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书 II》陆凌零

13、第一章 黑鸦之狼（10）

　　镜子的迷宫似乎连灵力的感觉都可以屏蔽。感觉已经走了很长的时间，可是灵力探测针仍旧保持垂直不动的样子，就连刚才那样反射而来的攻击都不再出现。

　　“啧，真是让人讨厌的感觉。”像是只剩下了自己无穷无尽的镜像一般。我忍无可忍地转头看今天特别沉默的仲九，“喂，我们来讲冷笑话吧。”

　　仲九瞪了我一眼——这个白痴居然在鄙视我：“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有心情？”

　　“那怎么办。”我翻了个白眼，“很明显我们已经迷路了。——说不定现在白痴蝙蝠已经在某个角落被宰掉了呢。”

　　说完这一句之后我就顿住了。仲九看了我半天，最后问：“喂——”

　　“……突然有种非常不愉快的预感……”我喃喃地说道，抬头望向半空。那里的镜子映出我和仲九的身影——然后那身影突然像扔进了石子的水面一样剧烈地波动起来。我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拍了上去！

　　“哎呀！”某种华丽的声线在空气中响起来，不过半秒的时间，声音的来源就从我的面前移到了身后。

　　金发的吸血鬼在空中现出了身影，像是凭空把镜子撕开了一道裂缝钻出来一样。他捂着一边的脸，控诉地看着我：“甜点，你太过分了！”

　　我来不及嘲笑他仍旧顶着之前被我和仲九揍出来的熊猫眼，迅速地往一边地上扑去。下一刻，一道银色的光芒暴力地撕裂了我刚才所在的地方，在吸血鬼背后的墙上溅出耀眼的银色火花，尔后在墙面和天花板之间几次反弹之后，消失在某个分岔的路口。

　　娇小的身体以和吸血鬼方才同样的方式出现在了空中。漂浮着的莫娇娇仍旧是一身黑衣，巨大的镰刀被她握在双手中，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甜美笑容：“又见面了啊，菜鸟灵使大人。”

　　我眨了眨眼，迅速回答道：“你们慢慢打，我先走了。”

　　“甜，甜点！！！”刚刚瞬移躲过攻击的吸血鬼汤姆小狗一样地猛扑过来，扯住我转身的衣角，“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我猛地转身，意念迅速凝结成实体，握在手中送上前去。

　　咔嚓一声，吸血鬼的上下牙碰撞在了一起，尖锐的獠牙把我塞进他嘴里的东西生生咬成了两半。

　　“啧，你还真是喜欢咬拖把杆……”我毫不可惜地看着手里被咬断了的，由意念实体化形成的……拖把（？），挥了挥手便将它归于虚无，一边迅速退开到三步之外。

　　“让你吸过一次血就够了，我也没有蠢到同样的错犯第二次。”结果让这家伙有力气破开了结界跑路，给我添了无尽的麻烦……冲动真是要不得啊。

　　金发的吸血鬼用手背擦了擦嘴角，露出一个笑来。下一刻，伴随着莫娇娇暴力的银光攻击到来，吸血鬼从那里一晃消失了身影。

　　我侧身避开反弹过来的银色光芒——暴力萝莉太凶猛了，险些就要被削掉半边头发——背后突然有风声夹杂着杀气而至，对面的镜子里映出金发吸血鬼逼近的身影。

　　“嘶啦——”伴随着暴力的撕扯声的，似乎是□□被切开和鲜血飞溅的声音。

　　后背撞上了一个坚实而温热的身体，仲九挡在了我身后，眼角的余光瞥到他完全兽化了的爪子，血滴顺着攻击的动作从爪尖上飞溅出去。

　　“哼。”一头红毛的家伙非常帅气地低哼了一声。吸血鬼捂着胸口退到了一米外的半空，脸色显得愈发苍白。

　　仲九一跃而起，朝半空的吸血鬼挥出了爪子。吸血鬼一闪身消失了踪影，旋即在侧面出现。而仿佛知晓了他的行踪一般，在他刚刚从撕裂的空气中出现时，一道银色的光芒倏地从背后大力袭来！

　　“砰！”

　　抬手迅速地划出符阵，金色的光芒在空中撞击上了银光，旋即将它完全吞没在内，连反射的机会都不再有。莫娇娇瞪圆了眼睛，看向我的样子十分恐怖。

　　“抱歉啊，好像一不小心又用成空间传送术了。”我甩着手，毫无诚意地回答。

　　另一边仿佛给我这句话加上配乐一般，非常应景地传来了一声惨叫。

　　“白痴秃毛鸡！”我瞬间炸了毛，回头大吼。刚刚好不容易救下一命的吸血鬼又被仲九给——诶？等等……

　　金发的吸血鬼一只手臂被一柄银色的长剑穿透，钉在墙上，英俊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握着长剑的……是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出现的一身黑衣的莫非。

