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试脱贫》一十五九

69、故事大王

　　马升买完单就离开了。
　　临走之前，他对罗笙说：“戏不错，是改编，还是虚构，我会查清楚的。”
　　罗笙真是烦透了他这样不把别人的信息当隐私的行为，直接说：“马升，你这样变态地关注我，别是喜欢上我了吧？”
　　马升憋不住地笑了一声，“罗笙”，他突然很正经地说，“我对我的行为和目的都很清楚，所以才有些怀疑，会产生这样想法的你，是不是有些斯德哥尔摩？”
　　“当然不是，”罗笙道，“我只是恐惧，如果被你这样的人喜欢上了，我大概会忍不住自我毁灭。”
　　马升大笑了几声，好像罗笙的话极度地取乐了他。
　　“我可舍不得花心思培养的徒弟自我毁灭啊。”
　　留下这么一句，他悠闲自得地离开了咖啡馆。
　　罗笙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顿时拍着胸口喘气，“太好了，这玩意儿真的对我没意思。”
　　许绵绵也软倒在她身边，闻言也不由笑了出来，“为什么你这么担心这个？”
　　罗笙摸摸脸，“可能电视剧看多了，我真的怕什么反派爱上我的桥段，万一我以后遇到真命天子了，还要防着这种家伙拿着爱的名义做刑法禁止的事情。”
　　许绵绵在她旁边各种笑，刚刚对峙马升时的恐惧就这样消除了。
　　罗笙暗自观察着她的表情，这才松了一口气。
　　和马升这样疯的人打交道，甚至挑衅他，都是要做好承担危险的准备。罗笙做好了自己的，却没想要把许绵绵这样的局外人也拉进来。
　　但是偏偏她和马升出门的时候被许绵绵撞见了，刚开始聊天就收到许绵绵的微信，说她就在外面，随时准备进来帮忙。
　　本来罗笙准备有更加激烈的挑衅名词，保证将马升一挑衅一个准——“林织梦”。但许绵绵时刻在关注着，她真怕惹急了马升，再连累了一片好心的许绵绵，就只好迂回着，从季潜文出发刺激马升了。
　　但明显，除了林织梦，就算是和林织梦有关的季潜文，也不能将马升彻底激怒。
　　罗笙有些遗憾地放下了包里的大容量电击笔，她本来想要造成正当防卫的效果，只要马升动手，就能报当时的仇，甚至有她曾经的病例辅证，能轻易认定马升的行为具有紧迫性和危险性。
　　但这次失败后，她也知道，这种危险的尝试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了。
　　总是筹谋着报复他人，会影响她过好自己的生活。
　　不值得。
　　这时，许绵绵对她说：“小笙姐，你嘴里怎么那么多故事啊？说得太逼真了，我差点都要相信！”
　　罗笙哈哈一笑，为什么那么逼真，因为这些都是她一遍遍的妄想，自然细节丰满。
　　许绵绵又想起马升临走的话，有些担心地问：“那个人要是查到你没和人恋爱？”
　　罗笙现在真是胆子大了，一点都不怕地说：“就说分手了又能怎么样？”
　　“可是你说你们两个都要结婚了……”
　　“结了婚还有离的，这我说的好歹还是没结，”罗笙说到这里，突然坐直身体，“提醒我了，我还要去买一个订婚戒指。”
　　却不是为了糊弄马升，而是她突然想送给自己一份礼物。
　　戒指就挺好的，婚纱照也不错。
　　已经认定未来不会有其他人的罗笙，想要将自己嫁给自己了。
　　“太草率了吧？”许绵绵跟着她起身离开。
　　罗笙却说：“反正我不需要征求第二个人的意见，想做就做了呗。”
　　两人刚走出咖啡馆的门，许绵绵就被一道黑影用力抱住。
　　一个高瘦的男孩儿穿着皮衣牛仔裤，长着一张坏男孩儿的脸，看向许绵绵的眼神却十足深情。
　　他有些兴奋，抱着许绵绵用力亲了一口。
　　身后还有着大量的兄弟起哄，仔细一瞧，都是二十刚出头的模样，年纪轻轻，却痞里痞气。
　　许绵绵使劲儿推开男孩儿，脸色黑得灯光都照不亮。
　　男孩儿秒懂，立刻转身将兄弟们轰走。
　　那些看起来很痞的年轻人意外地听话，甚至还很有礼貌，骑上摩托，一个个地跟许绵绵告别，再说上两句吉祥话，都是一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直把许绵绵的脸说得黑红交加。
　　“你疯了吗？”许绵绵把气都撒在男孩儿身上。
　　男孩儿笑得傻乎乎的，哪有一开始的痞帅，“我太高兴了，绵绵！你刚刚在电话里说我是你男朋友！”
　　许绵绵别过脸不看他，低声道：“傻子。”
　　男孩儿纠正她：“不是傻子，是男朋友。”
　　“就是傻子！”
　　“那好吧，既是傻子，又是男朋友。”
　　许绵绵嘟囔：“我才不要一个傻子男朋友呢。”
　　男孩儿反应倒是很快，立刻就说：“那我只是许绵绵的男朋友，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许绵绵脸都红了，“有必要这样吗？你放开我，这么多人呢！”
　　“不要！八年了，许绵绵，抗战都胜利了，我也终于等到你开口承认了！”
　　许绵绵骂他：“胡乱类比！”
　　罗笙笑着离开了这样一对幸福的小情侣，那一瞬间，她感到有些落寞。
　　爱情是美好的。
　　只可惜却不是人人都有。
　　罗笙耸耸肩，在给许绵绵发了一条自己先走的微信后，头脑一热，拐进了就近的一家婚纱店。
　　有什么悲伤是花钱不能解决的？
