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谈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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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大的会议室里，上台介绍的公司已经渐至尾声。
马上要轮到他们了，罗恩低声问季潜文：“你想怎么做？明眼就能看出来现场已经没有人想和GPL竞争了。”
季潜文目不斜视地看着宣讲台，淡淡地反问：“我们不是人？”
罗恩低骂了一句，明知道自己是在做善事，依然为J的话感到痛快。
要准备了，罗恩站起来，撂下一句，“你说你这么帅气的真男人，怎么总在女人身上拖后腿？”
说完，他比了一个“看我给你示范”的手势，拽拽自己的羊绒衫上台去了。
罗恩没有食言，他示范得很好，一改后半场整体的敷衍气氛，中英交杂，侃侃而谈。
罗斯科技是个神奇的公司，创立不过三年，但却是众多科技公司中的一朵奇葩。创始人罗恩是个从业10年的技术民工，喝多了大骂老板出轨不是人后，成功在第二天获得被辞退成就。
不过据他本人所说，他一点都不后悔，因为很快，他的前老板也获得了离婚和破产成就。
嗯，在此，罗恩不得不对前老板娘竖一个大拇指。
之后罗恩好长一段时间找不到工作，干脆就去创业，得到了投资，开办了现今的罗斯科技。
也是从此，低调的技术民工罗恩开始了自己的放飞之路。
因为好友（也就是季潜文）的一句话：“你既然技术一般，干脆去做商务管理好了”，他就真的放弃了熟悉十年的工作领域，转而专心做管理了。
做管理的罗恩，和做技术的罗恩完全是两个人。对外，罗恩天马行空又浪漫热情，脑子弯弯绕绕的又很好使，对内，因为十年的搬砖经验，罗恩对民工们的生活过于了解，总是能很轻松地满足民工们怪异的需求。
令商界真正侧目的，还是罗恩开办公司后一个月的时间，就迅速招募到了一批业务熟练的技术员，有心人仔细一查，惊奇地发现，竟然全都是他上一家公司里的顶梁技术。
心思多的人就开始怀疑了，罗恩真的是喝多了说醉话，才导致后来的一系列事件吗？
知情人士提供情报，已知罗恩喝酒海量，再已知前老板在公司压榨员工各种不做人，再再已知，醉酒前，有目击者见过罗恩和前老板娘见面。
所有人大振，这要是没有人为设计，谁都不信！
原来这大胡子是个鬼心思这么多的人啊。
随便一招，既脱离了苦海，又报复了前老板，还为自己的公司铺了路，啧啧啧，不可小觑啊。
再说回场上，罗恩这么一个精明的人，自然早早就看出了GPL的策略，再看小罗美女先是配合后又面色大变的表现，就知道这两方根本就没商量好。
投资方和创始人心思不一，这可危险啊。尤其是小罗美女这样比较单纯的人，被设陷阱那可是妥妥的。
就是为了他好友，他也不能坐看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
于是罗恩主动表现，他公司里的那些技术们自然不用收敛，各个都是人才，放开嘴皮子夸就是。在为自己公司增加参选机会的同时，罗恩也是在间接地对小罗美女做科普，告诉她顶尖的水准能做到什么地步，市场收费多少，以及相关争议如何解决等等。
当然，他不能只能通过暗示的方式传达他的本意，在一般人眼中看来，他只是在尽力地争取合作机会，为此讲得详细具体了一些。
现在，就看小罗美女能不能留意到他给的信息，及时自救了。
下台的时候，罗恩收到了稀稀落落的掌声，讲得太细致，就会让人看低，商场可真冷漠啊。
罗恩留意到小罗美女倒是很认真地在给他鼓掌，不过这位女士不愧是J看上的女人，十分有中国礼貌，任何公司介绍完毕后，她都很认真地鼓掌，反倒让罗恩看不出她到底有没有领会他的暗示。
一个很会伪装的女人，罗恩心中哀嚎，那不就是和J一个性格吗？这种人吃直球不吃暧昧啊，要让J自己来追，得追到上帝那儿去还是光棍一条！
不行，正义的罗恩必须得上场了！
很快地给自己安排好新任务，罗恩面色不露地坐了回去。
罗斯科技是最后一家公司，在罗恩介绍完毕后，洛予又上台说了一些官方套话，接着，不知道该说是良心发现，不再多占用大家时间，还是该说毫不掩饰自己的打算，一点面子工程都不做，她竟然当场宣布了定下的合作方就是GPL信息科技子公司。
罗笙在座位上握紧了笔杆。
洛予上台宣布结果前的话还在她耳边尚未消散。
“果然没有一家比得上GPL。就比如这个罗斯科技的这个代表实在是太能吹了，偏偏又在吹嘘之余不断地卖自己家的消息，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白痴。”
