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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天岳初遇姜世子 ...

  •   我顺着主街走出去,除了兰凌如雪荫满长路,熙熙攘攘的生活气扑面而来。花楼酒肆陈列两边,不经意的一抬眼便看到二楼窗口一张姣好的容颜,玉臂抻着窗棂,凌花香风盈袖,发上银钗轻摇,低头朝我甜甜一笑:“这位公子好生俊俏,小女子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呢~”
      那明媚的笑靥和我对视了几秒,……尽态极妍,就在她拿准了我要登堂入室的时候,我扭头走开了。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看了本姑娘都不给钱的吗?”那女子不满地娇嗔道。
      听在耳里,我微微摇头,可不是我不想上去,是怕上去了,就下不来。
      刚走出几步,那女子的声音又有几丝飘入耳中:“嗯?龙纹冰瞳?龙不龙纹没看清楚,那双淡漠的眼睛倒真是漂亮的紧,我喜欢~”
      这是……谁在打听我。
      我的心沉了沉,步子并没有放缓。
      天下分三洲五城,中洲天岳城,东洲沧溟城、扶桑城,朔洲雪域城,还有一个夹在三洲交界处,不尴不尬不大不小的青陵城。逐鹿大会虽名义上是四城亲贵子弟朝觐白帝,瞻仰冥神天威,其实谁不知道是变相的囚质?幸而当今白帝专修医道,不事杀伐,不论为人还是政策都以怀柔为主,才使得我们在天岳这一年不会过得很难受。
      与地理上的三洲相呼应的,世上的本神也像特意分配好了一样,只有三位——东洲拜天神,受天神赐御兽训妖的天赋,神迹是一截神龙遗骨,在沧溟城;中洲拜冥神,受冥神赐修百毒血济世的天赋,神迹是一条药王长鞭,在天岳城;朔洲拜地神,受地神赐碎他人灵武的天赋,却未听说过有什么神迹相传,可能是有所隐瞒;所以又剩那个三不管地带的青陵城无神可拜,自也无天赋可言,自己美其名曰不信神,背地里却总被人指着说,看,那群有娘生没娘养的可怜娃。
      所以若论实力,还是天岳最为强盛,雪域次之,青陵最弱,东洲因为长期分裂,总体实力不及雪域。而沧溟、扶桑两城,原本半斤八两,但因着沧溟有神龙遗骨和半血灵脉,差别渐渐明显起来。我专程打听过,这一次扶桑来的,亦是位新城主,名叫殷如龙,似乎年岁不大,野心不小。
      既然说到参加逐鹿大会的人,就不得不提关于灵脉的事情。世间灵脉分为四等,半血、清血、混血、凡血。
      前三等的统称为神族,能化灵武,而灵武的存在使神族数量虽少,却一直占据着统治地位。普通灵武又与铭文灵武有所不同,未铭过文的至多是削铁如泥的宝刀利剑,而铭过文的则无一例外是开山裂海的神兵。只有经历过艰难的试炼,强敌当前,心中存有无上的勇气或刻骨的仇恨,才有资格为自己的灵武写上一个名字。
      最后一等凡血则称为凡族,数量庞大,是组成芸芸众生的主力军。还有特别的一点是,从前上千年的时间,从未有半血神族这一等的人,有也只存在于历史书中,然而……
      大概就是二十年前,朔洲最先出了一个,然后中洲和东洲也不甘示弱,较劲似的连着又出了两个。人们一看,嚯,半血神族跟不要钱似的,那就一起生起来啊!这下不得了了,火山喷发一样,但有些事真的不能刻意为之,就比如天地灵气,仿佛有定数一般,用得过了就会被榨干——新出生的那一大批孩子里不光没有半血,清血混血都很少,还有很大一部分直接退化到了凡血……
      那一阵回想起来都让人头皮发麻的生孩子狂潮折腾了好几年,最后世上能称得上半血神族的,还是只有寒渊、姜篱和我。
      所以,刚才打听我的,到底是谁呢?我思虑重重,不自觉已偏离了主街,走进了一条不太宽敞的小道。
      正走着,被路边一个小贩叫住:“这位小公子看着眼生,是逐鹿大会来的吧?”
      我回头,看到个像是酒铺子的小摊,招牌上一行大字,天岳一绝兰凌酿。
      是酒啊,未满十五岁太清长老不准我沾的。
      正待拒绝,小贩却笑着过来拉我,殷勤道:“小公子,来了天岳不喝我们的兰凌酿,跟没来一样!”