　　如果不行，就是花的不够！
　　于是罗笙眼都不眨地签了店中最贵的套餐，被店里剩下的服务人员一顿围绕，送茶送点心送关怀，甚至在被问起新郎时，还能听她讲故事。
　　一版新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罗笙的男友是一个和她相爱多年的初恋，只可惜几年前出差的时候飞机失事，下落不明。而她是一个非男友不嫁的痴情女孩儿，拿着男友和她之前攒的结婚钱，来拍这一套婚纱，只为圆那一个未完的梦。
　　大概是今天一天太不顺利了，公司的隐患，无望的单恋，友情的危机，疯子的纠缠，最后还有他人的幸福，这一切积攒下来的情绪，借着罗笙胡编乱造的故事，发泄了出来。
　　她边说边掉眼泪，到后来，就变成了彻底的大哭。
　　在场的都是一些女生，听到这样的故事，看到这样的悲伤，全都同情地送上温暖的拥抱和轻声细语的安慰。
　　还在哭着的罗笙：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无耻，像骗感情的渣男。
　　这样想着，哪里还能哭得出来。悲伤立刻如潮水般褪去了。
　　有些感情发泄的时候感觉挺痛快，当理智回归后就会觉得有些尴尬。
　　罗笙现在就是这样一种状态。
　　“额，我没事了，”她轻柔地推开围在身边的女孩子们，“很抱歉，我有些失态。”
　　众人立刻摇头说没事。
　　本身没有任何想要卖惨的意图，但是稀里糊涂地被慈爱的目光包围了，罗笙几乎是落荒而逃。
　　走在夜灯初上的大街，身边经过的行人都保持着灵魂上的距离，罗笙这才感觉舒适许多。
　　想起今天编出的故事，罗笙一边低声叫自己“二货”，一边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喜欢有趣的灵魂，但更喜欢有趣的自己。
　　秋冬的夜晚总是带着寒冷的杀机，罗笙仰头望天，黑沉沉的天幕让人看不清方向。她抱紧自己，肢体重叠的部分能感受到鲜明的暖意，这是她力所能及，也仅有的东西。
　　……
　　接下来的生活忙碌非常。
　　公司方面，资金和技术外援都已到位，接下来就是闭关修炼的时间。因为那一点担忧，罗笙常去技术部视察研发进度，但是GPL的技术团队和技术部相处非常融洽，工程也进展良好，罗笙根本找不出任何问题。
　　而公司之间签订的合同也很正常，无论是定价、期限，抑或是责任承担方面，与罗笙私下调查核实的业内平均标准并无差别。
　　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罗笙想。
　　因为并无端倪，罗笙也就没有再和洛予交流她最近的奇怪之处。
　　而除了公司的相关事务，学校课程也马上就要大批量结课，学生们的任务也并不轻松。
　　就在罗笙抱着电脑查看文献快要看吐的时候，她收到了一个意外之人的电话。
　　来自罗恩的邀请。
　　正巧关于之前的那场会议，罗笙也有些歉意，所以哪怕担心再遇到季潜文，她还是赴约了。
　　或者不是担心，我其实还在暗暗期待见到季潜文？罗笙自嘲地想。
　　在季潜文的问题上，她对自己的所有借口，一个字也不信。
　　身体里常会出现两个派别，一个情绪上头，说季潜文不喜欢我，我也不想见到他！一个理性客观，别嘴硬了，你就像闻到腥味的猫，季潜文的任何消息都不想错过。
　　当然，有时候她们也会争议另外一个话题，理性的自己会说，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季潜文在一起了，他不爱我，反倒是感性的自己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我等上一辈子，万一就能等到了呢？
　　两派相争常常分不出高下，罗笙想要从这样无解的自我争论中逃脱，就只能换一个话题，将争议搁置，然后在心里哀叹：快从我的生活中离开吧，季潜文。
　　你在，就忍不住想你。
　　眼睛还在放空的时候，很近的距离中出现了一个男人。
　　他穿着长款墨绿色风衣，露出的小腿笔直修长。
　　罗笙被自己噎到了，控制不住地咳嗽两声。
　　正在意念中表白的当事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了，不惊一下怎么表示尊重？
　　“还好吗？”
　　啊啊啊，他和我说话了，真人！罗笙咬着嘴“嗯”了一声，不敢多说什么，深怕自己失控。
　　她的视线尽量放平，装作一副若无其事毫不动心的模样——这业务她从大学时期就做着，现在依旧熟练得很。
　　果然，季潜文一丝暧昧都看不出来，他在心里暗嘲自己痴心妄想，也不再多言，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中浓浓的失望。
　　就这样生疏得像是有积怨一般，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了一家中式餐厅。
　　早就已经就位的罗恩，看着两人这幅恨不得隔上八百米避险的模样，深深地心伤了。
　　他精心算计让两人在门口偶遇，到底图什么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