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荣辱》红尘蓝尘

84、重任

　　第八十四章重任
　　“可恶！可恨！”公子撝看似面色平静，目光却是冷酷阴沉：“大战在即，正仲平用美色祸乱宫闱，该杀！明日见着君上我一定要进谏，否则和郑国这一仗必败无疑。”
　　楚玥面色平静如常，不过，她已经听懂了最后一句话的深意，此一役宋君将亲自挂帅。她风轻云淡地道：“我觉得公子不要劝谏。”撝眉毛一挑：“哦，为什么？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有点意外，楚玥，你们云台山楚氏可是此番战役宋国军需总供应商，若是我们战败，你可能血本无归。”
　　“此战胜或败我不关心，我关心的是公子能否登上君位，或者说，无论胜败公子都能登上君位，如此我才能赚得盆满钵满。”楚玥笑容如嫣，手心里盘玩着一枚价值不菲洁白的小玉石，像在述说今日出门游玩所见所闻。公子撝心里“咯噔”一沉，随即心跳有点加速。其实这个想法他不是没有，只是突然被一下子点明，着实有点意外。也许是掩盖，也许是其他什么模糊的想法，公子撝不想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于是转换道：“今天请姑娘过来有事相商。”顿了顿，又道：“此番出使齐鲁不太顺利，果然被你说中。”
　　楚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公子请细细说来。”
　　“我先去齐国，齐公说作为霸主，希望天下太平，这一战能不打最好不要打，我说郑国刺杀我国正相，此举等同于宣战。齐公说目前没有确凿证据证明郑国幕后操作了正相之死，又说这件事已经交由太子禄全权处理。”说到这，撝苦笑着无奈地摇摇头：“我终于体会到司臣署那些个官员缘何脸皮厚、变脸快，这脸皮要是薄啊，简直气要气死。我忍着一肚子气，跑到太子东宫要求接见，人家回我说太子带太子妃出临淄去封邑泡温泉了，何时回来不知道。我一路马不停蹄追过去，半路接报说齐国东和君已经陪着郑使借到蔡国上丕，双方签下了盟书。传言都说齐太子和郑国姬衡义结金兰亲上加亲，看来传言不虚啊。”
　　见楚玥笑而不语，撝有些不解：“楚玥为何发笑？”楚玥轻启樱唇：“我觉得到目前为止，齐国一直都在支持宋国的想法啊！君上说和郑国开战，齐国帮着把蔡国上丕借给郑国，否则以宋郑地理位置，总不能隔空打仗吧。这就是说霸主已经认可宋郑之间这一战，既然如此，公子忿忿何来？”她眼珠转了转：“莫不是公子对上丕作为战场不满意？”
　　撝有点遗憾地道：“上丕和许国阳关城，自然后者地形对我们更有利，郑人也不是傻子，他们当然挑于双方相对公平的上丕，以父亲个性，上丕他已然默许。如果他硬是要在阳关和郑国人交手，显得畏惧郑人，这对他而言是万万不能接受的。”楚玥飞快地想到另一个可能：“公子莫不是想让鲁国出兵助一臂之力？希望齐国默许！”
　　公子撝双手一拍：“知我者楚玥也，我出使齐鲁目的正在此。不过齐公的态度非常明了，他不会同意。不说这些，楚玥啊，你要保证五万大军的粮草供需，眼看天凉了，兵士秋衣夹袄少不得。”
　　楚玥双手抱拳：“五万人若有一个饿着冻着，我愿献出项上人头。”撝唬了一跳，连连摆手：“别别别，你这么姿容俊美的人头我可舍不得要，留着好好的、好好的！我现在顾虑一个问题，君上御驾亲征，朝歌怎么把控？太子党、龙氏门生故吏、工氏残孽遍及朝堂军队，以前正相的人有一部分已经倒戈，还有一些在观望，我手里现有力量难以与他们抗衡，父亲让我坐镇朝歌，我心里没底。”他忧心忡忡。
　　楚玥放下手中茶盅，轻语道：“公子对宋郑大战怎样看？”公子撝正了正袍角，傲然道：“六四开，宋六郑四。”楚玥又道：“我对宋郑军力不作评价，只说宋胜利后会发生什么。君上挟胜利之势扫荡太子和龙氏势力，以君上秉性，断不会除掉太子，毕竟是儿子，太子定会流亡而去，龙氏之根深不可测，君上在，龙氏不敢作妖，若君上离去公子继位，难保龙氏不会联手太子合伙图谋君位啊，到那时难免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公子撝脸色越来越凝重，是啊，宋胜他求之不得，可是依然后患无穷。
