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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撑腰 ...

  •   第三章撑腰
      寅时不到,泗溪村东头这所小院就灯火通明,忙和开来。按照国府规定,像既韵这种单身女先生,婚事一律由国府承办,本来,国府派来的喜事丫头婆子应该提前一天住到女方家,奈何书院里住进了贵人,国府一干人就在水直家凑合了一宿。
      给新娘梳头的差事初青揽了过来,为此她曾请教高手,整整练习了一个月。梳头、编辫、打结、盘起,国府的喜事丫头在一旁帮打下手,她两眼冒光,偷偷默记手法、程序,这应该是新郑最流行的新娘发式。初青举止优雅,说话和煦里透出一股子高贵,喜事丫头不敢多嘴,只觉两眼不够用。
      既先生已经够美的,谁成想娘家人一个赛一个漂亮,个个像传说中的人物。
      门外响起原致声音:“可以进来不?”“进来啦,”初青和镜子里的既韵相视而笑,高声道。下一秒,原大将军就站在了屋里,在初青旁边看了一会,口里啧啧称奇。
      她打小不耐烦这些个复杂发式,母亲一要给她盘头她就跑,好容易盘起个形状,没一会准是披头散发,母亲说她属猴子的,没一刻安静。后来索性也不盘了,梳利索望脑袋顶一抓,一根发簪了事,任她上树下河都纹丝不乱。
      时间不长,一个并蒂莲心发型跃然呈现,喜事丫头忍不住惊呼,原致看了她一眼,她吓得立马噤声。见新娘子头发梳好,这里没她什么事,喜事丫头知趣地退到屋外。
      铜镜中的既韵千娇百媚、芳泽无加,只见初青拿出一根碧绿油亮的蝴蝶步摇,蝴蝶翅膀上各垂下两根坠子,坠子是用米粒大小翡翠串成,坠子尽头挂着两颗滚圆的深墨绿宝石。
      “姐姐,太贵重了。”既韵偏开头,欲避让,她以前是老滑君侍嫔,知道这支步摇价值,不说价值连城,也是价值千金。初青按住她,把步摇插在黑亮的发髻里:“韵,你我还会看重这些身外之物吗?”原致也劝道:“你青姐姐那里有好多,她不爱戴,我自幼不喜欢首饰珠宝,君夫人又经常赏赐,你能帮我们消化一些感激不尽。”说罢,冲既韵连连拱手。
      知道她们俩口子是在顾及自己颜面,如再推脱就显得矫情,于是既韵不再拒绝,大大方方任由初青装扮自己。
      “叩叩叩,”房门拍响,喜婆子在外道:“既先生,花轿快到了。”“知道了,”原致道。
      初青拉起既韵的手:“韵,和水直好好过日子,多生几个大胖娃娃,我和致做他们干娘,可好?”既韵点点头,娇羞地垂下眼帘。
      欢乐喜庆的乐声由远而近,有人跑回来报信:花轿快到了。喜婆请既先生坐到正堂,自个去前面照应,一个劲嘱咐伴娘:“我不发话千万别出来。”伴娘是村里一个富户家小姐,十六七岁,极是胆大不怕人,把初青、公主衡他们看了好几眼。
      花轿刚落在书院门口,书院的们却恰到好处的合上了。新郎官水直一身大红吉服,面上刮的干干净净,神采飞扬、一脸喜色,自从断了胳膊退伍回乡,他还从没这么舒心、高兴。不等其他人,他飞身下马,几步跨到院门口,抬手敲门。引来四周众乡亲一片哄笑。
      他兄长水平一脑门子汗:“你急什么,今天你是新郎官,好歹端着点啊。”说罢,把他扒拉到一边。自己正正衣冠,郑重其事地叩响大门。只听里面有个女声高声问道:“来者何人?”
