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承影与含光》逍遥兮容yu

47、38江水无尘？

　　风声轻轻。
　　百里绎心似乎回过神来，声音糯糯的问道：“无尘哥哥，你觉得绎心要入哪一门下好？”
　　江无尘浅声回应道：“那要看百里小姐擅长什么，又喜欢什么了？”
　　百里绎心连连点头：“无尘哥哥说的是，那无尘哥哥，你看绎心擅长什么呢？”
　　江无尘又愣住了，想了想，他才又回答道：“长项虽重要，却可以慢慢培养，百里小姐以后想做什么也是十分重要的。”
　　百里绎心也想了想，十分认同道：“无尘哥哥，觉得绎心以后做什么好呢？”
　　江无尘似乎暗暗吸了口气，他耐心道：“百里小姐以后做什么，取决于百里小姐想要一个怎样的人生……”江无尘又想了想，继续道：“九王爷戎马天下，保一方疆土；朝颜公主以文安邦，保家国天下；江少掌门以武以德服众，保武林安宁；桐君长老医术闻名，以济世救人；碧海往生隐居于世，逍遥天地……皆是各自选择的不同的人生……”
　　百里绎心连连点头，赞叹道：“无尘哥哥说的太对了。”顿了顿，百里绎心又看向江无尘道：“那无尘哥哥认为，绎心应该过什么样的人生？”
　　乐君看着江无尘面上的囧色，失声笑开。
　　这百里家的小姐，怎么就这么可爱呢？笑过之后，却又觉得难过，想起红楼梦里那句话，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莫名其妙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虽然有几年了，虽然有本初与师傅的倾心相待，只是，自己又何尝明白自己想做什么呢？自己何尝又明白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人生呢？
　　来到流虹山，也不过是顺从师傅的意愿罢了，略懂的医术，亦是师傅高兴的时候随便教了教而已。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自己可曾真的知道？
　　可是想到百里绎心那般身份的人，那般天赋卓绝的人，亦是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心里竟然有了些许的安慰，真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
　　身边的江湄看着乐君的神情，低语了一句：“有些人，连思考自己想要什么样人生的机会都没有。”说罢，她轻轻闭了眼睛，掏出了一颗蜜饯放入了口中，随后又睁开了眼睛。
　　一直小心翼翼的十一犹豫了会，几番欲言又止，还是出言道：“江姐姐，十一虽不曾得见剑濯遗址之事，但也略有耳闻。”说着，十一观察着江湄的神情，似是鼓了鼓勇气道：“那是江露姐姐的选择，十一想，江露姐姐，应该也是开心的。”
　　江湄看向十一，轻轻笑了笑，未再答话。
　　十一捏着手指，有些后悔，她的话，是不是越界了？江姐姐会不会因此与她产生间隙或隔阂？她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正想着，江湄轻语道：“是啊，那是他的选择。”随即，江湄对着十一笑了笑道：“没事的，不必在意。”
　　十一心中一暖，点了点头。

　　那是他的选择，可我却不能接受。

　　突然飘来一煦若春风的声音，带着新日暖阳的气息，又带着些许调笑：“小绎心应该问，无尘哥哥希望和绎心过什么样的人生呢？”说着，那人轻摇折扇，眨巴眨巴狭长的凤眼，学着百里绎心羞涩涩的语调道：“或者说，无尘哥哥希望有个什么样的娘子呢？”
　　百里绎心羞红了脸，跺了跺脚，气恼道：“表哥！”
　　江无尘亦微微脸红，他拱手道：“君大人好。”
　　君怀逸哗啦啦摇着扇子，眼角调笑：“表妹夫好呀！”
　　一句招呼噎得江无尘话都说不出来。
　　百里绎心见状，有些气恼，却又有些开心，她唇角却微扬，头埋得低低的，急匆匆推着君怀逸走开了，再不敢看江无尘一眼。
　　乐君出于好奇看向了江无尘，却见他有意无意朝着自己这边方向瞥了一眼，短暂的似乎好像他根本没有动作似得。在场之人，有的或可结交，有的或是对手，有的怀门派之仇，有的拥世家之好……四下打量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只是他那一眼，太过于僵硬和不自然了，就好像，是在掩饰什么似得。
