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39试文小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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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湄与百里孟容带着众人路过青砖绿瓦扬清殿，一路花鸟树木相伴，便来到一汪清浅的小湖水边，湖水靠边一侧是两三座不高的青山，湖边前方立有六角小亭，其余几侧皆是绿柳环绕，风摇柳浮。湖水里有几许芦草，几色游鱼；湖面上几群雎鸠，几瓣莲叶；还有两棵形状优美的小树，一半在水中，一半亭亭立于水面之上，临水半空还有几只白鸟在低飞。湖水是流动的，有清泉从高山而来，在断崖处形成一个两三丈的瀑布，瀑布倾泻而下的水流落入湖中，又缓缓汇成小溪，伴随着清浅的风儿，往山下袅袅而去。行走之间，瀑布的水声轻轻，就如细雨微微，丝毫不会觉得吵闹，倒反更添几分动人之色。
湖中有一个小岛，众人沿着满是青藤的长桥上了小岛，在浅花绿树的掩映之中，有一面大大的半圆形的照壁，上面刻着“万仞宫墙”四个大字，照壁左右各两座牌楼，上面似乎有字，不过乐君跟着众人行走，未能看清，只照壁后面依稀能分辨出是一片红墙黄瓦的庙宇。而庙宇旁边，便是试文苑了。古人有左文右武之分，以传是台面向先义祠为参照，是以试文苑在左。同样的，与之遥遥对称居右边的，便是武场了。而文庙也正好在试文苑的左边，刚好符合左庙右学之说。
江湄其实很烦这一套，左文右武，是因为皇帝的那把龙椅坐北朝南，是以东为左，西为右，东方木，西方金，上朝时便文官在左，武将在右。至于皇帝为什么坐北朝南，那是因为他们认为南尊北臣，至于为什么，则是因为九王爷降服了北疆的九黎民族，是以有北面称臣这么一说。
文彬彬师兄总是摇头晃脑对着他们重复一百八十遍。转魄和江湄会提出也许左文右武就像左青龙，右白虎一样，只是文武并用的意思呢？或者会问道，可是九王爷同样降服了南郗之国，这样也算南面称臣，为什么还有南尊北臣之说？这时候文彬彬师兄总会停下他摇摆的脑袋，笑眯眯的看着两人，问两人是不是想打扫一下试文苑来感悟感悟呢……
虽然江湄与转魄总是互相看不顺眼，但是有一点两人还是达成了共识——南就是南，北就是北，左就是左，右更是右，哪来那么多唧唧歪歪的东西。
不过，这些唧唧歪歪的东西，还是要学。
不学的下场会很惨……
江湄不由的一笑，轻轻转头间，却见百里孟容笑看着他，红唇微扬，好似山茶花开。不知道想起些什么，江湄又恢复了没有表情的表情，带着众人，装出一副师姐风范，向前走去。
远远的便看到试文苑外灰白色门簪上抬着一副匾额，上书试文苑，下一副字迹工整的对联。
何思何虑，居心当如止水。
勿取勿忘，为学当如流水。
进入流虹山最基本的两项测试，一是试文，二是取武，顾名思义，即文武双全的人才能通过基本的考试。但是也有例外，比如说桐君长老并不会武艺，但其医术无人能及，是以亦能进入流虹山。但对大多数人而言，都是一步一步通过流虹山设下的试炼进入的。
踏入试文苑的第一扇门，没多远又来到了第二扇门之前，越过了第二扇门才算是来到了试文院中，试文院并不宏伟，亦不华丽，青石小道、卷棚小屋、雕花小窗、清雅小树、淡色小花、浅鸣小雀……简单而洁净，给人一种安宁静谧之感，还未待乐君细细看清眼前的景色，便有人窃窃私语：“你看这院落是采用合院式布局的。”
“赵兄果然精通建筑之道，我等佩服。”
赵兄抚着自己的胡子一笑：“不敢当不敢当。”
“乐君转回头，随意问道：“合院式布局，就是北京四合院那种么？”
赵兄看了乐君一眼，有些疑惑道：“北京四合院？”
乐君“呃……”
赵兄却也不介意，回答道：“合院式布局，就是由若干栋建筑单体围合而成的合院，每个院落在造型上、空间上都呈现出左右均等、中轴对称格局形态，就如大家眼下所看到的这试文苑一般。”
有人不解问道：“为什么要这样造呢，俺觉得那扬清殿的建造还更气派。”
赵兄抚着胡子，皱起了眉头。
十一轻轻道：“部分的重复与排列的整齐呈现在建筑上，会给人一种庄严稳健的感觉，具有对称的美感和秩序感。更重要的是——符合礼制。”
只是难免有些枯燥。
十一环顾了一圈，眼带赞叹道：“但值得一提的是，此苑采用了清水白墙，并无过多雕饰。虽朴实无华，却给人清新淡雅之感。其间采用清水构架，无官式雕梁画栋之华，也少民间堆塑造作之俗，既简洁又素雅……实在是，妙哉！” 接着又道：“殿堂虽美，但在这宁静，雅洁的院落读书，更能让人心境平和无旁骛。”说完，十一不经意看了那赵兄一眼，又细细打量着此间院落。