      “泗溪村水家三男水直来贵府迎娶既韵既先生。”
      “我家先生贤淑端庄、诗书内华、俊雅秀丽,不知水直如何般配?”这个迎娶叫拦门,双方亲人夸赞自家孩子,等待吉时到来。
      水平早有准备,挺起胸脯道:“我兄弟重情重义、沉稳内敛、敢于担当,不知可合既先生之意,还望亲家奶奶美言成全。”
      一般情形下,这都是走个过场,若女方家心里不痛快,很可能设置重重障碍,让你抬不回新娘子。今天自然也是个流程,不过,双方说的倒也都是大实话。
      公主衡、九锦、原致站墙根下听的嘴角翘起。
      “雁可备下?”门里又问。
      水平大喜:“备了、备了。”挥手让人抬过来一个大竹筐,里面大雁“嘎嘎”直叫唤。
      “吱扭”一声,院门推开三尺宽,一个小伙子赶紧把竹筐递进去,里面有人接过,随后院门咣当合上。
      水平冲院里道:“六只大雁都是我三弟亲手所猎,表明对既先生忠贞不渝、执手一生。”他顿了顿,扭脸冲后面一溜烟抬礼品队伍招招手,示意他们上来,才又道:“水家特备礼品八十一样,请既先生莫嫌寒酸。”迎亲礼物视男方家经济条件和对女方的重视程度而定,从九样、十八样到八十一样不等,最高规格是九九八十一,足见水家对既韵的重视。
      听听门里还是没有动静,水直有点急了,一捅他哥,嘴里直嚷嚷:“红包、红包。”水平剜他一眼,三弟平时最是持重老成,今天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哪里像个里正,这成了亲,还不被既先生捏得死死的,不过,就既先生的样貌、才学,愿意被她捏手里的人怕是数都数不过来。“呸呸呸”,水平心里直骂自己,既先生是弟媳,乱琢磨啥呢。
      遂又冲院里高声道:“亲家奶奶和姑娘们为筹备婚事辛苦了,水家特备红包,请奶奶和姑娘们笑纳。”这时,只见曾鸣出现在墙头,粉妆玉琢、伶俐精神,白嫩的小手里提溜一截绳,顺下一个竹篮,另一手插在腰里,威风凌凌地道:“要打此门进,红包递上来。”清甜脆嫩的声音煞是好听,众乡亲又是一阵大笑,纷纷议论:“谁家女娃娃,真俊。”
      知情者道:“听说是既先生娘家人。”另一个又道:“既先生娘家人不少呢,个个长的神仙一样,光是嫁妆就赶了三大车。”人群一阵咂舌。
      水平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红色布袋子,里面鼓鼓囊囊,放进竹篮。就见墙头上曾鸣小嘴一撇:“不行。”水平故意咬咬牙,从另一个袖筒里又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布袋,也放进竹篮,这回曾鸣觉得差不多了,没吭声,把篮子提上去,下梯子去了。
      水平于是转过身,冲四周乡亲抬手抱腕:“我家三弟大婚,多谢众乡亲帮衬出力,家母特地准备一些红包,以表谢意。”这时,水平二弟水准和一个小伙子每人提着一个篮子,掀开盖布,下面是上百个小红包。
      众村民一片惊呼,真大方啊。水家在村里算是中上等,但即便是最富裕的周、王、黄三家当初娶媳妇也没这么大手笔,有人说:“那看娶的是谁,娶既先生,再多的钱也值。”“是啊。”其他人纷纷附和。
      村民们眼馋那些个红包,但礼数根植在人心,没一人上前哄抢,都老老实实等人家把红包发手里,每人领到两到三个不等。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得了人家红包再不济帮衬吆喝两声吧,于是就有那没娶媳妇的光棍开始冲院子里嚷嚷:“八十一样礼品抬来了,红包也送了,该开门了。”
      “就是,吉时快到啦,亲家奶奶,开门吧。”
      “不开,”一声清脆打断众人的嚷嚷,曾鸣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墙头上,这回,她索性坐在了墙头上,两只脚挂在墙外,一荡一荡的。红包被喜婆喜丫头等人分了,她两手空空,那怎么可以!
      衡小声道:“鸣儿这是干什么,刚才喜婆分明说可以开门了。”洛山大营在山里,原致熟悉民间婚嫁规矩,她解释道:“门越是不好进,越显示姑娘的金贵。鸣儿估计见过这些,今天,她是想给既韵长脸撑腰呢。”衡笑着点点头,这小丫头,挺护短。其实,就她们今天这排场、架势,二十几个劲装护卫,既韵那一身首饰,凡是有点眼力的,谁敢惹她。
      不过,小丫头这性格衡打心里喜欢,因为,她也护短。
      没错,曾鸣就是这么想的,她还存了一点小心思,既韵也是滑国人。只见她两眼一翻,小嘴巴巴:“亲家奶奶同意了,可亲家妹妹还没同意。”
      水平、水直吓得脸都绿了,在下面扎煞着手:“好、好,红包有,亲家妹妹、小姑奶奶,你快下来。”是啊,这么高的院墙,万一摔着、磕着可怎么好。曾鸣倒是直接,伸出一直手掌:“红包。”
      水平这回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身上红包全掏出来,统共三个,个个鼓鼓囊囊,水直对他哥直翻白眼,你爽快点好不好,真不知装这些个在身上累不累。
      水平仰脸,神色焦急,见曾鸣没提溜她那个竹篮,提议道:“亲家妹妹,你下去,我直接把红包扔墙里?”
      曾鸣得意地晃晃脑袋:“这个不用你操心,就怕你没那把子力气扔上来,越高越好哦,看见没,”她一指院墙边那颗五六丈高的大槐树,“最好有它高。”
      水平这下知道这位小亲家妹妹敢情是练家子,就算力气够也不能那么扔啊,嘴上却说:“我可扔了哈。”说完,手轻轻一抬,一个红包慢悠悠飞上墙头,不高不低正好到曾鸣胸口位置,“我就知道,”她轻喝一声,一个飞脚踢到红包上,红包如离弦箭直上半空,人群一片惊呼,眼一闪,一个身影如闪电般直冲云霄,越过红包,忽然一个翻身,头下脚上,一把抓住红包,又一个翻身,身子正过来,稳稳当当站在墙头上。
      人群一下炸开锅,人们巴掌拍的通红,没想到这个小俊丫头伸手如此厉害。有人脑洞大开:“妹妹都这样,既先生怕也是深藏不露啊。”大伙若有若无往水直身上飘去同情的目光。
      水平嘴一咧,完了,三弟这回算是彻彻底底完了。
      曾鸣露过这一手,见好就收,规规矩矩收下另外两个红包。书院大门随即敞开,乐声再次响起,在伴娘的搀扶下,新娘子坐上花轿。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在村里转了一圈,自然是避开来时路线,所谓不走回头路,然后直奔水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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