人的思想是会被引导的，人的判断也是会被干扰的。
如果说的不是罗斯科技，洛予的态度一定会影响她。
但是罗斯科技里有他，哪怕罗笙再气自己不知悔改，也依旧免不了对那个人所在的公司心生好感。
从一开始，她的心就偏了。
罗恩在台上说的所有话，在那颗偏了的心指引下，被她读出了善意。
因此，被她牢牢记下。
现在，她再看洛予，看她迫不及待，又想方设法地往公司里引进GPL这个庞然大物，她的心，是否和自己一样，也偏了呢？
因为一个人，而相信一个公司。
会议终止，各大公司的代表脸色都不太好地准备离开，对于罗笙她们提供的招待全都推拒了，只说公司有急事，没时间消遣了。
罗笙听出来了，“没时间”和“消遣”，两个词应该是对她们的谴责。
浪费了这些公司的时间，消遣了对方，他们是这样看待这场竞选会的。
罗笙很失落，伤害别人，并且被人误会，都会让她很沮丧。
她有预感，如果GPL如她担心的那样，真的心怀不轨的话，“选择”将再也找不到其他愿意合作的技术公司。
因为这次，已经彻底进了那些公司的黑名单吧。
罗笙做事不喜欢毫无退路，她找到洛予，直接地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洛予似乎形色匆匆，她有些不耐烦，虽然表现得不明显，但罗笙太了解她了，一眼就看得出来。
“怎么会心怀不轨？”她甚至有些惊讶地看向罗笙，仿佛她提了个大笑话，“GPL多大的公司，至于算计我们？”
她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只是罗笙还是放心不下。
然而洛予没有再给罗笙对着她“杞人忧天”的机会，她很快找了个借口，就先走一步。
罗笙这次眼底沉淀下了灰，她不准备让洛予再这样将她敷衍，正要跟上去的时候，身侧的通道口出现一个身影。
马升拦在她面前，“谈谈？”
罗笙皱眉，“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那可就多了，”马升笑着，“不算从前的，只今天这场大戏就让我谈兴大发。”
罗笙冷眼看向马升，阴沉的天气让她有些瘦削的脸看起来尖锐了几分。
马升张口直言，“你变老了。”
罗笙用力地闭了闭眼，才忍住想骂人的冲动，说：“多正常啊。”
马升的话没说完，他其实想说，你笑起来会更年轻一些，或者，更可爱一些。好吧，他就是不想看到罗笙沉着脸的样子。
但他不会说这些话。
即使他心里并不讨厌罗笙，甚至对这个徒弟很满意。马升在很认真地当着一个师父，教她知识，帮她认清现实，告诉她男人的通病，甚至现在，还要指导她如何从业。
可惜这个徒弟不记得他的恩惠，只记得他的惩罚。
犯错了就要受罚，多么天经地义的事情，只可惜他的笨徒弟太狭隘了。
“有什么话你赶紧说。”
瞧这个态度。
马升恶劣地笑了，“你确定要和我在这儿说？”
果然罗笙不敢赌这个疯子到底会说出或做出什么事情，不开心地带着他到公司楼下的一家咖啡馆。
咖啡馆总是活跃在城市的一线，是各大写字楼的白领精英必去场所。
舒缓的音乐，简洁西式的装修风格，再配上手工磨制的噱头，咖啡馆就像是代表了白领青年对精致小资的向往，仿佛学会品鉴咖啡才是商务人士的起步。
但罗笙不喜欢。
说她土也好，俗也好，她觉得咖啡馆这种安静又优雅的氛围让她浑身难受，这种地方，她只会和工作挂钩。
所以，当马升提出要在这里解决晚饭的时候，罗笙就当没听到。
马升拿出一副无奈包容的模样，让罗笙看着只想翻白眼。
“说吧。”
她已经不想对这个人多说第三个字。
马升这会儿脾气难得的好，大概是良师范儿没装够，不介意罗笙的态度，说：“我看到季潜文了。”
罗笙搅动咖啡的手一停，抬眼看他，“你说要来谈今天下午的会议。”
马升说：“下午的会议里有季潜文，我没跑题啊。”
“呵，”罗笙丢掉手里的小勺子，金属碰到瓷器发出清脆的响声，“怎么？我们见面了，你还想再打我一顿？”
马升却咀嚼着罗笙的那个词——“我们”。
他说：“你叫‘我们’，你和季潜文好了？”
那场雨夜的记忆瞬间复苏，罗笙却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了。
她不会再试图解释什么，反正也不会被相信。她早就想清楚了，当初因为被误会而冤屈，被打还想解释的自己实在是太傻了。
这些人霸道狠毒，只要是他们认定的事情，又怎么会在意你的看法？
被欺负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太弱了，太软弱了！
就像在大学时，在宿舍横行霸道的不会被孤立，而她笑容满面的搭话却被同学一个白眼应付了事一样，不是她不够好，也不是她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她浑身散发着弱者的气息，那些欺软怕硬的就会看轻她、伤害她。
