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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梦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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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衍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时,公交车正好到站。
他慢悠悠从车上下来,等铃声响了十几秒才按下接听。
“大师啊,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啊,我最近撞邪了!”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嗓音干涩,急吼吼的,“不好意思,没有事先通知就冒昧打扰您,但我真的快不行了,您看您今天有空吗?能不能来我家坐坐?”
臣衍抬头向四周望了望,径直朝北边的花坛走去,温声道:“我正在你家小区门口,你过来吧。”
张总闻言愣了一下,赶紧让助理把轮椅推过来,准备亲自下楼去接。
他是第一次联系臣衍,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那人就提前来到小区门口了,难不成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管怎么样,先请上来再说。
助理是最近才调过来的新人,不知道臣衍是什么来头,也不敢多问,只隐隐觉得没准张总病急乱投医,惹上了骗子。
这个时代科技为先,搞玄学的也不是个个都有真本事。普通人对怪力乱神接受程度高,仅仅是因为他们遵从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心里对未知始终抱有一丝敬畏,并不见得就有多相信。
臣衍上次帮华荣的老板驱了鬼,算是救了他一命,那位老板感恩戴德,专门登报感谢他,说他是当之无愧的小天师。不懂的人觉得他是炒作,毕竟他长得好看,报纸上随手一拍就堪比明星;懂的人自然懂,想方设法弄到他的联系方式,只为求他救命。
要说玄学界名声响亮又有真才实学的大师,少归少,却不至于完全请不到,但张总毕竟只是个普通商人,身份地位都不够,没办法接触到那些大师,这才退而求其次找了臣衍。
三人很快碰头。
臣衍笑眯眯地朝张总挥了挥手,完全没有世外高人的神秘感。
助理悄悄打量身边的青年,发现对方比自己还小,恐怕至今大学还没毕业,越发确定张总是被骗了。
他不动声色地推着轮椅,并不打算拆穿臣衍的谎言。
说的越多错的越多,任何骗术都有漏洞,他就等着这青年自己露出破绽,让张总亲眼看见,也好过他的一面之词。
臣衍跟着张总搭上电梯,神态自若地来到18楼,才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浓黑的阴气。
屋里有细碎的谈话声,臣衍侧耳听了听,猜测应该是张总的家人。
张总道:“这几天家里频繁出事,公司业绩下滑的厉害,好几个项目临近结尾的时候突然就黄了,实在是邪门得很,加上我的腿前天摔伤,内子就说还是别再出去了,让我在家静养,她带着儿子回来一起照顾我。”
“张先生的家庭幸福美满,实在令人羡慕。”臣衍笑着附和,清凌凌的双眼看不出喜怒。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奖,张总心情愉悦,气色好了很多,笑呵呵地推开门,领着臣衍进屋。
臣衍不动声色地四处看了看,发现这屋里阴气更浓,已经到了影响他视野的程度。如果继续在这种环境下生活,断腿可能只是个开始。
不远处,一位化着淡妆的慈祥妇人正在小声同儿子说话,看见丈夫带着臣衍回来,憔悴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柔和的微笑。
和张总不同,张夫人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但精神状态令人堪忧,即使化了妆也遮不住她眼下的乌青。
“尊夫人平时一定经常做慈善吧?”臣衍对身带功德的人向来很有好感,抬眼笑了笑,“好人有好报,你们很快就会度过这个难关的。”
张总一听这话,就知道臣衍是愿意帮他了,热切道:“大师,您看我们这……”
臣衍伸手打断他,抬脚向卧室走去。
众人不像他一样天生阴阳眼,看不到这满屋的阴气,不知道源头就在卧室里,因此见他突然往那边走,表情都有些诧异。
臣衍推开卧室门,照旧先环顾一圈,表情微顿,挑眉看着床边的一个礼品盒,回头问道:“张先生,您知道这个锦盒里装的是什么吗?”
几人都在客厅里,张夫人出门前是直接把卧室锁好的,此刻见臣衍随手一推就开了,多少有点被吓到。
她缓了缓,觉得这位被丈夫看中的年轻人或许真有几分本事,主动解释道:“这是一串铜钱做成的手链,前些天我弟弟送来的,说是可以辟邪,我们查了一下,发现古铜钱确实有这个用途,就收下了,一直放在卧室里。”
臣衍一笑,道:“铜钱在以前的确是辟邪用品,可现在日渐稀少,市场上很难买到不受污染的钱袋货了。唔,简单点说,就是现在有很多二手商贩,他们贪便宜会收购一些盗墓贼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放在死者嘴里和盖在眼睛上的铜钱。这些和死者贴身的铜钱沾到的腐尸味是无法用水清洗掉的,上面也常年附带极重的煞气,反而是招邪的大凶之物哦。”
口含铜钱有不同的意义,有的是让死者死后在阴间可以有钱随身,言出钱(前)行不受阻,这是想要死者能过得好。有的是想用金钱塞住死者的嘴巴,不让他们随便说话、在阎王判官面前告鬼状,这是想让自己过得好。
华国是一个丧葬习俗非常特别的国家,几千年来关于丧葬的文化可谓博大精深,而口含钱,实际上就是人心对于死后化为鬼神欲.望的满足。
张总听说这铜钱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顿时惊得遍体生寒,磕磕绊绊道:“那、那大师您看,我们把这些铜钱扔掉可以吗?”