那位赵兄看了十一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乐君腹诽：其实就是白墙加灰瓦……只是有些奇怪的是，整个试文院的构造几乎都是白墙灰瓦，独独紧紧相邻的文庙是用大红漆刷的墙，再加上黄色的琉璃瓦，总感觉显得有些突兀。
虽有层层院落，却亦有，花鸟庭院，古树清溪穿插其中，多了几分明快与生动，地灵松柏古，春暖杏花香。特别是当由规则工整的宅院来到水流花飞的花园时，顷刻之间气氛突转，一股强烈的自然情趣由心而生，让人久久不愿离去。
江湄看了看乐君，对着她和十一笑道：“试文院其实挺大的，因为流虹山包容了各个地方的人，是以有很多各个地方风格的院落，里面除了合院式布局的院落，还有天井式、碉楼式、地坑窑、干栏式、竹楼式、毛毡式、也有从湖中引水而过的水乡建筑……反正很多啦。”
乐君有些好奇问道：“这么多风格不同的建筑是因为好看么？”
江湄看了一眼四周，解释道：“不算是吧，流虹山的一些课程便设在试文苑，不同的老师长老喜好不同，所以建筑环境都不同，比如学医的弟子就在左边的疏桐院，由桐君长老教授，桐君长老是南方人，所以用的是天井院落。” 江湄笑着道：“疏桐院有很多梧桐树，也栽种了很多药草，很是漂亮呢。”
乐君听着江湄的话，忽然指向了西南脚一个偏僻的角落：“那片被绿青色植物覆盖的建筑是什么？”真漂亮啊。
江湄的目光随着乐君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笑意淡了些许：“钩吻居，司毒长老教授学生的地方，司毒长老是南郗之人，所以钩吻居是竹楼构架。”江湄顿了顿道：“那覆盖在竹屋顶上的绿色植物，便是钩吻，秋冬之际会开出黄色的小花，遍布整个屋顶的墙壁，十分漂亮。”
江湄看向乐君向往的眼神，继续道：“直接说钩吻你可能不大熟悉，听过牵机药么，人吃下去后，肠胃剧痛，引起全身抽搐不止，最后头部与足部佝偻相接而死，状似牵机，所以叫做牵机药。南唐后主李煜就是因牵机药死的。”看着乐君不解的眼神，江湄接着道：“牵机药、鹤顶红与钩吻，齐名。而上一辈的天下第一才女，江沁月，据说是因为钩吻而亡。”江湄边说边朝前走去，似乎又想起什么，回头一笑道：“对了，钩吻还有个名字，叫断肠草。”
乐君听着江湄的话语，不由得有些许寒意，却又忍不住朝西南角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次目的地是诺大试文苑偏左边的无逸阁。
乐君一路走着，四周有很多风格迥异的院落，有的遍种银杏；有的院里只一棵古老而高大的树木；有的鸟雀满院；有的香花满屋；有的雕栏画栋，有的清新典雅……乐君扒了扒十一：“为什么无逸阁是在左边啊，不应该是在最中间么？”
十一轻语道：“因为古有择中而居、不正不尊的思想，是以主心骨的无逸阁坐落在了左边的地方。”
乐君小声道：“瞎说？”
十一明显听到了，不解的看向乐君。
乐君嘿嘿笑道：“那故宫不也是对称的布局，其中最重要的什么保和殿、太和殿、乾清宫……不都是在中轴线上。”说着，小声嘟囔道：“那明末的内阁首辅还叫张居正呢！” 择中而居、不正不尊的话，那岂不是要叫张居歪或者张居左？
十一一头雾水：“故宫？”
乐君捂了捂唇，挠着头笑道：“我是说皇宫。”
十一有些诧异的看着乐君：“君姐姐去过皇宫么？”
乐君“呃……”了一句，灿灿道：“没去过，瞎猜的。”
十一一直看着乐君，语气有些变味，道：“可是，皇宫的确是中轴对称，且重要宫殿都在中轴线上的……”
乐君扯了扯十一：“快走了，我们要到了。”
十一看着乐君向无逸阁走去的背影，慢慢皱起眉头。
皇宫太大了，且错综复杂，在里面呆了一辈子的老宫女和老太监，都几乎没有是能走完过皇宫的，更不会知道其建造格局，皇宫的设计图或者说地图更是机密不能传出。能知道皇宫的布局，要么就是看过皇宫的设计图，可是皇宫的设计者全都被诛了九族。还有一种可能，上过危楼。
然而这天下间，上过危楼的人，亦是寥寥无几。
有谁呢，先皇、太后、九王爷、朝颜公主、还有双清公主……
十一停在原地，眉头越皱越深，君姐姐把皇宫叫做故宫……故……所以，她原是宫里人么？可是言行举止一点也不像。她不可能是先皇，不可能是太后，更不可能是还在监狱里的九王爷，按年龄看，也不会是早已尸骨无存的朝颜公主……双清公主若是还活着，倒也应该是这般年纪的。而且据说，双清公主，并无公主该有的言行举止，是以先皇并不喜欢她……几年前的那场祸端，一下子死了那么多的人，突然间局势骤改，其间不可思议之处，太多太多了。
只能说，没有什么事件是突如其来的，那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恐怕已经酝酿了多年。
十一紧紧盯着乐君，似乎要把乐君盯出一个洞来。
