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神》此时此夜

3、小洛的记忆

　　原来这就是天岳城。
　　我向城门侍卫长出示了白帝的邀请笺，身后一行人，随天岳大臣秦枫进了城。
　　我叫洛澜之，是五城之一，沧溟城的城主，头衔之多令人发指，比较重要的有这么几个，半血灵脉，龙纹冰瞳，帝星下世。
　　“洛城主是第一次来天岳吗？”秦枫笑着问。
　　“是，久闻天岳大名，今日终于有幸得见。”我亦笑着回答，一路走来，映入眼帘的全是纯白的花海。
　　“哇……好漂亮的梨花~”走在我身后的岐墨发出沉醉的感叹。
　　“喂，你是蠢货吗？梨树开花长这样？”风凌没好气地道。
　　那花儿像雪花一样，张开六片尖尖的花瓣，在收尾处轻轻一卷，柔弱得让人不忍去碰。
　　“额，好像不是……”岐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三百六十度看了一圈，疑惑道：“可是，这个季节开白花的，大多不都是梨花吗？”
　　“嗯，这个……”风凌也回答不了，以求救的眼神朝我望过来。
　　我会意，问道：“秦枫大人，不知这满城花树名字为何？”
　　“这是兰凌花。”秦枫摘下一只小花，递给他后面的岐墨，“岐墨公子是吗？”
　　白帝座下有一城四殿，分别是天岳城，太阳殿，太阴殿，少阳殿，少阴殿。眼前这位便是四殿之首太阳殿下秦枫，他居然知道自己是谁，岐墨惊讶之余，兴奋得狂点头：“啊？嗯嗯，是我，我是岐墨。”
　　旁边风凌生无可恋地捂住脸。
　　秦枫当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微笑着解释道：“其实从前天岳城确实不是这样，而兰凌树生长的地方远在千里之外的雪域，也不应出现在这里。”
　　“那怎么会——”他这么说，岐墨更好奇了。
　　“因为家姊喜欢兰凌花。”秦枫道。
　　此言一出，空气都有点僵。
　　秦枫的姐姐，太阳殿长公主秦芸，白帝已故的元妃，因为生下半血神脉的世子姜篱，阳寿耗尽，纵使白帝百般救治，还是于十年前去世。
　　“抱歉，大人，我不知这些兰凌树竟和芸夫人有关。”我有些尴尬，初来乍到，一开口就聊起人家的伤心事，这运气……
　　“无妨无妨，天岳城里全是兰凌树，本来就是怪事，怨不得你们。”秦枫笑道。
　　刚松口气，有个声音就弱弱的传出来：“可是这里的水土，兰凌树应该种不活的啊。”
　　“岐墨你有完没有！”风凌咬牙，我也很无奈。
　　“我就是好奇嘛……”岐墨往后缩了缩，委屈道。
　　“没关系，家姊的事过去好多年了，也不是什么禁忌。”秦枫连忙打圆场，道，“岐墨公子心直口快真性情，我觉得很好。”
　　岐墨意外被夸，大眼睛水汪汪的，
　　“太阳殿世代为天岳属地，帝君青年时云游四方，总会给那时候还是小女孩的姐姐带些小花小草回来，那么多稀奇的玩意，姐姐唯独喜欢这生于寒冷北地的兰凌花，说是与帝君身上的白衣相似。后来他们结为夫妻，帝君便为她种上了满城的兰凌树，每到春天，天岳就白茫茫一片。”说起白帝夫妻伉俪情深，秦枫语气都有几分沉醉，笑着为他们指点，“各位一定有所耳闻，帝君最善种植奇花异草，且有阴阳四殿帮持，种上这全城的兰凌树并非不可能。”
　　阳光从树枝中泄出，花影凌乱，清丽不可方物。
　　“原来这些花儿背后的故事如此动人。”我感叹。
　　“男人就该像白帝这样！”风凌感叹。
　　“哇……芸夫人真的好幸福~”岐墨感叹。
　　秦枫笑着看了看我们，伸出右手做邀请状，手掌指向街道的尽头：“各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不如先随我到公馆歇息，安顿好之后想在天岳城里逛逛的话可以找我做向导，乐意之极。”