　　君怀逸在被推推嚷嚷之间，还不忘对着江湄抛了个眼神。经此一闹，众人的视线也几乎都焦着在了君怀逸的身上，毕竟，那是正二品中书令还兼职着天下首富，更兼职着话题榜首！
　　乐君也看了过去，此时他已经褪下庄重的礼服，依旧是那清雅的衣饰，如初见一般。让乐君的心止不住漏了两拍。
　　百里绎心仍旧在气恼之中，语气也带上恼意：“表哥怎会来此？”他不应该是后面才出席的么？细细看去，不在江无尘面前，百里绎心虽然仍旧有些羞羞答答，但眉目间却依稀一股英挺之色。
　　君怀逸笑道：“当然是来看看小表妹啦，表妹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百里绎心唇角一翘，却是恼道：“休要哄我！”语气虽恼，但怒意却是褪了八九分。
　　乐君算是明白了刚刚江湄说的话，一个说今天漂亮，一个说越来越漂亮……真是......高下立分！
　　只是，原来百里绎心并非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要怎样的人生，只是对于她来说，选择一个江无尘喜欢的人生更为重要。
　　江湄在乐君耳畔解释道：“君怀逸母亲是百里家大小姐了。”
　　乐君点点头，听着这表哥表妹的称呼，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点。
　　江湄又道：“江无尘和百里绎心已经有婚约。”顿了顿，江湄又道：“是以你不用担心君怀逸那厮的玩笑是否过火。”
　　乐君笑了笑，反问道：“你会读心么？”
　　江湄轻语道：“我不会呀。”随即面带调笑道：“只是你太过关注君怀逸那厮了。”
　　乐君哽住了一下，一句‘哪有’呛在喉咙里，张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说出来又怎样，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江湄似乎没有注意到乐君的窘迫，她乐呵呵道：“我表哥可比君怀逸那厮要好看的多的多的多了。”想了想，又昧心道：“也温柔的多。”的确温柔，但也只是对乐君，她也没算撒谎。
　　乐君似乎因为刚才被拆除的窘迫微微失神，顺着江湄的话问道：“江无尘么？他的确温柔。”
　　江湄扶额揉眉，不由得提高了声音：“我表哥是江漓啦，断水剑江漓！那江无尘算哪门子表哥噢！”
　　周围此起彼伏的交谈声倏忽安静下来，空气中只余或轻或重，或长或短的呼吸声以及……那一道道各色不一的目光，全都交织在了江湄和江无尘的身上。
　　江无尘是武林新星翘楚，也许私底下有不少人议论或诽谤，但是明面上，还是少见的。或许有些人听过江湄的名字，却是未曾见过江湄的，但是那一句“我表哥是断水剑江漓。”恐怕也都人人猜出了她的身份。
　　百里绎心上眼皮提了起来，小巧的鼻孔都张大了些许，一脸愤怒之色，一副要冲上来打架的样子，而君怀逸在旁边假意的拉着百里绎心，顺便对着江湄做了个看好戏的笑颜。
　　江湄顿了顿，看向江无尘，只见他微微笑，对着江湄颔首点头，表示打了招呼，并未有其他神色。似乎没有听到刚刚的话语一般。
　　叶三似乎瞟了江湄一眼，便不再看她，好像没什么兴趣。而叶烟雨则十分友好的朝江湄笑了笑，头却微微侧了侧，右半边的嘴唇亦翘高了些许。
　　百里叶蓁看了看百里绎心，没什么神情，亦没什么动作。
　　眼看着百里绎心要冲出君怀逸那象征性的拉扯，只见江无尘一闪身来到了百里绎心的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百里绎心有些脸红，微微低下了头。
　　其余之人，有的面露担心、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探头探脑、有的镇定自若……各个不一。
　　江湄有些愣了愣，她是没想到会这样。
　　突然房外传来一声虎啸，紧接着一声慌慌张张的救命声，江湄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一人破窗而入，在满是断木碎屑的地板上滚了一圈，嘴里大喊着救命……
　　窗外一只带着黑色条纹的灰蓝色老虎从破窗上跃了进来，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掏出武器。
　　江湄却是看向了地上那海蓝的人影，只见他又滚了一圈，远离了老虎，明明动作狼狈之极，却好像那圆滚滚的小企鹅在与浪花儿嬉笑打闹一般，反倒让人觉得十分的开心与舒畅。