      我惊讶于他的热情,轻轻甩开他:“老板客气了,我自己有腿。”
      小贩尴尬地搓搓手,赔笑道:“小的这跟平民百姓打交道惯了,一时手脚不太规矩,小公子千万别放在心上。”像是怕我这个主顾跑了似的,连忙抓起快抹布擦桌子,边擦边笑,“小公子你先坐着,小的这就去厨房煮酒去。”
      “等一下……”我话没说完,他就一头扎进里间侍弄酒去了。
      我无奈,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早该想到,我的衣着和外貌一看就是神族,贸然来了凡城不被宰就怪了。
      正当我在桌边踌躇,不知该不该继续留在这时,前面街角突然跑出来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怀里抱着什么东西,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过来。
      紧随其后的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年轻一些,男的则是个老者,仓皇如丧家之犬。
      他们一眼看见我,就像看见救星了一样,一股脑钻到我身后,缩在一起,嘴里不停的说:“求上神保佑求上神保佑啊……”
      我被搞得莫名其妙,这些平民怎么随便认上神的,他们的上神应该是天岳城里的神族呀。我这样的既然酒铺老板不认识,他们也不该认识才是。
      正寻思着,拐角处又走出一人来。
      这人一出来,整条街的气场都变了。
      “再跑啊,怎么不跑了?”这人慢悠悠道。
      他十八九岁的样子,一身干练白衣,腰间一圈墨玉扣上,坠着一只同样黑沉沉的墨玉葫芦,一头长发束得十分随便,从右侧垂下一大缕,遮住了近半边脸,露着的那只眼睛里闪着捕猎者危险的光。
      他口中衔着一根翠绿色的长草,慢条斯理地嚼着。
      我想起临走前伯父的话——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可与天岳世子厮混!!!
      白衣,玉葫芦,毒草,这十成十就是……姜篱了。
      一看到他,躲在我身后的中年女子哇的一声就哭了,活像见了鬼一样。
      “上神救命上神救命啊!”三个人同时拽着我的衣摆哀求。
      我还是莫名其妙,不明白为什么在天岳城里,平民会被他们的世子追得满街跑?
      被好几只手揪住,现在要抽身离开已是不可能,我只得说些什么:“姜世子,洛澜之初来乍到,不明白情况,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姜篱朝我走近几步,居高临下道,“我在我的地盘上整治我的人,也要外人来干预?”
      我略一思索,即承认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看我不说话,似是有放任不管的嫌疑,中年男子连忙颤声道:“我们就只是些平头老百姓啊,没有什么天赋也没有灵武,我们冤枉啊,就在家门口……”
      “闭嘴。”姜篱沉声打断他。
      我隐约听出了什么,从前在沧溟,偶尔也对天岳城姜世子飞扬跋扈,经常欺男霸女的事有所耳闻,谁知道才来第一天就给碰上了。
      我定定神,道:“姜世子,这些平民冲撞了你,该受什么惩罚当有刑书说了算,不值得世子你亲自动手吧。”
      我与他好言相劝,他却不耐烦:“小家伙,滚开。”
      他揪出口中的毒草,掌心瞬间腾起一簇火焰将其烧灭,然后便绕过我伸手来抓我身后的几人。
      本着多一事不少一事的原则我应该躲开,但在尖叫声中,我脑子一热,就握住他手腕:“把你刚才的话收回去。”
      姜篱显然没想到我会真的阻挠他,错愕之余,将那只被我握住的手抬至面前,饶有兴味地看着:“本世子作威作福惯了,今天居然碰上敢管事的。”
      他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俊逸脸庞,被那缕垂下来的头发衬出了几分野性。
      好像是故意一样,姜篱把手抬得很高,让我连握着都很艰难。
      毕竟,他比我……整整高出一个头。
      我不愿意仰视他,坚持目光平视,看到的就是一个平滑的下巴。
      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无奈。
      我,洛澜之,沧溟城主,半血神族,帝星转世,然而再多的头衔也改变不了个矮的事实。
      姜篱忽然笑了:“小家伙,你真打算为了这几个人和我僵吗?”
      我有点犹豫。
      “上……公子公子,”男人终于意识到当着他们自己真正上神的面叫我上神似乎不妥,便苦着脸哀求,“公子你要是不管我们,我们今天就死定了!”
      “你们到底做什么了?”我问。
      完全没人理我,中间黄衣的中年女子哭得跟死了男人一样:“公子!我发誓我们没做坏事,只是一家上有老下有小,全都指着活命的东西不能被他给毁了呀!”