　　“我们再来预估另一种情形，宋国战败。公子，你瞪我，觉得我长他人志气？”楚玥反问道。撝不以为然地道：“我宋国土面积是郑的两倍，积蓄了两百多年的国力怎是区区建国二十年的郑可比，我宋兵车千乘、战将上百，楚玥你说我们败，是不是有点危言耸听。”楚玥手挥了一下：“我们不是沙场将军，胜负留给他们，我在说一种可能性。”公子撝眼里流露出一丝凄凉，笑叹道：“败？我若还能留下一条命便是幸事。”
　　楚玥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突然，她停下脚步，像自言自语也像说给公子撝听：“能够与公子抗衡的只有太子，其他公子皆平庸之辈。那么宋郑胜败无论归属，公子均可坐上君位，只有一种可能，太子没了！”
　　公子撝“唿”地一跃站起，面色苍白，点指着楚玥，说不出话来，好一会，身子渐渐放松，手无力地垂下来，低头想了一会，身子才恢复常态，再次抬起脸，一扫方才的慌乱，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和热切，他双手一搭，深深地作了一个揖：“请楚姑娘教我。”
　　秋雨，把干净的朝歌洗刷的愈发一尘不染，空气中的清新扑面而来。青条石街面，宽宽的砖缝米浆勾勒得横平竖直，像用手画在路面上一样。街市两边的店面外墙颜色清一色白色，前朝崇尚白色，宋自然推崇之。店铺招牌统一均为红色，白底红字十分惹眼，干净而整洁，和宋人骨子里的傲气与热情十分契合，这种街面的统一装修风格在诸侯国里可谓独树一帜。
　　宋人嗜酒如命，完美地继承了殷商的爱好。有人戏称，宋国酒肆比粮食多，要知道，宋国可是天下除楚国以外第二大产粮国，可见宋人爱酒程度。尤其一到晚上，酒肆自不必说，就连路边上均是人人手里端着酒碗、提着酒囊，喝水一般，家庭里，男女老少齐聚一堂开怀畅饮，若不是翌日有事，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所以当禁酒令颁布，对宋人的震撼不亚于灭国。好在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喝酒不过是从明喝变成暗喝，郑国酒照常源源不断从各种渠道进入宋国，充斥每一个角落，抚慰宋人的肠胃。据说每个月王宫里都有内侍因私自喝酒被处死，民间可想而知，但喝酒之风丝毫未减，甚至有人喊出：不喝酒毋宁死！
　　深秋的午后慵懒而舒爽，公子撝骑在马上，午饭后他骑马在街市上溜达溜达，眼睛不经意扫过一双双在酒精里长期浸泡微微肿胀的双眼，心里升腾出一丝莫名的说不清楚的情绪。他不禁想到齐国临淄街头高大魁梧的精壮汉子、浓眉大眼身材修长豪爽好客的齐国女子，还有鲁国人的谦逊有礼，整个曲阜从官员到民间都弥漫着规规矩矩的礼数，谁能说礼数不是一种力量呢？！
　　“禁酒令是不是应该早点颁布啊！”撝脑袋里飘过一行字，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马儿得得小跑起来直奔王宫方向。
　　宋国宫殿建筑有别于其他诸国的显著特点在于飞檐角上的装饰。其他各国都是龙九子，宋国飞檐上怎是伫立着一个个巴掌大的非人非兽的巫，毫无疑问这是沿用了商朝的风格。
　　公子撝进宫宋君特许可以自由出入，所以一般都没有内侍跟随，今天，这个叫名福的内侍一直跟在他旁边随身伺候。名福宋君还在做太子时已是跟前贴身内侍，打小看司空和撝长大的，宫里宫外没人敢小瞧他。宋君说名福二十岁前是一名江湖游侠，一身好功夫。反正撝没见识过，只觉得名福走路无声。
　　名福恭顺地领着公子撝，撝感觉方向不对，父亲私下召见自己一般在两个地方：书房或者凝晖斋，后者是个宋君弹琴练剑赏花观景的所在，一般用来接见亲近老臣。名福这个方向显然不是去这两个地方的，没等公子撝开口，像是参透他心思，名福先开了口客，用他一贯不紧不慢的口吻道：“君上在雨露堂召见公子，公子啊，君上已经连着在雨露堂住了十五天没出来。“撝心里咯噔一下。
　　雨露堂顾名思义是个寻欢作乐的场所，君夫人过世后修建起来的。父亲的一些特殊嗜好公子撝了解一些，比如和正相的奇怪关系，还有经常从宫外弄些奇形怪状的人放到雨露堂。父亲是国君，他爱做什么自己不便议论，雨露堂那个地方他实在不喜欢，父亲今天这是怎么了，在那么个地方召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