同理，她缺爱，便因为林织梦的一份温柔而下意识地讨好她、迁就她、照顾她。
从一开始，她就没把自己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所以就可以被林织梦的保护者们肆意迁怒。
是的，她只是被迁怒了。
难道马升真的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能够肯定地说罗笙勾走了季潜文？
他没有。
他只是想要有一个途径，发泄他保护林织梦失败的无能。
想清楚这些的罗笙，再也不会觉得被冤枉了，她只是愤怒，愤怒于曾经的软弱。
她想着反击好久了。
但是长达二十六年的和平教育让她不会主动去做什么，她就在等，等马升主动撞上来。
“是啊，”罗笙说，“说起这个，我得谢谢你，你那一顿把我打醒了。我总不能白受这冤枉吧，攒够机票钱我就追出国外了。”
马升揪出她的逻辑漏洞，“但是你前段时间还在和一个小鲜肉谈着。”
“对啊，”罗笙在这一会儿脑子十分清醒，连演技都倍数提升，她一脸坦然地说，“异地恋啊，我们两个自然分分合合的。今年我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还不回国就分手。结果我和时蒙刚恋爱一个月，他就回来了。”
“哦，”罗笙说得有模有样的，“这一点，我还得再谢谢你。这么多年，其实我也有点累了，在山庄碰到的时候，我都想放弃和季潜文的感情了，还是得靠你啊，当初和我谈年轻男人不靠谱，才让我下定决心和时蒙分手，再度回到季潜文身边。”
“这么说来，”罗笙喝了一口苦涩的咖啡，“你简直就是我们夫妻俩的媒人啊！”
罗笙看着马升，露出了诚恳的笑容，“太感谢你了，让我找到这么优秀的老公。”
“……老、公？”马升听到这里，才终于发出声音。
“对啊，”罗笙瞪大眼睛，是马升一直想见到的活泼可爱，“我们都不想再耽误了，上一次的分手让我们意识到，要好好珍惜彼此，所以复合后他就向我求婚啦！”
马升嗤笑一声，“季潜文……你觉得，他喜欢你吗？”
“当然。”罗笙毫不犹豫，当然不喜欢我。
“如果喜欢你的话，又怎么会在你受伤、休学、走投无路的时候，根本就不出现呢？”马升说，“明明他有精通IT的朋友，想要调查你的消息易如反掌。”
罗笙已经打定主意要气死马升，即使马升提到的这些才让她绝了季潜文喜欢自己的可能性，但她早就清楚这一点了，哭也哭过，失眠也失眠过，现在就算还会感到冰凉，却不再痛彻心扉了。
“这些事情，明明是你做的，为什么却还能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罗笙反问了一句后，又像一个恋爱脑附体的傻缺，坚定地说，“而且是我没有走到他身边，人不能只要求别人，更应该反省自己。”
马升感受到了微妙的被针对，他又说：“那你还记得季潜文的身份吗？他是织梦的前男友，你所与他做的一切，织梦都经历过……”
他露出了极富深意的眼神，成人之间的暗示非常直白，“你不想向织梦认输吧？但是现在的你，的确在捡织梦丢下的，不觉得，膈应吗？”
罗笙露出嫌弃的样子，“你说的话的确挺膈应的。首先，我从来没有想要和织梦比什么，看来你真的对我误解很深。其次，织梦也不是封建女皇，你也不是内务总管，不必对我进行一男不事二夫的思想洗脑。”
“最后，”罗笙交叉双臂，学足了那些圣母白莲的模样（这也是她从Aki讽刺她的话中得到的灵感），无奈地说，“你能不能停止你那典型反派的角色行为？人设这么单一，我都觉得无聊。不知道感情越被强拆就越牢固吗？”
马升的眼神已经完全降至冰点了，他突然起身，罗笙就防着他的动作，立刻将手伸进包中。与此同时，咖啡厅门被人迅速推开，许绵绵冲到罗笙的身边，秀气的眼睛用力地瞪着马升。
她举起手中的电话，上面显示着通话中，“我已经联系人了，我男朋友可是这儿最大的混混！”
最大的混混——
混混——
许绵绵的话当真是余音绕梁，连神经紧绷的罗笙都差点笑出声。
而刚刚刻意营造的剑拔弩张也被冲淡了，马升了然地看着面前两个准备充分的女人，道：“故意挑衅我？”
被他识破，罗笙也不掩饰，同样挑着眉看他，“如何？”
马升道：“想要出师，还嫩着。”
说完，他一抬手，许绵绵立刻警惕，“你想干什么！”
马升故作无辜地说：“买单啊。”
他凑近两人，好似要分享什么秘密一样说道：“不然呢？这可是法治社会。”
“我只是偶尔，会教训教训徒弟而已。”
作者有话说第68章 谈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