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试脱贫》一十五九

18、巧合的录播

　　一口气跑出宿舍楼，这时候我才想起自己慌张过头，竟然没有把手机带出来。
　　没手机也没办法联系程笃，正当我准备返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前面有好多人围在一起，隐隐好像还有尖叫传来。
　　我赶忙朝那边跑过去，里面已经能听见有女生在破口大骂——“你神经病啊！”
　　隔着人群，能看到程笃被身边的朋友护着，三四个人正指着鼻子骂一个带着口罩的女生。那女生个子不高，穿着土气，和几个标致的空姐吵到一块儿去，人们便不由自主地偏了心。
　　我看情况几乎已经一面倒了。不断有人过来询问情况时还会有人给他讲道：“就是那个戴口罩的女的，突然冲出来对这几位空姐撒泼，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后来的人经过这样的灌输，自然也不会站到口罩女生那一边，甚至还有男生抱臂摇头，“真是丑人多作怪。”
　　这句话可能让女生听到了，她本来缩着肩膀气势低弱，这会儿又猛地抬头朝说话的方向瞪过来。男生有些心虚，后退了一步，嘟囔一句：“这可是古话，几千年都这么说。”
　　女生像一只炮仗，脚下猛蹬几步走到人群边缘，接着她拽下自己的口罩，露出斑驳的脸，这样强烈的视觉冲击让许多人都吓得急忙退让，避之不及。
　　女生眼中满是恨意，她先对着人群说道：“看到了吧！你们满意了？害怕吗？这就是你们维护的那位美女害的！”
　　然后她又一下子转向程笃那边，用力抬着脸把伤口展给她看：“看到他们的反应了吗？你让我以后的人生怎么过？！我还不该恨你吗？啊！”
　　程笃与身边的朋友也是被吓得叫了一声，就有男生保护欲爆棚站出来对口罩女生说：“这位同学，你先冷静一点。”
　　这种情况提“冷静”才是火上浇油的吧，尤其这位男生偏向程笃这边的意味如此鲜明，肯定会刺激到女生的心。
　　果然，女生更加火大了，几乎在嘶吼着说话：“冷静？！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冷静！我把你的脸也搞成这样让你冷静行不行！”
　　那男生脸色就很不好看了。甚至周围的人也都漏出不赞同的神色。我们可都是一群无辜的群众，你又怨又恨又怎么能撒到旁人身上？
　　反观程笃那边，一句话没说，只是害怕地趴在朋友的肩膀上，抬起一只美丽的眼睛朝这边看，姿态可怜楚楚，即使真有错也不会有人舍得大声指责，更何况与口罩女生的泼妇形状相对比，看起来更是弱势得让人心软。
　　我总算懂得了，吵架不是声音越大、气势越足越好，一切都看舆论的营造。很可惜，现在是个看脸的社会，在年轻人中间尤甚。虽然说公道自在人心，可是人心难测。
　　这个女生，很明显已经输了舆论，失了支持，完败。
　　没过多久，学校保护处的人过来将女孩儿带走了，事后程笃告诉我，学校那边见就劝不下，就通知了警察，最后还叫来了女孩的父母。
　　“她爸爸身上还带着泥，听说刚从工地过来。她一见到自己爸妈就老实了，一句话没说就跟着走了。她妈妈一直跟我道歉，还给我塞钱想补偿我……”
　　我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画面，喉咙处梗塞起来，当时就问她：“你要了？”
　　程笃瞪着眼睛说：“怎么可能！我才不是那样的人！”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却依然有些难受。
　　“喂！”程笃不高兴地推着我，“你别是同情起她了吧？别忘了她可是差点报复我啊！”
　　但她不是没有么……
　　我咽下了这句话，也知道这种想法有点圣母婊。谁都不能保证那个女生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双方都没受到额外的损失就是圆满的结果了，万一真的任由女生发疯，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才最危险。
　　我看不起他人以美为正义，现在自己又走上了以弱为正义的歪路，无论感情偏向哪一方，都称不上理性与公平。
　　程笃递给我一杯奶茶，说是谢谢我之前的帮忙。她的脸在奶茶店暖色的灯光下看起来朦胧梦幻，五官更加柔和动人，连眼睛里都似乎有盈盈水光。她是过度精致的长相，很上镜，现实中经过妆容修饰，又会显得惊艳动人，是直男最喜欢的样貌。
　　而那个女生，没烂脸之前应该也称不上丑，只不过现在……
　　程笃点开相机，为她和奶茶来了个三连拍，又向我靠过来，举起手机对着镜头微笑。