　　那人抬头对上了江湄的视线，忽地又滚了一圈站起来，麻溜的一窜躲到了江湄的身后。江湄神色微动，只听得那小混蛋气喘吁吁拍着胸脯的声音，竟意外的好听，就好像微风浅浅拍打着海浪一般。随即他又自言自语道：“好可怕好可怕，流虹山真是太危险了！”
　　江湄忍不住失笑。
　　乐君的视线却是看向了君怀逸，只见他轻收折扇，跨出一步在众人之前，随即转回身面对众人，拱手，声音温和而有礼：“它虽玩劣，却并无伤人之意，还望诸位切勿伤它。”
　　那只灰蓝虎看到君怀逸似乎很是兴奋，瞬间变放弃了追逐小混蛋的打算，跳着跑到君怀逸面前，扭动着脑袋在君怀逸的手下蹭了蹭，闭着眼睛惬意的发出一声虎鸣。
　　既是君大人发话的，众人自是收起了的兵器，各归各位了。
　　刚才尬尴的时刻全被不经意略过，只有百里绎心还怒气腾腾的盯着江湄。百里绎心毫不遮掩她火辣的视线，江湄微蹙了眉头，江无尘却不经意的移了一步，恰好挡在了江湄与百里绎心之间。
　　江湄刚想回头去看看那小混蛋，却只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君怀逸的身边，拿着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拔来的将军草逗弄着那只大老虎，似乎是全然忘却了刚刚是谁被追的屁滚尿流……
　　正在江湄觉得好笑放松之际，一声“师姐”又让她的神色绷了起来。
　　江湄回头，只见百里孟容正站在她的旁边，已经褪去了素色深衣，此时那破窗外吹来一阵春风，百里孟容蜀红衫袂迎风微扬，降红色腰带上挂着一只精致的玉刻麒麟，面容好似三月春风里的夭夭桃李，阳光从窗外偷溜进来，映称着他的脸上都洒满了灼灼辉光。因为离的比较近，江湄能清楚的看到他的皮肤柔泽，素质参红，仿佛有菡萏芙蓉在他脸上徐徐盛开一般。他微微俯身低头，凑近江湄，赤色衣袂因着他的动作带起一阵轻风，宛若飞雾流烟。
　　他轻轻耳语，声音转侧绮靡：“师姐魅力真大呢，连小断水都如此喜欢师姐。”
　　江湄不悦：“你胡说什么？”百里绎心与百里叶蓁，似乎并不认识这个百里孟容。况且，百里家地处偏北之界，是以百里家族的人大多具有北方人特有的英气，就算是尚未长开的百里绎心，也是带着坦直、强烈之气。反观百里孟容，他身上并未感受到男子的英气，反倒给人玉貌娉婷的柔媚之感。
　　他只是复姓百里而已？
　　百里孟容目光宛转，他若有意味的看了江无尘一眼，红唇朱艳，顾盼生姿：“刚刚……”说着，更加凑近了江湄，言谈笑语间似乎有芬芳的味道：“有一瞬间，江无尘的神情，很是悲伤呢……”
　　江湄并未理会百里孟容，她蹙眉问道：“你怎会在此？”
　　百里孟容笑意嫣然：“家师让孟容与师姐一起。”
　　江湄瘪唇，明显是西笙那老家伙不放心她罢了。
　　有人看着江湄，等到她的谈话结束，便三五成群的上来搭讪于江湄，无非就是些示好与套近乎。
　　也有不少女子羞羞答答的看向百里孟容，更甚至，亦有大胆的上前搭讪。多数男子关注的，无非是自己的万里前程；而女子，多数是想经历一场爱情，寻一个伴她终身的男子。于是女儿们的目光自然便集中在了此间天之骄子之中，君怀逸是其一，清逸的样貌、首富的称号、锦绣的仕途……无一不为他添光增彩，只是，断袖的名号，足以为他挡住一波蝶舞蜂飞；其次便是江无尘了，更为出色的样貌，一身卓绝的武艺，虽然是旁支，但也是世家弟子，只不过……百里家女婿的名头，足以让人望而却步；然后便是那个突然出现的流虹山师兄了，若说小断水是美是姿，君怀逸是逸是润，而他则是艳是媚了，比女人还好看的面容，流盼之间姿媚横生，加上他那好似牡丹泼血一般的唇，为他神魂颠倒并不为过；至于那小混蛋，长得也算清秀，只是那被老虎追得连滚带爬的模样，足以让众女过滤掉他了。
　　乐君被过来搭讪江湄的人挤在一边，拉着不住被人流撞得后退的十一，忍不住腹诽道：武林圣地也这么世俗！世俗！不过呢，自己知道她是江湄的第一反应也是，哇！江沚的妹妹，抱大腿！自己也和他们一般俗！忒俗！
　　被撞破的窗子不住的刮来微冷的春风，忽地一瞬间，本该持续不断的寒风竟然停住不吹了。乐君往破窗那看去，只见一双脚踩着碎屑的底布鞋，鞋的主人是一个魁梧奇伟的男子，他肤色微暗，但目甚清炤，直立着身躯，挡住了那破洞的窗子，让人感觉是个有着英气与侠气的男子。
　　那是——百里叶蓁。
　　君怀逸陪老虎玩了一会，便让它离开了，那只威武勇猛的大老虎，一副委委屈屈被丢弃猫儿的神情，一步一停一回头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