师重道了!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乐君看着两人,乐得直笑。
      这都要怪姜尚,姜子牙!因为朝颜公主请文彬彬出山时,他正在钓鱼呢。所以让人自然而然的想到那七老八十的姜太公了。
      虽然说,历史上真正的姜尚,可能并不老。
      谁知道会是个黑发没胡子的家伙?又有谁知道,被美名满天下的朝颜公主夸赞有安天下之能的大学者,竟然记不住回家的路?
      濯缨溪水流下,在那长满了白篙,蒹葭与荇菜的河边阡陌之间,有女子踏着满地的卷耳,从鸟语花香里走来,她用指尖轻抚着朝阳的晨光,浅浅吟唱着“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远处一男子从流缓的沙洲涉水而来,他怀揣山茶,手执彤管,远远的见到在水之湄,那雾汽微氤,晨光清浅里的女子,不由扬唇而笑。但又见那女子正专心的与指尖阳光闲谈,青山浅水、晨光暖阳、芣苢蘋藻、谖草芄兰、草虫喓喓、黄鸟喈喈、更有粉黛佳人,清浅吟唱……男子一顿,竟不忍心上前打扰了这副动人心弦的画面,愣愣地踟蹰在河中的沙洲里,任流水攀上了自己的鞋面与裤腿。而远方的女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在花蝶翩舞中回眸,忽见一人傻站在水中浅滩之上痴笑,她的脸上蓦然盛开了和男子怀中山茶一般颜色的红晕,口中却是低声俏骂道:“不见江漓,乃见狂且。”
      乐君离开了江湄与文彬彬,去寻找了猫儿。而江湄则是带着文彬彬这个路盲回他的居所,因为是武试之时,众人各有所忙,路上行人颇为稀少。
      白云尽山路,落红长清溪。
      江湄终于忍不住,直声问道:“你知道朝颜在何处?”
      文彬彬一顿,轻轻一叹:“死了。”
      江湄神情掩埋进树身枝叶的阴影里:“我不相信。”
      文彬彬似乎并不意外江湄的举动,只道:“捕风阁都查不出来的事情,我一介书生,又怎会知道。”
      江湄沉默了,许久都未答话。
      清辉穿榆柳,幽照映青衣。
      一直到文彬彬再次问起:“你从小便对朝颜之事多加关注,是为何?”
      江湄轻轻低头,待树梢鸟鸣了几转之后,才道:“姐姐说,是朝颜为她与萧如练证的婚。”
      文彬彬长叹了一口气,声音沾上了几丝不置可否的意味:“是这样么?”江湄并未回答,而文彬彬也并未期望江湄会回答。
      路上偶有几名弟子经过,对着两人打了招呼,又再次离去。
      鸟鸣,风语,路转人还静。
      许久之后,文彬彬似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又道:“江露不在以后,你的眼神里,充满了恨。”虽然言行举止一如往常,但是,绝不,如常。
      江湄轻笑,似乎并不意外他会如此说:“既如此,当初何为不拒绝我?”
      “你的恨背后,是巨大的痛苦与困惑。”文彬彬没有看向江湄,只注视着远方的青山:“那是信仰崩塌时的茫然无措,是认知被颠覆时的惊慌与恐惧,是被曾经相信着的世界狠狠痛击的失望哀凉。”文彬彬顿了顿:“还有厌恶。”也许是对世界的厌恶,社会的厌恶,人性的厌恶,或者是别的……你身上发生的,一定不止剑濯遗址,江露殉情那么简单。
      “呵……那我不是你最讨厌的人了么?”
      “还有挣扎,你的神情里,还有挣扎,还有一丝清明。”
      “然后呢?”
      “我曾经,也是如此过来的。”深爱着这个世界,厌恶着这个世界,最后又重新爱上了这个世界。只是有多少人,在第二阶段里,圈圈转转,走不出来。
      “所以呢,你要告诫我,要保持清明,不要堕入到黑暗的深渊里面么?”
      “非也非也,你那么多年不肯放下的恨意与苦痛,怎么会被我区区几句话打散呢?而且,清与浊,在你自己,不在我。”
      “我只是,还挺喜欢你和转魄那臭小子的。”我还觉得,若是你两在一起那也是非常好的事情了,只是……放不下恨的你,如何去爱呢?
      江湄突然笑了:“我也不想听大道理,师兄,我一直想要问你,最后一次见到朝颜,是何时?”
      文彬彬歪了脑袋:“这个,天下人皆知,那次钓鱼事件之后,她便再没找过我。”江湄看向文彬彬,文彬彬不躲不闪,迎接着江湄的目光,笑眯眯举起了一只手:“我发誓,那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
      至于为什么那次之后朝颜就放弃了,那时候因为朝颜在等待文彬彬钓鱼之时,见文彬彬居然用人面子蜜饯做鱼饵……
      朝颜在河边看着那空空如也的鱼篓沉默了许久,对着文彬彬轻道了一句:“抱歉,是我误了。”终于离去,再无复上山。
      木欣欣,泉涓涓。云出岫,鸟倦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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