臣衍得到张夫人的允许,伸手将盒子打开仔细看了看,发现整串手链里只有正中那一枚是带着煞气的,笑道:“这些铜钱收集起来应该花了不少心思,全部丢掉实在可惜,您要是信得过我的话,就把这一枚捐给市博物馆吧。”
学校、医院、博物馆这三个地方,前两者生气连绵不绝,后者有凶物相互制衡,都是非常适合镇邪的场所。
张总心有余悸,连声应了。
臣衍回头看了看,唇角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说来有趣,您家里作怪的东西还不止这一样。”
张总心里咯噔一声,顺着臣衍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的儿子。
张总尴尬地笑了笑,道:“大师啊,您会不会看错了?我儿子一直在国外留学,最近家里出事他才回来。”
“嗯,大概是我看错了吧。”臣衍没有坚持,唇角的弧度很浅,缓步走到张家少爷面前。
那个青年自他进门起就一直很沉默,没什么存在感的站在张夫人身后,此刻看他步步紧逼,眼里也没什么情绪,好像一只丢了魂魄的木偶。
臣衍笑了笑,解释道:“不出意外的话,您把铜钱送走的当天晚上公司情况就会有所好转,尊夫人的失眠症也能不治而愈了。”
至于张先生的腿,其实和那枚铜钱没什么关系。
张总连连点头,吩咐助理取了张支票过来,挥手签了一串数字,恭恭敬敬递给臣衍,道:“今天真是麻烦您了,一点小小的心意,希望您不要拒绝。”
臣衍本来就是缺钱花了才专程跑出来赚外快的,自然不会跟他客气,笑着收了。
出门前,他温声道:“张先生您腿脚不便,先留步吧,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贵公子送我出小区吗?”
张总有心和臣衍交好,自然不会反对,闻言赶紧对着儿子使了个眼色。后者乖巧地点了点头,带着臣衍出门。
两人先后走进电梯,臣衍按了一楼,斜靠在墙壁上眯眼注视角落里的青年。
两分钟后他抬头看了看,发现楼层数依然显示着:18。
灯光开始疯狂跳动,耳边响起桀桀的笑声。
一明一暗中,臣衍垂眼呼了口气,突然快速伸出手,猛的掐住某人的脖子,将他死死怼在了墙上。
灯彻底坏了,黑暗中感官无限放大,臣衍听到了急促且厚重的喘.息声,像是某种饥饿到极致的野兽,正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紧盯着它的猎物。
臣衍语气温和,道:“你都死多久了,为什么要鸠占鹊巢害别人的爸妈呢?”
“张少爷”闻言狞笑几声,冷道:“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臣衍道:“你觉得什么东西是属于你的?财富?生命?还是虚假的亲情?”
“都是。”
“ok。”臣衍和他说不通。
一般这种不讲道理的鬼,找人打一顿就好了。
他掏出手机,一手掐着张少爷的咽喉将他固定在墙角,一手拨通了邹黎的电话。
“干嘛?”对面语气很冷淡。
“爷~有鬼欺负我。”臣衍委屈巴巴。
邹黎顿时就怒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抓鬼的时候带我去带我去,你就是不听!别用精血知道吗?”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但是……”臣衍说到一半,见那鬼悄悄挣扎,顺势狠踹一脚,嘴里惨叫一声,“哎哟,他踢我。”
张少爷:“……”
我尼玛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来了,站着别动。”
四周忽然涌起一阵血色的浓雾,黑暗里凭空出现一道阴冷的红光。臣衍放开手,迅速往对面墙角一蹲,刚蹲完那红光里就走出一个挺拔的身影。
邹黎不喜欢黑暗的地方,抬手打了个响指,眼前瞬间一片明亮。
他低头看了看,臣衍正蹲在墙角自闭,发现他来了,默默抬起头,悄悄往他腿边蹭,小模样瞅着非常可怜。
邹黎冷着俊脸,抬头看张少爷的眼神就像看着一条死狗,嫌弃至极。
他沉声道:“一个废物,也配欺负他?”
张少爷:“……”
我有一句nmsl现在就要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