　　我呆呆地看着与程笃同框的自己，素颜、乱发、羽绒服，和一旁时尚到头发丝的程笃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要拍了哦！”程笃提醒我。
　　我连忙做表情，露齿、抿嘴、嘟嘴、大笑……更换了好几个都依旧无法入眼，于是只好冷漠脸装酷，留下了今年份的自拍。
　　等到晚上回宿舍，接受程笃给我发来的合照，我仔细研究许久，才感慨道：美颜相机救我一命！否则我可能和程笃看起来更加格格不入。
　　原来啊……
　　我会如此为那个女生不平，也只不过是同是天涯貌丑女，物伤其类罢了。
　　那能怎么办呢？老天爷就赏了这么一张吃饭的脸。貌美的注定要比貌丑的幸运一些，走得轻松一些，但是也总不能不给咱们这些长得不咋地的一条活路吧。看看人家夏成欢，就是我辈人的典范，靠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和一副“古道热肠”，不照样拿下了隔壁院的院草钱庭远吗？
　　我打开直播软件，准备睡前回顾一下之前的录播，好好充实一下自己的内在。在后台里面看到最新一期的时长时以为自己看错了。
　　1小时49分？！
　　系统故障了吧。
　　我退出重进，发现还是这个时长。打开视频拖到后面的进度，一片漆黑，无声音无图像，我迷了半天才想清楚，应该是我出门时忘了关直播了。怪不得回来的时候手机都自动关机了。
　　我随手又向后拖了一下，耳机里却突然传来了说话声。
　　嗯？
　　好像是织梦和夏成欢的声音。
　　“她真的很过分。”
　　说得是谁？
　　我有些好奇，就继续听了下去。现在正是夏成欢在说话。
　　夏成欢：“我和庭远的事儿你知道吧？”
　　林织梦：“怎么了？”
　　夏成欢：“罗笙她对我们家庭远有意思。一开始就是这样她想追庭远，然后我好心去帮她。全程一直舍着一张脸去给他俩拉关系，但是庭远比较闷，两个人根本就说不到一块而去，反而是我总在两头调和，庭远慢慢地和我熟悉了，我俩好了。你说，这事儿能怪我吗？庭远不喜欢她那种的，刚开始他跟我告白的时候我还拒绝了，说都是一个宿舍的，这样会让我们两个都尴尬。但是庭远和罗笙是真的不合适，性格啊各方面都是。他又总追着我要一个答案，我才答应的。”
　　林织梦：“原来还有这么一层……”
　　夏成欢：“对啊！”
　　夏成欢：“之后她果然对我有意见了。但是你说，没谈恋爱之前大家不都是公平竞争么，庭远看上我了，这就是没办法的事，难不成我还欠她的？”
　　林织梦：“这的确算不上。”
　　夏成欢：“我讨好她这么长时间你也看到了，总找她说话，帮她做事，但是她就是不领情，总是对我冷着脸。我也真的是累了。但是你知道我最受不了的是什么吗？她总是用那种眼神看庭远！明明我们都已经恋爱了，她还总是盯着庭远不放，你说这叫什么行为？”
　　林织梦：“……”
　　夏成欢：“我都不敢带庭远出现在她面前了。织梦，也就你傻，你家男朋友那么帅，你还敢有事没事地叫着罗笙一起出门。我不是说她人品有问题，可能她心里没谱吧，不知道对别人的男朋友要敬而远之。”
　　听到这里，我的眼睛都要瞪红了！脑子里什么都没想，掀起被子就下了床，两步跑到门边按开灯，指着夏成欢说道：“你下来。”
　　夏成欢放下手机一脸茫然，田一笑还没回来，宿舍就我们三个人，正好把话说开。
　　“怎么了？”
　　我已经气得说不出什么了，颤抖着手把进度条往前拨上一段，拔了耳机放最大的外音。
　　从“罗笙她对我们家庭远有意思……”一直放到“……不知道对别人的男朋友敬而远之。”这中间夏成欢脸色数度变化，先是惊讶，后是心虚，最后变得有些慌张。
　　织梦也听到了动静，从帘子里钻出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们。
　　我只盯着夏成欢，冷冷道：“后面还说什么我也不听了，咱们今天就先把事情解决到这——什么叫我不知道对别人的男朋友敬而远之。”
　　“先是第一件，钱庭远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你敢再说一遍？”
　　说到这里，我积攒了近一年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出口。岩浆烈火翻腾，从地下往外喷发，高达数十米的火柱里，全是我压抑多年的委屈与不服。
　　或者说，我早就想有这样一个机会和夏成欢这些逼我忍让的人当面质对一次，痛痛快快地把话说出来，把气也尽情发泄。只不过从前你们都用软刀子割我的肉，当面笑脸相对，我做不到撕开脸皮。
　　越说，我便越恨，话中已经带上了几分凶意。
　　“我对你家钱庭远又是什么眼神了你详细说一下啊，我保证改，改不了，今天就把眼睛扣给你！你看行吗？”