乐君自然不知道，因为现代人人皆知的故宫，她就莫名其妙的背上了双清公主的嫌疑。
不过，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无逸阁外还有一块青砖影壁，立于须弥座之上。中间一副浮雕，边上饰着连珠碧竹纹，意味虚心有节，内刻一炭炉，以及壶杯，示意博古通今，四周有望月弹琴之人、有与星对弈之人、有书写青天之人、有笔画大地之人……雕刻的十分精致，凑近了看，就连对弈人脸上的胡须都是根根分明的，浮雕两边各刻着两个鲜明的大字，笔致灵动飘逸，洁净清雅。分别是博观，约取。
远远看去，这块琴棋书画影壁，设计巧妙，施工精细，因为有影壁的遮挡，使得其背后的无逸阁添了几分神秘，多了几丝遐想，更与大门遥相对应，互相陪衬，简直是烘云托月，画龙点睛之笔。
影壁之后是一垂莲柱撑着的垂花门。大门檐柱不落地，悬于中柱穿枋上，其间有几许清丽的莲花雕饰，不显浮华，只显雅洁。
跟着江湄走进去，穿过一条充满意趣的抄手游廊，一路上百里绎心硬要拉着江无尘，使得江无尘走得十分尴尬，走在两人旁边的乐君看到江无尘不住的往前看，神情局促，略显不安？就连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了——无逸阁时，似乎都还没有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
站在无逸楼前，百里绎心突然对着江无尘问道：“无逸是何意？不要我表哥君怀逸么？他做了什么惹得流虹山至此。”
百里绎心是北方女子，声音本就不若南方女子温婉，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在座的都是武林之精英，皆听得一清二楚，甚至有人已经忍不住闷声发笑。
江无尘回神，轻声解释道：“无逸出自《尚书》，是指不要贪图安逸的意思。”
百里绎心语气欢快的“噢”了一声，赞叹道：“无尘哥哥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江无尘客气回应道：“只是恰巧知道罢了。”
在百里绎心欢快的夸奖江无尘的时候，乐君看到了她的额肌微微收缩，眉梢下压了下去，只是一瞬间，便也没有了。
乐君本来以为，无逸楼本会像古代考场一般是一个封闭式的大房子，里面是一排一排接一排的号舍，都有白墙或者白布把号舍给隔开了，分成数十个无门无窗的小隔间……
然而，还未进门，在清风披拂之处，便有芳香阵阵，清而不浊，令人心旷神怡。众人忍不住伸头欲望，纷纷好奇之色浮于面上。进门之后，果然是看到西面墙上挂满了一盆盆的幽兰，此时正值花季，小巧精致的兰花儿，呈淡绿色、淡褐黄色依次绽放，一丛丛，一束束，花虽不繁，却是袅袅独立；花色虽淡，却是花香幽远；叶姿优美，正是应了那句泣露光偏乱，含风影自斜……
兰花墙，不知那个奇人能有这样妙想。
熙熙攘攘的一群人进入这里，竟忘了来此的目的，只觉气清、色清、神清、韵更清……整个人都好似从凡尘俗世中脱离出来了一般，洗涤了红尘，化去了俗虑，沐浴了一身的清韵，意味无穷。
江湄闪身到呆立的乐君和十一面前，指着东面墙上那大大的，几乎占了一面墙的木质落地窗道：“晨时太阳自东升起，阳光顺着东窗洒向西墙，还会更好看呢，怎么说呢，朝阳下的春兰，恩……叶立含正气，花研不浮花，大概是这样吧。”
乐君回神，江湄对她一笑道：“好好考，流虹山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呢。”
江湄没再停留，走到东墙边，拉起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刚好遮挡了午时有些强烈的阳光，却又恰到好处的透过窗纱送来一屋的光明。
翠袖楼内。
“你说那个跑掉的人是江沚的妹妹？”
“是、是……”
“红巾你怕是老了，连个人都看不住！”
“阁……阁主……带江湄……带江湄离开的…..离开的……”
“再结巴，就割了你的舌头！”
“是、是…...带……”
“恩？”
“带——江湄——离开的，是……是……乌洛兰.孟之。”
“胡说，他早已死去多年。”
“可是……”
“没有可是，本阁主亲自出马验的尸体，焉能有假？你看不住人，编出这样的谎话？”
“砰……砰砰！”
“不是的阁主，楼内之人皆亲眼所见，那人长的，的确与他有七八分相像。”
“哼！哪个小鬼敢在本阁主面前跳脚！查清楚！”
“是。”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39试文小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