　　“多谢大人，我们随便走走就好，不劳烦大人了。”我谢过他。
　　此番到天岳来，随行族人一百多，其中沧溟城青年子弟居多，大都想出来中洲大地见见世面。
　　中洲天岳果然没让他们失望，光一个沧溟公馆，人全住进去还空了一半多。
　　我背着双手，站在屋前的一棵兰凌树下，看家奴们搬东西运行李，你来我往忙的不亦乐乎，忽然间背井离乡的忧愁之情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天岳城一年生活的期待与好奇。
　　想起临行前，伯父太清长老再三强调——
　　“逐鹿大会可不是真让你去逐鹿的，到了天岳必须谨言慎行，谨言慎行，谨言慎行！听到了吗？”太清长老道。
　　“是，侄儿记着了。”
　　“做事要低调，不可奴颜媚骨，也不可对天岳人无礼，不可与人结仇，不可随便展露实力，不可遇事强出头！”
　　“是，侄儿记着了。”
　　这不可那不可，那我到底可以干什么？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可与天岳城世子厮混！！！”若说前头那些只是春水微澜，这一点太清长老的语气可算得上惊涛拍岸了。
　　“是，侄、儿、记、着、了。”为了让他放心，我特意拖了个长调。
　　太清长老点点头，抬手想做个抚胡子的欣慰状，摸到了下巴才发现自己压根没有胡子。
　　“咳，很好很好，你们去吧，记得来信。”
　　我的遥想，被屋后面传来的一阵脚步和吵闹声打断。
　　“你看看你看看，这白帝老儿也太会享受了！光一个外族公馆都建得这么气派，他那明心宫得华丽到什么样子！恐怕得是酒池肉林天上人间了吧！”
　　不可对天岳人无礼，说的就是风凌。
　　“没错没错，一个小小的公馆都快强得过我们的望月宫了，天下共主就是和我们这些东边来的小人物不一样~”
　　不可奴颜媚骨，说的就是岐墨。
　　我皱眉，扭头截住一路小跑过来的两人，道：“这么着急要去哪？”
　　似乎没想到我会在这，岐墨一个急停，讪讪道：“公子，我们去，哎哟——”话没说完，就被风凌一脚踢在小腿弯上，痛得嗷嗷叫。
　　“公子，这几天天岳兰凌花开得正好，我带他去赶城东的兰凌庙会。”风凌拍拍手掌，笑嘻嘻道。
　　“兰凌庙会？”我想，岐墨去倒是有可能，风凌什么德行我最清楚不过，这种小姑娘喜欢的东西，他会去？
　　看我明显不信，风凌连忙道：“真的，刚听这的仆人说，城东有好大一片兰凌林，是以前云妇人夏天避暑的地方，后来做成了庙会，特别热闹。”说完扥了扥刚能站直了的岐墨，“岐墨，不是你说要去的吗？”
　　“是，是，公子，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来中洲，真的很想去玩儿，你就让我们去吧~”岐墨大眼睛水汪汪的，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怎么的。
　　“好吧。”岐墨一撒娇，我就没办法，正待补一句“小心，别闯祸”——
　　“谢公子！”风凌一得首肯，拎着岐墨就飞出去了。
　　都跑到大门口了，好像觉得哪里不妥，回过头来补了一句：“那我们先过去了，公子你要是想来可以来找我们哈！”
　　下一秒人就不见了。
　　“……”我抿着唇，站在树下半天没出声。
　　不明白长老们干嘛一定要他俩跟着自己，美其名曰城主年幼，须培养肱股之臣，为日后本族入主中洲打基础。
　　可是，我沧溟城的肱股之臣就长这样子？我洛澜之以后就靠这些活宝入主中洲？
　　还是做梦比较靠谱。
　　嗯……不过也好，离了这两个闹腾的根源，正可以清静清静，大致看一下天岳城全貌。
　　我边安慰着自己，边出了大门朝城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