　　莫非握着剑的那一边肩膀上，一个恐怖的伤口正在不断涌出血液，那看起来非常像是仲九的爪子留下的痕迹。如果不是这样，刚刚他的剑穿透的……大概就是吸血鬼的心脏了。

　　仲九站在一边，微喘着气怒视着我，然而却反常地没有出声。有一个瞬间，我觉得他眼神里似乎有一点……受伤？

　　不过现在谁管得了他那么多。

　　我右手一抖，实体化的意念瞬间形成一柄尖刺，抵在莫非背后心口：“抱歉，麻烦你放开他。”

　　镜子的反光里，黑衣的萝莉以一种非常恐怖的表情朝我挥起镰刀，但是仲九先一步挡在了我身后，当地一声接下了攻击。

　　天空，地上，无休止延伸的四周，无数的镜子里一幅接一幅映出我们僵持的身影。

　　最先开口的是莫非。即使在这个时候，他的口吻也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恭敬：

　　“为什么，灵使大人？”

　　“如果可能的话，我倒是很想你们宰了这个老打算咬我脖子的混蛋。”我稍稍旋了旋抵在他后背的尖刺，眯起眼睛，“可惜，这是齐晔大人的命令。”

　　在说出齐晔名字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莫非的表情细微地变化了一下。他开口：“不可能。齐晔大人从不会干涉任何族内的事务。”

　　“是的，不过他更不会让东西方灵界因为一只蝙蝠而引起什么麻烦的纠纷。抱歉，你们不能杀死他。”

　　金发的吸血鬼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机，垂着头挂在莫非的剑端上。身为和东方灵界波长完全无法吻合的异界生物，他在没有灵力补给、又被莫家的两个暴力分子追杀了这么久的情况下，能活着坚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那还得他是个高级血族才行呢。

　　完全无视我正抵在他后心口的尖刺，莫非慢慢地转过身，属于高阶猎杀者的压迫感在一瞬间弥漫开来。他仍旧保持着平静而恭敬的口吻，慢慢地说：“灵使大人，请相信我，杀了他会更好一点的。”

　　镜子反光中的莫娇娇，在我愣怔的一瞬间突然消失了踪影。紧接着她出现在莫非的另一侧，巨大的镰刀划出银色锋利的闪光，直朝钉在墙上的吸血鬼而去！

　　“妈的！”我忍不住爆了粗口，一抬手便是符阵划出。莫非却瞬间反手抽出钉住吸血鬼的长剑，叮的一声将我的法术打得飞了出去，旋转着在镜面的墙壁之间反弹着远去。

　　而几乎在同一瞬间，仲九红色的长发残影般掠过空中，几乎和莫娇娇发出的银光撞在了一起。我侧身闪到一边，虽然立刻被莫非恭敬却不容置疑地横剑挡住了去路，却恰好能看见闪到一边的仲九手里拖着尚且是一整个的吸血鬼。

　　莫娇娇的攻击再次反射了出去，镜子的墙壁仍旧完好无损。仲九喘着气，有些吃力地挽着似乎是失去了意识的金发蝙蝠，从桀骜不驯的长发后死死地盯住莫娇娇的举动。

　　莫娇娇以一种像要吃了他一样的眼神回过去，尔后啪地一回头，以同样的眼神看向我。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可真叫人看不下去。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黑衣的萝莉咬牙切齿地说道，爆发出一声尖叫，“啊呀呀呀！去死，都去死吧！！！——————”

　　伴随着尖叫，莫娇娇猛然跃到半空，巨大的镰刀一轮挥过，无数的银光以她为中心狂暴地发散出来！

　　“莫娇娇！”莫非不满的大喝在极近的地方响起，但是他的身影却一瞬消失了踪迹。来不及管他，我狼狈地打了个滚躲开最近的攻击。银光纷乱地砸上镜子又被大力地反弹，无数银色的光芒在镜子之间来回飞速旋转，狂乱的攻击一下如同被放大了无数倍。

　　顾不上自己，我条件反射冲着不远处仲九耀眼的红色长发，起手一个防护法术扔了过去。再次抬手划出符阵的时候，一道银光从对面的镜子上迎面袭来！

　　世界一瞬间天旋地转。

　　我发现自己漂浮在半空。周围仍旧被无数的镜子包围着，显示着并没有离开镜面迷宫的界限。

　　慢慢落到地上的时候，不远的地方刷地显现出两道黑色的身影。莫娇娇和莫非一前一后地站着，一个扛着巨大的镰刀，一个手按在腰侧的剑上。

　　他们看着我身后，双手环抱着我的人。

　　身后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低笑着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不，应该说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莫非开口道，“……莫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