      一旁上了年纪的老者更多的则是义愤填膺,杵着拐杖痛心道:“这是什么世道,妖邪横行妖邪横行啊!”
      姜篱挑着眉看他们,不置一词。
      我正不知该如何,身后酒铺的门帘猛然被掀开,酒铺老板步下生风地冲出来,骂骂咧咧:“谁这么不长眼,大白天的在别人店门口哭丧,也不怕遭报——”说一半,看着姜篱在门口,立马消声。
      姜篱却也不恼,闻言转头,眉花眼笑:“哟,李叔,这么巧知道我要来么?”
      他一派熟络模样,被叫做李叔的酒铺老板的神情,看着却明显有些尴尬。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注意到李叔手里端着一只根本算不上精致的陶碗,碗中琥珀色的液体在日光下泛着金粼粼的波纹,面上飘着几片纯白色的花瓣,风一吹摇摇晃晃,像傍晚秋湖中闲散的渔舟。
      “世子大人的仙风隔着几条巷子都吹得着,能感觉到那是正常的,只是……”李叔陪着笑,舌头微微打结,不久之前强拉带扯也要塞给我一碗的兰凌酿,现在首鼠两端,不知是该给我还是给他们的世子大人。
      趁着空当,我给一直藏在自己身后,被李叔的到来搅了哭丧局的三人使个眼色,叫他们快走,男子得了暗示,小心地拉起老婆,搀着老爹,弯腰弓背转身就跑。
      这点小猫腻姜篱自是看到了的,眼睛微眯,神色不善。
      不等他说话,我上前一步,拿过李叔手里的那碗烫手山芋,递到他身前,温然道:“姜世子有所不知,澜之离巷口很远时就见这上空祥云环绕,必有高族显贵,便要老板温了碗酒在此相候,不过片刻,便得偿所愿。”
      李叔向我的懂事投来一记感激的龇牙。
      “唔,原来我头上有祥云环绕呢。”姜篱还真朝头顶看了看,却不接酒,道,“那为何不要两碗,独酌无相亲,岂不无聊?”
      我自然道:“沧溟王族有规矩,城主未满十五,不得饮酒。”
      话一出口,李叔脸上汗就下来了。
      姜篱玩味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这才不客气地接过酒,在唇边停了片刻,而后仰头饮尽,随意用手背拭掉嘴边酒渍,将那碗往李叔怀里一推,莞尔道:“有什么办法,谁让这么大个天岳城,就数你家最得我意。”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李叔却听懂了似的,抱着碗笑得惶恐又赧然:“世子教训的是,小老儿这就再给您温一坛,给您送去明心宫,慢慢喝……不,不是,这回不要钱!”
      “今天没空,无福消受,改天吧!”姜篱不买他账,拉起我就走。
      走出几步,他想了想还是掏出一小块银子,反手向后抛出,在空中划了道半圆形的弧线,正正落在李叔抱着的空碗里,叮叮咣咣撞了几下,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只听他悠悠道:“李叔呐,往后一段时间外族云集,还记得给天岳多挣几分面子才是。”
      “是是是,小老儿一定做到!”
      我回头,果见李叔点头哈腰,脑袋都快戳到地上去了。
      我不解:“他欺我外族人强买强卖就罢了,你还给他那么多钱做什么?”
      姜篱奇道:“很多吗?那不就是一碗酒钱吗?”
      我哑然,是啊,很多啊,那些钱在沧溟城,买一坛好酒都不为过了。我望向他迎着阳光,隐约有些泛红的侧脸,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没这个必要。
      或许,天岳世子真的像李叔说的那样,仙风袅袅,并不食人间烟火吧。
      顺着街走了一会儿,姜篱突然开口:“沧溟来的小家伙,你既然放走了我要惩治的人,那就代人受过吧。”
      “我……”我无言,一时意气做了回好人,现在有点词穷了。
      我好像还真的不知道他和那些平民之间有什么过节,只是下意识觉得恃强凌弱不可以,稀里糊涂地就着了他们的道。
      姜篱低头看着我,忽然笑起来,双眼弯弯的,像沧溟之畔,流波海上那钩清清冷冷的上弦月,一瞬间让我以为,一定是旁人以讹传讹了,有着这样笑容的人,怎么会是世人口中的飞扬跋扈之徒?
      “洛澜之,帮我办件事,办成了我们两清,办不成,”他温柔地揉了揉我头顶,轻声道,“保你以后听到我的名字就腿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天岳初遇姜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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